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儿？还好吗？
哪怕现在不能马上离开，听到他的声音，知道他平安也是好的。就是不知道普奥利宫有没有电话什么的……
这时，简和海蒂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们神色严肃，步子非常快，错落有致的高跟鞋声像是在遮雨棚上跳踢踏舞的雨点节奏，看起来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主人。”简见到凯瑟琳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朝她点头示意问好。
凯瑟琳更加不安了。她不觉得一个“死亡瞬间”的能力能让她被这样对待。
“简，什么事，亲爱的？”阿罗温柔地看着她。简将双手递给阿罗，后者立即握着她的手，脸色没有半分改变。
“我们有客人来了。”阿罗转头看着凯厄斯，“凯厄斯，我们得一起过去。”
凯厄斯皱了皱眉，脸上的不悦十分明显。苏比尔西亚轻巧地飘过来，拉起凯瑟琳的手，说：“没关系，我会替你照顾好她的，我发誓。”
“我不用照顾，我……”
凯瑟琳还没说完，苏尔庇西亚一边微微嘟起美艳的红唇示意她噤声，一边将白皙冰冷的食指压上她的嘴唇。
“别害怕凯茜，你太紧张了，放松点小可怜。”苏尔庇西亚说着，将凯瑟琳拉离凯厄斯身边，笑容甜美，“我们一会儿再见，先生们。”
失去了凯瑟琳，凯厄斯的双手立刻没有了知觉，要命的麻木再次侵占他的神经成为主旋律。他有些烦躁地看向海蒂：“到底什么事？”
“是兰登，他来了。”海蒂说道，“他要见凯瑟琳。”
海蒂的话刚说完，阿罗满意地看着凯厄斯带着肃杀的寒意消失在了原地，“走吧，我们也去。”
很快，大厅重归空旷。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死亡瞬间，意思就是能看到别人是怎么死的，如果是吸血鬼，就是看到他的转化过程，谁转化的，或者在作为吸血鬼的时候会被谁杀死。如果是人，那就是未来发生的事了。
这算是……法医职业后遗症？？
☆、Chapter twelve
当生活张牙舞爪成一部魔幻恐怖片的时候，你所能做的除了接受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简和海蒂的到来让凯瑟琳得到了短暂的喘息，苏尔庇西亚拉着凯瑟琳优雅得像芭蕾舞者一样穿过阴暗的宫殿走廊。凯瑟琳跟在她身后，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脚步不要太快以至于撞上前面的墙壁。
倒不是她怕痛，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感觉到痛。出丑也是其次，她担心的是那放眼望去，隐形增加款项长得像安赫尔大瀑布一样的账单。这种莫名其妙背上一大堆，而且还是和沃尔图里有关的债务的感觉让她很不安。
她觉得她在沃尔图里待下去只会有两种下场，要么被凯厄斯掐死，要么被沃尔图里的账单吓死。
发现凯瑟琳异常的僵硬，苏尔庇西亚主动回握她的手，脸上的笑容柔软得一塌糊涂：“凯茜，你不用那么拘束的，你可以把这里当成你的家一样自然，真的，相信我。”
把沃尔图里当成家？！这简直比把她撕成几块还可怕！
凯瑟琳强忍住被她这句话带起来的本能的瑟缩，感觉自己那脆弱的神经再次惨遭蹂/躏，而苏尔庇西亚却愉快地继续说着：“你放心，我们在一起会很开心的。你都不知道我们等了你多久，你来得太迟了。好在我们的时间很充裕，非常非常充裕。”
凯瑟琳觉得有必要打断一下了，她刚刚听到了什么？等她？生活在一起？这太可怕了！
“等一下。”凯瑟琳有些艰难地开口，拉住正在欢快地朝前走的苏尔庇西亚，“什么叫做，你们等了我很久？”
金发的美丽女人转头看着她，微微有些惊讶：“凯厄斯没有告诉你吗？”看着凯瑟琳茫然的样子，她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哦，我早该知道那家伙不会好好跟你说的，他从不好好说话，脾气也不好，经常连卫士们都不敢接近他。”
这个评价倒是很中肯，凯瑟琳默默腹诽着，由此凯厄斯的形象在她心里越来越阴郁。
“但是既然他没说，那我也不太好告诉你，这件事还是让凯厄斯亲自告诉你比较好。”苏尔庇西亚调皮一笑，“我相信那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凯瑟琳觉得自己在找话题上简直出奇的失败，到底是自己的理解力出了问题还是自己的意大利语出了问题，为什么单独拆开来听的词语凯瑟琳都能听懂的，合起来她就听不懂了呢？
而且她觉得如果真如苏尔庇西亚说的那样，那她希望那天永远不要到来。难道你还指望一个一见面就咬你脖子的家伙会有什么好话跟你说？
此前沃尔图里给她留下的血腥印象她可没忘，虽然她不擅长应付别人对她的好，但是她当然能看出来这种好是带着目的性的。他们说话的口气都带着一种令人吐血的默认，默认你就已经是沃尔图里的人了，完全不给你反抗的机会。
凯瑟琳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和沃尔图里扯上太过复杂的关系的，何况这里每个人的态度都让她坐立不安。尤其是凯厄斯和苏尔庇西亚，她宁愿被关回那个潮湿阴暗的黑屋子，这样至少不会被过分注意。
最后，她要离开这里，这是毋庸置疑的。她知道新生吸血鬼会比普通吸血鬼要强得多，但是也容易失控，可凯瑟琳不想就此放弃。因为新生吸血鬼力量衰退稳定前是她唯一能逃离的机会，等到她的力量不会再变化，那就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不过那是需要耐心的，她现在期望着能好好走路就已经不错了，也不知道阿罗他们几个到底是花了多长的时间来拥有如此完美的举止。这个关乎年龄的问题让凯瑟琳忍不住恶寒，她不敢去想，他们那精致到令时光都不忍心破坏的容颜究竟已经存在多少年。
苏尔庇西亚一路都在拉着凯瑟琳说着关于沃尔图里的一切，他们的公正，他们的宽容，他们一起相伴过的时光。
凯瑟琳仿佛又回到了温莎，她和所有人比起来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她就像一件被放错地方的物品，从头到脚的不自在，比当初想离开温莎还要想离开沃尔图里。
当初温莎好歹还没人这么关注她，现在沃尔图里就是另一个极端。比起视而不见，过分照顾更让凯瑟琳想逃跑。至少被忽略的话，她还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由。
从温莎到沃尔图里，她恨所有的城堡和宫殿！
“凯茜？你在想什么，亲爱的？”苏尔庇西亚的声音温柔地拉回凯瑟琳已经飘荡回泰晤士河南部的思绪。她茫然地抬头，对上对方含着笑的眸子后，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没什么，我就是到处看看。”
凯瑟琳自认为这算是个不错的理由，这里有十个世纪以前的拱形结构，光滑精雕的各种家具，笔触绝妙色彩鲜活的托斯卡纳风格乡村风景画。虽然在吸血鬼的眼睛下，那些看起来依旧生机勃勃的画已经被它们的底层侵蚀，极细微的石头表面颗粒凸显在画上，有的地方色彩已经没有那么鲜艳，斑驳出了底色。
苏尔庇西亚温和地说道：“你会有无限的时间来欣赏它们的。”
凯瑟琳的胃又抽搐了，连忙收回了视线。
“过来坐吧。”苏尔庇西亚推开前面深褐色菱形雕花的大门，凯瑟琳看清了，这是她当初逃走的那个花园。不同的是今天这里搭起了一把大遮阳伞，还摆放了一张木桌和几张精致的，同样木材的椅子。
那些木质家具文理十分清晰漂亮，不过这些纹路并不规律，而是呈现出一些类似狐狸头或者老人头的花样。她知道这是珍贵的黄花梨木家具，香气清淡细腻，世界顶级木材之一。
她接手过一个因为黄花梨木引发的杀人案，对这种木材印象还算深刻。
这里看起来就像要有一场上个世纪流行的女士品茶会，当然凯瑟琳是不会相信那个杯子会用来装茶的。
她下意识地朝当初自己砸破墙出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裂缝，完美无缺，就像从来没被打破过一样。
“要来点甜点吗？”苏尔庇西亚问道，“我看你一直很紧张，也许甜点能让你放松？”
吸血鬼和甜点？
凯瑟琳下意识地摇头，有些干巴巴地说道：“不用，我很好。”
“好吧，话说回来，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她又开始打凯瑟琳身上的长袍的主意，“这件衣服一点也不适合你，海蒂怎么会给你挑这件？”
“是我自己要穿这件的。”凯瑟琳连忙回答，试图将苏尔庇西亚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刚才你说沃尔图里的法律是，绝对不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肆杀戮，也不可以在人类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是啊。”
“为什么？人类根本不是吸血鬼的对手啊。”
苏尔庇西亚脸上的笑容虚幻了很多，仿佛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因为我们一旦暴露，将会面临不可预计的灾难。”
“灾难？”
“是的。虽然人类的威胁依旧很小，但是他们却比我们懂得团结。他们手上掌握着许多科技和武器，那对我们来说是不可消除的威胁。不过沃尔图里向来尊重科学，我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凯瑟琳能理解，尽管吸血鬼的重生能力超强，但是那也抵不上原/子/弹的威力大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吸血鬼和人类相比，他们甚至比人类还要聪明，也有比人类漫长得多的时间，以及不老不死的躯体。为什么吸血鬼就没有创造出比人类更辉煌的文明呢？
不知道为什么，凯瑟琳觉得也许是因为吸血鬼受到的生存威胁更小，所以没有心思去搞什么科学，他们本身就够坚不可摧了。
苏尔庇西亚说着，脸色突然一变，那种惯有的温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强烈的憎恨：“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人类有那群叛徒和小丑的保护。”
凯瑟琳愣了愣：“叛徒和小丑？”
对方不悦的回答：“他们自称吸血鬼猎人，其实就是一群不自量力的人类和不敢面对自己，用同类的尸体来保护他们那脆弱得可怜的良知的家伙！”
苏尔庇西亚的语速十分快，好像提到这群人都让她觉得十分肮脏似的。凯瑟琳仔细揣摩了一下她话里的意思，发现有点难以理解。怎么感觉血猎的种族很复杂的样子？
还没等她想完，苏尔庇西亚又展颜一笑：“我都忘了，你肯定是不会想听这些的，对吧？”
凯瑟琳扯了扯嘴角，知趣的闭嘴了，这个话题不能再被讨论下去，哪怕凯瑟琳其实挺感兴趣。
她很好奇，那群被称为吸血鬼猎人的人给沃尔图里的辉煌上来了怎样的一种打击。
“下午吉安娜推荐的设计师应该就要来了，海蒂会把你的尺寸给他们，他们会给你设计的样稿，你会有最合适你的衣服。”苏尔庇西亚说着，抬手轻轻摸上凯瑟琳的脸，她的手很冰，“你很美，相信我，换身衣服的话，凯厄斯一定会很高兴的。”
凯瑟琳又开始坐立不安了，那轻抚在自己脸上的手好像比自己的体温还低似的，而且话题切换得太快，内容太诡异，她不知道怎么接。
为什么要凯厄斯高兴？难道被他咬了一口就是他的私有物？那他的收藏也太多了些，之前跟着她一起逃出去的幽灵里估计就有不少。
见凯瑟琳绷直身体不说话，苏尔庇西亚轻轻地笑了，朝她眨眨眼：“怎么了？闹别扭了？”
凯瑟琳觉得胃更疼了，她还是不知道怎么接，但是一直不说话她怕苏尔庇西亚那丰富到可怕的想象力会让她说出让自己恨不得火炉重造的话。
于是，她憋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出来：“观念不同而已，我接受不了人血。”
苏尔庇西亚惊讶地眨眨眼，继而说道：“很少有新生儿会主动避开人血的，你果真不一样。”
凯瑟琳想干笑，但是害怕自己发出那种比乡下农庄里的鸭子叫声好不了多少的声音，索性干脆闭嘴，牵动了两下脸部肌肉表示自己在笑。
她又说：“但是你们俩一直这样可不行，凯厄斯也太可怜了。”
凯瑟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新生儿焦躁症蓄势待发，连被厚实遮阳伞过滤过的阳光都让她觉得无比刺眼：“什么？”
什么？！凯厄斯可怜？那她被莫名其妙转变成吸血鬼，爬的下水道比前二十三年加起来的都多，被那家伙莫名其妙又咬一次脖子就不可怜了？
凯瑟琳努力安慰自己，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是一伙的……
“你对我们这个族类真的太不了解了凯茜。”苏尔庇西亚轻轻叹了口气，凯瑟琳连牵两下脸部肌肉的心思都没了。
闲聊许久后，苏尔庇西亚忽然说到:“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经过门厅的时候，她们遇到了回来的阿罗和凯厄斯几个，苏尔庇西亚的眼睛里一下发出光，松开凯瑟琳就朝阿罗跑了过去。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互相亲吻了对方。
见凯瑟琳隐藏在漆黑走廊里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凯厄斯微微咬了咬牙，海妖般的声音被他压得低沉，就像逼近脖颈的镰刀那么锋利：“你就打算一直在那里站着吗，凯瑟琳？”
凯瑟琳很想说是，但是觉得诚实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在这么多人带着近乎诡谲的笑意看着你的情况下。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被不耐烦的凯厄斯一把拉过去，他身上香气冰冷如刀刃，一刀一刀割在凯瑟琳身上。
“还顺利吗？”苏尔庇西亚问道。阿罗微笑着看着她：“至少最近是的。”
看到凯厄斯已经拉着凯瑟琳走出去一段距离，苏尔庇西亚遗憾的说：“我还打算带凯茜去看一下我们的藏书楼，她真的对我们这个族类一点都不了解。”
凯瑟琳看见她语气遗憾却面带笑容，唯恐天下不乱的那种。
“我会带她去的。”凯厄斯面无表情，手里将凯瑟琳的手抓得更紧。
可是……
凯瑟琳欲哭无泪，可是她真的就想一个人呆一下，你们沃尔图里的人都有肌肤饥渴症吗？怎么总是喜欢对别人动手动脚拉拉扯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