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艳的唇瓣开启,“我要三个人都平安。”声音清冷。
陈景明眯眼睛,实在是不能理解国内这些套路。
他是医生,不是他手中的物品,这种语气的人平常怎么看的医生?
“这是我的办公室,我想你应该分清主次再说话。”
陈景明不是软柿子,毫不留情地怼回去,走到男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还有——”
陈景明话没来得及说完,只见对方摘下墨镜,一双漂亮的眼睛露出来。
依旧是清冷的声音,“我说过的话还从来没有失灵过。”看向陈景明的眼神毫无感情。
“咚、咚、咚——”
井晋泽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已经失灵了,因为我们惯常骄傲自大的陈景明陈医生,此刻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只听到自己空荡荡的身躯里响着一句话——
我的心从此不再为自己跳动,它从今开始属于面前这个男人。
☆、返回县城
井晋泽因为男人的愣神和痴傻表情抿唇, 神色不爽。
“井翼。”
陈景明这会儿才醒过神。
立在一旁化作背景板的男人上前,手中捧着一叠纸, 呈在陈景明眼前。
陈景明拿起,翻看,随后震惊——
里面的内容是他生平的资料!
不过——
“看来你现在很了解我了,你要不要自我介绍呢?”
陈景明摆出一个自认为魅力十足的表情。
陈景明长得不赖, 眼睛虽不大,但十分有神, 五官端正,糅合着个人独领风骚的气质,还是能吸引不少女生的。
可惜——
井晋泽直接忽视,站起身来既比陈景明高出半个头, “做好你的医生。”
漂亮的眼睛再一次晃到了陈景明。
井晋泽只留下这句话,抬腿离开, 井翼还礼貌地给陈景明合上门。
半晌, “没救了。”
喜欢上一个男人, 陈景明内心也不排斥,相反, 很快接受。
只是没想到自己沦陷得这么快,他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喜欢的人了。
而今——陈景明摸着下巴开始策划如何让家人接受这一件事, 毕竟家里人现在还在帮他物色“未婚妻”呢。
至于他和井晋泽还是陌生人的关系——
好吧,在陈景明的认知里还没有他不能解决的事。
绿是在第二天才悠悠转醒的。
睁开眼,看着白净的天花板,愣了许久。待意识到自己到医院了, 立马摸向肚子,那儿痛着,并且完全瘪了下去。
“我的孩子呢?”
绿一下子直起了背坐起来了!
平常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人,这一突然的尖叫代表她情绪的波动。
圆脸护士连忙过来安抚,“王小姐,你一个孩子正在新生儿室,你的婆婆去看望了。还有一个孩子在这。”
圆脸护士引导着绿向她身旁的婴儿床看,上面躺着一个女婴——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心如明月,内外清澈,净无瑕垢。
这是一个被上天眷顾的婴儿,纯净剔透。小鼻子轻轻,轻轻地翕动着,眼睛闭着沉睡中。
当目光落在婴儿面庞的那一刻,绿在这个世界上又多了好好活下去的理由,不再仅仅是相公,还有孩子。
心里涌出来莫名的感触,绿觉得自己好喜欢好喜欢眼前这个小小的婴儿,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种感觉不同于男人们对小姐姐容貌的喜爱,这种感受只有孩子的亲生母亲才能体会到,奇妙的激素在作用,为了激发母体的母性去照顾新生儿。是大自然的巧妙之处。
绿抽抽鼻子,不知怎么的想哭。
“她是我的孩子?”绿轻轻地问,不顾麻醉效果开始退散,隐隐作痛的腹部,探过身子试图将女儿看得更清楚。
女人的头发明明是散乱的,可是那熠熠生辉的眼神,和干燥却柔和的唇角,吸引住了被尖叫声惊醒的蒋成。
蒋成倏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企图让内里的心脏不再胡乱地加速。
“是的,很漂亮,我们从未接生过这么好看的孩子。”圆脸护士微笑,将婴儿床朝着绿的床方向靠近。
绿的一缕头发顺着肩头滑落散开,展出了清浅温婉的笑意,随后,“为什么两个孩子不放在一起?”
圆脸护士解释,“小的弟弟身体有早产的病症,需要特殊照顾一下,不过会没事的。”
什么没事的,日后只要气到他就会呼吸急促,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吓得大家都哄着捧着,完全是生了霸王的病。
关键是还真有当霸王的命,每天仗着身边人的宠爱不知何等的调皮捣蛋呢!
绿担忧,“他哪里不好?”
“因为不是足月生的,身体机能还不能完全适应胎外世界,所以需要有一段时间过渡,而且你的孩子情况并不严重。”
圆脸护士在床头按下一个按钮,使得绿能舒服地靠坐在床上。
这时,蒋成也平复好心情走过来了。
“嫂子。”蒋成的笑意同往常一样灿烂,可是又多了些什么。
只不过绿不能看出来。
绿双手攥住被子。
刚刚生完孩子,见到的第一个熟人不是相公也不是亲人,即便是已经相识的人,还是内心遗憾和淡淡的伤感。
不过很快,绿对着蒋成浅笑,“谢谢你来看我。”
从最开始见到绿的时候,蒋成就觉得这个嫂子和自己想象的实在很不一样。
内向腼腆,长相文静乖巧,待人亲和。这样的人怎么会和王斧成婚呢?
而深入接触后,就发现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妻子,不是讽刺,绿就是相夫教子女人的典范。
王斧不在,可是女人从不埋怨,一心一意地惦记着王斧,安安稳稳养胎。
家里属于王斧的那一份位置被保留得很好,仿佛王斧只是出去溜达一下,随时可以回来,不用担心没有了自己的物件而生活不便。
同婆婆相处和睦,不会给别人添负担,总是未别人着想。
这样的一个女人——
蒋成的睫毛轻颤,道:“嫂子出事的时候是兄弟们送过来的,他们之前一直在外面陪着,现在孩子顺利生出来,情况也稳定,都去街上买孩子的礼物了。”
说到就到,买完礼物的男人们挤挤攘攘地回来的,很明显的,一群男人还克制了音量,不过看见嫂子醒来之后纷纷打招呼。
“嫂子,我是关广,有什么事找我,我一般在长昌街那条待着。”
“嫂子我是陈笑将,你去王楚街就能找到我。”
“嫂子我是……”
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尊敬和关切,绿慌乱了,面色羞涩,“你们好。”
耳朵烫红烫红的。
圆脸护士看出绿的不适,“产妇刚刚生完孩子,以休息为主。”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不过大家都懂。
于是,大家放下礼物,排队看完小姐姐就退出去,着手回县城的事,毕竟出来这么多人,那些商铺店主指不定心里怎么瞎琢磨。
最后就只剩下蒋成和关广陪着,蒋成算是和王斧最亲密的人之一了,而关广则是接手了王斧的地盘,算是受惠于王斧。
等着弟弟情况稳定,王欣也差不多痊愈的时候,一行人这才回县城。
后面还多了个跟屁虫,陈景明医生。
据说是不放心弟弟,不舍自己亲手接生的如此漂亮小姐姐,义无反顾地去县城医院报道。
☆、三年以后
三年后。
绿一身灰青色套装, 衣袂缥缈,而穿衣的人更是吸引人的注意。
王小翠不知拦了多少桩试图给自己儿媳说亲的人, 王斧三四年未归家,外人就把绿当成寡妇。
绿的模子越发精致,完全不似生过孩子的人。而她所生的一双儿女也是金童玉女,不知多少人家暗中羡慕。
“妈, 你看这样好吗?”绿举起手中的成品,展示给王小翠看。
“好好, 人家就给那些钱,你这么费心不就吃亏了么。”
王小翠将衣服包起,出门买菜给放假回来的王欣王悦备大餐。
绿笑笑,没反驳。
当年的事, 受过太多人的帮助,潮涌般的好心却无以为报, 让绿实在不安。
而王斧音讯全无, 一大家子的处境愈发艰难, 绿也不再懵懂,懂了要赚钱养家。
家里两个大小孩, 两个婴幼儿,一只狗, 一只鸟,这都是无经济来源的,全靠王小翠和绿。
可是两个女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更不用说两个小孩离不开人。
最终问题是卢晓曦出面解决的。
卢晓曦出图纸, 绿手工制做衣服,那些衣服最后去哪里绿不知道,反正不在卢晓曦的店子里。
卢晓曦按件结算,给的不少,又能在家带孩子不用抛头露面,绿和王小翠商量后欣然接受。
出于对卢晓曦的感谢,绿每次都是很认真地工作,她的技艺也在这之中缓慢提升。
但卢晓曦也不是每次都有衣服需要绿做的,每当这时,就有各种各样的人“听说”绿的针线活好,拜托她能帮忙改制一下衣服。
王小翠则干脆全身家当搬过来了,蒋成给她安排了一个煮饭的工作。薪水也是可以。
“阿姨,平平在家吗?”是杜子言,当初丁点大的小孩现在开始背着书包,每天像大人一样,按点出门,按点回家。
而他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阿姨家找平平。
平平就是龙凤胎中的姐姐,弟弟是安安,取意平平安安。
两个孩子至今还没有大名,绿固执地坚持等相公回来再给孩子取学名。
这样也好,不然取小名这般取了大名,还真压不住姐弟两的本事和威名。
姐姐智多近妖,行为处事像个小老头,总是一副我不与你争霸的模样。
最关键的是顶着一张大杀四方、无人能够抵抗的脸,总能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候打击别人。
而弟弟则是小霸王性子,说一不二,最讨厌别人跟他对着干,他奇怪的病症和弟控的姐姐更是纵容这个毛病的发展。
不过人儿可心,又有着小孩独特的天真烂漫,只要不倔起来,也是人见人爱的大宝贝。
“今天他们叔叔和阿姨上大学回来了,一起出去玩了。”
王欣王悦都以优越的成绩考取大学,这会正是在大学待了第一学期之后的寒假。
绿看着杜子言的眼神黯淡下去。
“杜子言要不要留在这儿吃饭,吃饭的时候他们就回来了。”
绿建议。
“可以吗?”杜子言小心翼翼问,其实他不是第一次在阿姨这儿留食了。
“当然可以。”绿点头,“我去将小炉子拿过来,你先一个人做会作业成吗?”
“嗯。”杜子言应下。
杜子言做完作业,又和绿聊了好一会,一行人才款款回来。
…………
“你真是个霸王。”王悦打趣安安。
这是在说安安从小卖部拿东西,王悦要付钱却被他阻止了的事。
小家伙不仅阻止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这是我磊叔叔的店,我们不可以给钱的。”
哪有什么不可以给钱,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但已经娶妻的黄磊却在一旁附和,“是的,我们安安要什么随便拿。”
转手又塞给安安一根糖葫芦。
黄磊说了之后,安安更是用“你听你听”的表情乜斜着王悦。
“才没有呢,我不是霸王,我是小霸王。”孩子特有的奶音义正言辞地纠正叔叔的错,虽然二人的重点不一样。
“我是个小孩子,是小霸王,爸爸才是霸王,大霸王。”
安安坐在王欣的肩上,好像能增加可靠性和说服力似的,两只小脚不安分地甩着。
蒋叔叔他们都说了,自己爸爸是个顶厉害的人。
王悦抓住他的小脚,“好好好,小霸王。”
一脸要笑却不能笑出声的表情,以免羞恼了侄儿,又要跟他争辩,晚饭就要延迟了。
“哼哼,当当——啦啦——”小家伙在叔叔头上唱起零碎的歌,表情陶醉。
停在安安肩上的欢乐也跟着唱起来,要知道——安安的音乐可是它启蒙的。
快到门口的时候,“叔叔,叔叔放我下来。”小家伙声音有点急。
王悦将他放下来了,一直待在平平身边的勇士凑过来,跟安安在一条直线上。
只听安安大喊,“冲呀!”
紧接着,“妈妈我回来了。”
一人一狗同炮弹一样发射出去,欢乐也在天上狂飞着。
就剩下须之玉和王悦在门口。
“平平我们进去吧。”王悦对着侄女说,小孩只有三岁,王悦低着头才看见小孩细软的头发。
曾为一国之君,如今却享受着普通人生活的须之玉,“嗯。”
须之玉手上还拿着这世,也是两世唯一弟弟的糖果,不慌不忙地找地方扔了。
至于安安问起来,就说她吃了。
安安对于自己人还是很大方的,即便姐姐吃了自己的糖果,也不会生气。
须之玉可不打算拿回家。
小家伙看见了要吃,软泥娘亲和宠孙奶奶可是拦不住的。而她不想要一个满口空洞牙齿的弟弟。
王悦对须之玉的冷酷行为感到奇怪,“平平你为什么要把安安的糖丢掉?”
须之玉抬腿进屋不做解释。她当女帝的那些日子向来是别人揣摩她的心意,而不是自己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