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檬淡定地看着愁眉苦脸的俩人,悠哉地想着,她也是得了先知的人了,现在她就颇有一种“所有人都不知道就我知道”的微妙优越感。
原来他们的缘分那么早就开始了。
李檬拍了拍高繁意的肩膀,“相信我,你一定会娶到萧四的。”不过得在三年后。
高繁意笑得有点傻,她就极爱听这样的话。她哪里能想到距离她把人娶到手不仅要追三个春秋,还要从东临追到京城,从京城再追到边关……
反正她现在被安慰到了。
高繁意喜滋滋地夸下海口,“过了不多久,就要请你们喝我的喜酒了。”
李檬、钟欣:“……”呵呵,可把你膨胀的。
自信心膨胀的某人接连几天都是逢人就夸自家未来夫郎如何如何好,若不是东临距离乐城远,萧四大概都能听到他与某人私定终身的消息了。
冬去春来,在喝到高繁意的喜酒前,钟欣与杜倾言的婚宴提前了。
杜倾言的曾祖父年事已高,年后身子不大利索了,杜老夫人琢磨着提前两月把孙子的婚事办了,到底是怕两个月的时间,老爷子撑不过去和原定的好日子冲突了。
元月初八,宜嫁娶。
李檬替大腹便便的姜如温披上喜庆的樱红大氅,毛茸茸的大氅更映得人唇红齿白得好看,李檬笑:“你倒更像要出嫁的新郎子了。”
姜如温成功地被她说得害羞了,嗔笑地隔着衣服拧她的腰,“再让你取笑我。”
李檬将他的手牢牢牵住,领着人出门,“好了好了,不要错过了吉时。”
“那可要快些,我还要去给倾言哥哥上妆的。”好友要出嫁了,作为蜜友本来可以帮忙打理更多的,但现在因为他的身子,他能做的也就去简单地去描个眉涂个口脂了。
上了妆的人,娇艳异常。
姜如温眼睛不眨地直盯着大红喜服的杜倾言看,从没有见过倾言哥哥那么好看的时候呢,钟欣姐姐可真有福气,能娶到这么一个大美人。
“你还看?!”杜倾言本来就害羞,现在被他看了那么久,都有些羞恼了。
“听说多看看美人,以后肚子里的小孩子也能长得很漂亮,我要趁现在多看看。”
“李檬可真厉害,天天都要接受你这如狼似虎的目光。”杜倾言半是调侃半是佩服地说出这么一句,边上的喜郎和奴婢听他说完都噗嗤笑出了声。
还是姜如温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被打趣了,红着脸挑挑拣拣着杜倾言的首饰盒里的发簪转移视线。
从梳妆到送嫁,一切都很顺利地进行。
往常看起来便憨憨的钟欣今天仪表堂堂得很是俊俏,从杜府把新郎子迎上了花轿,到牵着人到钟家拜堂,,脸上红润的笑意就不曾落过。
李檬是非常理解新娘的心情的,所以在新娘敬酒的时候,很贴心的代替她喝了不少。毕竟,新娘是要洞房的,作为好朋友怎么可能不帮着点?
高繁意喝完姐妹钟欣的喜酒后就追着心上人去了。
闹腾的日子在钟欣成亲后就慢慢平静下来了,李檬除了看书,便是每日抽时间带着孕夫府内府外的兜圈子、散步散心。
如此便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了。
比预期的早了几天,姜如温如往常那般在屋内整理着生产需要用的东西,然后从窗口见李檬从外面回来寻他一起去散步,他起身出门想要先到门口去忽然就脸色发白、岣嵝着身子抱着肚子呻.吟。
李檬一慌,快步过来扶起他,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听见他蚊子般的声音。
“找稳公和大夫,我要生了。”
李檬转身朝身后喊道,“书义小荷,赶紧去把稳公和大夫寻来!”
桑榆院里,通知人的赶紧通知人,准备热水的准备热水,还有小心扶着姜如温进产房的婢子们全都有条不紊的忙起来了。
“小姐,你在外面等。”稳公和大夫们也已经迅速地过来了,见女人想要跟着进产房,老婆子赶紧让人拦着了,“小姐不用太担心,稳公们都很有经验的。”
李檬急出一头的汗,也不坐下,一直在院子里踱步。
林慈溪见自家女儿这幅样子也不说什么,多转几个圈,转移下注意力也好,省得她坐着瞎想。
躺在里边的姜如温可没那么好过,肚子撕裂似的痛在此时放大了无数倍,汗水浸透了衣裳,眼泪把枕头都打湿了,而平常小磕小碰都要让人安慰好久的人,现在却把唇都咬出了血都不曾哭喊一句。
他怕一开口就是哭声,让她听到后,她会忍不住跑进来。
听说男人一生中最丑的模样便是此时,他可不要被她看到了。
从日落到月升,李檬能听到里边大夫、稳公、甚至是里头下人的声音,却听不到一句她想听到的!李檬一步作两步跨到房门口,大力拍了拍门,“如温?如温!如温怎么没有声音?”
姜如温听到她的呼喊,他忍者痛用气音吩咐书义:“……告诉她我很好,让她不要急,安静地再等一会。”
书义替公子感到痛,他红着眼眶正拧着帕子给他擦着汗,忽然听到他这么说,立即跑到门口去传话,“小姐,公子让您再等等。”
“他如何了?”
“很好。”书义半掩着门,“奴婢先去帮忙了,公子让您安静地等等。”
“……哦好,我不吵。”李檬傻愣愣地回道,见书义要关门了又急忙提高音量,“如温,痛了你可以喊出来的,不要忍着!我答应过你不会进去就不会进去。”
稳公还是头一次替这样的人接生,生产的人不叫一句,不生产的人倒是又喊又叫的。
他笑着夸了一句:“小公子妻主是个好的。”
姜如温忍着痛,抿唇一笑当是谢谢稳公的夸奖了。
稳公探手进被子里在姜如温肚子手一摸,时间也许停留了很久,也许只有片刻。之后道,“小家伙急着出来了。”说着吩咐人把被子掀起了一些,手指按着他肚子上凸起的纹路,唤来大夫。
……
姜如温想,可能是刚开始便痛得麻木了,现在刀割在血肉之上都不会有感觉。
婴儿的从哼哼唧唧到洪亮的哭出声,他才像又恢复了痛觉一般,紧拽这身.下的床单,再也忍不住哑着嗓音带着哽咽,任由大夫他们做着最后的收尾。
紧闭了两个时辰的产房门终于打开了,李檬起身就要往里面走,稳公立即把小小的一团抱给她,“小姐再等一刻钟。”
产房里陆陆续续出来的人或端着水、或抱着又血渍的床单出来。
李檬看到那带血的衣物便是一愣,转身就把手中的娃娃递给她爹,也不管产房里收没收拾好就急忙进去了。
姜如温安静地躺在床上,书义正替他整理着被子。
好在,里面的场景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惨烈。
作者有话要说:
让男主生娃,我……
哭着也要编完!
☆、景时
姜如温闭着眼睛,呼吸虚弱而且缓慢,生产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时辰,现在他是连张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李檬坐在床边看着他这幅模样心疼得紧,伸手在他汗湿的鬓角处碰了碰。
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坐在他身边的人是谁了,况且能在他满头是汗还脸色最难看的时候毫不嫌弃地亲吻他的额头就只有他的枕边人了。
姜如温在她离开他额头的时候睁开了眼,想喊她一声“妻主”却只是张张口没有发出声音。
李檬凑到他枕边,眼里全是对他的心疼:“辛苦了。”
“…没。”姜如温用气音在回答,想到他在孩子出来后就断片了,没有听到稳公的报男报女,他问向自己的妻子,“是男是女?”
李檬盛满深情的眼神有些迷茫,呆滞了片刻回道:“男吧。”
姜如温没听得很清楚,不确定他听到的对不对,于是又问了一遍,“什么?”
“是个女孩。”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
“好了,你先睡一觉,恢复些元气后再让你看孩子。”到时候是男是女,你都可以自己确定了。
屋里的新出炉的母亲只想着陪着自己的夫郎,屋外满脸褶子的小婴儿除了从肚子里爬出来那会儿哭得惊天动地,这会儿睡得自己在几个人手里转了一遭都不知道。
刚出生的婴儿都不会很好看,李檬接手的瞬间就丢给他人了,大概也没来得及好好看上一眼。
林慈溪抱着猴似的娃娃,满脸的笑意地碰了碰自家妻主,“是不是很像檬儿,这鼻子像足了八分,眼睛就更像了。”
李双虽然不知道正君从哪里分辨出这闭着的眼睛像李檬那双桃花眼,但她也不会没眼色拆台,随意点了点头后转了话题,“他怎么生得这么黑?”
黑不溜秋的,像一只猴子。
林慈溪看出她的嫌弃,想当年李檬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被她嫌弃过的,现在不都是白白净净的?
“别看他现在生得黑,等长开了就跟他娘亲一样白了。”
站在一旁的稳公点头,“父母长得就极为出色,小公子长大后更是绝色了。”
李檬长了一副让人过目不忘的好皮囊,在父胎里就会长,专挑自己母亲和父亲出色的地方,于是生出了比男子还要美的模样。而这对父母长得更是不差,想来自己这孙儿会比他娘亲更出色。
林慈溪抱着自家孙儿怎么看怎么满意,忽然看到坐在身边望眼欲穿的当家主子,他起身把小不点转交到她手中,“妻主抱着孙子,我去看看如温。”
李双一愣,搓了搓手,僵硬地接过对她来说毫无重量的小人,小心翼翼地模样生怕自己不小心把这宝贝给摔了。
诶,这人怎么可以生得这么小?一个巴掌就能够把他半个身子都遮住了……
产屋还有一股血腥味,李檬握着产夫的手静静坐在床前,林慈溪看产夫大概是已经睡着了,走上去轻声叫她,“檬儿。”
“爹。”李檬听见声音,抬头轻声回道。
“没事吧?”
李檬摇摇头,“嗯,他累得睡了。”
“那等如温睡醒了再把他转移到房里。有安排好么,是住偏房还是主卧?”一般家里有了孕夫都会提前把偏房准备好,以备产夫坐月子的时候用。
“就在主卧。”李檬倒是提前就决定好了,偏房肯定是没有主卧睡得舒服和习惯,且让他住在主卧,她可以就近照顾着,毕竟作为一个女人睡床也是睡,躺贵妃椅也是躺。
“也好,等下让人搬一张小榻在卧房,你可以更好地照顾他。”林慈溪点头,“对了,孩子的名字你们起好没?”
自然,准孕夫在刚有肚子的时候就开始查翻书册了。
李檬想到那时他捧着五六本诗集说要给小孩取一个诗意的名字,被她随意两个字就搞定了那副“妻主厉害,我都白翻了那么多书”的表情就是好笑。
她举着他的手轻轻一吻,回答道:“景时。”只因一个好景与良辰。
姜如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卧室,他看向紧闭的窗,扫到床尾点上的烛台,原来已经天黑了。
隔着门帘与屏风能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还没有开口呢,就见有人进了内室,“公子,你醒啦。”正是进屋来守着的书义。
自从姜如温睡了后,这卧室就没有少过人在旁守着,就为了在他醒来的时候能够看到身边有人在看候着。
书义小心地把人扶起,端上温度刚好的红糖生姜水,正好给产夫暖暖肚子补充补充元气。
“现在几时了?”
“刚过卯时,您这一觉睡得够长,小姐抱您回来,您大概都没有印象吧。”
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怎样回到卧室里的,温热的糖水下肚,姜如温感觉好多了,“她呢?”
书义以为公子是在找小少爷,“在外间,您稍等。”
姜如温等了片刻便等来一个“小包袱”,低头一看连表情都没办法管理好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从他肚子里爬出来的小家伙,黑不溜秋的,实话说真不好看啊……好在他也只是僵硬了片刻。
姜如温伸出一根指头塞到小家伙的小手里,便立即被他虚握着了。
书义见父子俩玩得好,便决定先去厨房看看,“公子您先坐会,书义去看看食物准备得怎么样了?”
“去吧。”
姜如温靠着床头,低头看着睡得香香的小家伙,乖巧得完全想象不出那几个月在他肚子里闹腾的样子。
真神奇。
三年前他不敢想他能嫁她,三年后他生下了她的儿子。
姜如温回想着这几年他的经历,那段在姜家的日子却是记不太明晰了,大部分的回忆还是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从她翻墙求亲,到两人婚嫁,再到他为人父,也不过几载。
姜如温捏了捏小景时软乎乎的小手,悠悠叹了一口气。
真是不舍得,和她在一起的日子,过得那么快。
……
不过几载,小荷与书义也成亲一年了。
不过几载,李双慢慢减轻了自己手上的事务,带着自家夫郎游山看水去了。
李檬从一介布衣到如今小有作为也是不过几载,那在父母怀里嗷嗷待哺的小家伙不过几载,也已经踉踉跄跄能够自己走路了。
李檬一进家门便被小景时抱住了大腿,他仰头露出门牙,咿咿呀呀得她能听明白两个字:“娘,糖。”
现在小家伙可是名副其实的唇红齿白,肉嘟嘟的小身体更衬得他像团子一样可爱,黑溜溜的眼睛带着期待和馋意在她身上转。
以前,李檬只要是出门回家了便会带上一些蜜糖甜糕回家,小家伙爱吃甜食,现在他这副胖嘟嘟的模样多与他吃太多甜食有关。前阵子检查身体,大夫已经建议甜食要给他减少了;况且那些糕点他很容易贪吃,一吃多了便闹脾气不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