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顾家?
徐夫人有些惊讶,撩开帘子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淡青色褙子的女孩子背对着她,立在宫门口,风吹过她的长裙,她却端正的站在那里巍峨不动。
这是顾琅华?顾琅华怎么会来到京城,怎么会去见太后。
徐夫人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顾琅华刚生下来的时候,她将顾琅华和谨莜两个一左一右抱在怀里,都是粉雕玉琢般的小人儿,她看着都是那么的喜欢,有一刻她甚至想过如果这两个孩子都是她的该有多好。
徐夫人不由自主地伸手敲了敲车厢,马车立即停了下来,车外的下人忙躬身前来听吩咐。
徐老夫人已经说的很清楚,最好不要跟顾家往来,虽然在宫门前遇到了,也不好就说什么。
徐夫人犹豫间,顾琅华已经进了宫门。
徐夫人叹了口气,吩咐下人,“走吧。”算起来也很多年没有见了,听到和顾琅华有关的消息,她也万分的震惊,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娃娃,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是因为顾世衡去世早,缺少了管教,还是顾老太太过于溺爱。
她只是觉得可惜。
可惜了那个孩子。
当年老爷是那么喜欢她,亲自取了“琅华”两个字给她做名字。
她还想过要将琅华认了干女儿,是顾大太太不肯答应,这件事才作罢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竟然还会在宫中遇见。
也许这就是命。
……
琅华抬起头看到了皇宫的朱墙碧瓦,回廊下还有八角的琉璃宫灯。
阿莫有些紧张走得快了些,萧妈妈忙上前将她拉住,阿莫立即就红了脸。
琅华再看胡仲骨,虽然面色有些不太自然,却仍旧抬着头任人打量。前世胡仲骨被人百般欺凌,今生他虽然还没有进太医院,却已经能进宫为太后诊治,将来必定会扬名大齐。
宫人在前面引路,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慈宁宫外。
慈宁宫的内侍上前道:“顾大小姐在这里等一等,咱家去通禀太后娘娘。”
宫中张灯结彩,一片热闹的景象。
前世她虽然被封为郡夫人,却因为眼疾一直没有机会进宫,没想到今生会在这时候站在了慈宁宫外。
一抹笑容爬上了琅华的脸颊。
这一切都变得这样有趣起来。
“快去通报一下,韩夫人来了。”
琅华听到声音,抬起了眼睛,不远处一个穿着鹅黄色褙子的夫人俏丽地站在那里,一副标准的江南女子的模样,眉毛长而纤细,一双眼睛中仿佛盈着水光,看起来柔美而娇弱。
这就是韩璋的夫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韩夫人用帕子轻轻地擦了擦眼角。
琅华心中叹了口气,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韩将军从京城回到镇江时,会眉头紧锁,一脸无奈的神情。
那个能在战场叱咤风云的人,却不能面对家中这样一个如水般的妻子。
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那么的难。
她呢?她将来又会怎么样?
……
太子宫里,太子听着内侍打听来的消息。
“太后娘娘在慈宁宫里宴请了西夏使臣的女眷。”
太子目光一闪,没想到太后这样急不可待地动手,“宴席上都请了些什么人?”
内侍低头细数着人名,“除了那些经常在慈宁宫出入的外命妇,还请了韩将军的夫人和一个名不经传的郎中。”
太子皱起眉头。
韩璋和西夏算是一对冤家对头,现在太后却将韩夫人叫了过去,这是在向西夏使臣主动示好?韩璋怎么可能会答应女眷入宫。
“听说韩将军府上已经闹开了,韩将军一怒之下搬去了郊外的庄子上,韩夫人哭了一晚上,去慈宁宫的时候眼睛还肿着。”
太后这是强压着韩家低了头。
太子的心跳得飞快,太后为了东平长公主,什么都肯答应,这可是正中他下怀。
这是太后第一次有了祖母的样子,完全按照他的心意来行事。
“错不了,”太子站起身来,“太后这次是一定要将东平长公主接回大齐了。”否则绝不会这样大动干戈。
到手的鸭子他不能让它飞了。
太后促成和谈,他带兵去攻打辽国,明日宴席上,他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父皇请命出征。
“太子爷,”下人低声禀告,“沈大人来了。”
太子有些意外,沈昌吉这样谨慎的人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出现在太子府。
太子整了整衣衫将沈昌吉请去了书房。
沈昌吉面色有些难看,丢了枢铭之后,皇上责令他立即回京,刚踏进京城,皇上没有传他觐见,就已经让人夺了他的腰牌,将他撤职查办。
这一次皇上是真的动怒了。
江浙一行,他输了个彻底,希望皇上看在他杀了赵翎的功劳上,让他重新回到皇城司任职,这样他就可以继续追查顾世衡和那些察子的下落。
他不能就此认输。
“太子爷,”沈昌吉抬起头来,“您要让人注意一个人。”
望着沈昌吉郑重的神情,太子也皱起眉头,“谁?”
沈昌吉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阴鸷的神情,“顾家大小姐,顾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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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吉兆
顾琅华?
太子仔细地在脑子里搜罗着这个名字,然后皱起眉头,“沈大人说的是与你结仇的那个顾家?”
闵怀将沈昌吉以公谋私的奏折递到御前之后,顾家这个本来毫不起眼的士绅,被众人议论。
他也是才知道原来顾家祖上就是那个金銮殿触柱的前朝烈臣。
这个顾家,在镇江做了几十年的士绅,门下没有一个子弟入仕。镇江的事发了他们才知道,顾家闭门不出,是因为怕沈家寻仇报复,并不是被对本朝一直存有心结。
沈昌吉在杭州害顾家不成,现在自然憋着一股的怨气。
太子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明了的笑容,“我知道沈大人这次在杭州吃了亏,不过,像顾家那样的门第,也翻不出什么风浪,等到整件事平息了,我再帮你寻他们个错,也让你出了这口气。”
愚蠢。
沈昌吉差点就喊出来。
太子和那些人一样,竟然都相信了他针对顾家是为了私怨。
沈昌吉咬牙切齿,却不能表现出来,只是阴沉着脸,“太子爷准备请求出征去辽国?”
沈昌吉虽然被撤职,皇城司中的耳目依旧随他差遣,他自然会知晓这样的消息。
太子颌首,“先帝时留下的武将如今都被捏在太后手中,他们不肯来报效我,是嫌我没有军功傍身,如今正是一个好时机……”
“太子爷就不怕其中有诈?”
有什么炸?
提出和谈的人是皇上和太后,又不是他。
西夏人救走了枢铭,朝廷还要装作一无所知地继续和谈,谁有什么脸面来弹劾他与西夏互通往来。
太子想想就觉得得意。
当时丢出了东平长公主这颗棋子这是对了。
现在满朝文武都在议论和谈之事,早将什么镇江之战抛诸脑后,韩御史进京之后就被定了通敌之罪秋后问斩,这个案子已经被放下了,他这个储君又可以大摇大摆地走上金銮殿。
太子笑着道:“沈大人多虑了,现在与西夏无论和谈出什么结果,都与我无关,就算我要带兵去攻打大辽的西京,那也是在与西夏和谈成功之后。”他不过是提前将这些利益握在他手里罢了。
沈昌吉却觉得不对。
顾家的探子传回的口讯明明是:勿和谈,有诈。
可是现在为什么又要帮助太后跟西夏和谈呢?
难道真的是顾家走投无路只能安身于太后身下,只能按照太后的心意行事,所以才想出了这样一个用西京换银州的计谋。
沈昌吉想到这里不由地冷笑。
顾大小姐站在钱塘江的小船上,说出那么多为国为民的豪言壮语,现在看来不过就是用来逐利的噱头。
只要东平长公主能回来,哄得太后开心,顾家必定会得到好处。
“沈大人,”太子笑道,“你放心,我已经知会了刑部先将案子压下来,等到父皇的气消了,自然会让沈大人官复原职。”
与西夏和谈,本该是皇城司建功立业的机会,现在却被顾家捷足先登。
顾家这样明目张胆地效忠太后,就不怕将来被皇上秋后算账。
想到这里,沈昌吉眼睛一亮,他就不信抓不住顾琅华的把柄,只要让皇帝知道顾家利用察子为太后谋事,顾家就必死无疑。
“太子爷,”沈昌吉站起身来,“那个顾琅华虽然只有十岁,但是诡计多端,太子爷遇到她一定要万分小心,明日皇上宴请西夏使臣,如果太子想要请命去西京,一定要说清楚,您是要等到西夏和谈成了之后,才会出征。”
沈微言这样的人居然会郑重地说起一个十岁的女孩子。
太子忽然对这个顾琅华起了兴致。
他就看看这个顾琅华到底能搅起什么风浪。
……
琅华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眷。
跟着京里的其他女眷到偏殿歇息,坐在一个角落里任由大家打量。对于京城的贵女们来说,她这个出身寒门的女子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徐大小姐来了。”
徐谨莜进了门,向各位夫人行礼,然后道:“已经准备好了,各位娘娘去正殿入座吧!”
大家站起身纷纷前往。
徐谨莜的目光就落在了顾琅华身上,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褙子,举手投足中并不拘谨,等到大家都走了,才站起身向正殿走去。
“顾琅华。”
徐谨莜喊了一声。
琅华停住了脚步,她已经瞧见了徐谨莜,却并未作声,祖母递帖子去徐家都被拒之门外,徐家的态度他们已经知晓,徐谨莜装作不认识她,她也不会惊讶。
然而,这一生,徐谨莜却和前世那般主动迎了上来。
徐谨莜热络地笑着,“我是谨莜,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说着从腰间取出一只银薰球,“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你还记得吗?”
熟悉的口气,熟悉的声音,陌生却又亲切的面容,琅华笑着道:“记得,你送我的香囊我也留着。”
“你什么时候到京里来的,”徐谨莜道,“我在太后娘娘那里听说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好多年不见了,我也识不得你了,女眷们都走了,我才来试着碰碰运气。”
大约是在太后身边见识的多,十岁的徐谨莜就已经这样会说话了。
所以在前世,她会那么讨太后喜欢。
太后甚至为她求了公主的封赏,早早就将她许给了庄王世子,只可惜还没成亲庄王世子就战死在这沙场上,徐谨莜的婚事就这样耽搁下来。
前世她死之前,徐谨莜还没有出嫁。
“太后,”徐谨莜抿了抿嘴唇,“你的位置在太后的左手边第一个,旁边就是我……我陪着你一起进去。”
这样明显的位置,必然会吸引到更多打量的目光。
琅华并不在意,这才是宴席的开始,真正引人侧目的事情还在后面。
不过琅华仍旧感谢徐谨莜的好意,两个人结伴进了正殿,立即所有的目光就落在了她们身上。
“就是这个顾大小姐。”
“她是被药师琉璃光如来点化过的,在镇江时帮助韩将军打赢了胜仗,太后还说,西夏与大齐和谈,有这样的佛子在旁边,是吉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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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依附
琅华坐下来,宫人忙送上一杯热茶。
大殿里仿佛十分的安静,夫人们却互相递送着眼色,琅华对这样的情形一点都不陌生。前世里她什么也瞧不见,大家想要避讳她的时候,也是这样无声的交谈。
徐谨莜安抚着她道:“太后娘娘一会儿就来了。”
琅华点了点头,她仔细地去看徐谨莜,头上梳着一个纂,上面只戴了朵纱花,穿着藕色暗纹的褙子,看起来素净、高雅,这是官宦人家女子的打扮,端庄而得体。
前世的时候就听人说徐谨莜很漂亮,如今一看也是这样,皮肤白皙,眼睛清澈得发亮,高高的鼻梁,饱满的嘴唇,就像是一朵梨花,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如果不是这样老气的装扮,大约会更加俏丽。
徐谨莜压低了声音,眼睛中透出几分的好奇来,“听说你在药师琉璃光如来那里听了许多的佛经和药方……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琅华微笑着,满脸自信,十分大方地承认,“镇江之战后,我们就是用了药师琉璃光如来的药方防治了热疫。”
琅华话音刚落,在场的不少夫人都弯起了嘴唇。
一个乡下丫头,借着佛祖的名头,四处哄骗,就像那些假和尚、假道士一样,只不过借着镇江之战扬了名。
现在竟然敢这样张扬地说话。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向韩夫人询问,“夫人有没有听韩将军说起这个顾大小姐?”
韩夫人淡淡地摇了摇头,“没听说过。”韩璋从镇江回来的时候,满身的血腥气,她只顾得躲避,根本就没有听到韩璋都说了些什么,隐隐约约中也提起一个顾家……她倒希望这个女孩子真的是被佛祖点化,那就证明佛祖原谅了这场杀戮,她最厌烦的就是韩璋将征战挂在嘴边,兴高采烈地告诉她,他手下的并将有多厉害,什么一箭射穿一头羊,什么单手就能制服一匹野马,这些都是她不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