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卦——白小贞
时间:2017-11-30 15:43:08

  季云流笑了笑,看着青天白日里的朵朵浮云,不再言语。
  那三个男子,眉长眼深,额宽耳长,脚步沉沉,骨粗肉瘦,一看就是官家人的身份。
  他们既然为朝廷官场中人,哪里又是什么卖菜的农家良民。
  朝廷中人上紫霞山却要扮成三个良民模样,是做什么?
  也不知等下谁要倒霉遇险了。
  救死扶伤么?
  管它东南西北风,她真没那个兴趣多管闲事。
  红巧虽听不懂自家姑娘这笑容的深意,到底也没有不顾规矩再追问不休。
  两人走了会儿,听得一道尖锐声音在后面响起:“季云流!”
  转过身,两人同时看见季七姑娘踩着莲花步朝着自己嗤笑而来。
  “七姑娘出了紫霞观连辈分都遗忘了?”红巧见了是季云妙喊的那一声,登时面色就不好看了,“若让大夫人老夫人知道了七姑娘这般的没有规矩……”
  “死丫头,我们主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插嘴!”季云妙两步上去,抬手就要甩红巧巴掌。
  季云流手一抓,抓住了季七的手:“七妹妹,景色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急躁,这般不好不好,会老。”
  这个中二期的同父异母妹妹蠢得让人有点头疼啊。
  人没打到,季七甩下手,冷眼看她:“季云流,你莫要以为祖母现在待你好上一些,你就能耀武扬威了,等你到了季宅你便知道何为难过了!且到那时,你莫要追着我哭才好呢。”
  季云流点首,无所谓:“定不会追着七妹妹哭的。”
 
 
第二四章 后山相见
  “你……”这两日早已讲过此人不要脸皮的模样,季七也不再气自己了,嗤笑一声,她缓了语气,阴测测笑道,“六姐姐,我是来告诉你一事儿的,你猜我适才看见了什么?我刚刚可是看见了庄二夫人往皇后娘娘所住的别院去了。你可知道庄二夫人是去干什么了么?姐姐这么冰雪聪明,我想定能猜到的!”
  季云流看着她,打量半天,慢吞吞道:“七妹妹,撕逼其实很累的,我们之间不如就此算了罢。”
  理,她已经讲过,话多了对方还是听不见去,主要是跟十二岁的姑娘撕逼实在有辱门风得很。
  日阳在顶,阳光阵阵。
  季七顿了顿,嫩白的脸皮掀了掀,半天都回味不过来‘撕逼’这两字的意思。
  但她就算不懂这话是何意,也知道从季云流口中吐出来的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昨儿才见面,她就被祖母瞧见了不好一面,今早又把她母亲的事情全抖了出来,回去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母亲……
  以上种种仇恨,若不报,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怎么可能就此算了!
  见季云流转身要走,季七当下一抓,就抓住了她的手臂。
  季云流前些日子风寒缘故底子还弱,这般被她一拉踉跄一步,险些踩中裙角,往后仰摔过去:“红巧!”
  熊孩子这病必须要鸡毛掸子才能治!
  红巧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扶是扶住了,手忙脚乱中把纱帽都打翻在地,各人鞋底印都踩了几步在上面。
  季七看着季云流摔过来那一刻,倒也吓出一身冷汗来,若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在祖母面前也要被纠错。
  她之前一路寻找季六只是为了告诉她庄二夫人去了皇后那里的信儿,让她难堪,而不是大大出手,打死就算的。
  “我……”刚想解释两句,还没有“我”完,季云妙就看见前面两个男子站在不远处的山峦上。
  那两人一白一蓝,一前一后,白衣人负手临风而立,男衣人弯腰站与他身后,明显是两主仆。
  少年主人面如冠玉,眼若流星,气度逼人。
  季七想了想,依稀有些认得少年模样。不过片刻功夫,她就想起了此人是谁。
  待想起来后,脸色霎时惨白如雪,气了个发昏。
  那人可不正正是当今的七皇子!
  在早晨的道法会上,她在七皇子跟着皇后入殿时,偷偷抬眼瞧过的!
  当下里,季七做贼心虚,提了裙摆,就转身往后狂奔而去。
  她都快羞得撒了头发满地打滚了!为何这般巧合,在这里遇见了七皇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教他看去自己那些不堪的姿态!
  天呐!
  为何每次遇见季六这个扫把星就没有好事!
  红巧看着季七姑娘见鬼了一样的一溜烟没了人影,连金莲都追不上她,一脸莫名其妙:“七姑娘怎么了?”
  “许是见鬼了。”季云流搭着她,把自己身体立稳,“以后见我就跑才好。”
  季七今日脸带黑气,加上那小姑娘这样蠢的属性,三分黑气不就被发挥到极致了么。
  红巧朝后面看,想看有何妖怪这般吓人,能把凶悍的七姑娘都吓得落荒而逃。
  一转首,看见两个男子一前一后,往自己两人走来。
  蓦然记起来:自家姑娘此刻没有戴纱帽!
  这不白白被陌生男子瞧去面貌了么?!
  她又瞧了瞧地上的纱帽,那几个黑色鞋印子也是显目的很,这般也是无法再往头上戴了。
  季云流拍了拍被灰尘沾染的白裙,抬起眸,就看见了一团紫色东西朝自己滚过来,一顿,把那团‘滚’过来的紫色东西看清楚了。
  正是前日在庄子外头看见的马上那位少年郎。
  这人白衣如雪,黑发似墨,整个人翩然如玉、清幽似雪,踏花临风般向着她们这个方向走来。
  难得难得,难得有个男儿郎不仅有极贵的命格竟还有副如谪仙般好皮囊。
  后山见人,无论熟不熟,也要行个礼表示问安,何况此人身份尊贵,礼节就更不能少了。
  季云流带着红巧,屈膝行了个礼。
  玉珩一路缓慢走来,停了脚步,带着席善站在季云流面前的不远处,略垂了眼帘,目光缓缓下移,停在地上的纱帽上。
  席善见自家少爷不走了,弯了腰,上前一步,捡了纱帽递过去,和善的出口问了一句:“您没事吧,季姑娘?”
  看看,看看!自家少爷果然是对季六姑娘上了心的!
  为躲避庄老夫人而出别院却相遇了季六姑娘!看看,看看,这便是天赐的缘分!
  “多谢。”季云流微微一笑又行一礼,红巧跟着一礼,接过席善手中的纱帽。
  她便无回答自己到底好与不好,不过这意思席善也是懂的。
  出门在外,纱帽都没有,再与陌生男子攀谈下去,可要背上‘暗通款曲’的名头了。
  每年道法大会虽让男眷女眷相聚后山,但到全是底勋贵人家出生人物,亦会知守礼节。
  待准备起身离去,却听得玉七秀唇掀起的语声:“后山人少,姑娘还是回道观中周全一些。”
  清风一缕,在错身而过时,送来如此清冽声音,当真有一种邈远之味,似乎也要融在这春风之中。
  季云流脚步一顿,开唇笑了:“好。”侧身,她微抬起眸来,一抹再笑开,“四月桃花竞相绽放,站在桃林中沐浴春光也是一桩美事,少爷亦可去一探其中美景。”
  桃者,五木之精,故压伏邪气者也。
  少年郎,就算你的表情酷毙了,也掩盖不了你今日印堂发黑、乌云盖顶的事实,赶紧去桃林摘两株桃花枝辟辟邪、挡挡煞,你可知道否!
  玉珩从纱帽上移开目光,侧目到她脸上。
  阳光流泄,全洒在她身上,裙袂被风微微吹起,如绽放的花朵。
  还未应声,再眨眼,季云流已经又屈身一礼,带着丫鬟步步离去。
  声犹在耳,人已远离,袅袅身影映在苍翠树木之中。
  席善看着两少女远去的身影,心中激荡,全身涌上血勇之气,差点失了规矩吼出来。
  他少爷温言提醒季六姑娘回道观,而季姑娘脉脉相荐七爷去桃林看花!
  看看,看看,这便是所谓的郎有情妾有意!
  回去定要跟宁石好好道来,叙到两人儿孙满堂时候才能罢休!
 
 
第二五章 辜负美意
  玉珩不知席善心思,见了季云流离去,也不再停留,起步往山峦更高的顶端走去。
  席善跟在后来,看着他要走的方向,不禁出声问了一声:“七爷,您不去桃林么?”
  季姑娘的好言相荐,错过这般美景起不辜负人家美意?
  桃林?
  玉珩瞧着天边流动的白云,凤目微眯:“我何时说过要去桃林?”
  他适才只是看见这个日后要束发在道观终此一生的季六起了一丝恻隐之心,提醒一句而已,却不想对方举荐了一处桃花林。
  阳春四月,就算桃林艳丽缤纷,同他又有何关系?!
  席善抿了抿嘴,把头垂了下去。
  这番作为,他也不能多嘴去问自家少爷为何不去。
  噢,不能相问缘由,心中真是难受!
  庄二夫人用过午膳便去了庄老夫人那处,庄四姑娘亲眼看见二夫人与庄老夫人出了门,由蔷薇打点一番,提着裙摆,直冲后山。
  就算与诩郎约定好的时辰还早,她也等不及要去见上一见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上次二皇子府邸一别已经有一月有余,思念已如同洪水泛滥成灾,挡都挡不住。
  蔷薇见自家姑娘脚步飞舞,她快速在后面跟上。而后左右看看、四下都过了一遍,是否有人跟着她们。
  姑娘已经豁出去不要脸了,但是她还是得把持住一些,不然姑娘出了差错被夫人发现,受罚挨打甚至被发卖的可全是她。
  庄四姑娘出了别院,到底知道身份,整了整衣袖,立正了身体,按下了这颗乱蹦不宁的心。
  她顿住脚步看见蔷薇在后面喘气,把纱帽戴上道:“蔷薇,你快些,别磨磨蹭蹭。”
  蔷薇心道:我磨蹭着时辰可不就是为了阻止您去向那张二郎投怀送抱、胡作非为么!
  只是这话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口的。
  自家姑娘已经被鬼遮住眼,除一个张二郎,谁都不上眼了。
  两人一路出紫霞观不停留,一路目不斜视,直奔风月亭。
  到底今日在紫霞观中身穿白衣头戴纱帽的姑娘有众多,庄四姑娘带着丫鬟一路直奔出道观到后山也无人好奇顿足观望。
  庄老夫人带着大儿媳二儿媳到达皇家别院中,给皇后请了安。
  面对自家母亲大人,庄皇后和煦如风,亲自请手去扶了人:“母亲快请起来,如今在紫霞山清静之地,万万不必多礼。”
  “谢娘娘。”庄老夫人起身抬眸与庄皇后默默相望,“娘娘瞧着精神头儿不错。”
  庄老夫人这辈子最满意之事就是教导出这么落落大方的皇后,虽是后册封的皇后,可那也是如今后宫之中最尊贵的女人。
  七皇子虽没太子之位非储君人选,但只要封王封了地,日后尊贵也是不在话下。
  两人携手相坐,庄皇后连主座都未坐,只庄老夫人从旁坐下:“我瞧着母亲精神却是不比上个月,母亲有何烦心之事?”
  庄二夫人立了立身体,用了手帕压了压眼角,语声难过:“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老夫人今日吃不好睡不好,让我们做儿媳的也很是担忧。”
  庄皇后自然问:“是何事惹母亲心忧?”
  庄二夫人声音更加泫然欲泣,用手帕盖住脸:“还不是我那孽障在二皇子府中落了水的事儿,出了这档子事,老夫人急切得不得了,整日整日忧愁,太医都说老夫人这是心病,只能靠四丫头那个心药……我,我……”
  起身扑通跪倒在地,庄二夫人哭道,“老夫人,是媳妇儿不孝,不会教养,养出这么一个女儿来,是我的错儿,我不活了,我以死谢罪,我死了还能替庄国公府挽回些颜面……”
  “胡闹!”庄老夫人喝了一句,“皇后面前,怎地可以如此不知礼数!”
  庄二夫人转头向着庄皇后又磕头:“娘娘您可要帮四姐儿做主呀。”
  庄世子夫人看着自家妯娌这说跪就跪,说哭就哭的举动,拿着帕子也压了压眼角。
  皇后与老夫人面前,她就任凭这个弟妹耍大戏,而后自己当个哑巴、做个木头人,不说不做也不会错。
  如此时机,老夫人亦起来对着庄皇后深深福下:“娘娘,老身那四孙女从小知书识礼,平日里也孝顺的紧,此次落水一事,实不为她所愿。那傻丫头现在日日以泪洗面,老身看着心中很是不舍,还望娘娘能让四丫头留个好名声,护了庄国公府的颜面。”
  “母亲,不可行此大礼。”庄皇后亲手再扶庄老夫人起身,转首向着身旁的嬷嬷看了一眼,那嬷嬷就心知肚明的领着屋中的丫鬟全数都退出了门外。
  自己一站,关了房门,守在门外。
  老夫人落座,庄皇后环首了大夫人与二夫人,目光又停在老夫人脸上:“阿娘,现在我们一家人关起门来不说外话,四姐儿这事儿我不能插手。”
  二夫人眼一缩,都快忘了规矩,直接拿眼瞪了庄皇后。
  老夫人见庄皇后连在闺中对自己的称呼都出来,知道这事重大,立刻把身体给坐正了。
  庄皇后看自家母亲面色不善,扶上她的手:“阿娘,七哥儿过两个月可就足满十六岁了!”
  七皇子年十六与四丫头的事情又有何干?
  老夫人不懂。
  “阿娘,你可知道七哥儿前些日子刚跟我说,他打算入朝帮皇上分忧一些,想让皇上分个职务与他。他从小就是个懂事的,我从未担心过,但朝中处事哪里是读书习武般这样简单,我不能为他分担也罢了,可不能给他树敌!”
  皇后说道这里看了二夫人一眼,转回来,“张家定的亲可是季家,那季六可是主管礼部的季正德侄女儿。过两个月,七哥儿那是要封王了!册封之事全由礼部主持,礼部现在可不是握在季正德手上,若为了四丫头的事情,得罪了季正德,册封有个疏漏,七哥儿在他们众哥哥面前就抬不起头了!”
  老夫人听到这里,顿时就扶上庄皇后的手:“四丫头这个事儿确实不该劳烦娘娘,娘娘若出了个面,恐怕会被抓住把柄说皇后有偏帮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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