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皇帝那高高鼓起的双颊,苏阮赶紧道:“先别吃,可别吃出个什么好歹来。”
“唔唔……”吐掉嘴里嚼碎的果柄,小皇帝舔了舔嘴唇道:“奶娘,这个可好吃了,甜滋滋的。”
苏阮犹疑的看着手里的果柄,不敢下嘴,但是看着小皇帝吃的那么欢实,也有些嘴馋的想尝一口。
掰出一段果柄含进嘴里,苏阮使劲嚼了嚼。
香甜的汁水从果柄里浸出来,流淌在口中,就如浸了蜜似得。
“唔,好吃。”朝着小皇帝点了点头,苏阮吐掉嘴里的果柄渣滓,又咬了一口手里的果柄。
跟小皇帝站在那拐枣树旁边,苏阮一连嚼了四五枝果柄,才堪堪停下动作。
“呼呼……”用手扇了扇舌头,苏阮突觉自己的嘴里有些涩涩的麻。
“皇上,你有没有觉得……”一开口,苏阮的舌头就卷不过来,涩的她直伸着舌头吐气。
小皇帝大张着小嘴,“呼哈呼哈”的仰着小脑袋也在喘气。
陆朝宗拢着宽袖站在茅屋门口,看到那两个大张着嘴的人,眸色微冷道:“进屋。”
听到陆朝宗的声音,苏阮下意识的攥紧了手里的果柄。
小皇帝伸手推了推苏阮,小脸扭曲的朝着陆朝宗做表情。
苏阮闭上嘴,嘴里头的粉舌麻麻瑟瑟的依旧转不过弯。
陆朝宗见两人不动,突然冷笑一声,掌心里的一对花中花被挤压的“嘎吱”响。
看着陆朝宗那张瞬时拉下来的脸,苏阮与小皇帝一抖,赶紧瑟缩着脑袋灰溜溜的进了茅屋。
“上床歇息。”从衣柜里拎出一件宽袍铺在光溜溜的罗汉床上,陆朝宗斜睨了小皇帝一眼,“再遗溺,当心你的腚。”
小皇帝胖脖子一缩,露出两截白胖的脖颈肉,赶紧快手快脚的爬上了罗汉床。
苏阮闷着脑袋,站在罗汉床边没动,陆朝宗侧身,看了一眼她手里攥着的那枝果柄,突然道:“去把茅屋门口的油灯吹了。”
“唔……”苏阮含糊的应了一声,攥着手里的果柄就去了。
油灯挂的有些高,苏阮够不到,她慢吞吞的从外室里搬了个木椅子,然后小心翼翼的踩着木椅子爬了上去。
突然,一双手抚上苏阮的腰肢,将她吓了一跳。
陆朝宗站在苏阮身后,指尖勾着她腰间的丝绦,缓慢滑动,“本王帮阿阮扶着。”
“不不,不用了,臣女自己可以。”舌头依旧有些麻,苏阮说话时声音含糊,糯软软的大着舌头。
“阿阮的舌头是怎么了?本王瞧瞧。”说完,陆朝宗突然抱着苏阮的腰将她在木椅子上转了一圈。
苏阮惊叫一声,被陆朝宗稳稳当当的放回木椅子上。
裙裾轻荡,随着苏阮的身子缓慢扬起又落下,款腰摆尾的尤其好看。
木椅子不高,苏阮站在上面,才堪堪跟陆朝宗齐平。
“张嘴。”陆朝宗伸手,掰住苏阮的下颚。
苏阮用力的后仰脑袋,抿着唇瓣摇头。
陆朝宗也不恼,只慢条斯理的掰开了苏阮的嘴,然后就着晕黄的油灯往里看了一眼。
“吃多了这拐枣就是这样。”仿佛真的只是为了看一眼苏阮的舌头,陆朝宗看完立时就放开了手。
苏阮看着面前表情意味不明的陆朝宗,紧张的抿唇,猛咽口水。
山风微大,打在油灯上,油灯晃晃悠悠的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站在苏阮面前的陆朝宗半掩在暗色里,只一双眸子微微发亮,就像是山林里隐在暗处的饿狼,看的人直背脊发凉。
“那个,王爷,臣女够不到这油灯,还是您来吧。”说完,苏阮提着裙裾就要下凳,却是被陆朝宗给揽住了腰肢。
“傻阿阮,荒山野岭的,吹什么油灯?”陆朝宗向前跨上一步,说话时那细薄的唇瓣几乎贴上苏阮的面颊。
苏阮侧头,耳垂上的一只玉兔耳坠轻滑过陆朝宗的唇瓣,白腻腻,温软软的带着暗香。
此刻听到陆朝宗的话,苏阮才惊觉,这厮唤她出来,不是来吹油灯的,而是想支开小皇帝,对自己非分之想。
苏阮觉得自己真是蠢,这么明显的陷阱都瞧不出来,活该给人一剑戳了心。
陆朝宗勾唇垂眸,看向怀中的苏阮。
苏阮生的好,这是陆朝宗头次瞧见就知道的事,但灯下的苏阮,却惊艳的让人几乎移不开目光。
有句俗语,叫灯下看美人,借光赏脸。
但陆朝宗却觉得,此刻的这只油灯若是没了这个美人,也不过就是一盏普通至极的油灯,哪里能让人晃了神。
这油灯,才是借了他怀中美人的光。
苏阮紧张的攥着手里的果柄,粉嫩的唇瓣被她抿得嫣红,红嘟嘟的就像是淋着水的嫩樱桃,亟待他人尝取。
“这,这是臣女送给王爷的。”情急之下,苏阮将手里的果柄塞给陆朝宗,企图脱身。
只要一与这人呆在一处,苏阮就觉得那压人的气势铺天盖地而来,无论她怎么躲,这人总是能准确无误的抓住她,把她捏在掌心里,就像是玩弄那一对花中花一样。
“哦?”陆朝宗一手捏着手里的果柄,一手揽着苏阮那柔软的腰肢,“这是用来哄本王的?”
苏阮的面色有一瞬凝滞,刚才她与小皇帝说的话,这厮怕是全都听到了。
反应过来的苏阮赶紧摇头,努力放缓声音,“这是臣女给王爷赔罪的。”
“是嘛。”陆朝宗低笑一声,捏着那果柄道:“本王活了二十七载,还是头一次瞧见有人用这果柄子赔罪,也是新鲜了。”
苏阮抬眸看了一眼那果柄,确是感觉有些穷酸气,可是这荒山野岭的,她去哪处找好物来讨好这厮?茅屋里面的东西都是他的,就连自个儿身上穿的东西也是他的,就差她这个人不是他的了。
看出苏阮面上的惊惶,陆朝宗决定稍松一下手。
毕竟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这该是他的跑不掉,不该是他的,他攥着裤腰带也得给人拉回来剥皮拆骨吃进肚子里头。
作者有话要说: 苏二二:山上套路深,我要回苏府
小宗宗:整座山都被本王承包了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83晋江文学城独发
“既然阿阮送了本王一礼, 本王自当礼尚往来,回送阿阮一礼。”捏着那根果柄, 陆朝宗轻笑, 然后从宽袖暗袋之中掏出一物事。
那是一个玉雕项圈,上嵌精美珍珠宝石, 下缀一金制长命锁, 但那长命锁上并未像平常人一样錾字,写些什么“长命富贵”, “福寿安康”的话,而是用金线盘出了一副花枝图。
那图上的花不是其它的花, 是两枝交缠的梨花和海棠。
梨花在上, 海棠在下, 意寓梨花压海棠之意。
苏阮瞧的真切,瞬时便瞪大了一双眼,浑觉面前之人的戏谑恶意。
“这是用整块美玉精雕而成的项圈, 世间仅此一块,堪堪能配得上阿阮。”轻抚着手里的项圈, 陆朝宗突然伸手,直接就把它戴在了苏阮的脖子上。
苏阮不防,正欲挣脱之际, 却是突然听到颈后响起一阵清晰的“咔哒”声,那玉质项圈被陆朝宗牢牢的戴在了苏阮的脖子上,紧贴肌肤,牢不可动。
“这项圈太贵重了, 臣女不能收。”
苏阮急忙上手去扯这项圈,却是不想那项圈极其牢固,不管苏阮如何扯动,依旧掰不动它。
“阿阮莫动,这机关暗扣一道扣上了,再掰不开。”
抬手按住苏阮的手,陆朝宗将其捏在掌心把玩,“本王答应阿阮的良田万亩,十里红妆,不日后便可兑现。”
“可,可是臣女……”对于如此强势霸道的陆朝宗,苏阮心急如焚的红了眼。
“竟如此感动,都淌眼泪珠子了。”抬手抚上苏阮发红的眼角,陆朝宗又开始颠倒黑白。
苏阮气急,却不敢发作,只道:“王爷不知,其实臣女有诸多恶习。”
“哦?说来听听。”陆朝宗抬眸,眼中显出一抹戏谑神色。
“臣女,臣女睡觉打鼾,还踢被褥。”
“打鼾,踢被褥。”陆朝宗重复了一遍苏阮的话,眉眼带笑的接道:“莫不是还要加上遗溺?”
面红耳燥的被陆朝宗识破,苏阮咬牙,“臣女不知,王爷为何非要娶臣女?”
“阿阮真是不知?”听到苏阮的话,陆朝宗瞬时面色一凛,眸中戏谑渐敛,显出一抹正色。
“臣女并无所长。”除了一张易遭人诟病的脸。
“阿阮妄自菲薄了。”捏着苏阮的指尖,陆朝宗把人从小木椅上抱了下来。
揽着怀里的苏阮,陆朝宗眯眼道:“阿阮有副惑媚人心的皮囊,有颗世间难得的良善心。”
良善心?若是说她的这副皮囊便罢了,那良善心是什么?她一不救灾,二是不施粥为民的,比起苏钦顺都还差上许多。
“世间之事,皆有因果,当日种的因,今日得的果。”
苏阮听不懂陆朝宗说的话,她与他,有什么因果?难不成是关于上辈子自己被他一剑戳死的事?
可是那是上辈子的事,这厮怎么可能会知道。
“到底,是什么因,什么果?”既然说了,苏阮觉得今日索性就一次说个干净,自个儿也好死个痛快。
“阿阮当真是记不得了?”陆朝宗的指尖轻抚过苏阮的脖颈,那里光滑如玉,比之那白玉项圈还要再细嫩上几分。
“王爷到底说的,是何事?”苏阮是真不知这陆朝宗在跟自己猜什么哑谜。
“十年前的上元节,阿阮在何处?”陆朝宗缓慢开口。
十年前?苏阮努力回想十年前的上元节,她一生未出过府,自然是在府里头了,那日里并未有什么大事呀。
不,不对,十年前的上元节,她才五岁,那个时候母亲疼爱,父亲也挺欢喜她,那天苏府张灯结彩的欢庆上元节,丫鬟婆子们忙得厉害,她自个儿拎着小灯笼在后园子里头摘花。
然后,摘到了一个人!
尘封的记忆瞬时回笼,苏阮双眸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陆朝宗。
“那个,那个满身是血的人……”
“对,便是本王。”陆朝宗不闪不避,呼吸均匀而绵长,“阿阮给本王扔的两颗核桃,本王至今尤忆。”
十年前,陆朝宗才十七岁,还是个半大少年,陆家遭先帝打压,相交好的氏族皆缩手缩脚的不敢相助。
那些虎视眈眈盯着陆家的人趁机下手,陆朝宗狼狈逃窜至苏府,为避免家仆发现,躲藏于后花园子内,在那晦暗不接的日子里,穿着粉白裙衫,梳着小双髻的苏阮提着小灯笼,蹦蹦跳跳的踩到了他的腿窝。
小东西长的圆圆胖胖的像颗胖元宵,与现在的小皇帝胖子颇有些相似,哪里有眼前的纤细苗条,还有这张脸,简直就像是换了个模子似得,怪不得他当时一眼瞧见不能确信。
那时,他被踩得疼的厉害,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就记得那小东西惊叫一声,小胖手里甩下两个东西砸在他脸上,然后扔了小灯笼就跑。
灯笼倾倒,后花园子里头的火势一瞬蔓延。
陆朝宗避无可避,只能翻墙又逃了出去。
这本就是一桩小事,陆朝宗心思诡谲,每日里要处理的大事数不胜数,哪里会将此等小事放在眼里。
但可惜的是,苏阮那一脚,踩得太狠,直到那日里在书房外头次瞧见浑身汗湿的苏阮,陆朝宗才开始觉出不对劲。
是,陆朝宗不是不近女色,而是他近不了女色。
十七岁那日,先是踩踏,再是火灾,陆朝宗年纪尚小,处事经验不足,闷惊了之后便寡素至今,但他翻身在即,根本就未了解到此事的严重性。
运用雷霆手段,忙碌奔波,以扭转乾坤之势把持朝纲,从一个人人唾弃的宦官养子之子,变成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但此症却一直不得解,那日里苏府之事,陆朝宗也早已忘了个干净。
姚太医曾言此乃心症,药物不可治,淤积在体内欲大伤身,故此让陆朝宗茹素。
这一茹素,便是十年之久,直到再瞧见这苏阮,陆朝宗才恍惚想起自己的心症所在。
十七岁的陆朝宗,完全不会想到,自己的心症,会是那个小女娃子。
而二十七岁的陆朝宗则发现,这小女娃子长大了,不仅成了自己的心症,还成了自己的心结。
有些人便是如此,一眼认定便入了心。
苏阮性软,还有些滥好心,对那只被宜春郡主关养在笼中的小白狐是,对身为女儿身却身处皇位的小皇帝是,她比起那些杀伐果断,智谋出色的女子实在是相差太远。
但苏阮便是苏阮,陆朝宗就是陆朝宗,如果苏阮不是苏阮,陆朝宗也就不会看上她,有些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那日里,陆朝宗从苏府回宫,头一次在夜间唤了热汤。
“那对花中花,是,是臣女的东西?”苏阮不知陆朝宗心思回转之间已然想了这许多,她只看着面前之人那张不知想到什么之后阴鸷暗沉的面色,觉得有些可怖。
“臣女那时尚小,不知那是王爷,若知是王爷,定然奉若上宾。”
那日里苏阮烧了后花园子,苏府内好好的一场元宵灯会被她给毁了,王姚玉责骂了她一番,便将她关进了屋子里头去反省,大哥给她端了碗红豆元宵进来。
所以这陆朝宗如此为难她,只是因为她小时误踩了他一脚?
这人真是小气到睚眦必报。
看出苏阮脸上的表情,陆朝宗轻笑,语气暗哑,透着一股不知名的意味,“不,本王觉得,此乃本王与阿阮的缘分,小时种下的因,长大了自然要还这果。”
“那,那臣女也给王爷踩一脚?”一边说着话,苏阮一边小心翼翼的提起裙裾露出自己的一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