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不相信林姝会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偏偏还帮着推波助澜。
那次去护国寺,以林娆的愚蠢,真的能药到玲珑心窍的林姝吗?
杨氏中了一模一样的毒,只有林姝在杨氏心腹中落了个好印象。
可是那日林姝焦急中带着丝紧张,仔细一想就明白安心不会愚蠢到对杨氏下毒,说不得是林姝动的手。
一面笑吟吟的奉承着杨氏,转脸就出卖了嫡母,进而毫不犹豫的下毒。
这种人,还是远着些的好。
既然她对济宁侯夫人的位置鬼迷了心窍,林嫣不在乎帮上一帮替她出个主意。
国公府虽然衰败,林嫣也洗劫了一场,可是多年的积累不可能就这么点家底。
林礼又是个看不清人的老糊涂,林嫣派人给林姝点了一点,果然林姝就一步一步闹着二房乱起来。
如今林乐宏也不得用,林修茂因为袁氏也不受待见,整个府里竟然只有被打的起不来床的林姝,还是个乖巧的孩子。
林礼此时正是孤寡难捱的时候,突然有个温柔听话的孙女出现在眼前,自然会触动他心里那块柔软。
若是林姝再哭上一哭,求着去林礼身边照顾,说不得林礼手里的家底就都是林姝的嫁妆了。
杨氏和杨丕国名誉受损,不可能如前世那般能算计什么郡主了。
依着他们的贪念,到时候林姝就变成了那块嘴边的肥肉,亲事……自然不言而喻。
到时候林礼同不同意,再另说。
暗香说完了国公府的事,笑着掏出从福鑫楼门口李大爷那里买的瓜子。
“姑娘,今个儿福鑫楼正说咱们家大爷的事迹呢。”暗香将瓜子倒在攒盒里,笑着说道。
如今分了宗,排行自然再不照着国公府的排,林修和就是家里正儿八经的大爷,林乐昌做了老爷。
林嫣闻言不以为然。
这是必须的,如今京里最大的事件不就是西北那些事儿吗?
只不过福鑫楼……林嫣捶了捶背,她简直是进一步体验了宗韵景的恶趣味。
凡哥哥嘴里的大表哥不是这样黑心黑肺的人呀。
说起凡哥哥,就想起了周慕青……然后那个前世做了自己教养嬷嬷的流云……
墨宁!
林嫣甩了甩脑袋,很想说爱谁谁,反正如今国公府个个不得好,她现在过一天赚一天。
眼光一扫,扔在案几上的赐婚圣旨还在,她扶住了脑袋。
真是愁人,喝喝茶磕磕瓜子聊聊谁家谁谁,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好不好。
外面一阵喧闹,疏影人没到声音先传出来的:“来了来了,姑娘,大爷回来了!”
林嫣唰的起身冲了出去,院子里果然林乐昌围着林修和打转,宗韵凡笑盈盈的立在一旁。
自己家里,自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林嫣直接冲过去抱住了自家哥哥。
林修和没来的及看她一眼,下意识的伸手抱住自己妹妹转了几转。
林乐昌皱眉:“放下,快放下!”
这可是未来的宁王妃,转坏了怎么办?
林修和哈哈一笑,将林嫣放在地上。
林嫣被转的头晕,稳当了稳当这才抬头看自己哥哥。
黑瘦,脸上竟然还有几道刀疤?
林嫣伸手覆上林修和的脸,怒道:“哪个龟儿子给划的,嫉妒你的美貌吗?”
然后又是一阵心疼,也不知道哥哥都受了什么苦,果然功劳都不是白来的。
林修和却不以为然,抓住林嫣的手笑:“你不觉得更有男子汉气概吗?我觉得比以前更好。”
以前一个他,一个宗韵凡,上街都是被小姑娘追的没地方躲。
这次带着脸上的刀疤参加宫宴,那些小宫女只敢战战兢兢的躲一边看,他终于可以清净会了。
林乐昌刚才只顾上乐,只觉得自己儿子高了壮了黑了,没往脸上招呼,这会被林嫣一提醒,也是愤怒:“打人不打脸,那帮龟儿子怎么只招呼你的脸?是不是嫉妒你的绝世美颜!”
“……”
“……”
好吧,这是亲爹,反应都一样一样的。
林修和摸了摸脸,真没觉得这有什么大碍,在军营里都是糙老爷们,刀口上舔血,谁身上脸上没点伤疤那就不是个男人,不好意思出门。
再说,伤的地方也不是正面,都是藏在眉毛和耳朵以及下巴后面的,胡子一长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进了京,个个先看脸?
“这幸亏是定亲了,要不连媳妇都难说。”林乐昌皱了皱眉头,拉着他进屋,边走边罗嗦:“既然回来就不要再去战场了,回头赶紧去魏国公府把媳妇娶进门,这才是正事。”
201一段了
武定侯自然不可能住在京外的庄子里。
新建朝没几年,就算去除庚子之乱后空下来的府邸,皇帝手里也还有几座不错的可以赏赐给他。
武定侯新府邸就设在靠近内城、公侯伯聚集地。
离景河东大街只隔两条大街,距离王府聚集的玉林长街拐个弯就到。
真是方便你、我、他。
可惜信国公府也在这里,那就不太开心了。
自打知道林礼是最后一任信国公,而且手里的权利陆陆续续被收回后,袁氏就一直闹着分家。
长房已经没有进项,林修德跑的没了影,林乐同废人一个花银子似流水。
如今袁氏当着家,突然感觉手里拮据,怎么算都是自己吃亏。
必须分家!
林礼心灰意冷,按着建元帝的意思上了折子告老,被宫里以非比寻常的速度批准了,连夺情、再上折子、再夺情的戏码都不愿意演。
简直是当着满朝文武丢尽脸面。
分宗出去的孙子,成了邻居!
袁氏不停的闹腾。
真是一辈子没这么丢脸过。
林礼一气之下真的将林乐宏一家子分了出去。
其实分出去也好,万一哪天建元帝反悔,还能为钟氏保住个血脉。
袁氏带着林修茂直接打包回了自己娘家,堂堂国公府的长孙如今倒跟个上门女婿似的在袁家打理庶务。
好在袁氏是独女,没有兄弟嫂子给他们白眼,日子能过的下去。
林乐宏拿着自己那份不菲财产,带着哑巴姨娘搬到了西郊一个四进的大宅子里。
因为无人管束,林乐宏如鱼得水,又纳了一个娇美精干的妾室。
他们府上,那个重新接回来的外室女和新姨娘每天闹腾的也是好看。
有人问了句:“为什么不娶正妻?”
众人相顾一笑,斜眼瞅了问这话的人一眼。
哪个愿意嫁个明显没有前程的败家子去,不是找虐吗?
小门小户的,林家二老爷又看不上。
倒是二房那个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六姑娘,表现的令人刮目相看。
林姝跪在秋风萧瑟的院子里,誓不离开林礼,要求陪着老人安享晚年。
言辞切切,一片赤子之心。
林礼环顾陡然间空荡下去的大宅院,看了看哭成累人的孝顺孙女,点头同意。
他命人封了大半个府邸,陪着个要死的长子和一个年少的孙女,过起了深居简出的日子。
信国公府一夜跌落至此,众人不是不感叹,但也不过是在饭后茶余说上几句。
京里最近讨论的最热话题,还是新晋的宁王妃。
那位被眼瞎的信国公分宗出去的姑娘,半夜闹了公主府,倒折腾成了宁王妃。
宫里什么意思,明眼人看的清,却猜不透,皆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毕竟之前林礼看管着的西山大营,也没落到周家手里。
建元帝手里握着西山大营在京里武将里扒拉了半天,意外的将其落到了纨绔少年温子萧的头上。
温子萧开始百般不愿意,建元帝亲自去家里对着魏国公老夫人哭了一场。
七十多岁的老夫人拿着拐杖追着温子萧绕着院子跑了一圈,才将这小子逮住打包送到了大殿之上任建元帝安排。
众人沉默的看着西山大营以这种闹剧的方式易手,各自回家后,不约而同的与周家少了联系。
建元帝不累,他们都嫌累,还是聚聚会聊聊八卦过自己世俗、热闹的人生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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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锅里熬着鸡汤,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泡,香气四溢。
厨娘李婆子从锅里捞出炖好的鸡,凉了凉,提起鸡骨头一抖,肉便落了下来。
她麻利的将鸡肉撕成一丝一丝的小肉条,装进一个细瓷碗里,浇上汤头撒上葱花和姜末,最后点了些香油。
厚重的香油在熬成乳白色的汤里点点散开,伴着葱花的绿,直直冲开人的味蕾。
红裳咽了咽口水,招呼着小丫鬟们小心的将鸡汤装进十几个黄花梨六方食盒里盖好。
李婆子忙完这些擦了擦手,笑问:“红裳姑娘饿不饿?要不要先喝碗汤垫上一垫?”
红裳笑:“不了,前面夫人和姑娘们都等着这碗鸡汤呢。”
李婆子的鸡汤被林嫣偶尔一次拿来招待了温子萧后,就传开了去。
如今都知道武定侯府上有个李婆子熬的鸡汤,鲜香味美。
今天武定候乔迁之喜,由六安侯夫人主持,请了京里有头有脸的夫人和姑娘来贺一贺。
前院里侯爷那些朋友,闹着要鸡汤喝;后院的夫人和姑娘们听了,也笑着讨上一碗。
前头席面上,可就等着这晚鸡汤来收尾了。
林嫣乖乖的守在楚氏身边,听着夫人们对武定侯的恭维,笑着并不说话。
京兆尹夫人刘氏笑着问:“古话说的好,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咱们武定候不用跟那些学子争金榜题名,可这洞房花烛什么时候有呀?”
这话林嫣没法答,只能学着旁边那些姑娘做娇羞状,看的身边的疏影和绿罗一阵恶寒。
刑部侍郎夫人白氏看出林嫣的尴尬,拿筷子夹了根金银菜就往刘氏嘴里一塞:“这么多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守着这么多姑娘你好意思说这话!”
刘氏被塞了满嘴的菜说不出话,气的瞪着眼睛直愣愣看着白氏。
众人哄然大笑,李侍郎夫人笑的捂着肚子差点滚下桌去,幸亏楚氏眼尖手快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