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并不不知道微臣们来找了晋王殿下,宗人府素来由亲王郡王为宗令,如今的状况晋王殿下你也清楚,微臣找不到可以拿定主意的人就来找了殿下。”
秦筠他家这一脉本来就单薄,几个亲王郡王都不是直系的,被王家和闽家收买的七七八八,两家造反,他们就遭了殃,现在除了秦筠,就剩了一个中风在床没有参与任何事的老亲王还在京城好好的活着。
而如今事多,赵邺像是忘记了宗人府,他们也不敢去打搅,若是平日的小事他们能决定就决定了,但事关皇上生辰,他们没法就来找了秦筠。
“陛下勤政爱民,寿宴自来办的节俭,加上前三年是孝期,所以也无碍,但是今年发生的事不少,微臣们去问了国寺的大师,按着他们的意思,这回得大办冲喜。”
只听过七老八十的老人办喜宴能冲喜,还没听过二十多岁的男人办寿宴冲喜的,要真的正正经经的冲喜也要喝完生辰酒,往赵邺床上塞两个女人,那才叫做冲喜。
秦筠这会还不知道,她不过是心中随便吐槽,没想到一语成谶。只是赵邺床上没塞两个女人,就塞了一个她,让大宋这条巨龙浴血振奋,好冲走那些沾在国脉上的宵小泥点。
“有个章程了没有?”
秦筠还记得她现在跟赵邺是兄弟情深的角色,虽然不想管,但也得表现出热情。
“微臣们拟了几份,就等殿下过目。”
秦筠接过锦缎折子,一页页的打开翻看,以示重视。
全部看完,秦筠不由感叹宗人府这是真的拿出了十足的诚意,估计是见王、闽两家被清算,怕这些年怠慢赵邺的事被他记在心里,这寿宴章程比她父皇再世的还要好。
虽然说要大办冲喜,但却不是奢华铺张,力求为赵邺营造好名声,又要办的给足他面子。
“本王看着都可以,只是牡丹花冬日寻不到那么多,掺杂些山茶也无碍。本王记得陛下喜欢山茶,他殿内就种了不少。”
“微臣记下了。”
“还有这宫灯花样也可以精简一点,陛下不喜欢太花哨的东西,再加上后宫没有宫妃,不用留命妇在宫中觐见,就少些精细的东西,尽量做的大气。”
秦筠说完,觉得既然宗人府打算这次尽心尽力,她向赵邺要了这布置的任务也无碍,正好向世人证明两人关系亲近。
“本王等会进宫问问陛下,若是他无异议,本王就之后就直接调配宗人府。”
带着章程来找秦筠的官员大喜:“那就太好不过了。”
虽然没人不喜欢权利,但权利越大冒着的风险也就越大,特别是在这个时候,所以有人来当领头的人,他们简直是求人不得。
说是等会进宫问赵邺,但才被他刺过,秦筠不怎么想见他,也就没动弹,只是到了晚上要上榻睡觉,秦筠才想起来赵邺今晚也没有出宫来找她,也不晓得他是在憋什么,难不成是他平日威风,但真实上却是个不能真正碰女人的。
说起来他也是在以为她是个男人的情况下对她产生的兴趣。
第二天,秦筠去找赵邺说寿辰的事情,依然是被他压着亲了一番,她说着说着,赵邺还咬了她的耳朵,咬完恋恋不舍地舔了舔,秦筠又疼又痒,活想把赵邺给撕了。
他现在的样子跟一只野狗找到了一块骨头,不舍得吃,只敢咬咬舔舔又什么区别。
但他想当野狗,她却不想当骨头。
秦筠把人推开:“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听明白我说的话。”
“交由你。”赵邺目光暗沉地看着她瓷白耳朵尖上的咬痕,真想在另一边再咬上一个,如此才能对称好看。
察觉到他的目光,秦筠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挂着咬痕她到底要怎么才能出门见人。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若是没有我就按着我的想法来了,到时候办的不喜欢我可没办法改变。”
赵邺摇头:“你不是曾经说要替朕办一场最好的生辰宴,就按你的心意来。”
今天没有出太阳,而且因为接连的下雨,空气都湿的寒人,这样的天气让秦筠想起了她曾经说这话的情景。
那时候似乎也是这个气候,雨水刚停,江南受灾,赵邺主动让她父皇不给他办生辰宴。
因为连续几年她都觉得赵邺的生辰宴过得不如人意,就弄了一套红彤彤的衣裳穿着,还在眉间点了一个红痣,打扮的跟画里的喜童一样,抱着寿桃找他。
也就是那时候她空口许下了这个承诺,只是没想到过了那么久赵邺还记得。
突然想到除了这个承诺,她还说过的一件事,秦筠神情略微不自在,赵邺应该已经忘记了吧。
她那时候捧得寿桃是她亲手做的,在御膳房学了许久也只是做出了一个形状,味道十分一般,她当时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倔,非逼着赵邺要吃完,赵邺倒是也给了她一点面子咬了口,最后估计实在是忍不了,不耐烦的开窗扔远了。
因为她没有准备别的礼物,觉得要是赵邺没吃完寿桃就是没收到礼物,就蹲在他的床上哭,赵邺赶她,她就抱着床杆子。
这些都不是最丢人的,现在想起来最让她脸红的是,她那时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杆子赖着不走,还道:“筠儿要把自己送给皇兄,以后筠儿的东西都是皇兄的了……”
蠢得简直让她想冲回当初敲死她自己。
说起来也是,既然她父皇有弄死赵邺的心,为嘛就不能多想些办法让她离赵邺远一点,因为他拦着,又拦的不算紧,她小时候觉得有意思,才喜欢频繁的溜到赵邺住的地方找他。
“盛大的寿宴劳民伤财,我看着办吧。”
秦筠不冷不热道,掩饰自己想起曾经蠢事的咬牙切齿。
……
……
一旦过上了规律的日子,每日都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时间过得快了起来。
某日秦筠起来,抬头见到院中飞檐上的蹲着的麒麟石座上有了一层白色,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是昨夜落了雪。
只不过是小雪,所以地上早就没了痕迹,就剩下屋瓦还有一些。
“殿下,今个要不要在衣裳头加个袄子?”雪松伺候秦筠洗漱的时候特地问道。
秦筠摇头,因为赵邺不准她裹胸,所以是不准她上早朝的,但是她怕别人觉得她这个晋王被排除在权利之外,非要去上早朝。
上早朝可以,但要按着赵邺的规矩来,所以早些日子她衣裳就穿的厚厚实实的掩盖了,到了现在再加就成了人熊在路上移动。
“马上到陛下寿宴,宫里送来殿下新的礼服,送了几身过来,等到殿下下了朝,记得回来试试。”
秦筠点了点头,不知不觉竟然就到了赵邺寿辰了,她也终于可以闲一阵了。
今日的早朝格外的无趣,因为契丹人内讧,跑回了自己地方,解了大宋的外患;而四海风调雨顺,也没什么大灾大难,唯一头疼的就是还未铲除的王、闽两家。
但这两家带着势力越跑越远,说京中的晋王是假,还弄出了一个晋王嫡子,这个模样就已经露了败势,不足为惧。
因为这些近忧都解决了,这些大臣们无聊找事,又开始替赵邺充盈后宫的事。
上次赵邺让秀女们回家给这些人开了一个大玩笑,没想到他们却一点不在意,依然想把女儿往赵邺后宫送。
“陛下,恕微臣斗胆,过了十二月陛下就满二十四了,不能老是光操劳国事,而身边没人陪伴啊!”
就是身体有毛病,到了二十四岁为了掩饰后宫也该有点女人了吧。
“陛下早日开枝散叶,方能壮我大宋国运,让宵小没了借口胆子。”
“陛下……”
一连串的催赵邺快点下崽的话,听得秦筠打瞌睡,秦筠觉得隔着帘子反正没人看见,就把手撑在椅背上,支着脑袋懒洋洋的朝皇位看。
这一看就见赵邺往她方向看了一眼,两人对视,秦筠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朕自有分寸,后宫的确是该有人打理了。”赵邺沉声回应,让殿内的大臣终于住了嘴。
接下来的早朝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估计是盘算着要给自个女儿多做几身衣裳,多打几套首饰,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好被赵邺选中。
甚至有些注意到了赵邺若有所思看向晋王那一眼,联想之前的传闻,想着要不要给自己的儿子也打扮的漂漂亮亮,说不定也有些机会。
这些秦筠全然不知,下午跟宗人府的官员最终定下了章程,就去试她的新礼服。
进了衣间,秦筠看着那几套悬挂的衣裳就皱了皱眉:“怎么全是红色?”
虽然是寿宴喜日,但她一个王爷,一个男人,犯不着让她全都穿大红吧?
“宫里就是这么送过来的,奴婢也奇怪,问了之后他们说是陛下提的。”
既然是赵邺发疯就没办法了,秦筠揉了揉太阳穴:“又是大红又是金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王大喜的日子……”
随口说完,秦筠怔了怔。
这些日子赵邺至多每次下朝抱着她亲一亲,没有多余的动作,她还乐观的想赵邺会不会是真的放过她了,但现在看来难不成他是打算把她这块骨头留到生辰宴再啃?
秦筠看着几套用金线绣着四爪的金龙的大红衣裳,觉得无数条龙在她眼前绕,绕的她头晕。
“取下取下,到了寿宴本王穿紫色的那一身去。”
“这……”雪松表情纠结,既然赵邺算得上是她“女主子”了,她怎么能任由主子赌气伤“女主子”的心,“若是殿下这般把陛下的心抗拒在外,陛下知道会伤心的。”
雪松指着衣裳的龙纹:“按理说这衣裳已经算是逾越了,可见陛下对殿下的真心。”
她还是比较喜欢以前那个把赵邺当做生死大敌的雪松,秦筠摆了摆手:“倒时候再说。”
到了赵邺生辰那天,秦筠冒着雪松谴责的目光,穿上了她的紫袍,只是赵邺似乎早有预料,踏入宫门秦筠就被带去换了衣裳。
红彤彤,喜洋洋。
秦筠抬头看宫廷各处悬挂的大红绸龙凤呈祥五角连珠羊角宫灯,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移动的灯盏。
不过因为朝拜的官员们为了讨吉利,身上的颜色都是十分喜庆,融入了他们之中秦筠便觉得自己不算是那么出挑夸张了。
先是大臣们送上祝词,看到几位大臣大约因为自己说的祝词被别人先说了,苦恼脸黑的模样,秦筠不由庆幸自己是亲王,能第一个送祝。
赞人的话就那么多,要是一个人说完了,下一个就没得说,要是说重复的又怕九五之尊觉得他们不用心怪罪下来。
这时候文官大显排场,武官看着都快急的往墙上砸拳头。
秦筠看着他们可怜,在一个文官长篇大论结束,朝赵邺建议道:“陛下,要不然祝词还是简短一些,免得开宴晚了。”
文官闻言齐齐皱眉,下一个说话的人,差点绷不住指着秦筠的鼻子骂她见不得赵邺好。
可是,坐在龙座上的寿星,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意,凤眸也没有平时那般吓人,闻言点了点头:“不能辜负晋王的心意,你们都简短少说,好早些开宴。”
赵邺今日换了新的龙袍,龙纹绣工跟秦筠的袍子同出一辙,本来是件小事,但秦筠想到自己的猜测,看到赵邺幽深明亮的凤眸,缩着脖子移开目光不打算再救别人,默默思考起她要如何救自己。
第73章
有了赵邺的发话, 百官贺词简短了不少, 说完先告一段落,各回各家,等着到了下午, 再带家中的诰命夫人进宫欣赏歌舞。
秦筠也没在宫中多留, 去了各处派发寿桃的点去监督。
因为心中想着事,就没什么胃口不想吃饭, 雪松见状劝道:“王爷你不能什么都不吃啊,要是现在不吃,等到晚上怎么有体力。”
体力?
听到这个词,秦筠身子一歪,差点咬到舌头。
“你是不是晓得什么了,什么体力不体力的!”
见主子反应那么大,瞪着眼看她,雪松的小圆脸满是委屈:“等到晚上主子不是还要去宫中应酬, 宴会一开始就是几个时辰, 奴婢只是担心殿下。”
秦筠知道自己是想歪了,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说的是,去给本王弄点吃的。”
等东西上桌秦筠勉强吃了点, 午睡也睡得心神不宁,怕进了宫又被逼着换衣裳, 又穿了一身红去了宫里确定布置。
路上恰好遇到了常德,不知道是不是她多疑,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奇怪, 便把人拦下,要跟他去旁处聊聊。
“晋王殿下,老奴还要赶着去伺候陛下。”
见常德躲躲闪闪,秦筠更不可能放他走了,看了周围一眼,秦筠低声道:“常公公也算是看着本王长大了,虽然现在赵邺才是你的主子,但是在小事上提点下本王,应该不算难事吧?”
常德面有难色,要是小事他当然可以提点,但现在这是要是说了,说不定陛下知道走漏风声,估计他脑袋都难保。
“殿下这是说什么话,老奴要是知道什么事怎么可能不告诉殿下,最近真没什么事。”
常德见秦筠依然审视地看着他,不打算放他走,便顾左右而言他:“最近有两个宫女大胆,伺候陛下洗漱的时候动了歪心思,挨了一顿板子,被罚去了做最低等下贱的活。”
说着,常德挤眉弄眼:“陛下心中就只有殿下一人。”
秦筠忍着没翻白眼:“本王也不难为常公公了,就只问一句,常公公点头摇头就是。”
秦筠深吸了一口气,组织了语言道:“常公公觉得本王今日要不要在身上多涂点香膏。”
闻言,常德露出了一个暧昧不过的表情,满是皱褶的眼角眯起,嘴巴咧的让秦筠想塞一个大寿桃在他嘴里。
点了点头,常德想了想,秦筠不用他开口他也开了口:“陛下喜欢清淡的草木香,殿下可以看着调配。”
说完,捂住了嘴巴像是透漏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嘻嘻笑了两声,脚底抹油走了。
秦筠在原地站了一会,有点想去捉几只毛毛虫捏碎了涂在自己的身上。
越不想时辰过得太快,时辰就过的越快,秦筠烦恼了一会,宫门那边就来报,有官员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