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夫人的荣宠之路(重生)——海的挽留
时间:2017-10-08 18:24:55

  卫启濯表示想跟萧岑谈论制艺,便离了卫承勉等人,跟季氏等人一道走。
  卫承勉暗暗瞪了儿子一眼,读书的时候都不见得这么用心!
  正是枫叶初丹槲叶黄的时节,金风淅淅,玉露泠泠,萧槿漫步在山间小道上,只觉景盛气清,和风徐来,桂香弥散,直教人上清下明。
  萧槿看到卫承勉独自领着几个小厮往另一边去了,随口向卫启濯询问大公子为何没来。
  卫启濯道:“大哥不愿与我们一道,领着一班家下人去了城北。”
  萧槿点头。卫启泓总是抱怨卫承勉偏袒卫启濯,但他身为儿子也没有真正与卫承勉亲近过。并且卫启泓性子太过阴沉,她要是卫承勉,大约也会更喜欢小儿子。
  卫启濯与萧岑说话时一直留意着萧槿。他见她停步在一株红枫前不住打量,上前问道:“表妹在看什么?”
  萧槿笑着指了指那株树的树冠:“你看这树长得像不像一个挥舞双手的人?”
  卫启濯仰头看了片刻,点点头,当下问道:“表妹喜欢?”
  “嗯,”萧槿仰头打量,笑得眉目弯弯,“我觉得它好像要成精了。明明只是一棵树,却这么努力。”
  “那我叫人把它挖出来,扛回去种到表妹院子里。”
  萧槿瞠目转头。
  人家出来秋游都是摘个桂花香草之类的带回去,她扛棵树回去?
  卫启濯绕着那株树转了一圈,认真询问萧槿要不要把它扛走。萧槿赶忙道不必,卫启濯叹口气,又道:“表弟适才发现那边有野生地瓜,我记得表妹爱吃这个,我去借一把锄头挖几个给表妹带回去。”说罢回身便拉上萧岑去附近寺庙里借锄头。
  季氏望了望卫启濯的背影,朝萧槿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两刻钟后,萧槿坐在石台上望着卫启濯与萧岑蹲在地上刨地瓜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别的士子重阳登高都是来赋诗填词饮酒赏花的,她表哥拎了锄头跑去挖地瓜……果然是不一样的美男子。
  半个时辰之后,卫启濯将一个沉甸甸的篮子搁到了她身边:“这里头的地瓜应当够你吃上几天了。”拍拍手上的尘土,继续道,“我连地瓜叶都给你挖来了,拿回去做菜做饼都可以。”
  萧槿看看那一篮子地瓜,再看看他衣摆袖口上的污迹,心头忽然漫上一阵感动。他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从前能帮她挖野菜现在能帮她挖地瓜,不管如何,这份心意都是摆着的。
  正此刻,忽听一阵人声渐近,萧槿转头一看,发现是郁舒跟她母亲吕氏领着一众仆妇往这边来了。
  两厢互相叙礼讫,郁舒跑上来拉住萧槿的手,低声道:“上回在国公府,虽是头回见你,但我觉得我们定是脾性相投的。”
  萧槿诧异道:“何以见得?”
  “因为我们都不喜那温家三小姐。”郁舒撇嘴道。
  她说的温家三小姐指的是温锦。
  萧槿笑了笑,郁舒这么厌恶温锦,不知道上一世是怎么跟这个嫂子相处的。
  郁舒跟她讲起她方才在石景山那边遇见温锦了,让她不要去那边,省得看见温锦碍眼。跟着又小声道:“听说这两年上门议亲的都被温家给否了,我看那三小姐素日里也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真不知傲的什么。”
  萧槿闻言,忽然想,温锦不惜耽搁最好的年华也要嫁给卫启沨,前世却未能得愿,而卫启沨一直不肯跟她和离,温锦会不会因此就害死了她让她给她腾位置?但这个猜测似乎也不太对,细细想来有不少说不通的地方。
  萧槿正自凝思,就听卫启濯低沉的声音自身侧传来:“表妹,站到季夫人身后去。”
  季氏诧异转头看他。
  萧槿先依言照做,跟着才小声问:“怎么了?”
  卫启濯转眸看向路口,低声道:“有生人过来了。”
  萧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瞧见一个身着金织蟠龙赤色袍的男子朝着这边按辔徐行,身后跟着五六从人。
  待看清楚来人面容,萧槿回头看了卫启濯一眼,禁不住低头窃笑。
  卫启濯瞧见她的小动作,觉得莫名其妙:“表妹笑什么?”
第52章
  萧槿心道,如果你也有前世的记忆的话, 你大概也会笑的。
  眼下骑马过来的不是别人, 正是今上的亲侄子, 楚王朱济。
  国朝类似于历史上的明朝。国朝建国之初,藩王势大,后来因为出过藩王之乱, 皇帝开始不断限制藩王的各项权利并一再削减藩王护卫。时至今日,藩王已经几乎被皇室当废物养着了。
  藩王“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 食禄而不治事”,身为一个藩王只是拥有尊贵的出身以及饫甘餍肥的优渥生活而已, 藩王无故不得离开封地, 连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没有,其实还不如一个民间的富户自在。
  而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 朱济还敢造反。
  萧槿之所以会笑, 是因为朱济造反后,是卫启濯去平的乱。
  朱济虽是皇室亲王, 但亲王势弱已久,且他起兵仓促, 卫启濯却是真正处尊居显的权臣,又熟知兵事, 两人其实没有什么可比性。朱济起兵后,卫启濯赶到楚王封地武昌府,只用了一个月就活捉了朱济。
  朱济不服, 讥讽卫启濯黄口孺子,不过一时侥幸才能胜他。卫启濯当时就给皇帝写了奏章打了招呼,跟着就将朱济放了,直言让他尽力跑,他两天后再去抓他。朱济认为卫启濯年轻气盛,已中了他的激将法,仗着熟悉地形,暗中联络了几个亲信就跑了,预备东山再起。
  结果,两天后,他就又被卫启濯原样抓了回来。
  卫启濯当时就命人将他按在地上问他服不服,朱济心高气傲,受此奇耻大辱,整个人都不好了,险些咬舌自尽。落后他被押回京受审时,听说还是卫启濯鞫审他,一口气没上来,当时就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这件事后来流传极广,卫启濯这个人也因此越发具备传奇色彩。而萧槿会认识朱济,是因为他当年曾来国公府拉拢过卫家。
  萧槿转头看卫启濯还在等着她回答,笑了笑,小声道:“没有什么,就是觉得表哥的话有些奇怪,什么生人熟人的。”
  卫启濯伸手摸摸她脑袋:“乖乖听话。”
  他方才远远望见来人衣着,就知对方是宗室中人,第一反应便是不想让萧槿露面。萧槿生得粉妆玉琢,如今已初显少女娇妩风致,他不想让她被宗室的人惦记上。虽然他并不惧怕,但总是不想多生事端。只是他也没见过眼前这位,不晓得具体身份,所以只是先提醒萧槿躲着。
  朱济生得清俊英挺,身姿如松,坐在马上迍迍而行,倒显出几分风流洒落的意味。他三年前承袭了他父亲的王爵,如今已及而立之年,卫启濯等人在他面前就好似小辈一样。
  季氏等人也看出了朱济身份的不寻常,纷纷往路旁避让。
  朱济行至季氏等人面前时,勒马扫了卫启濯一眼,开言询问他是哪家公子。卫启濯上前行礼答了,朱济闻言一顿,跟着还礼笑道:“失敬失敬,原是荣公爱子。”旋即翻身下马,竟是跟卫启濯寒暄了一阵。
  季氏等人面面相觑,卫启濯跟眼前这人并不认识,但对方好像有意与他攀交?
  朱济言谈之间,亮明了身份,并表示众人不必多礼。他自道他前几日才抵京,尚未及登门造访,改日定当前往拜会。末了,朱济又客客气气地向季氏等人叙礼,将回头转身时,目光在垂着头的萧槿与郁舒身上掠了一下,跟着作辞离开。
  卫启濯见朱济走远,回头预备与萧槿说继续前行,却见她目带揶揄地盯着他看。
  萧槿也大致明白了卫启濯方才让她躲着的用意,但朱济显然对他更有兴趣。
  卫启濯一瞧见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走上前就轻拍她脑袋一下:“他明显是冲着我的身份来的,你不要想歪。”说着话,又是一顿。
  季氏见卫启濯神色有些古怪,询问他怎么回事,卫启濯踟蹰一下,道:“没有什么。”他就是觉得楚王赴京的目的似乎不简单。
  萧槿瞧见他神色,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藩王不可擅离封地,要赴京,除非得皇帝的诏令。而朱济这回来京就是因为太后久未见他,又染恙在身,想将孙儿召来侍疾。皇帝经不起母亲再三缠磨,无奈之下才将朱济召入京。不过太后将这个孙儿召来,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他遴选王妃。
  朱济做世子时曾有一正妃,然而那世子妃未久即殁,后又正赶上丁父忧,朱济便一直未曾续娶。如今太后让皇帝将他召来,心里便一直揣着帮他选妃的事。
  不过萧槿记得,前世朱济入京时,她与卫启沨的婚事已经定了,所以她当时觉得此事与她无关,未曾想这一世朱济竟然提前入京了。只是她今年才十二,皇室选媳妇的最低年龄一般是十四岁,此事应当仍然与她无关。
  想通了这些,萧槿舒口气,跟着就将此事丢开了。
  朱济走出一段路后,回头对着卫启濯一行人望了一眼,又慢慢调回视线。
  长史杨谏低声道:“王爷可是想拉拢卫家?”
  “卫家那头自是要尽力拉拢的,只是孤不是在想这个,”朱济想起适才所见,笑了一笑,“小姑娘胆子就是小。不过京师这边人杰地灵,闺秀似乎确乎灵秀一些。”
  郁舒比萧槿还小一岁,也是个活泼性子,与萧槿分开时,两人已有了几分熟络的意思。郁舒表示往后会时常去侯府找她,跟着便与吕氏一道离开。
  萧槿回府之后,见二房一家子还没回来,倒觉诧异,她们回得已经够晚了,没想到还有比她们更晚的。
  后来她用过晚饭出来转悠消食时,碰见了双眼通红的萧枋。萧枋一面抹泪一面疾走,萧槿觉得很是莫名其妙,想问她出了何事,但她显然不肯多言。
  一月后,她与季氏闲谈时,季氏无意间走口,她才得知了个中原委。原来重阳那日萧枋去崇国寺上香时遇见了卫启泓,险遭调戏。卫启泓提出让她做他第二房小妾,萧枋愤然拒绝,卫启泓讥她不知好歹,两厢因此起了冲突。萧枋回来后病了一场,陈氏担心卫启泓再来相逼,思想之下便跑来告诉了季氏,让季氏帮忙出主意。
  萧槿嘴角微扯,卫启泓这个人还是跟上一世一样风流。他跟他胞弟真是两个极端。
  光阴捻指,不觉已至腊月。萧槿在年前想的最多的问题不是这个年怎么过,而是过了年,她就要面对定亲的问题了。
  卫启濯无疑是个很好的成婚对象,但因着上一世的经历,萧槿对婚姻总是慎之又慎的,何况是再度嫁入卫家。
  正旦这日,卫承勉入宫与文武群臣一道向皇帝行庆贺礼。回府后,他见小儿子打选衣冠要往镇远侯府去拜年,上前一把拽住他,道:“你先莫急着跑,我与你说一桩事。”
  “父亲先看看我这身衣裳好看不好看。”
  卫承勉瞪他一眼,跟着笑道:“你爱听不听。我今日入宫,听说了一个消息——陛下要为楚王选妃了,昨日已嘱咐司礼监那头拟旨了,预备等上元十日假后便颁旨。”
  卫启濯立时听出了父亲话里的意思,当下问:“旨意是什么?”
  “大意便是,此番遴选,于在京大小官员、民庶之家用心选求,务择其父母行止端庄、家法整齐女子,年十三至十六、容貌端洁……”
  卫启濯惊诧道:“年十三至十六?这回年纪定得这么小?”皇室往昔择选媳妇定的年纪都是十四至十七岁,这几乎是个不成文的规矩。
  “是啊,我也觉着奇怪,不过我听刘公公说,这是楚王自己的意思,他跟太后说他就喜欢青嫩一些的姑娘,大不了就先成婚相处着。”
  卫启濯嘴角微扯。
  卫承勉言罢,笑着拍拍儿子的肩:“如何?是不是个好时机?萧家姑娘入京也半年了,你拢住人家的心了没?你那头要是预备好了,我这就去登门议亲去。”
  卫启濯知晓父亲的意思,一时神色倒有些复杂:“先让儿子去问一问,免得唐突。”
  萧槿知道卫启濯今日会过来拜年,因而五更起来吃了饺子后,跟长辈们拜年讫,便一面与萧岑闲聊天一面坐着等他。
  将及卯牌时候,她见他还没来,正想着要不要去睡个回笼觉,就听丫头传话说四公子前来拜贺新年。
  萧槿见到卫启濯时,看他头戴簇新幅巾,身穿全新的金地云绒直身,腰里扣着一件金镶玉鹿献芝猫睛宝石绦环,脚踏一双皂色皮靴,正宗士大夫炫富打扮。
  萧槿禁不住想,这套衣裳要永流传也不亏。
  季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让萧槿带着卫启濯去园子里转转。
  萧槿领着卫启濯在花园里晃悠了一圈,转头看到他那身打扮,忍不住笑着打趣他:“表哥这一身打算穿多少年?”
  “穿到我们儿子长到我现在这个年纪,然后就传给他,你说好不好?”
  萧槿一怔。
  卫启濯止步,回身望向她:“陛下即刻就要为楚王选妃了,这回遴选的是十三至十六岁的少女,啾啾看,我们是不是先定下来?”
  皇帝要为楚王择选王妃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师各个大小仕宦之家传开了。因为藩王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兼且藩王不得轻易离开封地,一旦将女儿嫁过去,下回再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所以不愿当王妃的大有人在,京师上下一时间掀起一股定亲成婚热潮。
  温锦坐不住了。她今年正好十六,各样都符合,但她还是更想当卫家二少奶奶。
  上元这日,温锦火急火燎将卫启沨约了出来,催他赶紧来提亲。卫启沨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但他步子放得很慢,且走且观灯。
  温锦见卫启沨神色不咸不淡,掀开帷帽上的皂纱,恼道:“都这会儿了,表哥怎还是这般态度?万一我被……”
  “你放心,你选不上。”
  温锦一噎。
  “说是大小官吏之女,但实质上陛下根本不会挑世家大官之女,舅父官位不算低,所以你必定选不上。”
  温锦憋气片晌,顿足道:“那我也已经十六了,再过两年就是老姑娘了!表哥今年必须娶我!”
  卫启沨低眉:“表妹等着便是。”
  温锦咬了咬牙,去拉他的手,却被他躲开,当下哭道:“表哥不喜我了,那我嫁别人去!”她哭时还留意着卫启沨的神色,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些焦急的模样,但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温锦不由发慌,呜咽顿止。
  “表妹何必这般闹,表妹只要信我、记得我是站在你身后的便好。”卫启沨轻轻说完,转身走到路边一处灯架下,在名目纷繁的花灯里选了一盏芙蓉灯送给温锦。
  温锦接了灯,情绪稳定了些。她想到他前阵子遇到的意外,觉得他大约是心绪不佳,这才心中稍安,又与他同游一回,匆匆归家。
  卫启沨望着温锦逐渐混入人丛之中的背影,目光幽邃。
  他复又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一枚戒指,轻声自语:“到底值不值呢,到底值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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