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真的看着面前的海蒂,然后一些画面就渐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看到了海蒂的转变过程,和自己一样,十分痛苦。她被一个正在遭受沃尔图里追杀的吸血鬼转变,几近死亡,在怨念里重生,成为沃尔图里最忠心的守卫之一。
影像消失了,海蒂捧着一件样式简单的长棕色外套走了过来:“好了,既然你不喜欢这里的衣服,我就只能先给你找个长外套遮一下了,等下午设计师来了再说吧。”
察觉到凯瑟琳脸色的古怪,海蒂眨眨眼问道:“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凯瑟琳摇摇头,她觉得她在这里还是不要乱说话比较好,先看看沃尔图里的意思,顺便了解一下自己的天赋也不错,但愿是能帮助自己逃跑的。
穿上长外套后,凯瑟琳跟着海蒂走了出去。她看到海蒂走到凯厄斯身边低声快速说了什么,然后回头朝自己笑了笑,凯厄斯的眼神落在凯瑟琳身上,让她有种被解剖刀贴着身体线条来回游走的战栗感觉。
然后,海蒂说:“早餐要开始了,吉安娜会带人回来的。”
凯瑟琳猛然瞪大眼睛,慌乱后退的后果就是咚地撞上普奥利宫的墙壁:“我不用,我是说,我可以……”
冰冷的霜雪气息猛然靠近,凯厄斯几乎和她贴身而立,迅速拉近的距离堵住了凯瑟琳还没说完的话。
她下意识地看向别的地方,然后,她看到海蒂脸上带着笑。于是,刚刚在更衣室积累起来的一丁点儿好感瞬间崩塌。她怎么能奢望沃尔图里有不看自己笑话的人?
又蠢又笨的新生儿,除了狂躁和力气一无是处,对吸血鬼毫无所知又保留着可怜的人类良知,连路都不会好好走,破坏王,最差的逃犯。
凯瑟琳的焦躁再一次升级,该死的新生儿综合症,见鬼的沃尔图里!
发现凯瑟琳闭了嘴,不再说那些让人不愿意听的拒绝以后,凯厄斯微微歪了歪头,随意牵开的笑容让他看起来美好得近乎虚幻,不自觉的倨傲流露出来,说话方式不给人反抗的机会:“你会喜欢上这里的,凯瑟琳,没有人能轻易来到这里,这里代表的是荣耀。”
荣耀?吸血鬼的荣耀,喝人血?
看着那带着寒气的手就要触碰上自己的,凯瑟琳忽然有一个想法,凯厄斯这双即使最优秀的大师也雕刻不出的手触碰过的死人,比自己解剖刀下的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因为,对他们来说,杀人就是吃饭啊。
“我不要喝人血!”
凯瑟琳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全身都在微微发抖。不仅仅因为对于凯厄斯未知反应的恐惧,更多的是要在极度干渴的情况下喊出这句话太困难了。凯瑟琳几乎都觉得最后一个字是带着火星从自己干烧的喉管挤出去的。
她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把我转变成吸血鬼,又把我抓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也许我会对你们有用,但是那不代表我……我要有和你们一样的……我……我不想杀人。我想……我……”
凯厄斯忽然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直视着自己,语气沉了下去,眼神里带了些许阴狠的味道:“继续说啊,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离开这里吗?”
凯瑟琳看着他的样子就明白了,自己压根儿没那个资格跟人家谈条件。但是她不想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底线,即使她知道那个反抗的代价一定会很惨。
再说了,你们把我抓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让我给你们做苦力吗?!
凯瑟琳咬着嘴唇又放开,尖牙摩擦得咯咯作响,毒液不断地分泌出来:“我不要喝人血,我不要杀人,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就是不要杀人!”
凯厄斯几乎快被她愚蠢又可怜的反抗气笑,不接受人血就意味着和那该死的卡伦家族一样,做个素食主义者。他凑近凯瑟琳,近乎恶意地将冰冷的呼吸喷洒到对方脸上,牙齿锐利如刀刃,笑容阴郁:“那要是我非让你喝人血不可呢?”
凯瑟琳感觉到自己本就如同石头的身体变得更加僵硬,但是依旧不愿意让步,一字一顿咬着后牙槽说道:“我会恨你一辈子!”
是啊,凯瑟琳能做的除了恨他还有什么呢?她在这里根本没有反抗能力,只要凯厄斯愿意,她随时会被无数的吸血鬼撕扯成碎片,然后一把火送去地狱。这样的威胁根本就是无关痛痒,毫无作用。
果然,听到凯瑟琳这句话后,凯厄斯的表情更阴沉了,眼里的光芒好像淬毒的匕首,翻搅起巨大的风暴想要将面前的人摧毁。
他说话,原本如海妖一样悦耳的声音掺杂着某种激烈的情绪和拼命想要克制的忍耐,听起来就像一条正在吐信子的毒蛇一样让人不寒而栗:“恨我?”
凯瑟琳快被他这反复无常的情绪弄得发疯了,就差跟他对吼,让他放马过来,将自己开膛破肚算了。
“如你所愿。”凯厄斯拉开和她的距离,不由分说地拽住凯瑟琳的手,朝沃尔图里最隐秘的位置拖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亲愿意猜猜凯瑟琳的能力是什么?【滑稽】
☆、Chapter eleven
被凯厄斯强势而不容反抗地拉着朝迷宫般复杂阴森的沃尔图里深处走去的时候,凯瑟琳在脑海里模拟了无数种自己被撕碎的场景。
一路上凯瑟琳都是焦点,所有的吸血鬼都惊讶或者安静地看着他们,非常自觉地让路。
凯瑟琳发现他们眼里有一种让她完全绝望的敬畏和理所当然,仿佛没有一个吸血鬼觉得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是值得被隔离或者怀疑的。
她并不清楚沃尔图里存在了多久,也不知道这里的制度和规矩,更不懂他们之间的等级划分。但是这一路的迹象都表明,这个将她当做杀父仇人一样抓得死紧的混蛋在沃尔图里地位挺高。
如果海蒂没有骗自己,沃尔图里不留无用的人,那么是不是表明凯厄斯的能力一定是很可怕的?
凯瑟琳扭了扭被抓到近乎麻木的手腕,心想就他那随时随地发疯的能力和倨傲善变的个性,确实足以让其他吸血鬼吓死。
察觉到凯瑟琳的挣扎,凯厄斯回头扫了她一眼,手里的力道更加重了。凯瑟琳忍不住去推他,发现对方的眉毛皱了起来眼神也更加阴郁,连忙说道:“你抓得我很痛!”
趁凯厄斯微微松手的瞬间,凯瑟琳连忙将手抽了回来。他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继续带路,最终在一个并不算太起眼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打开门,等着凯瑟琳走上来。
有血液的味道!
凯瑟琳先是一愣,本能带起来的渴望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那挑战控制力的楼梯的。
这间房间是一个冰室,看起来是用于储存血液用的。极致的纯白剔透和极致的猩红暗沉就是这间冰室全部的色彩,一排排过去,好像团团被冻住的血色火焰,让人毛骨悚然。
凯瑟琳闻了闻,发现这里的血液分为两种味道,一种更加香甜,一种却相对之下没那么诱人。
凯厄斯取出一瓶尚未被冻住的血液开封,倒在一旁反放的雕花水晶杯里,满满一杯能瞬间解除痛苦的液体,递给凯瑟琳。
凯瑟琳最后的理智得出一个结论,这种血液很像她第一次捕猎的动物血的味道,没有那么让人疯狂。她连忙捧过来大口大口地灌下去,被血液点燃的吸血本能狂乱的流窜在全身,却在那冰冷的红色液体灌入口中时得到了最大限度的缓解。
恍若重生的感觉,如蛆附骨一般的深入骨髓,根本不可能去抗拒。
冷静下来后,干渴被极大缓解,心理上的无尽压力开始上场。凯瑟琳看着手里的玻璃杯,仅剩的血液沿着玻璃杯内部朝下缓缓滑动,在凯瑟琳眼里犹如慢电影一样折磨人,那种鲜红几乎成了她眼里唯一的色彩。
她感觉那条名叫嗜血的毒蛇正在步步为营地占领她的思维,盘踞在那里,永生不死。
“这是……什么血?”凯瑟琳双手捏住杯子,玻璃杯在她手里痛苦的哀嚎,蛛网裂纹从她的手指处朝其余的杯身扩散。天知道她的神经几乎就快和这个杯子一样了。
“动物血。”凯厄斯看着她,声音平静,丝绸一样拂过耳郭,“用来控制新生儿的。他们一开始接触人血会更加失控。”
凯瑟琳松了口气,杯子的承受力已经到达极限,在她手里破碎成了一块一块,连碎片边缘的纹路都清晰无比。
她看了看手里残留的血迹,那暗红的液体在自己手上因为低温的缘故开始凝固,看起来更像红宝石了。借助于吸血鬼的绝佳视力,她都能看清那上面最细微的高光点。
发现凯瑟琳走神,凯厄斯轻轻啧了一声,拉过她的手,用一个略带威胁的眼神将凯瑟琳的瑟缩堵了回去:“跟我来吧,其他人想见见你。”
“其……其他人?”凯瑟琳的舌头有点不听使唤的颤抖。其他人是什么人?你确定他们是人?为什么想要见我?
原地不动是不会解决问题的,凯瑟琳像个私有布娃娃一样被凯厄斯拖来拽去,一路跟在他身后下了楼,来到大厅里。她还没来得及惊讶自己正在这种惊吓式教学里慢慢学会控制自己的步伐,就听见一声悠扬柔和的感叹声从前方飘了过来。
那是一个穿着沃尔图里的制服长袍,有着黑色长发的俊美男人,他的声音是如此的柔和,表情里带着的热情也是如此的真诚,让凯瑟琳几乎落下泪来,如果不是看见他和凯厄斯还有自己一样也拥有一双吸血鬼的血红瞳孔的话。
“亲爱的凯瑟琳,你终于来了。”他说话,优美得像是在唱歌。他身边那位同样穿着黑红色长袍的金发女人面带微笑,眼角眉梢的精致美丽和温婉动人让人想用最贵的珍珠去交换。
凯瑟琳这次学乖了,先看的眼睛,是红色。
“阿罗,苏尔庇西亚。”凯厄斯轻描淡写地说道。
凯瑟琳一开始还以为是在跟他们打招呼,后来才发现他是在朝自己介绍面前的人是谁。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要说什么,继而觉得自己的思想很危险。
她竟然想要给这群吸血鬼打招呼?给这群纵容连环杀人犯又把自己也变成他们的一员的疯子打招呼?
大概真的是被凯厄斯的喜怒无常吓得快成精神病了,遇到一个温和一点的吸血鬼,凯瑟琳都有种想冲上去对着对方痛哭流涕的冲动。这简直就是灾难!
这难道也是沃尔图里训练新生儿的办法吗?果然老妖怪就是老妖怪。
“早上好,但愿昨晚赶着装饰出来的房间你会喜欢。”阿罗走过来,一步一步优雅得无与伦比,凯瑟琳几乎眼睛都要看直了,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人随意走路的样子都可以这么赏心悦目。
然后她被阿罗那句话里的“房间”两个字给刺激了一下,想起早上自己近乎恐怖分子一样的破坏行为和自己的账单,再加上刚刚那个价值不菲的玻璃杯,她的胃又开始痉挛了。
冰冷光滑的手轻柔地拉起自己的,凯瑟琳看见阿罗低头,同样冰冷的嘴唇如羽毛一样快速点过自己的手背。然后阿罗抬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哦别担心,亲爱的,那点事很快就会处理好的。而且在这里,你不用害怕。”
和凯厄斯悦耳如海妖却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危险气息的声线不一样,阿罗的声音就像一团沾满阳光的天鹅绒抚摸过你的听觉,柔和惬意得让人提不起防备心。
但是凯瑟琳很快愣了一下,听阿罗的口气怎么好像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似的?
“阿罗可以通过一个微小的触碰知道你所有的想法。”凯厄斯说。凯瑟琳头皮一麻,连忙将手抽了回来,整个人十分僵硬。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在这种极端到麻木的恐惧里被扭曲了,不然会这么可笑的认为沃尔图里有一个善类,哪怕对方看起来温良无害?
一个早上犯两次蠢,凯瑟琳·温莎,你果然蠢得可以!
苏尔庇西亚看着凯瑟琳僵硬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鸟,忍不住笑着挽起阿罗的手:“你吓到她了,亲爱的。”
阿罗快速眨眨眼,脸部肌肉自然无比地调整出一个抱歉的微笑:“真抱歉,凯瑟琳。不过真正让我惊讶的是你,你的能力很有意思。”
“我?”凯瑟琳低声重复了一遍。
“是的,你那种能看到所有生物的‘死亡瞬间’的能力,简直让人不可思议!”阿罗说着,柔和声音变得兴奋起来。
凯瑟琳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些,过去的也好未来的也好,都是那些人生命终结的场景。
他管这个叫什么?死亡瞬间?果然很符合沃尔图里的氛围。
“我不觉得这种能力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凯瑟琳小声说道。
“当然不是,凯茜,这是一种很珍贵的能力。”苏尔庇西亚凑近她,金色的长发好像流淌的阳光一样美丽耀眼,“有了你就等于有了规避死亡的能力,你是个奇迹,亲爱的。”
凯瑟琳觉得这两个人也许有着很亲密的关系,因为他们说话的方式都那么相似,温和到毛骨悚然。
不过现在凯瑟琳最想搞清楚的两个问题已经弄清楚一个了。沃尔图里不会处死她,相反,他们需要凯瑟琳这种能看到死亡的能力。规避也好,怎么样也好,总之,她有用。
得知自己能力的凯瑟琳相当失望,因为这个能力看起来对她的逃跑毫无作用。唯一的功能也许就是在她快要被抓住的时候,提前让她欣赏一下自己惨死的模样:
四肢被扯碎,头颅被撕下来,只剩破碎的脊柱和碎纸边缘一样的肌肉裂口,汹涌流淌出青黑色的毒液。也许它们还会努力试图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最后却被一把火烧得渣都不剩。
这果然是个奇迹,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清楚明白的看到自己是怎么死的……
凯瑟琳几乎要起一身鸡皮疙瘩,还好她现在已经没有人类的正常生理反应了,所以每次想吐也就局限于想而已。
这算是对她法医生涯的升华吗?她一直以来,致力于还原每具尸体的死亡现场。现在她都不用那些精密复杂的仪器,只需要凝神看一眼,一切都清晰无比。她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听兰登的话,坚持做了法医。
兰登……
她很想念兰登,非常想。
也就是这一刻,凯瑟琳忽然意识到,沃尔图里似乎至始至终都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起过兰登。可是她明明记得她在被转变成吸血鬼之前,最后一个见到的就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