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掌中——棠眠
时间:2017-12-06 16:00:40

  “那宫中的宫女?”
  赵邺声音嫌恶:“朕何须低贱的女人相伴。”
  秦筠不想说自己低贱,默默抿了抿唇:“我躺着不能动,去御花园有什么意思?”
  “朕觉得没意思自然会把你送回来。”赵邺语调玩味,“既然躺着不能动在哪躺着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想到自己要被八个人抬着,在众目睽睽之下送到御花园,光是想想她都觉得丢人,赵邺果真就是得到了就开始死命的折腾她。
  非要把她恶心到极致。
  拿着薄毯把脸上一遮,秦筠也不管了,一切随他的便。
  赵邺抬手让宫人把榻抬起,给她身上又加了一层被衾,出了门不打算让她换到舆驾中,如他所说的直接把人抬到了御花园。
  因为躲在被子里对外头的气候感知的不算清楚,直到榻重新落在了地上,秦筠闷在被子里竖着耳朵没听到半点动静,就像是赵邺死了一样,加上热的慌,就掀开了被子。
  本以为她是被赵邺恶作剧扔到了一个破地方,所有人都跟着跑了,掀开了被子,看到眼前的场景,秦筠倒是愣了愣。
  御花园不知道什么时候建了这座楼阁,屋里铺了软细的番石榴的地毯,抬头的雕梁画柱绘着精致繁复的华丽纹路,因为是二层,地龙烧不到上头,但四处大约都藏了炉子没摆在明面,屋里与赵邺寝宫一般暖和。
  而她以为死了的赵邺,此时坐在一旁看着折子,秦筠看向他身后没合上的绮窗。
  竟然下雪了。
 
 
第75章 七十五章
  这几天天气阴冷, 但也只是零零碎碎的飘了些不成形的小冰渣子, 昨天还算的上是晴天,没想到今天鹅毛大雪却从天穹中落了下来,万物银装素裹, 白茫茫的一片。
  看远处的飞檐屋顶这场雪大约是半夜的时候就开始下了。
  “这是以前那个书房?”
  根据外头的景色, 秦筠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从榻上爬了起来, 凑到窗台往下看。
  在被衾里裹着,秦筠就只穿了一件玉色的寝衣,轻薄的包裹着她的身子,她一弯腰便能让赵邺清楚的看见,她这些日子越发越明显的少女曲线,某种难言的情绪涌上,赵邺眼眸暗了暗,拿了旁边的披风搭在了她的身上。
  不过低头触到她赤着的脚, 干脆放了手上的东西, 起身把她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秦筠挣扎不停:“赵邺,你不会想把我扔下去吧!”
  她本来就离窗台近, 赵邺把她双腿放在臂弯,她的身体就高于窗台了, 只要赵邺稍稍把她往外移动,她就能掉下去。
  看着底下的清扫过带着湿意的青石板,秦筠第一次发现她自己竟然惧高。
  感觉到秦筠不是说笑, 而是真的紧张的抓着他的衣摆,怕他把她给扔下去。
  赵邺黑着脸,拿着毯子把她的脚盖在了里头:“朕把你扔下去有什么好处。”
  “谁晓得。”
  她要是能琢磨透他在想什么,哪里会让自己落到这个地步。
  若是跟她计较,这一天和接下来的假期便不用过了,赵邺薄唇轻抿:“还记得这书房?”
  “我记忆力没那么差。”
  赵邺抱着,人高一截,往外看也方便了许多,秦筠目光巡视见到底下靠左的两株挨在一起的柳树,表情不由露出讥讽。
  她这表情一露出来,赵邺向前一步胳膊微微伸直,秦筠瞪大了眼紧紧的抓着赵邺的胳膊:“你不是说把我扔下去没有好处!”
  离开了屋子的范围,冷风阵阵,秦筠鼻尖一凉,就见一片雪花落在了自己鼻上。
  “也没有坏处不是吗?”
  赵邺丝毫没有把手收回的意思,还轻轻的掂了掂臂弯中的身体,脸上的笑意在秦筠看来就跟渗人的魔鬼似的。
  秦筠不相信赵邺的臂力,不敢巴着他往回爬,但也不想求他,便低着头不说话。
  真是太难受了,她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身体也被赵邺糟蹋了,现在竟然要被活活摔死。别说摔下去会多疼,就怕一次摔不死,只是断了腿脚,或者坏了脑子成为了痴儿……
  “在想什么?”
  思绪间秦筠又回到了暖和的屋内,赵邺垂眸探究地看着她,她就是不回答,他也能猜到是关于他的,而且基本上应该都是咒骂。
  “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筠脚往下一蹬,想逃出他的怀抱,只是太急没看到面前是什么,一脚蹬到了实木的架子上,小脚趾撇开跟木头来了个亲密不过的接触。
  事情发生在瞬间,赵邺听到“嘭”一声,就看到怀里的人,瞳孔紧缩,眼眶迅速地冒出了热气腾腾的水珠,下一刻泪珠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沿着她的眼角往下落。
  刚刚嚣张的模样一扫而空,变成了只小弱猫,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赵邺:“……”
  把人放回了榻上,赵邺俯身去看她的脚,见只是红了没有撞出什么问题,想帮她把肿揉开,就见她翻了一个身,头埋进了被子里,肩膀颤抖。
  “就那么痛?”
  知道她很有可能是认为丢人,而不是觉得疼,赵邺忍着没把她从被子里翻出来。
  “你不宜伤神,少落些泪,不若朕就要叫太医过来,让他来看你这伤,告诉他你是受了什么伤,哭那么凄惨。”
  赵邺就是一个混账,听到他的威胁,秦筠哭的更厉害了。
  手指都哭麻了动不了,只能紧紧扣着被子。
  那么难过自然不是光因为刚刚撞到脚,更多的还是因为她无处发泄的情绪。
  她以前怎么就那么蠢!
  刚刚在窗台前看到那两颗柳树,秦筠就想到了一桩小时候的往事。这处的楼阁是前朝留下来的,因为在御花园说的偏僻地方,当年她父皇登基国库吃紧也没打算推翻重建,就一直闲置。
  以前赵邺被她缠的紧了就会到这个地方看书,当然也有可能是这本来就是他用来安静看书的地方,只是被她无意中发现了而已。
  她发现了之后,嫌这个地方破旧没什么摆设,经常偷偷的在这处添一个花瓶,那处添一个香炉,等到屋子满满当当,也没见赵邺说什么,仿佛屋子本来就该是这样,她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
  “皇兄,你就没发现屋子里多了不少筠儿的宝贝?这个白玉的葫芦瓶,还有那个猛虎皮子……”
  赵邺当然没搭理她,连眉头都没抬一下。
  “皇兄你怎么不理筠儿,是不是多了那么多东西也比不上有筠儿陪着你,所以你才憋着当做没有发现,想逼着筠儿出来陪着你说话看书。”
  习惯了秦筠的厚脸皮,听到她自说自话赵邺连反驳的兴趣都没有了。
  “皇兄你看啊!外面那两颗柳树,相依相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像不像我们兄弟俩。”还是小肉包的秦筠眯着腮边的酒窝像是盛了蜜,“筠儿偷偷拿着小刻刀在上面刻下了我们的名字,以后咱们兄弟也要像是那树那么好才是。”
  当时秦筠说完,赵邺没什么反应,但是第二天她再去找他,就见那两棵相依的柳树被挖掉了,她到处找宫人询问才晓得是赵邺说难看,让人给砍了。
  就是这样,以前的她伤心了一阵子,又跑去缠着赵邺玩乐,脸皮厚的让现在回想曾经的秦筠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现在赵邺又弄了两棵相似的树在那儿,跟拿着她的痛处寻乐有什么区别。
  把秦筠抓到了身边,赵邺就习惯了随身携带着药膏,她哭她的,赵邺仔细的给她揉了伤上了药,过了一会见她还闷在被子里才不耐烦起来。
  “能不能别哭了。”赵邺手动帮她翻了一个身,看着她发红的眼眸蹙着眉,“是撞到了脚觉得疼,还是不高兴朕带你到这儿?”
  秦筠抿着唇不说话,但人一抽一抽的明显是还没哭够。
  赵邺擦着她脸上的泪,见擦干净了又马上有新的冒出来,心中的火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语气有些暴躁:“要怎样才你才能不哭?”
  秦筠沉默了片刻,突然伸直了受伤的腿:“你含我的脚我就不哭了。”
  语气认真坚定,秦筠吸着鼻子,用通红的眼睛瞪着赵邺,等着他动作。
  侧脸扫了晶莹剔透如同玉珠的小巧脚趾,要不是知道秦筠的性子,知道她现在是故意为难他,想看他笑话报复,他都要怀疑他刚刚揉着她的脚趾,喉结滑动的模样被她偷瞧了去。
  赵邺闭了闭眼把升起的念头压下,回头漆黑的凤眼睇着秦筠:“亲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亲了它,下一刻就是吻你的唇,还有你身上的别处……”
  赵邺声音低哑藏着不尽的暧昧缠绵。
  俯身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秦筠被他说的情景吓到,恰好唇瓣被他咬开,瞪着眼打一个哭嗝。
 
 
第76章 七十六章
  因为秦筠情绪崩溃大哭, 在花园赏景看柳树回忆往昔的事不了了之, 赵邺派人把秦筠弄回寝宫之后脸色一直都不怎么好。
  秦筠见状还以为是因为她那个“嗝”的问题,虽然觉得丢人,但想到打嗝能有那么大的用处, 能把赵邺恶心成这样, 秦筠就觉得自己以后要再接再厉,出其不意的就恶心赵邺一把。
  她想的简单, 但赵邺脸色难看却是另有原因、
  从小赵邺就一直觉得秦筠是个呆子,这宫里没一个人觉得她跟他玩在一起是桩好事,但偏偏她从会走路就喜欢缠着他。
  若是他使用计谋让她喜爱也就算了,可偏偏他对她一直都是不耐烦的态度,而且似乎因为他越不耐,她反而越缠的紧。
  不仅是个呆子,还是个厚脸皮。
  小时候的她也爱哭,哭的原因多种多样, 他不理她了, 或者是她父皇不准她往他的宫殿跑,她觉得委屈了。但这些哭基本上一哄就好。
  像是当初砍了柳树,她伤心的厉害, 她父皇发现了心疼自个孩子,训斥了他, 之后她缓过来又来找他提起柳树的事,他现在都忘了当初是说了什么,不过是不耐烦的几句话, 她就把柳树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毫无介怀地继续“皇兄”“皇兄”地叫他。
  现在想起来还是她小时候好伺候多了,哪里像是现在,他用了心思讨好,弄了与当初相似的东西,还要被她用仇恨怨怼的目光大卸八块。
  人伤了不能继续碰,赵邺满肚子的火又不知道怎么发出去,当夜就没有留在寝宫休息,让秦筠一人独霸龙床。
  只是习惯了身边有个散发着奶味的“软抱枕”,赵邺到了时辰躺下迟迟难以入睡,后面干脆起了床,在鸡都还没叫的时辰去打拳泄气。
  这事到了隔天,秦筠睡了饱饱一觉醒来才听雪松的口中听说。
  “昨天晚上也落雪了吧?”
  雪松点头:“今天早晨起来,地上的雪有半个指头那么厚。”
  秦筠听的捂紧了被子,她惧冷,这种天气她一般连屋门都不会出,不过就是不惧冷,正常的普通人也不可能大晚上不睡觉在雪地里打拳吧?
  也只有赵邺那个疯子能那么与众不同了。
  “殿下,咱们今天回府吗?”见主子听完,喝了碗玫瑰蜜,又躺回了床上,雪松忐忑地询问道。
  主子们感情好她当然高兴,但之前秦筠是赵邺的禁脔的谣言都还没有平息,秦筠在宫中宿一夜可以说是庆宴吃醉了酒,不好移动留在宫中缓了缓。但是迟迟不出宫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特别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给那些有心人的把柄留的越少越好。
  秦筠蹙了蹙眉,这两天过得起起伏伏,她都忘了这回事。
  “你去找常德,让他问问赵邺的意思,他不松口我想走也不能走。”
  恰好因为昨日受挫,赵邺没打算折腾曾经的事让秦筠高兴。闻言点了点头,放了她出宫。
  只是她前脚到了晋王府,他就乔装打扮也出了宫。
  “假有三天,朕无处可去。”
  秦筠瞪着眼睛看着理直气壮,毫不羞耻没有朋友的赵邺,嘴里的话卡了卡,才翘着嘴角道:“你记得不记得你小时候对我过一句很有道理的话。”
  赵邺对秦筠的卧室很有兴趣,进屋便扫了一圈,抬头打量着她挂在墙上没什么观赏意义的字画,闻言,低眸狭长的凤眼看向她:“什么?”
  “那句话的道理,我那时候不明白,但长大了却觉得是所有人都该明白的道理。”
  秦筠玩味中带着淡淡的轻蔑,赵邺凤眼微眯,大概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会十足的扫兴。
  既然他能拿小时候的事来寒碜她,她又有什么可以顾忌的,大不了大家一起互揭其短。
  秦筠没有卖太久关子,就开始帮面前的男人回忆往昔。
  “小时候你嫌我缠着你,我说是因为我无处可去,没有可以游戏的人,记得那时候你非常认真的告诉我‘路上天生残缺、面目丑陋的乞儿,也无人搭理理会,难不成我就要陪他谈天说话,从我的屋子里滚出去’。”
  秦筠学着赵邺冰冷的腔调复述道,最后一句瞥着他,重音拿捏的格外的好,‘滚’字从口中吐出来格外的铿锵有力。
  可惜赵邺没有半点自觉,听完只是微挑了眉,便坐在了她的面前。
  “朕忘了。”
  虽然忘了,但赵邺不会怀疑她说的话是假的,因为她幼时,这类话他的确没少说过。
  就因为说的太多,所以除了秦筠反应特别大的事情,他根本没多少记在心上。再者她那时候嘻嘻哈哈,他还以为她天生脑子缺了一根筋,听不懂好坏话,没想到她竟然记得那么清楚,如今还能拿出来嘲讽他。
  秦筠冷哼了声:“看来陛下是严于律人,宽于对己。忘了的道理,我既然帮你想起来了,你难道不该遵守?”
  “朕并不是无人理会,也不是街上的乞儿。”
  这次秦筠冷哼都哼不出来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赵邺那么不要脸的人,当年她是她父皇唯一的子嗣,是大宋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难不成她就是街上面目丑陋,无人搭理的乞儿了?
  秦筠越想越觉得的气愤,她当初那么好的身份,天时地利人和的,为什么性子就那么好,软绵绵的让赵邺欺负,当年她要是脾气大一点,让赵邺钻钻狗洞,吃吃潲水,把他折磨的不成人形,如今他发达把她杀了她也此生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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