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儿,”沈大人闻言,声音都吊了起来,“这蛊,你、你解不掉么?”居然还要去寻那个女人……
“这是金蚕蛊,是百虫之王,这蛊被养了甚久,我不精通解蛊之法。”季云流不装大侠,实话实说道,“这蛊若想彻底解除,还得找下蛊者才行。”
沈大人眼睛凸出,手都抖了,让他去寻阿依,不是同样死路一条?
水盆中的阿依还在那儿自语:“沈郎,你寻来的那个道士能解你身上的蛊吗?他不能解的话,你来求我啊,不然你就只有七日的性命了,七日呀,我都不能见你最后一面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又从瓦瓮中抓出一只蝎子,给金蚕吞下了肚。
金蚕吞了两只蝎子,那身体一伸缩,徒然就暴涨起来。
沈大人瞬间一口血喷出喉,腹痛的在地上打滚呻吟:“啊啊啊,六姐儿,救救我……”
“老爷、老爷……你如何了?”沈夫人在外间,不敢进来,只能在外头焦急的跺脚大声哭泣,“你到底怎么样了?”
“六姐儿、六姐儿……她不会救我的……”
“欺人太甚!”季云流看见金蚕体型的瞬间暴涨也怒了,就算这人负了你,当初你也是心甘情愿跟着人家,搞过一次情蛊也就算了,还要人家性命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尤其还是当着自己面用这种邪术要对方的命!
不能忍!
“九娘,燃了这张道符给舅舅喝下去。”季六一手飞过去一张道符,再从荷包中掏出一几张道符抓来一把剪刀开始剪小人,那些小人剪得粗糙,道法却不粗糙。
很快一张又一张的小人同自己会越跳一样向着水盆之中跃了进去。
九娘不懂道法,抓着道符完全不会凭空燃出火焰,只好借助烛火,她一边烧着道符,一边看到那些纸做的小人就像鬼魅一样,由水盆中穿梭过去,直直扑向那身体暴涨的金蚕。
九娘看得心里发凉、吓得手一抖,快速把烧尽的道符按进水碗中,端起来去给沈漠威喝。
“三魂真子,七魄玉女……”季六手上结印不停,手上拿着另一张道符做指引,“阴阳五行,八卦三界……”
轰隆隆,外头天空响了一道巨雷,这一声巨响让九娘抓碗似乎要下雨了。
“亲爹亲爹,你再等等、再等等劈我……”六娘子一听这雷声,手中快速,口中更加快速,“六甲六丁。助我灭精,妖魔亡形……”
九娘喂完了沈漠威,心惊胆战的握拳站着,生怕一个雷劈下来,屋中横梁塌了,砸在季云流脑门上。
水盆中的金蚕与那些鬼魅一样的小人缠斗在一起,阿依在一旁看不见纸人,只见那金蚕挺起压下,身体不断伸缩,急的跑出屋外大喊,“赶快派人去沈府,帮我杀了那个道人,再不帮我杀了那个道人,我保证等下景王府侍妾肚子就会破掉!”
“九娘,来看看这儿是哪!”季云流见阿依出了门,连忙喊这里的本土人士认路,“赶紧认一认!”
“莫约是城西的四合院中。”九娘仔细辨认了一下,盯着站在门外的小厮腰牌,“姑娘,眼前这小厮似乎是哪家王府的侍卫。”
“可能看出来是哪家王府吗?”季云流问她,京城中想做皇帝的王爷可真是不少!
九娘:“隔得有点远,看不出来,姑娘,可要奴婢现在就派人去一趟城西的四合院中?”
季云流连连挥手:“去去去,让人去通知宁表哥,让宁表哥带足人手去城西的那儿收一收,顺道让他派人在沈府前头接应我一下……”
屋外天空又响出滚滚的巨雷,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季云流一顿,一缩脖子,从挥手立即变成招手,“九娘九娘,你回来回来,你不要去了,你让舅舅的小厮去通知宁表哥,这响雷打得我挺害怕,你留下来我心安一点……”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嘤嘤嘤,七爷,你赶快过来,没你我一人承受不来……
……
玉珩刚下朝,正欲去户部当值,就看见站在宫门外团团围着转的顾贺。
席善认得这个顾贺,指着他,席善向玉七低低禀告道:“七爷,君三少身旁的小厮似乎挺急切……好似在寻什么人……”
今日是君子念与季云薇的双回门,如此重要之事,怎么派个小厮等在宫门外头。
“顾贺、顾贺!”席善得到玉珩的示意,立即出声唤他。
顾贺见了散朝,就一直在人流中寻七皇子,此刻听得席善唤他,连忙激动的穿过人群快步蹿上前,匆匆拱手行过礼就低着声音就把季云薇吩咐的事情给说了。
“你是说上次中了蛊的沈大人这次又中了蛊?”玉珩眉目微拢,想了想,半响后,他口中应承道,“你且先回去回禀你家夫人,本王这就去沈府瞧一瞧。”
“诶诶,好好……”顾贺大秋天的,摸了一把汗,又快速的跑回去了。
七皇子坐在马背上想着上次沈漠威中情蛊之事,那次情蛊他没有见过只听季云流提及起过,这沈漠威的蛊解了又中,由这事儿可看出这下蛊人已经从巴蜀过来到了京中了……加上景王府侍妾肚子中的蛊……
两人的蛊会不会出自同一人之手?
玉珩想到此处眼一眯,顾不得京城官道上不可策马奔腾的规矩,扬鞭纵马奔向沈府。
沈府外头,与阿依同谋的男人已经派出一个侍卫似模似样的在门房那儿打探到底是谁入了沈府。
沈漠威自从中情蛊被解之后,对下人管束甚严,从不让下人把府中的事儿透出去半分,否则重罚。
“你说什么?你家师傅?”门房听了那侍卫寻人的话语,张着嘴,连连摆手,“这儿没有你家师傅,更没有什么道人落下什么东西,你赶紧走,赶紧走,不走我就报官了!”
第三二一章 下了血本
门房滴水不透,给银子、做威胁全然不怕,假扮高人弟子的侍卫无法,只好讪讪离开。
他走下台阶,抬首正好看见了在驾马而来的七皇子,侍卫瞳孔一缩,脚步一旋立即想往一旁的墙角躲去。
穆王殿下怎会来此,难道与那会道法能解蛊的人有关?
侍卫还没有来得及在玉珩到来之前躲到一旁,沈府侧门处一道风一样的刮出一个人影,那人无头无脑的冲出来,门房出声打招呼问他去哪里都没应声,直直撞在台阶上的侍卫身上,两人“哎哟”“啊”两声就叠在一起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你长不长眼!没见这是沈府大门啊,堵在门口处是做什么!”沈大人身旁的小厮青离得了九娘吩咐,心中焦急,不等人起身,扑上侍卫上头扬声就大骂。
侍卫躺在地上,耳听马停步的嘶叫声,眼见七皇子的利索下马,却推不开压在自己上头的青离。
门房见状,从侧门处跑出来:“青离青离,你没事罢,你没事罢?”
被扶起来的青离见侍卫脸色带虚心状,又面生的紧,更加疑惑不让他走:“你来沈府大门处做什么?你是不是想躲在这儿探听什么事儿的?谁派你来的?”
玉珩下了马,手中鞭子往席善那儿一扔,几步过来,看着三人道:“发生了何事?”
能做门房的和做大臣身边贴身小厮的都不是寻常人,见过一遍的贵人从来记忆深刻,就算七皇子只远远的在宫门外头瞥过几眼,青离立即就认出来了:“穆王殿下!”
他匆匆行了个礼,指着侍卫道:“这人在沈府前头鬼鬼祟祟,今日我家老爷身体不适,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人搞得鬼!还请穆王殿下做主了!”
门房一听也觉得不对劲,立刻接上去道:“这人塞了给我五两银子,自称是什么道人弟的子,还说他师傅过来帮老爷做法,落了东西,所以送过来的……”
道人的弟子?季云流可没有什么弟子!
玉珩闻言,伸手就拽住了那侍卫,用了十分的力道,一把把人拖进了沈府内。
青离还得去通知宁慕画城西宅子的事情,此刻跟着七皇子进了门内,又低声把九娘说的提了提。
玉珩转首就吩咐席善同青离一道过去,如今沈府外头有人明目张胆的询问,难保暗中没有人盯着,对青离下毒手。
若那下蛊者在城西的宅子内,就算挨家挨户的收也要将人寻到!
席善同青离走了,七皇子让人塞了侍卫的嘴,防止他咬舌自尽,而后大步流星的让人带路赶去沈漠威所在的正院。
……
阿依吼完外头的侍卫,跑进屋里再瞧瓦瓮中的金蚕,那金蚕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压住了,整个身体全都缩在一起,本来拳头大小的金蚕如今被挤压的只剩食指大小。
“我与沈郎的事情与你何干,你如此碍手碍脚!”阿依毫不犹豫,拿着小刀一刀割破了手指,鲜血滴滴滚落,滚落在金蚕上头,“沈郎,既然你宁死都不过来跟我求情,那你便去死了罢!”
金蚕从小在毒虫中吞食百虫,又食阿依的精血长大,此刻得到阿依这么多的精血,头部一挺,整个身子立起来,像皮球一样的暴涨。
扶着腹部站在一旁观看水盆中斗争的沈大人见状,指着水盆颤声道:“六姐儿,那东西又涨起来了……”还未说完,似乎腹中有感应一般,又是一阵剧痛难忍,张口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九娘扶着点舅舅……”季云流没空瞧沈漠威的状况,贴了在张道符在沈漠威身上,“舅舅,你莫要担心,吐着吐着就会习惯了。”
沈漠威:……
你这么一安慰,我似乎更加担心了啊。
金蚕体积的暴涨,把那几个纸影小人全数弹到了瓦瓮的一旁。
“难道就你有血,我就没有血吗?!”季云流再快速的剪出小人,小人很快顺着水盆再爬过去,再一割自己手腕,鲜血迸了出来,一股作气,全数流进那水盆中,被小人吸进了肚子中。
道法之人血液蕴藏灵气,平日能用一滴两滴点在额中都能法力大增,何况这样的血流如注。
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水盆中纸人得了血液,嘻嘻而笑,四肢灵活的同活人一般,双手一并直向水盆深处,向着金蚕跃了过去。
适才得了一丝生机,反败为胜的金蚕这一次直接被纸人一脚踹翻过巨身,而后还未等它翻身,纸人一脚踏在那头顶,瞬间,金蚕整个头部都崩裂、死透了……
“啊,阿金、阿金……”水盆中传来阿依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轰隆隆!”外头的惊雷声更大了,一个巨响震下来,似乎正正响在沈府的正上头,“云流!”玉珩被人带到正院,从外间快步过来掀起帘子喊了一声,可雷声太大,这喊声淹没在了响雷之中……
“咔嚓!”滚滚雷声直下,屋檐上头的随着雷声横梁真的断裂开来,那横梁在季云流正上头,当头就砸了下来。
“姑娘!”九娘惊慌失措,丢开沈大人往她那边奔。
“云流!”玉珩掀开帘子就看见了这惊人一幕,根本来不及做他想,直接纵身一跃扑过去,连带季云流一起,扑向了前头,避开了这当头下来的横梁。
“轰!”这横梁的倒塌让正房都受了影响,屋顶上的瓦片吧嗒吧嗒掉下来。
屋外人听到声音,再不傻等,全数纷纷涌进来,只是瓦片片片而掉,跟天上下刀子似的,让众人的脚步都受了阻。
“老爷……”
“父亲……”
九娘脚慢上一步,眼见七皇子扑向了六娘子,却被掉下来的横梁挡了视线,没有瞧见两人如何。
她心头急切,一面喊着“姑娘”一面顶着掉落的瓦片就想寻人。
“七爷?”季云流在适才千钧一发之际被玉珩扑开,被护在他的胸口处,这会儿她躺在地上,睁眼就去看玉珩是否受了伤:“你没事罢?”
七皇子倒是没有受伤,他心中亦担心,同样去查看季云流:“你没事罢?”
第三二二章 让人背锅
“没事、没事……”季云流还未说完,再瞧一眼头顶上片片如秋风扫树叶般掉落的瓦片,来不及庆幸死里逃生,她抓起玉珩就道,“七爷,咱们得出去,这房子也许要塌了!”
玉珩顺着季云流目光瞧了一眼屋顶,手脚迅速的爬起来,一句话不多说,抱起季云流撒开退,提上一口气就往外头奔。
沈府大公子也已经寻到靠在一旁的沈漠威,同沈二一起扛起自家夫人,在沈夫人的哭声中急急忙忙奔出了屋外。
瓦片啪啦啪啦掉落的越来越快,水盆被打翻了,发出撞击地面的巨响。很快,正房屋檐上的瓦片同商量好了一样,“轰”一声一起陷落了下去。
“都出来了吗、都出来了吗?”
“好像都出来了……”
沈府的人呆呆站在院子里,眼睁睁看着好好的房子就这般塌了一个大洞,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惊雷就惊雷罢,为何人家都没事,独独就正院的正房塌了呢?
天色阴沉沉的,秋风卷着地上的枯叶,天际响雷轰隆隆的不停歇,伴随着闪电,响雷闪电一道而来,似乎天道早已有了所劈的对象一般。
这情势果真相当诡异骇人!
季云流被玉珩打横抱着,愣愣看着天际的蓝光闪电,缩了缩肩膀,缩了缩脖子,把头埋进玉珩的脖子里头,在他耳边苦兮兮哀求:“七爷,咱们能不能跟你阿爹商量商量,让我们早点成亲啊?”
玉珩身上带有紫气,可逢凶化吉,她若能每天待在玉珩身边,得一丝半缕的紫气环绕,也不会被天道天天追着天打雷劈了。
啧!就算明天立即就成亲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