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留在我身边——咬春饼
时间:2017-12-01 18:29:36

  迎晨年纪小,也是怕得不行。他生气,气在头上,发了好大的火,“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你们全家干的好事!”
  两人在一起,从来只有厉坤宠她的份,迎晨哪受过这份对待。愧疚、委屈、惧怕,所有情绪夹杂在心里,迎晨也变得畏手畏脚。
  厉坤喝醉了,喝得眼眶通红,迎晨上去扶他,又小心又担心地小声喊他:“求你了,你别再喝了。”
  厉坤一酒瓶子往地上砸下去,然后甩开她的手,“别碰我。”
  其实他力气不算大,但迎晨脚后跟没站稳,踉跄着摔倒在地,一地的碎酒瓶子渣,扎了她满手心。
  迎晨呜呜地哭,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厉坤被那抹红给吓着了,本能地脱了衣服给她包手心。
  等他一凑近,迎晨顾不上伤,伸手搂住脖颈把人抱得死紧,“我不走,我就要跟着你。”
  厉坤也哭了,两个人的泪水糊了满脸,滑进嘴角,是苦的。
  母亲刚过世,香烛还没灭,厉家的亲朋好友唉丧声、不平声,最后都化作对迎家的骂声。那几天,厉坤一下子消沉下去。
  迎晨的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大冬天的,雪花呼呼往屋里灌。迎晨不敢白天来,怕被厉家人打。于是专挑晚上,身影小小一只,在他卧室下面压着声儿喊:“厉坤,厉坤。”
  厉坤到底心疼了,跑下楼把她给拽进了房间。
  门一关,两个人跟发泄似的,撕扯,啃咬,恨不得把身体给揉进去,
  厉坤不知轻重,迎晨也折磨他,两人性格里明烈的那一部分碰撞在一起,能摸到生命里的至死方休。
  后来迎晨被他弄得气喘不上,嫩脚丫子蜷成了粉色。厉坤也不好过,腰都被她缠酸了,汗珠一滴滴坠在她胸口,跟报复似的,厉坤低头舔掉又故意吸咬。
  痛而刺激的感官体验,成为两人这七年的最后一次欢爱记忆。
  那一晚,两人之间的关系刚刚融合了些,迎晨便在第二天消失不见。厉坤厚着脸皮去打听,才知道,她接受了学校赴澳学习交流一年的名额,出国了。
  这一打击,让厉坤彻底伤筋动骨,没了救。
  厉敏云一直说迎晨不是好女孩儿,秉承了大院子弟一贯的嚣张以及目中无人的特质。碎碎念念,没完没了。
  厉坤从不附和,但夜深人静,他偶尔想起,心里也是一竿大问号。
  真心错付,遇人不淑?
  迎晨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他自问,却没法儿自答。一闭上眼睛,全是这姑娘的纯真眉眼,捧着他的脸嘟嘴:“我怎么还是十九岁啊。”
  厉坤笑她:“十九岁怎么你了,这么不待见?”
  迎晨心无城府,理直气壮:“二十岁才是法定结婚年龄——我要嫁给你啊。”
  嫁字写了一半,人就没了。
  前情往事如今说起,厉坤眼里的伤心依然有迹可循。
  他看着迎璟:“你姐那时候跟我说的最多的词,是永远。”
  说到这里,他拳头都不由地握紧,再难压抑地责问:
  “回去问问你姐,说永远的时候,惭不惭愧啊!”
  迎璟微微怔然,满腔的怒火渐渐偃旗息鼓。
  他虽然刚成年,但男人与男人之间,真真假假他还是能够分辨。
  厉坤言辞锋利,但他从没有把抢肾源这件事的怨恨牵连到迎晨身上。他还是用理智在撑着,一码归一码,仇是仇,爱是爱。
  能把这两件事分得如此清楚,已是难能可贵。
  迎璟这一刻有点动摇了,厉坤可能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冷硬无情。
  时隔多年,厉坤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袒露心声。他颓靡得仿若受到重挫,说:
  “我那么喜欢你姐,喜欢到命都可以给她。哪怕出事的时候,我也说服了自己,她是无辜的,是不知情的,我不能迁怒她。但她装得那么可怜,给了我一颗糖,第二天就他妈去国外逍遥快活,这一巴掌我受了——现在她说要和好,我就必须顺着吗?”
  厉坤字字铿锵:“老子也是要脸的!”
  这抽筋扒皮一般的交心,几乎要了厉坤的半条命。
  他下颚咬得死死,指甲抠进掌心,稳了好久才把情绪给稳住。然后淡声问迎璟:“还打吗?”
  少年身形定住,跟地上拖出的影子一样沉默。
  厉坤点点头,“好。”
  他深吸一口气,迈大步,要走。
  激烈发声后的训练室,一瞬安静,更令人窒息。
  厉坤和迎璟肩碰肩,迎璟也像抽空力气一般,竟被撞得往后退了两小步。
  厉坤眼底一片潮热,他踏出大门,先是左脚。
  “有原因的。”迎璟的声音很突然,道破沉默。
  “我姐姐不告而别,是有原因的。”
  厉坤已经抬在半空的右脚,就这么放了回去。
  像是倒带回归原点,迎璟平铺直叙,语气平静。
  一支烟的时间。
  迎璟说完了,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她老板向她求婚了——我姐答应了。”
  ———
  周四的晚上,卢兰别墅区有一家张灯结彩,门口的两个大喜字特别应景。
  “西贝,这个礼服好漂亮啊!”卧室里,朋友三五个,指着衣橱赞叹。
  红色的改良旗袍,裙摆做大了,上头的金丝儿和刺绣图案,都是苏杭那边的老师傅亲手绣的。这样的绣品费时间,后来徐西贝才知道,是两人刚认识没多久,男友就差人去苏杭那边请师傅了。
  “别动哦,小心口红蹭出去。”迎晨掰正她的脸,故作凶状:“画两道胡子要你好看。”
  徐西贝眉眼儿透着笑,“好好好,不动。”
  迎晨微微俯身弯腰,帮她描眉涂红,动作轻轻巧巧,很是仔细。
  “好啦,”迎晨隔远了些,左右端详了片刻,满意地直点头:“一百分的美!”
  徐西贝被她逗乐,握住她的手,真心实意道:“谢谢你啊,晨儿。”
  “谢什么,你订婚,我还能不来?”迎晨反手抚她的手背,拍了拍,然后挨近她的脸,两人齐齐看向镜子。
  半晌之后,俩姑娘同时笑出了声儿。
  “贝贝,恭喜你。”迎晨说。
  徐西贝眼眶都湿了,“晨晨,我,我……”激动之下,字字难成句,最后只说出一句:“你也一定会幸福的。”
  “好啦,不煽情了。”迎晨笑了笑,轻轻按着她的肩膀:“去把礼服换上,待会儿就要梳头了。”
  杏城的风俗,订婚前夜,俗称百年长情夜。有个传统,是新娘新郎着正式礼服,新郎在亲友的见证下,为新娘梳头。
  趁新人去换装,迎晨总算能歇会儿气。她走到窗边,揉着自己的颈椎,看着楼下成堆的烟花已经摆放整齐,工作人员到位。
  正揉着,肩上突然一沉。
  “我看你忙了一晚上,注意休息。”唐其琛温润的嗓音像沁了水,他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向迎晨的肩,帮她按摩放松。
  唐其琛身上从来不喷香水,但气味儿十分好闻,清冽,干爽,跟他人一样。
  迎晨不适应这突然的亲近,下意识地想站远拒绝。但她一动,唐其琛早有预料般,手劲儿下压,把她给按住,平静却坚定的语气:
  “不许走。”
  迎晨还是挥手挡开他,分开距离,笑着提醒:“唐总。”
  这一笑,未达深处,疏离感显山露水。
  唐其琛低头,嘴角浅扬,眼底情绪一闪而过。
  迎晨聪明地转移话题,说:“真想不到,你和西贝的老公是同学。”
  唐其琛:“是巧,我和他四年室友,关系很好,前阵子给我打电话,说他要订婚了,我还以为他开玩笑的。”
  迎晨感慨:“这就是缘分吧,看对眼了,一切好说。”
  唐其琛:“那也要互相对眼才行,不然像我这样的。”他做了个苦脸,啧啧道:“好可怜啊。”
  迎晨没笑。
  她拎得清,有些玩笑,就不能给回应。
  唐其琛看着她,几秒之后垂下眼睛,点点头,“好,我不逼你。”
  迎晨深吸一口气:“唐总,我的态度和从前一样,对你……”
  “嘘。”唐其琛食指比在唇边,打断。
  迎晨唇齿微张,半道儿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
  唐其琛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她。
  他的手绕到迎晨的后脑勺,把人摁在自己怀里。
  “你别动。”
  三个字,阻止了迎晨本能的抗拒。
  唐其琛身上好像与身俱来一股安定人心的气质,他温言细语,在迎晨耳边落话:“求你给我个机会。”
  迎晨一愣。
  唐其琛的声音比方才更温柔:“给个机会,听听我的真心。”
  两人之间随即落入安静。
  耳朵贴紧了他胸怀,隔着皮囊、骨骼和衣料,是心脏有力的跳动:
  “嘭——嘭——嘭——”
  “哇!张总好像皇太子啊!”外头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
  唐其琛飞快地松开迎晨,主动站远了,调侃道:“怕你打我。”
  迎晨捋了捋耳边碎发,表情不太自然。
  “出去吧,新郎新娘都换好礼服了。”唐其琛先走一步,把虚掩到一半的房门全部敞开。
  男人的背影挺拔沉稳,迎晨用手背抵了抵额头,把乱码一团的心思给揉回来,然后沉默地跟了出去。
  张志强和徐西贝都换上了中式礼服,龙凤呈祥,十分喜庆。迎晨是个能调动气氛的人,一些讨吉利的小互动玩得得心应手。十几分钟,她就讨着了几个大红包。拿手里当扇子说:“谢谢老板哦。”
  张志强今儿没戴眼镜,少了分书生气质,他是明眼人,接着这话往唐其琛那儿一指:“你老板在那。”
  也不知是谁起的哄,“这一对我们也要吃喜糖,吃喜糖!”
  唐其琛在热闹里一点也不扭捏,大方地双手抱拳,对大伙儿作揖:“承蒙吉言,若能成功,喜糖人人有份!”
  掌声顿时如潮涌。迎晨有点难堪,唐其琛走来,不动声色地把她遮在身后。
  玩笑过后,一对新人正式开始梳头仪式。
  徐西贝坐在梳妆镜前,新郎站在身后,古木梳子拿在手里,像个认真学写字的小学生。
  主持仪式的长辈是张家的二舅妈,慈眉善目,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她真诚念祝词:
  “一梳白发齐眉。”
  新郎手有点抖,应声照做,从头轻抚到发尾。
  “二梳子孙满堂。”
  这样的光景,亲朋里有年轻小辈轻拭眼角。迎晨也动容,没注意到唐其琛站在了她身旁。
  “三梳早生贵子。”
  最后一句话,唐其琛握紧了迎晨的手。
  迎晨挣了一下,没能成功。她抬头看向唐其琛时,对方目光诚恳又坚定。迎晨心头恍然,犹豫迟疑之际,没有再做反抗。
  就在这时——
  “咚!咚!咚!”
  大门外传来沉重的敲门,哦不,是砸门声。
  众人齐齐转头往外望,没过几秒,也不知哪位吼了一嗓子:
  “你、你们是谁!哎哎!别进来!”
  大约是见形势不对劲,外头的亲友率先一步推门进来,声音尖锐扬高,急忙通风报信:
  “抢亲……啊啊,有人来抢新娘子了!!!”
 
 
第29章 99朵玫瑰
  抢新娘这说法真玄幻, 只有电视剧敢这么演。
  屋里的人都懵着呢,张志强最先一个反应过来,甭管前因后果,提起边上的一根凳子往门口走。大伙儿随即跟上, 衣架子、凳子、杯子,能攥在手里的玩意儿全用上了。
  唐其琛把迎晨往后推了推, 说:“待远点儿, 别靠近。”
  徐西贝丈二摸不着头脑,“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迎晨最先想到, 问:“你和他没断干净?”
  “他”指的是前男友那个渣男。
  徐西贝摇头,“怎么可能啊。”
  短暂的间隙,外头的动静已经升级。
  “你们是谁!”张志强的声音。
  “兄弟几个有话好说, 今天是人大喜日子,给个面子行不行。”有人充当起和事佬。
  “谁跟你们好说话, 不跟你们说话——姐!”
  屋里的迎晨,被这声音给震惊住了。
  林德?
  唐其琛拧开门把,人也站在了客厅,一眼扫过去, 他也怔然了。
  吆喝的这个年轻人身后,竟然是厉坤。
  他脸色算不上好,一副视死如归的决然表情, 较了劲,认了真,一双眼睛血丝儿满布, 死死盯着卧室那扇门。
  最后,厉坤的目光重新落到唐其琛身上。
  唐其琛今天穿的是三件套的浅棕色西服,样式正式,乍一看,真以为他是新郎。
  厉坤拨开林德,一人对众人。
  唐其琛无声,也迈步站在了前头。
  静默两秒。
  “你想干什么?”唐其琛先开口。
  “迎晨呢?”厉坤音儿有点哑。
  “她在哪跟你有什么关系?”唐其琛收了和气,锋芒毕露,毫不让步,“你和她有关系么?”
  厉坤气焰也起来了,下巴微抬,睨着他:“我和她有关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唐其琛笑,笑得摸不着情绪,但垂着的手已悄然握成了拳。
  男人的心思啊,摆明了就那么几面,为事业,为女人。前者燃烧斗志,后者激发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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