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可大汗淋漓地醒过来,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去捞闹钟。
早上六点,生物钟习惯性起床时间。
智能闹钟上显示的年月日也是正常的,2017年9月28日。
她松了一口气,摊开手又疲软地倒在了床铺上。
她把思想茫然放空一会儿后,突然意识到,凌晨做的那个梦太逼真了,真到自己的感受,凌到的反应,都和2016年年初那场约会如出一辙。
她还记得,那会儿俩人已经确定了关系,他对她提了要求,她就给了。
所不同的是,她给的很彻底,不像今天凌晨梦里那样抗拒。
给了之后,储光光就把凌到撬走了。
所以这个时间点,邢可记得很牢。
大清早刚起床,就要被迫想到这些糟心事,很晦气。
邢可把牙膏沫子吐进漱口台里,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有些浮肿。
她没心思打扮就出了门。
商业街。
邢可坐在心仪咖啡厅斜对面的奶茶店里,看着那边的Vivian。
Vivian的真人和照片差不多,锥子脸,扑闪着大而无辜的眼睛,一副宝宝不要受委屈的样子。
邢可为了安全地观察到Vivian,穿得很挫。由于服用药物,她现在发胖了不少,原先顶漂亮的脸蛋硬是撑大了一圈。未婚夫李荇已经把她忘得差不多了,从她面前的橱窗经过,也没发现她的存在。
李荇说了不少甜言蜜语,逗得Vivian娇笑,还拿起手机自拍。俩人聊着聊着,搂坐在一起,扑面湿吻长达五分钟。
辣眼睛也得看下去。
邢可紧紧攥着手,用指甲抵着掌心,有了痛意,就提醒自己,这不算什么,大半年的感情痛得不深,还能收得回。
平静了之后,邢可抬手看表,十一点,李荇去酒店值班的时间到了。她跟着Vivian打车离开,去了琼光广场。等Vivian从专卖店出来时,手上就多了几个名牌logo的袋子。
邢可忽然有点明白,李荇的钱用在哪儿了——他穷得连自己老爸的住院费有时都续不上来。
她把钱花在李荇身上,李荇透支信用卡来砸Vivian一身行当,退一步来说,她的钱是在养李荇和小三两个人。
邢可是个马基雅维利主义者,想明白了该怎样整治这对男女后,就从来没有堵心过。
Vivian最后回到了自己的学校商学院。
邢可摸到了Vivian出处,火速杀回老公寓,翻箱倒柜寻找她应邀去商学院讲座的笔录和视频。她当时在现场疏导了三名学生的心理郁结,凭着记忆,她敢断定Vivian不在那三人里,不过在与现场学生互动环节时,Vivian曾站起来提问过,视频抓拍到了Vivian的身影。
邢可是给商学院的酒店管理系举办的讲座,据系办主任王志得说,此行业容易诱发抑郁症,女性比例达到了15%。
为了未雨绸缪,王志得想多请邢可来校开展心理辅导活动。
邢可收到了王志得发来的电邮邀请,看她说话风格和名字,以为她是男人,回复时极为客气地称她为王先生。王志得没点破,专注正事,力邀邢可来院里给本系的学生讲座,开价八千一场。邢可看电邮里的术语,直觉对方应该也是懂心理学的,想着就当结交朋友算了,比较爽快地免去了酬劳。
平时没有联系,这个时候去找王志得,会不会显得突然了些。邢可稍稍想了想,就拟好了措辞。她上微信给王志得发了句打扰,没下文,等那边的反应。
王志得半小时后回了,有事就说。
邢可打字说,大半年前来系里开办了场讲座,现场疏导了有实习压力的大学生,现在需要做个后继了解,填写反馈表,要王姐帮忙。
王志得笑着发来语音,“你骗谁呢,只来我系一次,要什么跟踪反馈,有事就直说。”
邢可答:见面谈可以吗?
俩人在茶座见了面。王志得穿着酒红色风衣,再配上纹绣妆,在一身黑的邢可面前十分扎眼。一坐下,王志得抽出一支细长的凉烟,问:“可以么?”看邢可点了头,就翘起长腿慢慢吸了起来。
她的姿势很优雅,夹烟的手指白皙修长,衬着酒红色的猫眼美甲,不说话,整个人的气场也是很独到的。她在看着邢可,邢可在观察她。
俩人有一会儿没说话,王志得点了点烟灰,突然说:“胖了。”
邢可点了点头。
王志得又说:“遇到什么麻烦事了?要扯出我来?”
邢可在赴约路上就细致考虑过,对不是很熟的王志得有没有必要兜底,说她被人撬了准老公,还被人摆了好几道。她分析王志得的性格,应是直爽犀利型的,不对王志得说真话,后面也别想得她的信任。
更何况,Vivian在微博上晒的那些,恐怕迟早也会传到邢可的圈里来。
邢可拿出手机,翻到Vivian的微博,递过去给王志得看。王志得一手架着烟,一手划着屏幕浏览内容,只挑了挑眉,没说话。
邢可喝了口茶说:“这女孩我还没摸到根底,只能从照片墙和微博里推出个事情大概,但她撬走我未婚夫李荇是板上钉钉的事。”
王志得慢条斯理开了口:“跟我有什么关系?”
邢可回答:“她是你系里的学生。”
王志得用她那保养得很好的手指推回邢可的手机,说:“不认得。”
邢可不信。她知道攻克王志得的心防不是短短几秒钟的事情,先把要交代的说完:“这女孩的身材和相貌出众,爱自拍,爱显摆,是典型的外向自恋型人格。依常理来推,她走到哪里,都希望得到注意,身边也不缺追求的男孩。”停了一下,邢可诚恳地说:“我请王姐帮我留意下,系里有哪些活跃的女孩,其中有没有这个Vivian。”
王志得轻轻笑了,“就算有,你又能怎么样。”
邢可努力忽视对面轻视的笑容,沉着道:“我的确不能怎样,但是我能扩大影响。Vivian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在揭发她的过程中,有可能会中伤到商学院的名声,先给王姐兜个底儿,下次见了,别闹得像仇人。”
王志得马上回道:“呵,威胁人呐。”
邢可敬了一杯茶,说:“鱼死网破就是我这样的了,但我真心希望,不要牵扯到商院,让我能单独拎Vivian出来,好好给她上一课。”
王志得还是轻笑,“你还能给她上课?”
言下之意可能是,也不掂量下自己的斤两。
邢可看了下自己的衣装,诚恳地看着王志得,“我现在是不咋的,但必要的手段还是有的。”
王志得掐了烟,冷冷淡淡地说:“行,我先考虑下,过俩天给你答复。”
邢可送走王志得后,心里不得不说有些挫败。
王志得圆滑,只给了个活动话儿,要她等,谁又知道俩天后是怎样的情况。
邢可是研究心理的,前后两次在王志得面前端着一张很镇定的脸,也只能在这一点上,能赚回不少印象分。
至于印象分有没有用,还得看王志得的权衡。只要王志得觉得她邢可还值得交往,一定会多少透露点消息回来。
邢可思前想后,觉得不能干等,还要想办法自救下。一路考虑着对策,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老公寓。
老公寓在开发区旁边,自从市政府搬过来后,这块地皮升值了,不断的有商团过来考察。邢可看到一辆商务SUV停在停车场里,小宝妞妞拿着水彩笔在车身上画小狗,就走过去,蹲下来对她说:“奶奶呢?”
一边抽出湿纸巾,轻轻抹去了车上的涂鸦。
小宝被转移了注意力,用湿濡濡的小嘴在邢可脸上啵了一口,奶声奶气地说:“姨姨,给糖。”
邢可摸出巧克力糖给小宝,小宝奶奶从小区门口进来,牵过小宝,对邢可说:“刚才门卫室的说了,我们这几栋楼要被拆,做成商业街。”
邢可早就有所耳闻,并不觉得奇怪。她在嘴里应着小宝奶奶的话,陪着这一老一小朝电梯门走。小宝奶奶走得慢,邢可看电梯好不容易下来一趟,就先走过去按住了延时键,等着小宝奶奶抱孩子进来。
电梯门没闭合的这段时间里,大步走过来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年轻人,十七八岁的年纪,戴着一只耳钉,打扮很新潮。他一进来,就把邢可的手撞开,满不在乎地说:“大姐磨蹭个什么呢,不上去就出去呗。”
邢可回答:“能再等等吗?小宝奶奶在外面,马上就过来了。”她想着,老人家腿脚有些不灵便,刚才这年轻人超过小宝奶奶走进电梯时,应该看见了吧。
年轻人不耐烦了,猛的一下掀住邢可的肩膀,把她推了出去。
邢可没防住随便遇见一个人就这么戾气的,脚下没站稳,径直冲向了电梯门外的墙壁,嘭的一声撞痛了半边手臂。那年轻人吹了声口哨,乘电梯去了12层。
邢可扶着墙壁站直了,又走过来几个人。
最前面的男人身架好,眼黑唇薄,五官深邃。邢可只看了一眼,就撇开眼睛,知道他是凌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美人们的打赏,留言越多,更得字数越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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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冲突
凌到是典型的男模身材,58比例,有立体感,再加上他的脸相,棱角分明,在美色中带着一种侵略性,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人忽视。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助理,穿着黑西服,其中一个是邢可认得的小陈。
凌到看都没看邢可一眼,走到电梯门前站住了,俩助理落在他身后一点,一左一右,明星拱月似的,突显出了凌到的地位,倒把邢可挤得贴墙根站着。
老公寓的电梯一如既往迟迟没有下来。
小陈转过头来,看了下邢可,笑着说:“可老师长变形了,半天没认出来。”
说她胖,邢可懂。
另一个助理回头看了下邢可,眼睛里装着一把轻飘飘的刷子,把她全身上下刷了一遍。“陈经理认得这女的?”
语气里蘸满了奚落,说她挫,邢可也懂。
邢可知道小陈的套路,打嘴仗,把你的理智从高配版拉到低配版,跟他一个水平线上,然后转身朝凌到告状。
听邢可没声张,小陈笑着说:“以前来‘零道’的一个打工妹。”
“老师还能兼职打零工?”
“清水职业吧,养不活自己也是正常的。”
助理回头狐疑地瞧了邢可一眼,“离开公司她倒长好了……”
“被开了。”小陈不无奚落地说,“做事少,心眼多,跟她说话都要防着点。”
邢可突然想起来了,在零道办公的时候,她被孤立了起来,就是因为有人传得神乎其神,说她搞心理研究的,“知人见心,整人无形”。
大概就是炮王小陈说出来的。
小陈为了讨好储光光,立誓与她不对盘。
邢可抬眼看了着凌到的背影,宽厚的肩膀抻着裁剪合身的西服,动都没动。他在接听电话,对后面俩助理搭台子损人一事,不制止,不关切。
邢可倒不是想争个赢势,才回小陈的嘴,毕竟在凌到面前,她还想保留一点尊严。
邢可说:“刚上去的那个帅哥,银耳钉,小眼睛,是你们‘零道’的人吧。”
零道和零点一样,都是要带零字的骚包名字,属于凌到专属。零点是凌到长驻的酒吧,零道是本市跻身前三的房产业。
小陈笑:“别乱栽赃啊,可老师就算想追偿被推出门的责任,也得看准了主子吧。”
邢可抿了下唇,掩饰了不悦,小陈说话夹枪带棒,把“推出门”三字咬得重,大概又在拿推出电梯的事笑话她被凌到甩了的往事,她怎么会听不懂。
“外面停着一辆SUV,连司机在内,一共五个人。司机站在外面抽烟,四个人进来搭电梯,这个时候陈经理说不全是零道过来看楼,谁相信呢?”
小陈撇脸对旁边的助理说:“看吧,这心眼就是多。”
邢可继续淡淡地说:“这栋老公寓全面覆盖了摄像头,凌总想拿下这块地皮,还得注意下影响。”
小陈立刻收了笑容,丢了句:“玩不起就没意思了。”随着凌到走进电梯里。
凌到收了电话,转过身来,不可避免就让邢可看到了,他眼里跳跃的一抹嘲讽之意。他看都没看邢可,按键关门,当她不存在。
邢可又等了几分钟,才扶着小宝奶奶一起坐电梯去了12层。
刚才那个推她的年轻人也在。他站在走廊里,手上拿着图纸,对着楼梯和户型的数据,大概在实地考查着什么。
这回邢可看清楚了,年轻人剃了个青皮头,头发茬子短得像割掉的韭菜似的,才冒出了一厘米。他的夹克、皮鞋都是新的,很潮,和发型不搭配。
她记得周转说过,他们这片的管制要比其他地方严些,进了看守所的人,一律剃青皮头,洗去露在衣服外的文身。
邢可有底了,问年轻人:“上下楼层一样,你为什么偏偏要来12楼?”
年轻人:“我乐意。”
邢可说:“只有这层还有两套大户房空着,你怕是来踩点的吧。”
年轻人回过头:“你那臭嘴别乱喷啊,说话可得负点责任。”
“我怎么喷你了,自个鬼鬼祟祟还不能说?”
年轻人转身对她撸了撸袖子。
邢可冷笑:“少来这一套,刚出来就想再惹事?”
年轻人微怒,“你他妈少——”
邢可截断他,“你有案底的吧,再被抓,至少判五年以上。”
年轻人收了图纸,虎虎地朝邢可走过来,“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他妈的一神经病吧,没事就撩拨老子消遣?”
邢可一出电梯,就先安顿好了小宝奶奶她们,这会儿是好整以暇,就怕年轻人不上钩。她从包里摸出周转送给她的甩棍,甩开了,用棍头对着年轻人下巴方向,挑指着,很像那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