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你。”唐海黎指着那个花摊道:“瞧见没,我喜欢那些花,你若是帮我拿到,我就原谅你。”
姜蒙楽一下犯了难,他出门是从不带钱的,难道去抢吗?
唐海黎心头就咯咯地笑,她是最清楚姜蒙楽这个习惯的,所以才故意这样刁难他。
可是,片刻后,她的嘴就不自主地微启开,她实在是被惊到了。万万没想到姜蒙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趴在那个花摊的木板上,一副要痛不欲生的样子,向卖花的女子道:“我家娘子患了绝症,为治她的病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钱,今日带她出来游玩,看到你卖的这些花。不瞒你说,这些都是我娘子最喜爱的花,我这辈子还没送过她什么,一直想着……”
说着说着,他眼里还泛起了泪光,让人觉得可怜极了。
那卖花的女子本来看他长得好看,还想送他一些花来着,结果一听有妻了,有些不高兴。但听了他说的这些话后,再看他面容不像是假装,也不经感动起来,“这位小郎君,你们过得不容易,今日的花就送你们了。我本来也不靠这个过活,权当是祝福了。”
过了一会儿,姜蒙楽双臂搂着多得快要溢出怀里的花,朝她走来。
她第一次觉得姜蒙楽的笑容这么暖心,捧着一怀的花,随着走过来的脚步,有许多花瓣落在他的脚下,走过的路成了一条花瓣线。一步一步踏得稳稳的,就好像朝她走过来的是真命天子一样。
姜蒙楽往她怀里一塞,喘了口气,“太多了,这些花快憋死我了,都要出不了气了。”
唐海黎恨了他一眼,接过偌大的一捧花,但还是没能全部搂下,有好几支都落到了地上。
虽然表面是恨了他一眼,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的。此时怀里溢满了花枝,芬香绕在四周,让她心情也愉快起来,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姜蒙楽凑到她耳边,低声问:“可以原谅我了吗?”
这个举动让两人离得很近,他的气息就扑在她耳朵上,唐海黎突然觉得心头跳得有些急促,甚至以为自己红了脸。实在是太暧昧了些,她在干嘛,她为什么要撩拨旧友的儿子,为什么要撩拨自己的学生。瞬间觉得不太好,立马就抽身往后退了一步。
姜蒙楽看她急速往后闪了一下,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稳住了身形,小心翼翼道:“先生跟我回去吧?”
唐海黎漠然道:“本就是要回家的,什么叫跟你回去。不回家睡哪儿?”
姜蒙楽抿嘴一笑。
唐海黎这才意识到方才说了什么。回家,回家…原来她已经下意识把那里当作自己的家了吗?这小子肯定在嘲笑她,连家都能认错。
作者有话要说: 发这章的时候,心里有点忐忑。害怕大家不喜欢文里出现纯爱cp。但是想了想,他们就是他们,不为任何人改变,无论如何,就这样啦。不喜欢的话不用特别在意他们,反正是配角嘛,出现次数不多的←_←
以及,捕获腐女一枚:全场最佳玥空儿
☆、许永诺
二人这一天下来也算是闹够了,唐海黎两手抱着花和姜蒙楽走出了夜市,犹豫了一下,道:“我这样回去不太好,要不?丢了吧。”
姜蒙楽眼神一暗,“凭什么丢,那是我拿面子换来的。”
“那?——”唐海黎斟酌道:“那你抱着吧。”
姜蒙楽忙把手背在背后,板着脸道:“不行,我也不能抱着花回去,堂堂大将军还要不要面子了!”
“你这样子也不像个将军。”
“我不管!我不拿!也不许丢!”
他们正斗着嘴,忽而听前面有女子的呼救声。对视一眼,立马赶了过去,到了呼救声传来的地方却是空无一人!
本来也是晚上,他们在夜市玩闹了会儿,这时候怕是已经丑时了,过了夜市,其他地方基本是寂静如水,家家户户闭门熄灯已然入睡了。虽然天上有月亮,但以正常人的眼睛也不足以看清这里的情况。
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心人,见义勇为是可以的,可现在既然找不到人,只能算了。唐海黎摇了摇头,正准备说“走吧”,姜蒙楽四处望了望,急道:“你没听出来吗?那是安璃长公主的声音啊!”
安礼菲?怎么会。她方才只顾着跟姜蒙楽斗嘴了,只听见是呼救声,并未仔细感觉那是谁。这下想来真是万死不能原谅自己,这小公主可不能出事。
这里是小巷,他们正处于三叉路口,而他们只有两个人。姜蒙楽正犯愁,唐海黎纵身一跃上了房顶,姿态轻盈,一丝声响也没发出,眼看他张嘴,忙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那贼人果然是躲着了,一手捂着安礼菲的嘴,靠在右前方那条巷子一家房子后面。
唐海黎朝姜蒙楽指了指那里,又指了指左边的巷子。姜蒙楽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往左边巷子走了两步,道:“我之前瞧着好像是往左边走了,跟我来!”说完他就放轻脚步往右前方的巷口走。
贼人一听,果然放心下来,挟持着安礼菲开始往外走。却是与姜蒙楽碰个正着!
奇怪的是这贼人刚看见有人发现的那一瞬间是打算拖着安礼菲跑的,但看清来人之后,反而定住了脚步,松手放开了安礼菲,欲跟姜蒙楽打一架。
唐海黎看得有些奇怪,但也并未立即跳下去帮忙。毕竟姜蒙楽也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好说歹说,有能与煦儿一战的资格。于是,任由他俩开打,就算对面还拿着刀她也颇为放心。
安礼菲被放开之后,看也不看拔腿就跑。跑出了一段距离,就体力不支跌在地上。
唐海黎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跳下来,落在她面前,伸出了手。
安礼菲被吓了一跳,腿脚一缩准备爬起来,片刻慌乱过后才发现面前的人是唐合。起身后是话也不说,眼泪就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然后嚎啕大哭,紧紧抱住了唐海黎。
唐海黎无奈叹了一声,一手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没事。”心说:这救你的也不是我啊,怎么就这么信任我。
哄了一会儿安礼菲,她才想起,那边姜蒙楽还跟人打着,万一真伤着了怎么办。
于是她捧着安礼菲的小脸蛋,温柔道:“听我说,救你的是御史大人,这会儿他恐怕还在跟歹徒搏斗,我们去看看吧。”
安礼菲委屈巴巴道:“我害怕啊…我不敢回去了。”
唐海黎点头:“那好吧,那我去帮帮忙,你呆在这儿。”
安礼菲一下又抱住了她,“不不不,我怕黑,你穿的白色,比较安全。”
……
唐海黎只得拉着安礼菲回了那条巷子。只见那贼人的面掩已经被取了下来,但与姜蒙楽依然打缠在一起,他的刀已经不知道被甩到了哪里去,现在两人斗的是拳脚功夫。
此人与姜蒙楽实力相差无几,但姜蒙楽更为刁钻,鬼点子多,恐怕他的刀和面掩都是被骗掉的。
她正想感叹一句,为什么这贼人还不转身,一直看不见完全的正脸。下一刻姜蒙楽躲过一脚,一掌劈上贼人的心口,那人为躲这一击,立马侧身就转过来了。
这下是看得清清楚楚了,这贼人虽然穿了一身黑衣,但身形稳健,虽处劣势却不失气势。如剑般的眉,杏眼凌厉,鼻挺唇薄,怎么看都是一副高高在上杀伐决断的人物,但气质上似乎被一些事情磨平了脾气,反倒有一种不符合相貌的温和,这种气质有些像左篱。
嗯——她不认识。但是看姜蒙楽的表情,他认识,安礼菲也认识。
如此,只可能是朝堂中人了。而有这样身手,这样动机的人,只可能是以前的骁远大将军眞仙了。
眞仙一看姜蒙楽还有人来帮忙,索性收了手,不愿再打下去。姜蒙楽也及时收了手,“骁远将军,您这是唱哪一出?”
眞仙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你又是唱哪一出?御史文官出身的将军?”他来回踱步,似有不甘,“我已经不是将军了,你才是。可惜啊,你并不是为皇帝效忠的那种人。”
姜蒙楽也一笑,“哦,您怎么就知道我不是为皇帝效忠的了?你看,我听见公主的声音立马就赶来相救了。”
眞仙愤愤道:“我呸,那是因为这是你的未来官路的保证。呵,驸马爷多威风啊。”
“难道你真喜欢长公主?”
“你可认识左篱?”
这时唐海黎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姜蒙楽和她同时开口问了问题。
这两句话一出,眞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交杂着忐忑不安,悲痛欲绝,或者说恼羞成怒。最终,他咬牙道:“你是谁?”
这话是对唐海黎说的。但唐海黎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你还是先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公主吧?又为何劫持公主?”
眞仙毫不犹豫道:“不喜欢。”
“人人都说骁远大将军喜欢安璃公主,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个稳着兵权的法子。虽然多次提亲,但似乎公主对我并没有意思,传闻就那样了。”
姜蒙楽听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了。安礼菲还在老远处看着,不敢走近仔细听他们谈话。
眞仙又道:“这下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唐海黎道:“竹安先生。你应当听过,无须解释。”
眞仙越说越急迫,“不,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关于左篱。”
“关于左篱,我不想回答。我想,你也不想回答,事情的真相就让我们各显神通吧。”唐海黎淡淡道:“我只能说,我跟左篱认识多年,情谊远超常人,你好自为之。”
旁人的话不可信,可当事人的话,一样不可信。当初听到维家少爷说杀死左篱的罪魁祸首就是骁远将军,那时候她恨不能直接杀之后快,可冷静下来后,觉得并不可信。现在见到骁远将军的真面目,就觉得心里那最后一点耿耿于怀已经没有了,绝不可能是这个人杀了左篱,因为他身上也有左篱的气质。
姜蒙楽听了她这话好像有些不太高兴。但眞仙长长舒了口气,“那好吧,如此不勉强了。”
顿了顿,他又解释道:“我现在家道败落,各处打压,已经散尽了钱财,本来是想去宫中把我以前落下的东西拿回去,但被公主发现了,只能装作绑匪。今日错在我,还请你们不要说出去。嗯…劳烦你们给公主解释解释吧。我看她现在好像很怕我,我就不过去了。”
唐海黎道:“好,你回去吧,堂将宅会给你一些补给。”
姜蒙楽道:“就这样?”
唐海黎思索片刻,“那,多给一些补给?”
“我!”姜蒙楽气得两眼一翻,“当我没说,真的。”
眞仙浅浅一笑,“你们倒是我见过相处最好的将军和军师了。”
姜蒙楽摆了摆手,“快滚吧!趁我还遵从先生的话之前!”
闻言,眞仙果真就立马溜了。远处安礼菲见了,还清楚发生了什么,还懵在原地,等他俩走回来,忙问:“为何放了?!”
唐海黎按眞仙的原话解释了一遍,安礼菲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俩连夜将安礼菲护送回了皇宫,再三安慰之后才回了堂将宅。一路无话,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早晨了。唐海黎将姜蒙楽送回房间,看着他躺上床之后,才准备回自己的屋。姜蒙楽又从床上坐起来,咬了咬下唇,“先生,为何一直都不说话?”
唐海黎知道他又想多了,于是收回要开门的手,走回来坐在他床边,“没有为什么,难不成嘴巴就不能歇会儿?”
凡有接触到有关于左篱的消息,她总是有些神伤的,然人死不可复生,因为这个心情不好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姜蒙楽换了个姿势,侧躺着,一手撑着头,“你之前说的左篱是谁?我和他谁更好看?”
唐海黎道:“没法比。”你们两是不同的人,在我心里的意义也是不同的。
姜蒙楽瘪瘪嘴,躺了回去,“行吧,先生去睡吧,我也休息了。”
唐海黎思索了片刻,“蒙楽,你,真的会娶安礼吗?”
姜蒙楽闭上了眼睛,“也许吧。”
“那,你喜欢她吗?或者,你有喜欢谁吗?…比如,你以前娶过的夫人们…”唐海黎第一次觉得自己说话这样不果断,扭扭捏捏,不像她自己。
姜蒙楽一个激灵坐起来,“谁告诉你的?!”
她道:“没有谁,我自己听到的。”
姜蒙楽“唉”了一声,“你想得太多了。”须臾,又道:“我爱江山,以前,现在,以后,都是。”
唐海黎认真道:“好,为汝之志,尽吾之智。”
姜蒙楽一笑,掀了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掠过她,去了柜子那边,边走边说道:“他年我若是称帝,就让梨花开遍你走过的每一个地方。”
这话说的轻巧,却是不真不实。唐海黎没打算把它当回事,但心还是莫名跳得快了几分。
姜蒙楽从柜顶抽出了支小盒子递给她,于是她抱着随便看看的心理,打开了盒盖。里面是一只金簪,尾部只有很大一朵月季,其他什么也没有,虽然素,但看起来却是简洁又华贵的,很合她的心意。
他道:“梨花太素过头了,这支纯金花簪正好给你改改运。”
唐海黎盖上了盒子,“好,我收下了。不过我现在戴不了,先放你那儿吧,等我助你登上皇位,再亲眼看着你为我戴上。如何?”
姜蒙楽抿着嘴,似乎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嘴角还是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盯着他看了半天,并不是唐海黎觉得他养眼,只是在等他憋不住的那一瞬间。她敢肯定,若不是抿着嘴控制住了,面前这人会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三人行(一)
唐海黎终究还是没有问,为什么他能听出那是安礼的声音。世间原本很多事情皆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像他娶过亲一样,那又怎么样,现在没有女人在他身边,当作不曾存在过就是了,也免得说起来再惹他恼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