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瑾奋力挣扎着,“放开我,我要去见父皇,让父皇给母妃讨回公道……”
南宫璃没有松手,皇后叹了口气,出声道:“让他去吧!”
绣儿虽然说能保住柔妃的性命,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出什么问题,也要让柔妃见皇上最后一面,她整整十六年都没有见到皇上了啊!
南宫璃一松了手,南宫瑾就如离弦的箭般飞快地跑了出去一眨眼就不见了。
皇后担心他因为着急路上磕着碰着了,忙吩咐人跟了上去。
*
淑妃宫。
丹青笑着走进来,淑妃心里的大石落了地,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
丹青走到她面前,虽然笑着心里却忍不住后怕,说道:“娘娘这招棋走太险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幸好,赌赢了。
淑妃一派轻松地笑道:“想成大事者胆子小怎么行。”
丹青点头,折服道:“娘娘说的是。只是,有福宁郡主在那百合香恐怕……”以宫里太医的水准是看不出百合香有问题的,没想到福宁郡主会在这个时候进宫,现在去永春宫取毁尸灭迹也来不及了。
淑妃不以为意地笑道:“放心吧,本宫已经有应对之策了。”
丹青听她这么说彻底放了心,眼睛一亮,忽然想起来一事,说道:“大皇子看见春桃他们了,并且盯着他们看了好久。”
“是吗?”淑妃有些诧异,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连老天都在帮她。
主仆二人相视一眼,纷纷笑了。
过了一会儿南宫珏匆匆而来,一进门就担忧地问道:“母妃出什么事了?”
淑妃拉着他坐下,神色紧张吞吞吐吐地说道:“母妃……这次恐怕要连累你了!”
南宫珏眼中闪过一丝什么,眉头紧蹙,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淑妃眼泪吧嗒吧嗒地顺着脸庞滚落,哽咽道:“柔妃妹妹她……她出事了。”
“怎么会?”南宫珏震惊地说道:“我听六弟说柔妃娘娘不过就是失眠而已,而且用了母妃的百合香后睡眠就好多了。”
淑妃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问题就出在这百合香上。”
南宫珏一脸的难以置信,试探地问道:“这百合香有问题?”
“不错!”淑妃睁开眼睛,看向一旁桌上放着的一个如胭脂盒一般大小和形状的锦盒。南宫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一眼认出来这和那日老六拿的一模一样。
淑妃伸手拿过来,哽咽地说道:“刚才我得知柔妃妹妹出事昏迷不醒的消息时忽然就觉得不对劲,鬼使神差地我让太医看了这百合香,太医说……”
她泣不成声,南宫珏顺着她的背,柔声道:“别着急慢慢说。”
淑妃拿着帕子不停拭泪,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接着说道:“太医说百合香内含有能让人昏迷和神经错乱的成分……”
原来是这样!
当时绣儿就是闻出这百合香有问题才会偷偷用袖子沾了带回去研究的吧。
此刻他心里对南宫彦的佩服和崇拜又上升了一个层次,三哥猜的太准了,简直料事如神!
他收回神思,问道:“所以,柔妃娘娘是因为用了这百合香才出事的?”
淑妃摇头,喃喃道:“我不知道……”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一样,坚定地开口道:“我的香不会有问题的,根本没有太医说的那种成分,我怀疑是德妃,是她要害柔妃妹妹,她知道柔妃妹妹用我制的百合香她也来要,我给了她三盒,可是过了两天她就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了,说她闻不惯这个味道。我也没多想,后来……”
南宫珏接口道:“后来你就把德妃送回来的香给他六弟带回去了?”
淑妃泣不成声地点点头。
南宫珏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母妃的话,他希望她说的是真的,但是他竟然从她的神情和语气里察觉到阴谋的味道。
☆、第214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贤福宫。
贤妃正在焦急等待着,春桃行色匆匆的进来,贤妃忙伸手示意屋内伺候宫人通通出去。
待人都走尽春桃才硬着头皮开口道:“娘娘,福宁郡主她……她还是去了永春宫。”
贤妃诧异,“是不是传话的宫女露了破绽?”
景绣和柔妃不曾谋面,没道理为了她耽误救治司马濬的时间。
春桃摇头,她还没来得及细问那个宫女。
“娘娘,现在怎么办,我们下药的事情会不会……?”
她们不知道景绣会这么巧的在今日进宫,更没想到南宫瑾会第一时间去请景绣,至于南宫璃和皇后一同过去更在她们意料之外。
贤妃嘴角微勾,纠正她的话:“你错了,下毒的人是淑妃,不是我们。”
春桃还是担心,的确下毒的人是淑妃,但是他们也下了啊。想把罪名全部推到淑妃身上谈何容易。
贤妃看着她,意有所指地说道:“只要我们手脚干净,没有留下破绽,这火就烧不到我们身上。”
春桃一惊,“娘娘的意思是……”
贤妃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春桃心头一跳,最后肃然点头。转身准备去执行,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万一柔妃娘娘醒过来……”这一番功夫不是白费了吗?贤妃娘娘就算对六皇子再好,在六皇子的心中只怕也比不上柔妃一半重要。
贤妃冷笑一声,“本宫都看在瑾儿的面上留了她这么多年了,她也该知足了,她早该去地下报到了,本宫就不信她的命那么大!”
穿肠散,穿肠肚烂疼到死。
想象了一下穿肠散的威力,她不禁浑身一个哆嗦,回过神来,接着沉声道:“就算她真的命大,本宫还有的是办法送她一程!”
春桃这才笑着,放心地离开了。
南宫瑾一路飞奔来到御书房求见崇明帝,殷全进去禀报,崇明帝叹息一声,“这孩子吓坏了吧!”
殷全点头,“可不是,老奴还从来没有见过六殿下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呢!”
崇明帝没有宣南宫瑾进来,而是起身直接出了御书房。
南宫瑾一见他就快速迎了上来,眼眶红红的,鼻音软濡濡的,“父皇,母妃她……”
崇明帝抬手示意他不必说,“朕已经知道了,前面带路吧。”
南宫瑾见他愿意过去,忙破涕为笑,抬手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就转身带路。
脚步有些匆忙,却又像害怕崇明帝跟不上他的步子或者怕他跟丢了一样,时不时地放慢步子,紧张地回头看他一眼。
崇明帝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身后殷全带着一众宫人急色匆匆地跟着。
崇明帝步伐稳健,不见慌乱始终和南宫瑾保持着仅一米左右的距离。想了想,他已经有整整十六年没去过永春宫了,早已不记得路了。
此刻柔妃命在旦夕,其实他可以避免的,然而他选择熟视无睹任事态发展。但是在最后却又心软了,所以他召了绣儿进宫,不是因为他不忍心柔妃疼痛而死,而是他不忍心看到瑾儿难过。
柔妃有今日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的结果,自己没有对不住她。但是面对瑾儿,他却是满心的愧疚。
柔妃做下的错事和瑾儿毫无关系,他却因为柔妃的关系对这个儿子不管不问这么多年。
他是六皇子,原本应该和其他儿子一样从出生起就享受属于皇子的尊荣和待遇,然而,因为自己的不重视使得他这么多年默默无闻无人问津,甚至民间百姓都不知道他还有个这么出色的六儿子。
直到上次他为贤妃筹办生辰宴,自己才忽然发现他已经不知不觉长这么大了,俊美出色不输其他任何一个儿子。他看出来绣儿似乎很喜欢他,绣儿的眼光总不会错的,所以他开始暗暗观察他,后来发现,他真的很好。
不受重视无人管教的自由生长,却单纯善良心性温和,不怨天尤人也不自怨自艾,整天挂着满足灿烂的笑容。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学业和功夫学的也很好……
他猛然意识到他对这个儿子的关心真的太少了,近似于无。心里对他的愧疚并不比对绣儿的少,但是因为柔妃的关系,让他始终不能放下心里的芥蒂,和他拉近父子关系。
也许,须得等到一切结束,柔妃为她所做的一切都付出代价自己才能和瑾儿好好培养父子感情,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瑾儿会不会因为柔妃的下场而恨上自己。
永春宫内,皇后和南宫璃静静地等待着,心里却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母子二人忙向门口看去。见皇后着急起身,南宫璃忙扶起她一齐走过去。
开门的人是秋郦,她走过来扶着皇后的另一边,景绣由宫女扶着随后出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了,紧紧贴在额头上。
“绣儿,你怎么样?”皇后见她脸色微微泛着白,脸上全是汗水,额头鬓角的碎发都是湿的。仿佛一条脱了水无力游动的鱼般,顿时紧张起来。
景绣摇摇头,扯了扯嘴角,“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我没事,请皇后娘娘派人请皇上过来,柔妃娘娘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皇后震惊地回不过神来,南宫璃也是一脸震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说道:“六弟已经去请父皇了。”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一声“皇上驾到”,几人忙转头看过去。
先出现在视线内的是神色焦急激动的南宫瑾,后面才是脸色凝重不改威严的崇明帝。
崇明帝一出现就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视线在皇后等人身上扫了一眼,发现景绣神色不对,立马面色一紧,大步走过来,“怎么了?”
“没事。”景绣摇摇头,向屋内望了一眼,“皇上快进去吧,柔妃娘娘在等您。”
崇明帝敏锐的察觉到她语气有些不对劲,也顾不得关心她的身体,大步走了进去。
南宫瑾忙迫不及待地也要进去,景绣伸手拦住他,对上他不解的眸子,压下心头的不忍,“柔妃娘娘说了,等皇上出来后才让殿下进去。”
说着,看了扶着她的宫女一眼,宫女眼眶红红的,松开她,转身将门关上了。
南宫瑾蓦地心里一沉,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一般,心底里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惧,他愣愣地看着景绣,想问什么却发不出声来。
景绣不忍看他,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脑中回旋着柔妃刚才对她说的话,一时之间也没心思去安慰他的情绪。
皇后和南宫璃也已经看出来了一点苗头,只怕柔妃是凶多吉少了,这是想要见皇上最后一面吧。
皇后唏嘘不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柔妃要跟皇上说的话应该和当年的事情有关吧?
她看向景绣,看着这张和良妃神似的脸,当年的事情真相终于要慢慢浮出水面了吗?
南宫璃对柔妃没多少印象,如果不是今日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想起宫中还有这样一份存在。因此对她是死是活完全不在意,他满心疑惑的是到底是不是贤妃给她下的毒。
很快,崇明帝就出来了,神色间透出一丝释然,看向紧张不已的南宫瑾,叹息道:“快进去吧,她在等你……”
南宫瑾压抑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唰地流了下来,但他立马抬手擦了,忍着悲痛进了屋。
崇明帝看向景绣,看着她就像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张脸,尽管她们并没有多少相似之处。
景绣从他的眼神里猜到柔妃跟他说了什么,应该和对自己说的差不多吧。
柔妃坦白了当年的部分真相,也是她知道的全部真相——良妃小产确实是淑妃害的!
淑妃被送往静安寺后,后宫彻底成了良妃的天下,皇上眼里心里只有叶妍,专宠她一人。柔妃心里的嫉妒就像是疯长的水草一样怎么都压不住,她比良妃还要早一点入宫,好不容易获得了皇上的一点点关注良妃就入宫了,几乎夺走了皇上所有的宠爱,皇上仿似完全忘了她一样。
这让她忍不住心生慌乱,对良妃由嫉妒转为恨,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可是她不敢。
良妃身后不仅有对她千呵百宠的皇上,还有权势滔天的叶家,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六品芝麻官的女儿,拿什么去和良妃争?
就在她满心愤懑被嫉妒冲昏头却又无计可施的时候,一天早晨醒来床头竟然放着一封信,她惊疑不定地拆开,信上竟然说会祝她一臂之力重新获得皇上的关注。
甚至都没告诉她要怎么做,就像是一句无凭无据的口头承诺。她查不出这封信从何而来,但因为这封信她变得有所期待忐忑不安。
她明知道信上所言不可信,但是就是忍不住存了希望。
令她没想到的是,大概一个月后的一天,她如往常一样端着点心去御书房的时候,原以为还会向以往大多数时候一样直接被殷全劝回。事实却是皇上让她进去了,进去后发生的事情更让她大喜过望,皇上宠幸了她,虽然她觉得皇上当时的反应有些不太正常,但是她没有多想,她只在乎发生了什么。
回去后她忍不住把那封信拿了出来,一遍遍地看,她有些相信信上说的了,她被幸福冲昏了头脑,整天都有些飘飘然。
在那次御书房之后没多久她再次带着点心去御书房,那次是晚上,已经很晚很晚了,她被请了进去,又是如上次一般的情形。唯一的不同是皇上没有如上次那般急切,他目光幽幽地盯着她,似乎在隐忍着,她害羞地低了头,他知道皇上在隐忍什么,可是她不希望他隐忍。于是她千娇百媚的上前……
那次过后,她又再次收到了信,同样是一觉醒来同样在床头,同样的字迹和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
上面说只要她帮他(她)做一件事,就会助她怀上皇子。如若不然,她将从此以后永远也得不到皇上的宠幸。
她不知道写信人会让她做什么,但是她明白有人想利用她。
她细细想了一下皇上宠幸她的那两次的情形,发现了皇上的异常之处。可是她故意去忽略它,她固执并且自信的以为皇上对她有情,她以为有了那两次皇上待她一定会有所不同,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也能从良妃那儿分得皇上的一点儿宠爱。因为良妃当时已经有了三四个月大的身孕,不能侍寝,刚好是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