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不再劝林嫣跟她回去,坐了一会,看着疏影几个安排的有条不紊,才稍微放了心。
回去没多久,临到黄昏时六安侯府的人紧着送来几车子的生鲜瓜果和粮食蔬菜,说是楚氏怕庄子上准备不妥当。
林嫣接了东西送人出去,始终神情厌厌。
下人们忙前忙后收拾东西,林嫣靠在窗前,讲绿萝几人撵了出去。
天气转凉,院子里竟然都有树开始往下抖落叶子了。
以前她是最喜欢秋天的,因为各种李子、枣子、瓜果都跟着来了。
但是今天,她怎么有些伤秋了呢?
憋了半天,没想出一句悲秋伤月的诗词来应景,让林嫣觉得自己不但蠢,而且没才学。
越想越难受,不过一会坐在门口纳鞋底的绿罗就听见屋里“嗷”的一声,林嫣嚎啕大哭起来。
她心里一惊,手上的针就扎了手,一滴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红裳端着一碗面过来,问:“姑娘这样,你怎么不去劝劝?”
绿罗叹口气:“让姑娘哭吧,哭出来心里就好过了。”
从傍晚就开始把自己关屋里,吩咐没有传令谁也不许进去。
疏影和暗香还在外面安顿那些护卫,红裳将林嫣的晚餐温了又温,她就坐在门口守着,怕林嫣有个长短。
能哭出来是好事,总比憋着强。
红裳将面往疏影前面一推:“你要不先吃点,回头姑娘该叫人伺候。”
绿萝手碰了碰面,也吃不下去,叹着气放下面碗。
红裳见此间情形,也坐在一边唉声叹气:“姑娘心里委屈呢。”
“可不是,”绿萝眉头紧蹙:“奔着爵位去的,却被下旨分宗,搁谁身上也不好过。”
姑娘面上强悍,心里不知慌成什么样呢。
红裳犹豫着闻到:“咱们家爷什么时候到京里?”
不是说林修和要回来了吗?那时候姑娘也有能商量的人了。
绿萝摇摇头:“姑娘倒是去了一封信,也没见回。”
所以林嫣更慌张,怕林修和怪她好心做了错事。
两个丫鬟又沉默了下去,正巧疏影探头探脑的进了院子。
她见此状况,朝着两人投去询问的目光,见对方摇头,眉头紧蹙,又转身出去。
月上了柳梢头,疏影进来出去好几趟,似乎有事情的模样。
绿萝看着难受,问:“疏影,你有事吗?”
疏影头皮一紧,小声说道:“宁王殿下要见姑娘。”
宁王同林嫣有联系,是瞒不过贴身伺候的几个人的。
绿萝和红裳对看一眼,心里只道不好。
果然屋门被林嫣一把打开:“进来伺候,我要出门!”
175迁怒
(胖七昨天半夜,悄悄对174章从写作手法和情绪处理上做了精修,大概意思没有变。已经花过起点币想回头看的,免费,不重复消费*^_^*)
今日林嫣出府动静不小,墨宁趁着乱来到了温泉的庄子上,却不知找什么理由进去拜访。
他同林乐昌没什么交情,谁都知道如今这里是林嫣当家,万一被传出什么不好来,对林嫣又是个重击。
他左想右想,这才选了后山上一片小树林,偷偷命人过去找郭立新传了消息。
林嫣命疏影拿冷水帕子敷了眼睛,又重新粉了面换了身衣裳,扶着疏影出了门。
绿萝和红裳立在门口,担心的看着林嫣。
林嫣笑了一下:“老爷和姨娘可歇下了?”
绿萝答道:“已经熄灯了。”
林嫣点点头:“你们也累了,赶紧的去用点饭吧,不用在这里守着……毕竟不是国公府,规矩没那么大。”
绿萝眼圈红了红,红裳怕又如惹起林嫣的伤感,忙道:“姑娘,用点点心再去?”
林嫣摇摇头:“不太饿,我出去溜一圈去,兴许回来就饿了呢。”
绿萝和红裳只好随她去。
一出庄子,郭立新就自动跟在了后头,护着主仆二人的周全。
林嫣走了几步,眸子闪了闪,问郭立新:“郭侍卫到底是殿下的人,在我这里窝着,是不是太屈才了?”
郭立新心里警惕,忙答道:“属下奉命保护姑娘周全。”
是吗?
林嫣笑了笑,继续不急不缓的朝着后山去。
随着风,田里金黄的麦浪一阵接一阵,她甚至已经闻见了新麦的香气。
这几年确实天佑大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可是林嫣提不起心情替墨家的天下开心,她到底是个小女儿,在乎的还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远远的看着林嫣近了,墨宁挥手让张成舟和李瑞退到了路口守着。
林嫣瞧见,也让郭立新和疏影远远的立着,自个儿朝着墨宁走过去。
墨宁心情本来是放松的,可是看到越来越近的林嫣深沉宁静的眸子,他翘起的嘴角慢慢平了下去。
“嫣嫣?”墨宁有些担心的望着她,莫不是分宗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林嫣幽幽看了墨宁一眼,躬身行了一礼:“殿下!”
她要做什么?
墨宁警惕的退后两步,有些恼怒的看着林嫣的动作。
林嫣直起腰,想起阎福荣的话来:“你不是宁王的助力,他找你为的是信国公的背信弃义。”
彼时,她没有当回事。
可是经此分宗一事,林嫣有些不确定了。
“不知殿下今天来,是看笑话的还是安慰小女的?”林嫣说完,嘴角冷笑了一下:“殿下高高在上,怎么可能是来安慰小女的,是小女自作多情了。”
心里的刺,拔不出来怎么办?
她也不愿意这样,可是事实让她不能不多想。
而且这些话,不想说出来,可是一张嘴就憋不住的往外秃噜。
墨宁黑了面,双手放在身侧紧紧握成拳状:“你什么意思?”
林嫣应该是无拘无束、爽朗洒脱的,而不是面前这幅阴沉忧郁的样子。
一来就这么问自己,到底什么意思?
他心里一沉,想起林礼这番送作的缘由来,林嫣不会是想差了吧?
林嫣垂着眼脸,笑了笑:“殿下不问问自己什么意思吗?您怂恿着将我们分宗出去,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她,学不来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初进国公府,看着那些人带着虚伪的假面互相试探,很是没有意思。
可是为了哥哥的爵位,她试着压着自己的本性学了学,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
最后放着性子直接釜底抽薪,以为背后总有宁王给兜着,谁知道却落了个分宗的下场。
哥哥的爵位,彻底的没有了。
虽然在国公府强撑着嘴硬,到底意难平!
林嫣有些悲愤,也等不得墨宁的回答,脑子一热出言讽刺:
“殿下是不是觉着,我已经是粘板上的鱼,跳不出你的手掌心?”
“还是阎福荣说的果然没错,您接近我就是为了报复国公府当年的背信弃义?”
墨宁心猛沉下去,原来这几天林嫣是这样想他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墨宁压低了嗓音,靠近林嫣:“还是上次阎福荣的事情在你心里扎了一根刺,这才让你误会我?”
上次的事情,他以为危机已经解除了,没想到却在此时开了花。
林嫣以为刚才已经将眼泪流尽了,谁知道此刻大滴的眼泪还是禁不住的往外滚。
墨宁一时慌了神,伸手就要去给她擦眼泪,却被林嫣一歪头躲了过去。
她说道:“误会?若不是您态度模棱两可,信国公又哪里来的误会?”
她也不是只能指着郭立新给打探消息,六安候的人也不差。
墨宁对林礼的那些动作,一个也瞒不住林嫣。
只不过是她放的太松,太信任墨宁,以为总不会害她。
“是我太自负、眼高手低,以为抓回了朱氏,证明了自己的本事,就可以凭着一己之力将国公府闹个天翻地覆,爵位信手拈来。”
“想想真是个笑话!”林嫣抽了抽鼻子:“朱氏难道不是殿下帮我抓的?打探消息、解开辛秘、引着林乐同出府断了腿,哪一样离得开殿下您?我自己做的成什么?”
所以,她真的是个蠢货,而且是个自以为聪明且沾沾自喜的蠢货。
墨宁手脚冰凉,他没想到竟然听到林嫣这番说辞,心里痛的同时,还有些恼怒。
“原来你是这么想本王的?”墨宁很是失望:“那个破爵位就那么好,以至于迷住了你的眼睛?”
“那原是哥哥的爵位,我替他守着而已。”林嫣也生气:“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这么做?”
“你……”墨宁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只觉着脑子里一团火气横冲直撞。
他为了林修和封候的事情暗地里做了多少工作,又亲自往宫里走了一趟,才能让建元帝动了心松了口。
那个国公爵位就那么好?
也不想想,建元帝如今恨不得所有的知道庚子之变的旧勋贵全没了才好。
何况信国公可是一品国公,建元帝早就想削决却找不到理由罢了。
墨宁胸口起伏了一阵,不愿意同林嫣争执。
双方都是急着眼,估计解释对方也不会听。
他一甩袖子:“我原是好心来看你,谁知道竟被你误会至此!你还是先冷静冷静吧!”
说完顾不得林嫣垂泪,转身就走。
这是达到了目的,便找借口消失在她的人生当中吗?
林嫣心里如针扎一般,捂住胸口退了两步。
也好,从此一拍两散、再无纠葛。
国公府的陨落,就当是她还了当初林礼背信弃义,害了墨宁外祖家的债了。
176初愈
林嫣脸色苍白,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挂在疏影身上,深一脚浅一脚回了温泉庄子。
绿萝、红裳、暗香皆是面色一变,迎上前接了林嫣。
绿萝伸手一摸,林嫣双手冰凉,转头惊问疏影:“姑娘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