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绣沉默了一会儿,闷闷的点点头。师兄虽然看着温润没脾气,平时也很好说话,可是在大事上却很有主见一旦他决定的事情是不太可能轻易更改的。
第二天一早,他们起床的时候青铜等人已经将行李包裹都装上马车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二人飞快的洗漱后用了早膳就出去了。
院子门口全是人,看到他们过来都转身看了过来。
毒娘子走到景绣面前从怀中掏出一个象牙白的瓶子递给她,景绣不明所以的打开闻了闻,顿时就判断出这是用来防晕车的药物,感动的说道:“谢谢师娘!”
毒娘子说道:“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出发吧!”说着就转身上了一辆马车,天灵已经在上面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叶寻见状也上了天灵夫妇后面的那辆给他准备的马车。
司马濬和景绣看着南宫彦。
南宫彦看着司马濬郑重的说道:“照顾好绣儿,不要让她有事。”
司马濬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偏头温柔的看了景绣一眼,然后才看向他,坚定的说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绝不会再让她受一点伤或者委屈!”
说完就松开了景绣的手走到了一边,让他们兄妹两单独说些离别的话。
景绣也以为南宫彦会有许多话嘱咐自己,等了半天却见他只是盯着自己看,她眼神疑惑的和他对视着,“怎么了?”
“没什么。”南宫彦摇摇头,下巴往司马濬的方向点了点,“去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景绣点头,转身向司马濬走去,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叮嘱道:“三哥,你的身体虽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还是要注意不要操劳。”
南宫彦点头,“三哥知道了,快去吧!”
“还有,回西临的路上一定要小心,”景绣轻声道:“我们给你留了几个人,会在暗中保护你,你一路上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南宫彦连连点头,“我知道,快走吧!”
景绣这才重新转身一步三回头的走向司马濬,司马濬将她抱上马车,然后转身又看了南宫彦一眼就也跳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行驶起来,景绣趴在小窗子上依依不舍的看着同样目光随着她而移动的南宫彦,他很瘦很白,虽然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脸上已经有了血色,可还是比正常人看着要虚弱不少,身姿笔直的站着,衣袂翻飞,就好像随时都会随风飞去般,气质清绝纤尘不染。
马车虽然行驶的并不快,可是很快就转了一个弯,景绣将整个头都伸出了马车外却还是看不到他了。
她慢慢缩回头,心里一阵怅然若失。
南宫彦独自立在清晨清冷带着湿气的微风中,望着马车消失的拐角,许久,轻轻启唇说道:“绣儿,再见了!”
小德子见他久久没有动作,上前道:“殿下,外面风大,进去吧,五公主已经走了!”
南宫彦挪动脚步转身走了回去,进了房间后,他从房间书案上拿过那几封信,凝视了许久才放下。
“磨墨!”他一边从一旁拿出一张空白的宣纸一边说道。
小德子赶忙上前来,动作麻利的磨好墨,然后静静的侍立一边。
南宫彦提起笔蘸了点墨,却没有立刻下笔仿佛在酝酿什么一样,过了一会儿他转头对小德子道:“我饿了,去备些吃的来吧!”
小德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虽然疑惑殿下刚吃过早膳怎么又饿了,但还是很听话的退了下去。
等他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回来,南宫彦已经端坐在桌前了。
他将饭菜一样样的放到桌子上,将筷子放到南宫彦面前。
南宫彦却看都没有看桌子上的饭菜一眼,看着他意味不明的问道:“小德子,你服侍我多久了?”
小德子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个歪着头想了会儿,不确定的说道:“大概有十年了吧……”
“那么久了啊……”南宫彦说的无限唏嘘。
小德子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狐疑的问道:“殿下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南宫彦深深的看了他一会儿,失笑的摇摇头,“没事,就是随便问问。”说着将桌子上的一个小盒子拿起来递给他,“这里面是绣儿和叶大公子写给父皇和叶家诸人的信,就由你先行一步带回去吧,记住一定要亲手交到他们应到的人的手里!”
小德子缓缓伸出手接了过来,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殿下不和奴才一起回去吗?”
“我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在这里多歇一段时间再回去。你先带着这些信回去,告诉他们绣儿和我们大家都很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小德子听了这话才打消心中的疑虑,见他来南疆这些日子的确比在平阳城时瘦了一些,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肉又没了,是该要好好休息了。于是抱着盒子,郑重其事的点头道:“殿下放心,奴才一定会尽快将这些信完好无损的交到皇上和叶家人手中的!”
“明日一早就出发吧,我派两个人跟着保护你!”
小德子本来要拒绝,可是一想到手中盒子里的信就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这一路山高水远,要经过不少荒凉之地,万一遇上个打劫的以为他手中盒子里装着什么值钱的东西抢了去怎么办,有两个人跟着也有个照应,他心里也踏实一点。
第二天一早,小德子就带着两个侍卫一人一匹马离开了南疆皇都,踏上了回西临的路途。
南宫彦看着他们三人的身影消失之后脸色渐渐变得晦暗不明起来,转身缓缓的回了院子,每一步都走的四平八稳,好像在过独木桥般谨慎小心。
暗中的林枫眼中溢满担忧之色,想到司马濬和叶寻离开之前暗中对他的叮嘱,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般沉甸甸的。
可是半个月过去了,南宫彦没踏出过院子一步,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每天看书画画,过的平静而惬意,让林枫有一种错觉,三殿下想永远留在南疆不回去了……
他将南宫彦的近况和南疆皇室最近的动静都传给了还在途中的司马濬,也传了一份给崇明帝,为了不让崇明帝担心就隐瞒了司马濬和叶寻暗中暗中叮嘱他的那些话。
已经三月中了,天气渐渐回暖,路上的景色也渐渐恢复了生机,耳边不时传来“啾啾”的鸟鸣声,空气中弥漫中不知名的花香和草香,大自然的味道煞是好闻。
青铜探头进了马车,交给司马濬一个小纸卷,然后就退了出去。
景绣只以为是东旗那边的传过来的消息,看了一眼就又不甚在意的转回头继续看着马车外的景色。
此刻正在穿过一片梅树林,枝头上只抽出了白色的小小花骨朵,绝大部分还没盛放,她却也觉得别有一番意趣,这些没盛开的花骨朵就像是刚刚十三四岁含羞带怯内敛矜持而又纯洁高雅的小姑娘般天真可爱。
司马濬见她盯着外面看,缓缓将手中的纸卷展开,飞快的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就塞进了怀中,伸头靠近她,从她玉手挑开的帘子看了出去,带着笑意的问道:“好看吗?”
景绣转头看他,手也收了回来,帘子落下,马车里的光线顿时暗下去几分,一边点头一边看向他的手,已经空空如也了,问道:“刚才那个是东旗传过来的消息?”
“嗯。”司马濬平静的说道:“咱们自己的王府已经全收拾好了,回去后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景绣心里升起一丝淡淡的欣喜和期待,那是他们的家,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司马濬下意识的摸摸了胸口,但愿南宫彦不会如他和叶寻猜测的去做傻事……
又过了一个月,他们就离开南疆的地界进入了东旗。此时已经春暖花开,百鸟齐鸣了,景绣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裙,身上披着月牙白的薄披风,坐在马车内都能感受到春天味道。大概是因为春光明媚万物复苏的关系,她的心情轻松而惬意,完全忘了东旗会有什么样的人和事在等着自己。即使偶尔想到,也不会觉得紧张和畏惧,反而浑身充满了昂扬的斗志和跃跃欲试的激情。
她有什么好紧张的呢,以司马濬在东旗的地位只怕除了东旗皇和孙皇后外其他人也不敢明着对她这个濬王妃如何了,看司马峻嵘和朝阳对司马濬的态度就知道了啊,司马濬在东旗是个十分特殊的存在,没什么人敢惹的,她这个濬王妃只要狐假虎威大概就能吓走一批牛鬼蛇神。
南疆,地处四国最南边,当然是春天来的最早的国度,也是春季持续最短的国度,短短两个月不到,南疆已经完成了从暮冬到春天再到夏天的过渡,此刻东旗西临正是暖意融融气温适宜的时节,南疆却已经蝉鸣阵阵,烁石流金,人稍微活动一下便汗出如浆。
南宫彦早已换上了轻薄的软绸汗衫,外面骄阳似火,他的房间里虽然放了好几盆冰块,可却依旧炎热不减汗流浃背。
门被从外面推开,穿着南疆服侍的丫鬟端着冰镇的酸梅汤进来,放到桌子上后就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南宫彦放下手中的书从桌案后站了起来,走过来从桌子上拿过一只倒扣的杯子,往里面倒满酸梅汤,然后递到唇边一口喝尽,顿觉心里那股燥热消了不少。
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绿意盎然的景色,喃喃道:“是时候了!”
第二天一早,他穿了一件洁白如新的夏衫,衬托他整个人越发的翩然若仙,也更加的清癯俊雅。从枕头下拿出一块白布包展开,里面赫然插着一根根泛着寒光的银针,只看了一眼他就将白布包重新卷了起来,然后塞进自己的衣袖之中,一脸决绝的向着门口走去。
刚打开门,就在门外看到了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林枫?”
林枫双手抱拳行了一礼,“三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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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父王的侧妃
南宫彦不答反问:“你没离开?”他以为林枫也跟着一起去了东旗,现在想想绣儿他们离开那日他确实并没看见林枫。
林枫恭敬道:“没有,我留下来护送三殿下一起回西临。”
南宫彦点点头,然后出了房间,直接越过他往外走去。
林枫忙退后两步伸开双臂挡在他前面,严肃的问道:“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南宫彦淡淡道:“天热,趁着早上凉快出去转转,你不用跟着。”
他既然没有跟着去东旗,看来这些日子也和其他人一样在暗中了,只是他只怕不仅仅是保护自己吧?难道自己在司马濬或者叶寻面前露出了什么破绽?
他心里微微警惕起来,已经等了这么长的时间,绣儿他们已经进入东旗地界,小德子也进入西临了,他这个时候还不行动更待何时?
“殿下是要进宫吧?”林枫目光中闪烁着精光,虽是问句却是带着不加掩饰的笃定。
南宫彦神色一凛,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
林枫问道:“殿下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南宫彦移开视线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桃树,平阳城这个时候正是桃花盛放的时候吧,可是这里的桃树已经结了青黄的果,再有一月说不定就已经成熟了。
“宇文烈已死,南疆皇子众多个个对皇位虎视眈眈,南疆的局势动荡,南疆皇的位子做的并不安稳,他的儿子也都遗传了他心狠手辣的心性,说不定他很快就会死在自己的儿子手中,殿下又何必急于一时?”
南宫彦转头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这些话是谁教你的,司马濬还是叶寻?”
林枫没有隐瞒,说道:“是叶公子说的,不过濬王殿下也让我转告殿下一句话。”
南宫彦不由正了脸色,听他说道:“濬王殿下说,如果三殿下一心想要杀了南疆皇的话,可以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南宫彦轻声咀嚼着这几个字,眉头为难的皱了起来,他又何尝想以身犯险,自己能活下有多么的不容易,无数次的在死亡线徘徊过的人比谁都更加惜命。他怎会没想过借刀杀人呢,只是他能去哪儿借这把刀,谁有那个胆子去杀南疆皇?
他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因为母妃的关系已经不被西临文武百官所接纳,日后想要进入朝堂掌权是不太可能的事,况且他也从未涉足过朝堂并且也对政事不甚感兴趣。即使有那野心勃勃有胆子弑君夺位的南疆皇子,自己又拿什么条件去和对方合作呢?照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或许对方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意。
“王后,”林枫说道:“王后心狠手辣颇有手段,她的一个儿子已经被南疆皇处死了,另一个儿子又不受南疆皇喜欢,她是个心高气傲有野心的人,不会眼睁睁看着皇位落入他人之手的!”
而要让南疆皇将皇位传给十皇子宇文鑫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王后一定会早作打算。
南宫彦眼前一亮,低头细细的思索起来,的确,王后的确不会眼睁睁看着皇位落入他人之手,南疆的这些皇子们个个都遗传了南疆皇残忍无情的性子,皇位之争也是生死搏斗,在这场斗争中失败的人只会成为新皇粘板上的鱼肉。王后又怎么会坐以待毙呢?
这个女人的心计和手段不比任何一个皇子差,加之她是后宫之主又是对南疆皇最为了解的人,无疑她笑到最后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南疆和其他三国不同,南疆的女子地位比其他三国普遍要高一些,南疆王后更是可以随着南疆皇一同上朝,从旁听政的,所以在朝中的威慑力和影响力仅次于南疆皇远远高于其他的皇子们。
可是……
他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一样的道理,他没有筹码和其他皇子合作,同样也没有筹码和王后合作。最重要的是,见王后可是比见其他的皇子要难得多了。
“濬王殿下的意思是……三殿下什么都不需要做,静静的看着就好,王后绝对不会让三殿下失望的。”林枫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