青山无奈:“因为我没有证据,在遇见释舟之前,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断。高德是最后一个见过白莺的人,但异化局的病毒血清没有缺失,他的罪名不能成立,他又是教授,不能随便驱逐。我正在找借口的时候,张家堡基地就出事了,后来就没有时间去处理他了。”
齐美丽的目光有些涣散,许是得知的事实对她的打击有些大,她可是一直把高德或是郭达勇那样的人当做她的奋斗目标,如今却发现他们一个不如一个。难道,这就是人心吗?末世里的人心模样?
她沉默了一会儿,神色渐渐恢复常态。
“对不起,我刚才错怪你了。”齐美丽向青山道歉。
“没事,我经常被人误解,误解的多了就懒得去解释了。”青山瞥了一眼站在那里不做声的宁欣,“只是有些人,我都这么解释了,还是不肯给我好脸色看,伤了人也不知道道歉。”
齐美丽没有听出青山的话里有话,她还在回想过去与两位教授生活的点滴。“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们会是这样的——那个时候,觉醒实验连续失败了十四次,基地有半年多的时间都没有再出现新的异化者,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选择那样的方式刺激异化者的诞生。”
“你还不明白吗?”青山目光锐利,“他们做这些,不是为了异化者,也不是为了基地,他们的眼里只有研究,对病毒的研究,对感染者的研究,对异化者的研究,为了能继续进行研究,他们可以牺牲其他一切的利益。”
“真该让他们替我们去百安基地走这一遭,若是他们得知了病毒的真相,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大概会很后悔把生命都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了。”
宁欣突然把刀一扔,跑了开。
青山看着她风一样的背影,很是茫然,他刚才有哪句话说得不对?不就是想让她给他道个歉吗?至于这样?
释舟也趁机跑走,河水里不知有什么,味道实在太难闻,他需要找沧浪他们要点清水。南瓜教授现在眼睛里都是释舟,完全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也没兴趣去弄清楚。齐美丽还在重新组建着她的三观,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也不是很在意。禾泱泱则和许九站在三丈开外,许九遗憾地说了句“没打成”,禾泱泱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敢情这两人是来围观“打架”来了。
唯一看清楚状况的,估计只有孤岛了。
孤岛上前捡起宁欣丢下的刀,看到刀刃上隐约的血色,又看到青山脖颈间轻微的刮伤,她的目光闪了闪。
就在这时,跑走的宁欣又风一样地跑了回来。不同的是,这次她捧了个医药箱子。
看着宁欣二话不说地给青山的小伤口缠绷带,孤岛提着刀背过身,嘴撇成一道笔直的斜线:“现在这年轻的男女!”
“小孤岛,你嘟囔什么呢?”宁欣一出声,孤岛就知糟了,她忘记控制音量,刚才的风凉话肯定被他们两个听到了。
孤岛转了转眼睛,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她装作没有听到宁欣在喊她,故作镇定地向前迈步。
“是啊,孤岛,你刚说了什么是不能让我们知道的?”青山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孤岛不得已僵在原地,“换做以往,谁要是在你的名字前面加个小,你早就大喊大叫了。今天这么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说说吧。”
“我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了。”孤岛转过身,看到青山脖颈上的绷带,不知是缠绷带的人技术好,还是受伤的人标致迷人,白色的绷带衬着他脸上的红色疤痕,竟煞是好看。
孤岛本想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可还没等开口,她看到青山和宁欣这样凑到一起,她突然就涨红了脸。
“她竟然害羞了?”青山摸了摸脖子上的绷带,“这就是你的道歉方式?好啊,我接受——”
“不是。”宁欣收拾医药箱子的手顿了顿,“我可不认为我需要道歉。疫苗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这个你就更误会我了,密室里有什么,我根本不知道,思绫没有让我进去看过,她只说过里面存放的东西很危险,如果有一天她通知我要销毁的时候,我一定要去完成。”青山满眼坦诚,“不过疫苗如果真是那个密室里的东西,我们恐怕又有麻烦了。”
宁欣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终于说服了自己:“好吧,暂且相信你,是我误会——”
“啊呀!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说。”南瓜教授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收获了孤岛的感激和青山的冰冷目光,但这并不影响他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听,听到了吗?河道,有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到了青山为男友力所做的努力,希望有用[大窘]
☆、发电站
久未经水的河道一旦被水流填满,就重新活了过来。
风从上面吹过,带起一道道浅浅的波纹,诉说着浑浊昏黄的河水一往而无前。
宁欣将手搭成凉棚状抵到眉上,逆着光向上游看去。“有个山包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不过听释舟的描述,他看到了混凝土块,应该是上游的堤坝被冲开了。”
没有找到沧浪也没有找到清水的释舟,穿着已经半干的衣衫,远离河边站定,表示赞同的点着头。
他们一行人听说河道有水了,一时新奇,连早饭也不顾了,都跑到了河边。
南瓜教授拎着齐美丽她们带回来的两袋速食罐头落在最后,宁欣的话还未说完,他就已经摸出一盒,打开拉环,呱唧呱唧的吃了起来,虽然味道让他直皱眉头,但咽下去的时候却不见有半点犹豫。
“上游有个废弃的水利发电站。”青山看着山包后隐约露出的白色塔尖说。
孤岛奇怪:“你怎么知道?”
“之前在松树领的时候,我派人调查过这里。”青山说着,注意到沿河边的不远处冒出了几个“土疙瘩”,他们看起来也是为了河道的动静而来。
这个聚居地距离松树领有几天的车程,青山会派人调查这里?孤岛眨了眨眼睛,想到沧浪对青山的态度,心里已有几分明了。
对于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会想知道它的现状也是人之常情,唤作是她,大概也会如此做。
只是孤岛不知道的是,青山身为一个基地的领主,想要了解某个聚居地的情况有很多种渠道,不一定非要派紧缺的人力过来。迫使他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这处聚居地,地图上已经不标注了。
“千江水电站。”沉默寡言的禾泱泱道出水电站的名字,引得几人纷纷侧目看她。
许是几人的目光太过热切,禾泱泱愣了一下,旋即极不自然的笑了笑,以掩饰她突然空白一片不知要说什么的大脑。
就在这时,一道迅疾的风旋刮来,直奔禾泱泱。
许九想也未想,当即发动速度异化,将禾泱泱揽到身后,风旋落到禾泱泱之前站立的地方,在地上刻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细坑。
“沧浪!”青山握上手中长刀的刀柄,敌视着二十米外正在接近他们的沧浪一行人,警告之意尽显。
毫无疑问,袭击禾泱泱的风旋是他们的手笔。
沧浪却像是完全不在意青山的态度,接近他们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
“片刻不见,青山你竟然又添了新伤。”沧浪看着青山颈部的绷带,只觉扎眼,“我是真没想到,你们带来的人里,还有人知道千江水电站。”
说到“你们”的时候,沧浪故意溜了一眼宁欣,暗指的人不言自明。
“上面的发电站,我们都叫废电站,因为1号基地派来的人只修了一半。”沧浪说着,眼里起了恨意,“当初说好承认我们建立的基地,又要修铁路,又要修发电站,结果呢,拿了我们的物资带走了我们的人,铁路不见延伸,发电站修了一半之后,河道也干了。”
“后来,沧澜姐带我们去了发电站,发现那里既没有人也没有电,修好的拦河坝只是为了让河水改道。那个时候,我们才看清1号基地的真实面目,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根本不想让我们成立基地,他们收缴我们的物资断绝我们的水源,是要逼死我们。”
“你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幼稚可笑吗?”孤岛问他,“1号基地想要灭了哪个聚居地,直接派人围剿便是,何苦还要费劲修这么一个水电站。”
“你不用嘲笑我。”沧浪说,“当年沧澜姐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她只说可能跟她被1号基地带走的哥哥有关。但我们那时不能没有水,沧澜姐研究了一番决定把堤坝炸开,可谁又能想到,我们的炸药还没有收集够,1号基地就对我们发动了围剿。沧澜姐战死了,很多很多的人战死了,也有很多的人逃离了这里。是盲婆婆带我们挖了口井,我们剩下的这些人才能活到现在。”
“那个时候我太小不懂事,可过了这么多年,我想的很明白,当年那么多的牺牲,我们所有人的恨意,都应该算在1号基地的头上,尤其是知道这个水电站叫做千江的,就算不是当年事情的谋划人,也一定与谋划人脱不了干系。”
禾泱泱站在许九身后,一双手抖了又抖,最终还是握上了颈间的宝石。
宝石缺了一个棱后,形状发生了改变,她再握上的时候常会有些硌手。
这块宝石是她的父母亲手交给她的,又与她几经生死,几次在危机时刻救她性命,对她来说,远离父母的这些日子,宝石早已成为了父母的一种象征。她很难想象,记忆里责任心和善良兼备的领主父亲或是温婉和缓的母亲,会做沧浪所说的那些事情。
也很难想象,怎么在孤岛口中,1号基地想要哪个聚居地消失就去围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事情,但我听到的说法确实是,千江水电站是因为资金周转问题才停工的。”禾泱泱声音低低的,“为此,我父亲还与项目负责人大吵了一架。”
“你父亲?呵——”沧浪没好气的翻了翻眼睛,一副“你看我说她与谋划人脱不了干系”的嘴脸。
宁欣虽然觉得沧浪所说的固然可恨,可禾泱泱这样遭受诘问也是不该。
“既然河道多年没水,如今有了水,你们这样急匆匆的跑来,怎么不见你们有多高兴?”
沧浪眉一皱,有尘土自他的眉尖抖落。“有什么可高兴的,我们现在也不缺水喝。”他顿了顿,转向青山说,“拦河坝八年无事,我们上个月还去看过,现在突然被冲毁,一定是废电站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在这里人开车过来,青山,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看看?”
青山想了一下,正要点头说好,却被宁欣抢了先:“我也去。”
*
最后去往水电站的,一共八人,沧浪带了三人,宁欣这边,除了她和青山,还去了孤岛和释舟。
不知道沧浪的哪根筋搭错了,会同意这样的人员配置。坐在改装过的人力三轮车上,宁欣如是想。
“你们不要想太多,我只是不希望我的人去送死。”沧浪觉得,他很有必要解释一下,以免有些人误会。
孤岛和宁欣挤在一起,闻言不由问他:“我看你之前很是关心青山,怎么现在想通了,让他跟我们一起去送死了?”
“小屁孩懂什么?”沧浪瞪她,“什么送死,我是不放心青山与你们剩下的那几个人单独相处,何况他现在的异化到了极限,哎哟——”三轮车压到快石头,颠簸得厉害,打断了沧浪要说的话,也打断了他的气势。
孤岛将他未说完的话接上:“对啊,没了异化,身手也比你的人要强。”
沧浪撇嘴:“切,你以为异化都是大风刮来的?”
他们可没有进行异化觉醒的条件,能有这么四个异化者,他就觉得很幸运了。他们要去的地方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没有异化又没有高超的身手,无异于送死。他又不愿让有异化的禾泱泱一同,最后只好带了他们几个。
车子是当年熊五改造的,省时又省力,虽然一路有些不平坦,但他们到的还算快。
几人在路上解决了南瓜教授塞给他们的速食罐头,权且充饥。
堤坝被冲开后,俨然就是个小型瀑布,离得近了,水流的声音震耳欲聋,一切的其他声音都被掩盖。
不规则的巨大缺口在堤坝上倾泻着,拦河坝还剩下的一半在水流的冲击下,随时有坍倒的可能。
走在前面领路的沧浪很快找到了进入发电站内部的通道,以手势示意后面的人快跟上。
一进入通道,水流的声音就小了许多,至少能听到互相之间的说话声了。
宁欣发现,沧浪不知怎的踉跄了一下,被青山眼疾手快的扶住。
“他怎么了?”趁大家都在观察探路,宁欣问青山。
“没事。”沧浪硬声硬气地抢答,甩手走远。
青山无奈道:“他的异化能提高听力,刚刚的水声他有些不适应。”宁欣若有所思,难怪之前在河边的时候,他距离他们二十米远,就能听到禾泱泱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