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病毒很可能是能够制作出这种精密仪器的家伙刻意散播的,但他们的目的还不明……”
他并没有能把想说的话说完,就被突来的一剂麻醉针击倒在地。
杨伦带着徐安邦走了进来,室内的气氛立刻沉寂到冰点。
恢复了异化的宁欣感知到了他们的动作,在精神力的帮助下,她也能清晰的看到那支麻醉针的运动轨迹,但她一点都不想提醒高德。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禾泱泱没期望杨伦的出现会有什么好意,而徐安邦的热切眼神,实在是让她厌恶。
杨伦指了指倒地的高德:“来阻止他。”
徐安邦挥了一下手里的枪:“除了她们俩,其他的无关人等都出去。”
看到实验人员灰溜溜的撤了出去,宁欣除了惨笑还是惨笑。
“我想你们和我一样清楚,病毒的真相,还不能为人所知。”杨伦阴狠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高德,“至少,现在还不行。”
“你要杀了他?”宁欣问。
杨伦摸了摸下巴:“说实话,还没想好。毕竟,他将你的异化恢复了,这可是大功一件。你希望他死?”
“与我无关。”宁欣说,“不过,有件事我倒是很在意,你跟潜种们达成了什么协议?你们想做什么?我想不明白,它们怎么会那么卖力的帮你。”
杨伦没有正面回答宁欣的问题,只是说:“你早晚会知道的。”他说着,和徐安邦一起将高德拖了出去,“关于你的新研究员,我会尽快给你新安排一个。”
等到实验室里只剩了她和禾泱泱两人,禾泱泱发现宁欣还在出神,忙拽了拽她的手臂:“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我想到一句话。”宁欣平静地看着实验室的门口,“失道者寡助。”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杨伦快完蛋了。”宁欣轻声说着,走出了实验室。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更晚了
☆、准备
精神力看上去就像是一根根不可名状的线。宁欣将这些细线排成一排,割断身前之人脖颈的时候,如是想。
被她杀掉的那人脑门上烙刻着个“五”,这是她杀掉的第五个实验员,也是杨伦派过来的第五个人。或者,更准确点说,是杨伦制造出的第五个,类似于队长小花那样只听从他一人命令的人。
需要注入身体的最后一滴药液已经流尽,实验室的门也在这时打开。
杨伦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瞥了一眼身首异处的五号,将视线转到宁欣身上。
“宁欣,你上次跟我保证过,不会再轻易杀我的人,”杨伦语气平淡,“你忘了?”
宁欣没有回应他,只是怔怔地盯着地上的尸体,在心里叹了口气,为他不值。
五号,男,身高176,体重63kg,跟前面的四个一样,都是杨伦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制造出来的“人形机器”,没有自己的思考,只会听从发号施令之人而动作。
而方才,五号趁她昏睡无力,粗鲁的撕扯开她的衣物,如果不是她提前恢复了意识,恐怕就要在众多实验员的注目下上演一场春宫大戏了。
更过分的是,她不出手,杨伦也没有制止他的意思。
但尽管这样,她还是有些同情他,他成为了杨伦的“机器”,最后死在这里,杨伦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悲伤,甚至,他的死,也在杨伦一早的计划之中。
“他不过就是脱了你的衣服,什么都没做,你至于杀人吗?”杨伦的口吻很随意,既不惋惜,也不生气。
宁欣看了看他,看到他眼里不明的狡黠的光,她便知道,他是专门来羞辱她的。只不过,对她来说,他说什么都没有影响。
她只是拔掉手上的针管,从实验台上跳下来,轻轻淡淡地说:“我累了,要去休息。”
“如果你现在离开,今天的特餐就没有了。”杨伦眯了眯眼睛,威胁道。
宁欣推开实验室的门,不发一言,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带着细小的精神力的刺,虽然对杨伦造不成什么伤害,但他还是不快地皱起了眉头。
等她离开,有实验员从外面跑进来,清理起实验室。也有人递到面色不悦的杨伦面前一份材料:“大人,五号死得太快,没有采集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杨伦翻了翻手中的几页纸,面色和缓了许多:“结合前面的四个,足够我们配制出理想的药剂。”
“大人的意思是,这次调配好之后,直接给零号服用吗?”那人笑得谄媚,像是预见到了新的世界,但忽而他又难过起来,“可是依旧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猝死,百分之五十七的概率无法免疫精神力攻击……”
“废什么话!让你做就赶快去做!”杨伦没好气的将材料甩开,将那个实验员骂了出去,又兀自道,“有什么可担心的,那可是我的小花啊。”
*
地上,平铺着整个研究所的结构图,蜡烛在禾泱泱和宁欣手中明明灭灭,照得昏暗的仓库稍微有了点人气。
“我已经确定,青山被关在A4区的4号房间,他们每天都给他注射药剂,根本不让他保持清醒。”禾泱泱注意着不让蜡油滴到图纸上,“每隔十五分钟就会有一队巡逻队从他的房间门口经过,房间内部装满了电子眼,没有可以藏人的死角,我们想强行闯入救人,几乎没有可能。”
宁欣对着蜡烛的微光出神,既不看地上的图纸,也似乎没有听到禾泱泱的话。她只是问:“我有一个地方不明白。青山的异化等级并不低,他们为什么不让他重新获得异化?像我这样。”
“这个——”禾泱泱顿了顿,边想边说,“我问过杨伦类似的问题,他给我的回答是,他们不需要变异的雷电异化,而且青山比你更不可控,他少时曾经失去过一次异化,如果进行第二次唤醒,他变成感染者的概率会以几何倍数增加。”
“既然这样,杨伦为什么不杀了他?”
“他要用他来牵制你。”禾泱泱说的很快,她将视线挪到图纸上的B区,那里有个房间关着许九。
端着蜡烛的手微微抖了抖,引得仓库里的光线也变换了一种交织。“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宁欣看得懂禾泱泱和许九两人互相之间的心思,但禾泱泱不说,她也不点破。禾泱泱给出的青山所在跟她之前探明的一样,似乎可以稍稍放下对她的戒备了。
“都要救,青山的位置是个难题。”宁欣微微皱了下眉,“你有没有办法给他送一管病毒血清?”
“什么?你再说一遍?”禾泱泱正在费力的计算着时间和路线,乍一听到宁欣的提议,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你知不知道他如果再次接触病毒血清,变成感染者的几率有多大?”
宁欣看着愤怒的禾泱泱,看着她手上的蜡烛火苗跳跃耸动,暗自问自己:她可以完全的信任她吗?
异化恢复之后,通过测试仪检测出,她在精神系异化基础上又多出了速度和强化异化,一紫两红,多系异化。
每天给她注射的异化抑制剂是普通异化者三倍的剂量,但即便是这样,她依旧可以利用精神力攻击杀人,也依旧可以利用精神力进行探测。速度异化和强化能力受到抑制无法运用,可她的精神系异化没有受到抑制剂的抑制。
按照杨伦的说法,高浓度的抑制剂可能会让她再次丧失异化,所以他们给她注射的抑制剂浓度很低,而这,便是她可以随意运用精神系异化的原因。
但宁欣却不这样认为,她觉得给她测试异化等级的高德谎报了她的等级,她的精神系异化很可能不是紫级,而是黑级,甚至更高。
她现在的精神力如果完全释放出去,可以覆盖到整个研究所的各个房间,对每个房间里发生的事情进行同步感知,这种能力,之前从未有过的。
异化等级的提升导致低浓度抑制剂失效,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
因此,早在禾泱泱找到她之前,她便已经确认了青山的位置,也清楚他现在的状态,并且与他暗中沟通了一次,给他病毒血清,是他自己的要求。
青山在一天中仅有的短暂清醒时间里,对着空气说:“如果不能再次拥有异化,那么,哪怕变成感染者被杀掉,也比现在这种活法强上百倍万倍。”
他知道她可以听得到,他说给她听。
“泱泱,如果你想救大家,就照我说的做。”宁欣声音平静,像是对禾泱泱的愤怒无动于衷,“我们已经知道了病毒的真相,就算青山变成了感染者,我也一定能找到办法救他。”
禾泱泱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感觉得到,你见到我之后,一直都无法完全信任我。换作是我,我也很难信任这个锦衣华服行动自由的自己,我想你一定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跟我说,但不要紧,都不要紧,只要我信任你就够了。”
她说到这里,忽然换了语气,很是坚决:“这是我的决心,我希望你能看到。我可以给青山送病毒血清,但是我无法拿到病毒。”
“我这有。”宁欣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根密封的针剂,“我刚偷的,死去的五号身上带了一管病毒血清。”
“五号身上怎么会有病毒血清?这是真的吗?会不会是杨伦捣的鬼?”禾泱泱有些担心的接过针剂,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这血清看上去倒是真的。”
宁欣惨淡地笑了笑,示意禾泱泱可以放宽心。这管针剂是她“亲眼”看着高德塞进五号的兜里的,这是高德送给她的,也是高德对杨伦的报复。
“好吧,其他的我都可以不问。”禾泱泱谨慎的收起针剂,“但至少有一样,你得如实告诉我。现在的你,对上杨伦,有多少胜算?”
宁欣神色微愣,她想过禾泱泱或许会对她刨根问底,但从未想过她会在这个时候问她这样的问题。
“我可以杀了他,现在也可以。”
输赢和生死的概念是不同的,她不说输赢,只说生死,是因为直到现在她也没把握胜他。宁欣看到禾泱泱眼里流露出一丝轻松,她便知道,她没有注意到这其中的不同。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试探和相处,宁欣对杨伦的精神系异化等级也有了大致的了解,杨伦在上次被他们联手重创之后,不知是他恢复的快还是用了其他的什么方法,总之,他现在的异化等级绝对不在黑级之下。
两个同等级的异化者互相较量,理论上,两人的胜负均在五五之数,但前提条件是同等级。
宁欣现在并不能确定杨伦是否跟她处于同一等级,刚才离开前的试探攻击,也没有试出他的深浅。
不过,她敢说她能杀了他,也不是夸口,她发现了杨伦的一个弱点,如果怕死也可以算是一个弱点的话,杨伦怕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怕死。
这是宁欣在他写日记的时候看到的他的内心独白,从而得出的结论。
他拥有太多,不敢去死,而她一无所有,搏命是她唯一的选择。
一个黑级异化者的搏命一击,所产生的波动不会止于纳米级,到时候,很可能整个研究所都会化为齑粉。杨伦纵然该死,但无辜的人不该受到牵连。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她必须,要救其他的人。这才是她迟迟未动手的真正原因。
☆、再遇
俩人定在三天后的清晨动手,因为那个时候,看守青山的人换班,禾泱泱才有机会送病毒进去。
然而是夜,却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凌晨两点,每天夜里都会用精神力扫视整个研究所的宁欣发现,B区的某个位置爆发出一阵异样的波动。
成片覆盖的精神力立刻收缩成一团,向波动处探去。
波动来源于0号实验室,越是接近,宁欣越能感到如潮水般的阻力,阻隔着她的探查,撕扯着她的精神力,她遇见它,就像是轻舟闯入狂风巨浪,一霎时,便退下阵来。
她在床上睁开眼,坐起来,刚刚的一瞬间,宁欣什么都没有“看”清,但直觉告诉她,这感觉很不对劲,似乎有什么正在诞生。
精神力再次被她凝成细丝状的线,按照她的意志在研究所的通道内奔跑,从四面八方涌进禾泱泱的房间,拼凑成一张无形的网,对禾泱泱进行了一次极其轻微的精神力攻击,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扶着微痛的头,禾泱泱对着空气发问:“出了什么事?”
等了两秒,她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仿佛周围的空气还是那样的空气。
清明渐渐回拢到她惺忪的眼里,她想起与宁欣的约定,如果出现什么突发情况,宁欣都会以精神力攻击的方式来通知她。她继续对着空气开口,只是语气变得坚定了许多:“好,我知道了,计划提前。”
细丝状的精神力重新散布到研究所除B区的那个位置之外的所有地方,这个时间,研究所的其他地方,都同往常一样的平静,看上去没有任何的不对劲。
可越是这样,宁欣越能感到一种难言的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