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武夫。
“太后娘娘来了。”
内侍话音刚落,众人忙起身迎接太后。
太后穿着姜黄色的细钗礼衣,乌黑的头发上是一套珊瑚嵌祖母绿的发饰,手上戴着琉璃手串,笑着与身边的西夏女眷说话。
西夏女眷脸上满是喜气,显然与太后谈的很高兴。
众人向太后行礼,内侍将西夏女眷请到右侧坐下。
“看样子这次和谈要成了。”庄王妃听到旁边的永昌侯夫人低声道。
庄王妃没有说话。
与西夏和谈,就像是在油锅里落下了几滴水,顿时将周围炸了起来。大家都看着皇上和太后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决定。
听说大齐与将银州划给西夏,御史言官已经摩拳擦掌准备了奏折弹劾,这次和谈顺利,大齐拿到了好处则罢,如果有什么不利于大齐的风吹草动,不知道谁就会被推出来做替罪羊。
庄王妃将目光落在了顾大小姐身上。
在人人都缩着头生怕沾上麻烦的时候,也就只有乡绅出身,不知深浅的小姑娘才会迷迷糊糊地掺和进来。
她或许以为现在被太后信任,将来定然会有一份好处,却不知早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稍不留意就会掉下去。
就算是和谈成功了,太后能给的不过就是一些封赏,她还会回到镇江去做她的乡绅。
庄王侧妃带着人去了一趟镇江,就将这个人带回来,她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顾大小姐不过就是给京城的显贵圈里添了一份饭后余谈的笑料。
宴席撤下去,大家正笑着喝茶。
西夏女眷忽然道:“那位被佛祖指点过的孩子……可在这里?”
琅华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脸上,她站起身向西夏女眷行礼。
旁边的女官笑着道:“可不就在这里,我们这位顾大小姐还通西夏语。”
西夏女眷有些惊讶,太后示意让人扶着起身,“我们就进内室,请顾大小姐为我们颂读经文,我记得高祖的时候你们求了一本《大藏经》,其中第……”
太后显然记得不是很清楚,正要看向旁边的顾琅华。
琅华已经接口过去,“第一百五十四册,《佛说药师如来本愿经一卷》、《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一卷》、《药师琉璃光七佛本愿功德经一卷》。”
虽然大家都听说了这个顾大小姐被药师琉璃光如来指点之后,就会背诵六种语言版本的佛经,可是听到这样流利的西夏语从这女孩子口中说出,仍旧让所有人惊讶。
因为顾大小姐说的是西夏语。
这么流利的西夏语,翰林院的通译才能说得出来吧。
徐谨莜仔细地听着,她还以为所谓的通几种语言,不过都是为自己造势,没想到顾琅华竟然真的会西夏语。
她能听懂顾琅华说的话,那是因为她的父亲徐松元原本就是大齐最厉害的通译,她跟着父亲学了那么久,才能初窥门径。
顾琅华是跟着谁学的?
太后等人去了内室,屋子里点燃了佛香,很快十分清晰的梵语经文从内室里传出来。
已经有女眷议论起来,“刚说完西夏语,又说梵语,这个小姐还真的不一般。”
通读了经文之后,里面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
然后传来西夏女眷讶异的声音,“你说的是真的?你懂得大食国的那些药材?”
女眷们纷纷向内室里张望过去。
徐谨莜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慢慢地走了过去。
顾琅华坐在锦杌上,西夏女眷望着顾琅华脸上满是渴望的神情。
琅华伸出手指了指西夏女眷脖颈上的物件儿,“那并不是首饰而是大食国的一种药材,可以治脓肿,止痛。”
西夏女眷不由地直起了脊背,“你怎么知道……”这些难不CD是佛祖告诉她的。
琅华微微一笑,“我开了家百草庐,请的那位堂医曾学过大食国的接骨、正骨之术,我跟着他学了不少的医术,从他哪里听说过这种药材,方才您提起无名异,我才想起来。”
西夏女眷脸上涌出欣喜的神情,“是真的?那……那位郎中在哪里?能否让他给我家老爷治病。”
琅华看向太后。
这一切都要听太后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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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父子
太后宫里一片祥和,皇帝的书房的气氛却冷如冰霜。
御座上的皇帝眯着眼睛看大殿里站着的三父子。
裴思通显然已经出了汗,目光中透着几分的焦虑,看向裴四公子的时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看向裴大公子的时候却十分的安心,示意让裴大公子不要多说话。
皇帝想起了先皇在世时看他的目光,他虽然是长子,却不得先皇的欢心,先皇和太后都喜欢惠王,他常常在殿外听到太后热络地与惠王喝茶谈天,听着是在闲话家常实际是在教惠王如何处理事务。
孰近孰远一眼就能看出来。
裴四公子在杭州闹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裴思通却没有半句为他开脱的意思,反而在御前数落他的罪名,不给裴四公子说话的机会。
皇上的目光落在裴四的身上,这个被裴思通说的无法无天的人,眼睛里却有着倔强和没落,身上虽然少了裴大公子的书卷气,却英姿飒爽神采四溢。或许是早早就离开了家,在外面经历了风吹雨打,小小年纪身上就有了一种坚如磐石的韧劲儿。
皇帝忽然向裴思通道:“我听外面的人都说你家老四不能下地走路。”现在却端端正正地站在大殿中。
裴思通还没说话,裴杞堂已经禀告,“回皇上,草民并非生下来就不会走路,是生父恩赐了一顿棍棒,才瘫在床上,幸亏在杭州遇到一位名医治好了伤病,否则只怕是皇上召见,草民也没福气前来。”
裴思通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若不是你胡作非为我何必打你,不说别的,这个逆子,为了看病,砸了人家的药铺,要不是微臣及时赶到,还不知道让他惹出什么祸事,当年微臣就应该……将这个不肖子……”
裴杞堂接口过去,“将我这个不肖子打死。”
裴杞堂满不在意的模样,气得裴思通额头上的青筋浮动,差点就要在皇帝面前扬起手。
裴大公子吓了一跳,幸亏在关键时刻裴思通回过神,忙躬身向皇帝告罪,却终究气息没能完全平复,声音颤抖,“本是微臣的家事,却没想闹到御前来,让皇上笑话了。”
皇帝并不在乎看着两父子你杀我打的模样。
这样一来倒是证明了皇城司打听来的传言句句属实。
裴家父子不合已久,要不是因为裴杞堂在杭州闹出事来,裴思通也不会为了与沈昌吉脱清干系,干净利落地将江浙的案子查了个清楚。
说到神医,就涉及到了沈昌吉百般刁难的顾家。
皇帝道:“听说你用青苗才换得了顾家郎中的医治?”
人人都以为裴杞堂在江浙四处抓捕贼匪才让顾家不计前嫌,上门给他治病,实际上,真正打动顾家的是裴杞堂运来的一船青苗,上好的粮种培育出的青苗,两天之内种满了顾家所有的田地,这才让顾家彻底消了气。
顾大小姐可以归还裴杞堂悬赏捉拿贼匪的银子,却不舍得将青苗从地里挖出来,毕竟顾家是靠着土地吃饭的士绅,最珍惜的就是粮食,更何况是已经长了那么大的青苗。
这些很少人洞悉的事,远在京城的皇帝却知道的清清楚楚,沈昌吉虽然丢了枢铭,却仍旧尽职尽责地做着皇帝的耳目。
裴杞堂眼睛如清泉般在阳光下熠熠发亮,“只要能站起来,别说是送青苗,就算是将身边所有东西都送出去,草民也愿意,”说着顿了顿,“没有人能知道一个瘫子有多辛苦,就算赚了再多的银钱,不论走到哪里,还是会被怜悯和耻笑,草民情愿一辈子都不睡觉,也不想日日夜夜都被困在床上。”
皇帝仿佛只是随意问起来,“那顾家郎中的医术果然如此高明?比朕的太医院又如何?”
裴杞堂躬身道:“太医院擅长内科和妇人科,顾家的堂医多年游走于边疆卫所,又曾去大食国学骨科和外科,在这上面恐怕难有人出其左右。”
大殿的套间里忽然发出清脆的碰瓷声响。
套间里有人。
裴家父子看了过去。
皇帝挥了挥手,内侍立即会意,去了套间儿,从里面带出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中书省的官员徐松元,另外一个长得格外壮硕是个西夏人。
西夏人难以掩饰脸上激动的神情,立即上前拜在皇帝面前,说了一串西夏语。
旁边的徐松元翻译道:“皇上,西夏使臣求您传那位郎中给他治伤,他的伤口经年不愈,几年之间让他彻夜难眠,若是能治好了此伤,就是大齐王朝给予他最大的恩赐。”
西夏使臣已经挽起了袖子,露出如同畸形般的右臂,然后用大齐语言道:“请皇上施恩。”
裴家父子一脸错愕,明日才是朝廷宴请使臣的日子,今日来宫中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来求诊的。
徐松元道:“西夏使臣听说了太后今日要召见一位神医,故而进宫求请神医诊治。”
内侍来禀告,“太后娘娘那边确实召了一位姓胡的郎中……”
皇帝看向裴杞堂,裴杞堂道:“正是胡仲骨治好了草民的伤……”
皇帝脸色淡然,看不出在想什么,吩咐内侍,“传太医院和胡仲骨分别给使臣诊治,朕倒要看看这个神医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
胡仲骨被请进了侧殿里,目光所及处一片热闹。
两个御医手中握着小铜人在低声的议论。
胡仲骨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立即就落在坐在椅子上的西夏人身上。
西夏人的手臂正放在矮桌上,手臂上紫红色的伤疤如同野兽的血盆大口,伤口周围深深地塌陷进去,骨头怪异地歪在一旁,仿佛早已经断裂,仅仅靠着皮肉连接在一起。
仔细查看伤口的太医们正纷纷地摇头,却不知从哪里伸出了一双干瘦的手,按在了那只手臂上。
太医们惊诧地回过头去,看到了那个脸色蜡黄,额头上布满了皱纹,鼻子如鹰嘴般隆起,下颌上翘着一缕胡子的胡仲骨。
这个人不但长相邋遢,人也奇丑,让人多看一会儿就恨不得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这样一个坐堂都会被人嫌弃的人,今日却能进宫面见皇上。
太医中不禁议论起来。大齐早已经开设医署,但凡有些名气的民间郎中都可以经过考试进医署学习,这个叫胡仲骨的人,他们是闻所未闻。
这样的人在坊间骗骗无知的百姓也就罢了,进了宫中很快就会显出原形。
太医摇头,胡仲骨也跟着摇头,太医叹气,胡仲骨也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胡仲骨的模样不禁引起了太医的怒气。
太医院黄院使正欲上前说话。
“真是可怜,”胡仲骨已经先开口,他用那双如绿豆般大小的眼睛看着那西夏使臣,“你若是早些遇见我,何必要受那么多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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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胆
黄院使顿时愣在那里。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个胡仲骨真的能治好西夏人的伤?
正在众人尚处于惊奇当中,胡仲骨已经打开了药箱,拿出一个布包来。
西夏使臣只觉得手臂上一凉,热热的东西喷薄而出,他整条手臂却立即舒坦起来,他正要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耳边已经传来惊呼声。
旁边的太医瞪圆了眼睛,看着胡仲骨,“你……你怎么敢……”
胡仲骨扬起了手中的刀,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西夏使臣的手臂赫然被胡仲骨割开了一条伤口,鲜血裹着脓水一下子涌出来。
还没有判断清楚,居然就这么利落地下了刀。
黄院使皱起眉头,“你可知道怎么医治?”
胡仲骨嘿嘿一笑,“还不知道……”
周围立即一片哗然。
胡仲骨脸上满是自信的神情,“不过……排出了淤血,自然也就知道……”他伸出手仔细地在那畸形的手臂上摸索着,“从哪里将骨头打断重续,又要怎么才能将碎在里面的骨头掏出来。”
打断重续这是骨科常用的法子,自然无可厚非。
但是将碎在里面的骨头掏出来谈何容易,那些骨头早已经与血肉长在了一起,剥离这些东西,稍有不慎就会隔断了血脉。
胡仲骨摸着摸着眼前一亮,“有了,就在这里,一定要将这块东西弄出来。”
对,就是这个东西。
昨日,西夏使臣到了京城四处求医问药,他走过去将这伤口看了一眼,有伸出手来按了按,就是因为按到了这个东西,他才断定这人受的是箭弩伤,他会将这伤治好。
他告诉了顾大小姐,顾大小姐才有今日的进宫。
胡仲骨那丑陋的脸上露出笑容。
他不怕给这人治不好伤会被皇帝惩治,也不怕太医院里的太医笑话他,他怕的是没有诊对而连累了顾大小姐。
顾大小姐如此的信任他,但凭着老乐送来的消息和他的一句话,就敢进宫搏命,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半点的差错。
现在他只需要按照大小姐与他约定好的行事,就能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