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便听到季芷芊的声音在外边响起:“妾身季氏,来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让她进来吧。”
璎珞福身道:“是。”
季芷芊身着桃粉色衣裳,衬得那张温婉柔弱的脸更加地惹人怜爱,她袅袅走进来,福身:“妾身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璎珞,扶季侧妃坐。”
璎珞走到季芷芊身前,扶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陈汝心本就没什么话可跟她说,便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大意与昨晚的话一般,早日给太子诞下子嗣。
季芷芊面上应下,心中却有些不安。
正妃尚未诞下子嗣,她一个刚进门的侧室又如何敢先怀上子嗣。
全然不知道她想什么的陈汝心也并不关心,只要夏侯斐然不来她泰和殿便可。
陈汝心尚未睡够,面上还带着些许倦意,拿过手帕掩唇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季芷芊也识趣地起身,福身行了一礼:“太子妃娘娘,妾身先行告退。”
“嗯。”陈汝心淡淡道,“璎珞,送季侧妃。”
待人走后,陈汝心抱着手炉,半眯着眼打瞌睡。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精神疲倦,大约是天冷的缘故,室内又十分温暖,身体便容易困倦。
璎珞回来,便看到陈汝心已经趴在矮桌上似是睡了过去,忙从一旁拿过貂皮斗篷盖在她的身上。
想起天明前,周公公特意嘱咐的话,璎珞视线又落在陈汝心身上,总觉得自家公主对那位叫做周朝卿的太监有些不一样。
这个不一样此时的璎珞还尚未能分辨出来是什么,但既然是公主在意的人,那么她自然也会更加留意。
陈汝心这一睡,便直接睡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而周朝卿便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璎珞见此,便下去传膳了。
她这嗜睡之症,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镇魂铃可保她魂魄不散,却不能帮她将魂魄补全。
即便是师父也没有办法做到,周朝卿宽袖下的手微微用力,眼底渐渐染上了些许阴影……
“……周朝卿?”
睁开眼睛的陈汝心便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的人,眨了眨眼,甚至更加清醒了些。
在她出声的那一刻,周朝卿面上便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恭顺、卑微。
方才那一瞬的异样,也没有被她察觉到。
“太子妃娘娘,在这儿睡容易头疼。”周朝卿扶着她起身,“下回困的话,还是回床榻上睡吧。”
“嗯。”陈汝心点了点头,嗓音还有些沙哑,趴着睡久了,腰有些酸痛,特别是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
周朝卿显然也注意到了,自然地替她按揉着发麻的手臂。
“总感觉自己身边没了你不行。”陈汝心看着他微低的头,还有认真专注的模样,面上带着些许笑意,“越来越依赖你了……”
周朝卿手上动作微顿,只有一瞬:“服侍您是奴才的荣幸。”
所以,可以更加依赖他一些。
直到她手臂恢复了直觉,周朝卿停下手,突然问道:“太子妃娘娘可是觉得腰酸?”
“……嗯。”陈汝心根本不愿站起身。
周朝卿半跪在她身前,“奴才替你活络经脉,大约会好受些。”
“劳烦你了。”陈汝心看着他,眼底神色十分柔和。
周朝卿微微垂首:“奴才该做的。”
话音落,便感觉到腰间处有力的指抵在她腰间的穴位上,不知道是不是腰间较为敏感,还是他碰到了穴位的缘故,一种又胀又痛的感觉让陈汝心身体轻颤,手无力地搭在了他的肩上。
此时的周朝卿还跪着,并没有以为陈汝心的动作而停手。
“……哈,唔嗯……”陈汝心唇间微启,发出不知是痛苦还是愉悦的呻吟。
周朝卿手上动作微顿,只片刻便继续。
“可是觉得疼?”
“不……不疼,哈……你、轻点。”陈汝心身体无力地向前微倾,恰好落入了周朝卿的怀里。
周朝卿深吸了口气,按耐住心底升腾起的欲望,语气平淡恭敬:“您忍着些,一会儿就好了。”指尖的力道丝毫不见减轻,反而更重了。
陈汝心忍耐着那种既舒服又折磨的感觉,唇齿间时不时泄出断断续续的呻吟。直到她出了一层薄汗,无力地将头抵在他的肩上,周朝卿这才停了手。
周朝卿动作很轻地替她擦拭额上细密的汗珠,末了将她身子扶正。免得一会儿有人进来,看到不该看到的画面。
腰间的不适感减轻了很多,陈汝心缓缓喘匀了气,来不及看周朝卿一眼,外边便传来声响。
午膳,陈汝心依然还是没什么胃口,一旁的周朝卿见她只用了几筷便停手,不由微微蹙了眉,只一会儿便消失了,快得好似错觉。
待宫女将桌面上的膳食撤去,陈汝心漱了口,又想打瞌睡。
然而,周朝卿却微微出声:“太子妃娘娘,院中的那株红梅已开,您可要去看看?”
陈汝心原本并不想动,但听到他这番话,还是点了点头。
璎珞拿来厚厚的斗篷,周朝卿伸手接过,给她系上。
末了,又拿了手炉放在她的手中。
院中的那株迟迟不肯开的红梅确实开了,半合半开的花苞在光裸的枝丫上极为显眼,那样的红在这满地衰败的院中十分好看。
萧瑟的风拂了过来,不经意间,陈汝心看到了院墙角落下那被覆盖的些许的绿意。
……春天要来了啊。
陈汝心赏景的心思淡了些,陈国与夏国的战争便无可避免。
哪怕她将夏国安插在陈国的细作名字写下,并将一些重要的细节写下,一切都交给了左将军。
虽是提前做了准备,可是否成功,还是在乎于两国的第一场战役。
然而,此时的陈汝心并不知道,在收到她手信的那一刻,左天谕便开始了布兵,在标明方位的地方无声无息地埋下重兵。
左天谕是护国将军,无妻,无子嗣,膝下只有一个养女。
虽然此人手握陈国近一半的兵力,却颇得陈帝的信任,所以哪怕他手握重兵,也不曾削弱他手中的权力,只命他守卫边境。
在原本的故事轨迹中,左天谕在战争起初,便死在了部下手中。
那部下便是夏国在很早很早以前埋下的细作,此番却因为陈汝心的提醒,左天谕毫不犹豫地将那位部下秘密处死。
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更何况,那是泰安公主的手信。
心中担忧她的安安危,哪怕有璎珞守护在其左右,左天谕还是忍不住忧心她是否安好。
那是玥儿唯一的孩子,他当年无法许她承诺,如今只有守护她的孩子来偿还那亏欠之情……
左天谕望着远处,深邃的眼中闪过些许怅然,那怅然很快被坚定所取代。
陈国倘若国破,那么公主在夏国皇宫中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而他,决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两个月的时间无声无息,弹指而过。
这一日,陈汝心正在抄写诗经,倒不是她想这么做,而是周朝卿的提议……于是,她便在这书房待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
今日的内容刚好抄写完,陈汝心正准备离开书房,外边传来多人的脚步声。
这厢,周朝卿眼底一冷。
门被粗暴地推开!
走进来的是夏帝身边的御林军,他们身着盔甲,手执长刀,一脸肃杀地看着身着白衣、身形有些纤弱的陈汝心。
第116章
陈汝心不慌不忙,甚至松了一口气。
夏帝如此大的动静让御林军前来抓她,说明自己先前做的没有成为无用功。
御林军上前,欲将陈汝心擒住。
在这之前,周朝卿恍若不经意往前一站,挡在了陈汝心的面前。
他微微行礼,问道:“王统领,你们这是做什么?”
“太子妃叛国通敌,证据确凿,不要做无谓的反抗。”男人面上不为所动,眼神锐利地看着陈汝心,“否则一并处置!”
这时,陈汝心淡淡出声:“退下。”
那一瞬,周朝卿的背影微微一顿,选择退下。
面对走到自己跟前欲动手的御林军,陈汝心扫了他们一眼:“本宫自己走。”
那些御林军也料想她没有逃脱的能耐,便没有在强行将其押走。
这个人身份特殊,一时圣上也没有说将其处死。
只是,就算是这样,也落不了好下场。
自古以来,和亲公主不过是可随意处置的棋子。可如今战事吃紧,陛下也不会那么草率地处置这个陈国长公主。
走出泰和殿,便看到了夏侯斐然,正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陈汝心面上浮起几丝淡淡的笑意,落在夏侯斐然眼中却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看到是太子,王统领等人停了下来,对眼前身着四爪金龙朝服的太子行李。
“卑职见过太子殿下。”
“孤与太子妃有几句话要说。”
王统领面上为难,却还是低下头道:“圣上还在大殿之中等着,太子殿下还需快些。”
“孤知道了。”
待那些人推开些后。
夏侯斐然看着这个自己从未看懂过的女人,寒着声:“孤的太子妃当真能耐通天,居然可以……”
“可以看破你向我父王求亲的把戏?”即便到了这时候,陈汝心也依然没有半点示弱,她看着这个仿佛要将自己大卸八块的夏侯斐然,面上维持着一国公主的尊贵模样,浅浅笑意:“礼尚往来,太子殿下。你以为……你就能置身事外吗?”
最后一句话,很轻很轻,轻到只有夏侯斐然听明白了。
他怒视着这个可恨的女人。确实,他不能置身事外,当初求娶泰安公主是他的主意,只是想得到父皇的认可,可如今却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让夏侯斐然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一切,都是这个女人……想想自她入宫以来,便从未让他近身,一开始示弱,再后来便是刻意激怒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夏侯斐然居然一无所知。
这两个月,因着要经营自己的势力,便很少踏入泰和殿。
只想着陈国亡国后,好好看看这个太子妃面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再慢慢地折辱她!
可就在前两天,他收到了一封密信。
当年费尽心机在陈国埋下的细作居然全部生死不知,而左天谕更是将夏国护国将军直接斩于马下!
夏国士气大伤,很快便全军覆没。
左天谕居然隐秘地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
如今,左天谕不但将没有死掉,反而带着三十万部下一路攻向夏国国都!
如今,夏国调遣援军也已经来不及了……
一切,都是这个女人!
而泄露军机的人,父皇毫无疑问会最先怀疑他身上。
可他却百口莫辩……
今日早朝,父皇看自己的眼神,只差没在大殿上直接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无论如何,夏侯斐然都想不通,却偏偏要背这个锅。
陈汝心从他身旁走过,轻飘飘的声音淡淡传来:“你猜猜看?”
“……你!”夏侯斐然怒发冲冠,恨不得当场斩杀了这个女人!
这时,眼见情况不对的王统领走了过来:“太子殿下息怒,圣上还等着卑职等。”
“既然如此,那孤便不耽误王统领了。”
陈汝心走在前方,身旁是身着盔甲,佩戴着武器的皇家御林军。
沿途经过御花园,御花园里边儿百花齐放,却少了赏花的人……
后宫嫔妃们或许得到了什么消息?
陈汝心看着那些最娇艳盛开的牡丹,当真国色天香。
与还有闲情赏花的陈汝心不同,无法跟上来的周朝卿却有些担忧陈汝心……
如今,两国交战,战况于夏国不利。而夏国皇帝自然也不敢轻易拿她这个陈国长公主如何,可不代表她不会受些苦。
周朝卿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宽袖袍子的手微微蜷缩,转身便往回走。
回到泰和殿,周朝卿先是嘱咐了心神不安的璎珞,然后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皇宫……
而另一边,陈汝心来到金色的大殿上。
皇后居然也在,不过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看。也是,她好歹也算是皇后的儿媳,怎么说都难免受到写牵连……
陈汝心福身:“泰安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空旷的大殿中,传来夏帝威严的声音:“你可知罪?!”
“泰安惶恐。”
“左天谕率领三十万大军朝朝朕国都而来,长公主难道不知?”
“泰安确实不知。”陈汝心微微抬手,看向御座上的夏帝,“请陛下明察。”
“把人带上来!”
“宣月嫆进殿——”
不一会儿,陈汝心便看到有些面目全非的女人被人带了进来。
“可还记得这个宫女?”
辨不清容貌,陈汝心摇了摇头:“泰安不记得了。”
“皇后!”
听到皇帝的声音,皇后跪伏在地:“回皇上,此女先前乃臣妾宫中宫女,见泰安入宫身边能用的宫人不多,便将月嫆给了泰安……可如今,臣妾宫中的宫女却变成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