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跨进这个院子的时候,她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无助地拥着怀里的两个幼小的孩子,望着天上的一轮红日,她那时候想,带着孩子就在这里了却余生也很好。
忘记了繁华的大齐,忘记了西夏的苍凉,忘记了所有的悲苦,就这样平平淡淡过着简单又幸福的日子,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她也一天天变老。
却没想到,她连这样的福气也没有。
上天带走了她的两个孩子,也带走了她所有的牵挂。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
“公主,”红叶匆匆忙忙进了门,“公主,外面都在传……抓到了一个大齐的奸细,他带来了一封密信给公主。”
东平长公主不禁皱起了眉头,“给我带来一封密信?”是谁写给她的密信?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红叶忍不住向外看去,“是……官兵……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也难怪红叶会惊慌。
自从她们搬迁到了这里,就很少有人登门,即便是她两个孩子病死,她哭得死去活来,也不过才哭来了两个僧人为孩子们念经超度。
或许是密信上有什么特殊的内容,西夏王派人前来审问她。
红叶有些害怕,东平长公主干脆沉下眼睛继续着手中的针线,仿佛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
门被打开,紧接着一阵羊肉的香味儿扑鼻。
有人喊道:“快,快,快,搬进来。”
一盆木炭进了屋,然后是一只烤了半熟的肥羊被人架在了火上。
被火一烤,羊肉上“滋滋”冒出了油花,香气也随之充满了整个屋子。
紧接着又有侍女端上了一盘盘衣服、首饰及各种用品。
红叶看着发呆。
为首的官员向东平长公主行礼,“这是我王给平昭皇后,”说到这里官员眼睛一转,“不,是给东平长公主的赏赐,公主慢慢享用,我王特别交代,长公主不必谢恩。”
东平长公主没有抬头。
一个人又被推到了东平长公主面前。
“这是大齐派来的使者,来给长公主请安的。”
大齐的人,就是他们说的那个被抓获的大齐奸细。
好久没有见到家乡的人,东平长公主忍不住抬起了头。
眼前的人一脸憨厚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着,眼睛中布满了红血丝,眼眶一片乌青,嘴唇已经肿了起来,竟然还少了一只耳朵,显然是受了许多折磨才能站到她的面前。
官员笑道:“长公主,大王说了,您可以与他说说话,他带来了大齐太后的消息。”
说完话官员退了出去。
屋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东平长公主慢慢地缝着手里的衣服,老乐仿佛被肥羊吸引,蹲身过去摆弄木炭。
“公主,”老乐半晌才蹲在东平长公主面前,“要多吃点肉才有力气。”
“有力气做什么?”东平长公主微微一笑,“跟着你们回大齐吗?”
“不是,”老乐郑重的摇了摇头,“我家大小姐说了,让我告诉长公主,吃饱了才有力气留下来,留在西夏的皇城之中。”
东平长公主的手顿时一抖,一滴血顿时从指间冒出来。
难道还有人懂她的心思?
……
大齐,太后的寝宫外。
徐谨莜端着汤盅站在那里,这次等待的时间很长,她不禁向慈宁宫内张望,她在太后娘娘身边的日子已经不短了,一些小事太后根本不会避讳她,所以这次太后一定在处理十分重要的事,不知这次会有多少人哭,多少人笑。
宫中是一个能让人快点长大的地方,在太后娘娘身边久了,长得就愈发快些。
何嬷嬷上前道:“大小姐,您累了,将汤盅交给奴婢吧!”
徐谨莜摇了摇头,向来都是她亲手熬汤亲手送,这是宫中的规矩,一定要守着这条规矩,才能走的长远。
何嬷嬷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陆二老爷说的没错,徐大小姐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只要她精心教导,将来就定然会有个好前程。
“徐大小姐,”慈宁宫的锦微姑姑笑着走过来,接过徐谨莜手里的汤盅,“庄王侧妃今天进宫,太后娘娘要与侧妃说些体己话,就不拘着您在这里了。”
徐谨莜应了一声,十分乖顺地带着何嬷嬷退了下去。
“定然是有什么事,”徐谨莜看向何嬷嬷,“你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何嬷嬷摇了摇头,“这些日子,慈宁宫里上上下下都守口如瓶,说的不过都是些闲话,只是听说庄王侧妃在杭州遇到了一位神医,说那位神医能治瘟疫,续断指,只是长得丑陋,如果太后娘娘不嫌弃,就请他进宫为太后请脉。”
徐谨莜坐在锦杌上,“黄院使的药,太后娘娘不是一直都用得很好吗?为什么要请别的郎中进宫,”说着看向何嬷嬷,“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理由。”
何嬷嬷一脸赞许,“大小姐已经看得很明白,用不着奴婢来教了。”
何妈妈说着,心里不禁有些忧虑,她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收到陆二老爷的消息,希望没有出什么事。
…………
今天
第二章奉上。
是的之前有点卡文,但是现在不卡了,主要是上一章过渡章节,想要将它压缩在一章内,真的费了不少心思。
明天双倍月票活动就会结束,请手里有月票的亲们,将月票投给教主吧,谢谢大家。
拜托拜托~求月票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差距
徐谨莜正和何嬷嬷说着话。
内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太后让咱家给徐大小姐送水果来了。”
徐谨莜忙站起身迎出去,小宫女已经将水果摆上了桌,徐谨莜看过去,是一盘枇杷和一盘杨梅。
内侍笑着道:“太后让咱家送来的,太后说了,这些时令水果是从南方来的,大小姐祖籍杭州,一定喜欢吃。”
徐谨莜忙上前谢恩,何嬷嬷送上了赏钱。
没想到这么早就能吃到枇杷,徐谨莜算了算,足足比去年早了一个月的光景。
“今年的供奉可真早。”
内侍道:“去年打仗勉强送了些进京,今年自然要早些,不过……这也不是地方的供奉,而是……官员子弟孝敬给太后的。”
地方供奉走的是官船。
什么人运送这些水果能比官船更快。
徐谨莜有些好奇,等到内侍走了让何嬷嬷出去打听消息。
宫女很快就将来龙去脉都弄了个明白,“咱们今年宫中吃的水果,是船运到了海州,又经马运送来的。听说是儿子跟老子打赌,一个走河运,一个走海运,看谁运送的东西先到京师。”
徐谨莜在太后宫中看过舆图,海运只能到海州换马,河运却能直接到徐州换马,怎么看也是河运比海运快,而且海上风浪大,听说还十分的危险,动不动就会翻船,什么人才会打这样的赌。
“大小姐,”丫鬟绿竹进来道,“老太太和太太都回了京,太太在宫门口等着给您送些衣物。”
徐谨莜笑着道:“我这里什么都有,让母亲别费精神了,我去向太后求个牌子,让她明日进宫来就是了,也不急在这一时,说不得一会儿太后还传我过去呢。”
绿竹应了一声,立即去宫门口送信。
徐夫人让人带着一罐腌渍的杨梅等在宫门口,好半天才看到绿竹跑出来,却不见徐谨莜的踪影。
“小姐呢?”徐夫人忙问过去。
绿竹道:“小姐一会儿还要去太后娘娘那里,让我跟夫人说一声。”
徐夫人一脸失望,正要转身回去,却又看到有人匆忙走过来,仔细一瞧正是徐谨莜。
徐谨莜像乳燕归巢般扑进徐夫人怀里,“母亲,您总算是回来了。”
突然而至的惊喜哄得徐夫人笑不拢嘴,“怎么跑得汗淋淋的,这孩子……真是……让人心疼,不是说太后那边有差事,怎么还是过来了。”
徐谨莜道:“我等不及要见母亲,所以……要快些跑,哪怕只能与母亲只说上两句话。”
徐夫人听的这话,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谨莜定然是好不容易才得了空来见她,否则就不会先让绿竹来回话。
将孩子就这样留在宫中一年多,每次想起来她都不免愧疚。
她仔细地摸着徐谨莜的头,“从京城离开我就后悔了,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
徐谨莜轻轻地拍着徐夫人的后背,“母亲走了,我也难过,但是又不能留母亲,因为不能让祖母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到杭州去,我知道一个人的滋味儿。”
谨莜这两年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人前礼数周全不说,还那么的听话懂事。刚才这话直接就说到了她的心里。
徐夫人轻声道:“过些日子我就跟太后提一提,让你回家来,整日里在宫中也不是个事,逢年过节多孤单……”
徐谨莜却一下子松开了母亲,脸上是惊诧的模样,“母亲万千不要去跟太后这样说,京里那么多女眷,太后娘娘独独留下我陪着,那是对我们家的恩典,等明后年我长大了,我就不适合在宫中行走,那时母亲再顺着太后的意思将我接回家,这才是最周全的做法。”
可是这样一来,她们母女就是聚少离多。
徐夫人不免心疼,“人家的小姐都高高兴兴的在宅门里,你……要在这种地方拘着,行事还要小心翼翼,我想起来就难过。”
何嬷嬷忙道:“夫人也别难过,这对小姐来说可是好事,您不知道每逢节日,达官显贵家的子弟都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小姐站在太后娘娘身后,那是最显眼不过的。”
徐夫人知道何嬷嬷的意思,再过两年京里可有不少的子弟都可以指婚了。
难道太后将谨莜留在身边,是为了留着将来指给谁?
庄王世子?皇太孙?还是勋贵子弟。如果是勋贵还好,她是不想女儿嫁进皇室,这几年皇室的动荡他们都看在眼里,他们徐家虽然门庭不低,却也不能闭着眼睛为了高攀而嫁女,更何况太后与皇上的关系素来不好。
徐夫人觉得这也未必是好事,太后定下的婚约他们是没有权利不答应的,万一并非良配,那可怎么办才好。
哪个母亲不为自己的儿女着想。
徐夫人欲言又止,谨莜年纪还小,这些话是没法跟她说的。
“母亲,”徐谨莜打断了徐夫人的思量,“您知道顾琅华最近怎么样吗?”
徐谨莜突然提起了顾琅华,徐夫人倒怔愣在那里。
只要在江浙提起顾家,只怕已经没有多少人不知道。尤其是顾琅华这个十岁的女孩子,在钱塘江上与皇城司对峙的事被传的不像样子,之后又因为顾琅华为父伸冤,江浙境内所有的盗匪彻底被肃清了。
可以说,顾琅华已经名满江浙。
他们离开杭州的时候,顾老太太让人递了帖子想要登门拜访,徐老夫人却拒绝了,若是以前那个乡绅顾家还好说,徐家不在乎顾家门头低,看在当年顾家的恩情上也愿意往来,现在却不一样了。
顾琅华虽然有了些名气,照老夫人的话说,那都是不合礼数,不通规矩的孩子才能做出来的,故意弄得声势浩大,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顾家本来有几分的高洁,顾世衡死了之后,如今也被败光了,顾老太太是年纪大了,才没有管住那个家,任由顾琅华胡来。
老夫人这话刚说完,许家那边就又出了事,陆文顕与许氏身边的丫鬟***将许氏也卷了进去,许氏又是顾琅华的生母……徐老夫人光是听听外面的传言就对顾家和许家避之不及,所以干脆早早动身来到了京城。
徐谨莜看出徐夫人异样的神情,不禁问,“怎么了?我小时候不是经常送给顾琅华礼物吗?我记得顾琅华还回了我一只小巧的银薰球。”
“别提顾家了,”徐夫人叹口气,“等你回家我再仔细跟你说,宫中若是有人提起顾家,你就装作不认识,不去搭话就好了。”这是老夫人特意交代的,生怕谨莜看在两家的交情上与顾琅华来往,很有可能会被顾琅华连累了名声,但是在她看来,两个孩子已经品性不同,就算遇到也不会要好。
更何况一个在太后身边,一个不过在坊间,已经千差万别,想要见面也是不容易。
这时,传来一阵马蹄声响。
徐谨莜望过去,只见一个男子从马上跳下来,他穿着淡蓝色的衣袍,束着玉冠,眉眼疏朗,脸上除了英姿飒爽的神采,还有些淡淡的矜贵,如同高远的天空,那般清朗、明媚。
这是谁?
………………
这章比较长。
所以,厚脸皮求打赏求月票,给教主刷一刷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进宫
“四弟。”有人呼喝着追上来。
那男子却没有停顿,跳下马径直拿着腰牌进了宫。
“那是谁啊?”徐夫人忍不住问向身边的内侍。
内侍笑着道:“是裴思通大人的两位公子,先到的那个是四公子,后面追过去的是裴大人的长子。”
裴思通的儿子。
就是这个裴四公子差点将杭州整个翻了过来。
到底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听说裴大人的长子温文儒雅,虽然还没有入仕却已经贤名在外,这位四公子却处处惹是生非,让裴家苦不堪言。
徐谨莜还好奇地看着那两个人,徐夫人已经道:“快回去吧,说不得一会儿太后会遣人来寻你。”
徐谨莜应了一声,“母亲明天早早就进宫,我们也好多说说话。”
徐夫人站在宫门口一直看着徐谨莜的身影不见了,才让下人侍奉这上了马车。徐家的马车刚动,就听到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我们是镇江顾家的,昨日得了宫牌,今日来给太后娘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