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说完,百官都面面相觑,不敢言语。这事可大可小,就看这些大臣们怎么处理了......皇帝陛下毕竟不在,有些东西,是很难判断抉择的。
在一旁为几位内阁老臣和太傅专设的位置上,飘来了一句让朝臣心一凛的话。
“卢大人,那些人现在在何处?”这话让很多人有了不好的联想,也不知有没有人去.....
“那些正先住在大理寺的客房里,派重兵把守着。”
薛太傅微微抬了抬眼看他,“卢大人可是确定?”
卢竟瞳孔一缩,感觉寒意瞬间包裹住了他,正惊怔间,有侍卫前来上报。
“禀告诸位大人,大理寺的客房遭到一群黑衣人的袭杀......昨日那群诉状的人已经无人生还了。”
死寂,还是死寂。
那可是大理寺,更何况派了重兵把守.......动手的人,已经如此嚣张了吗?
两位丞相的面色都如同墨水一样黑沉沉的。良久,白君离才看向钟离盛:“三殿下可知此事?”
“我......我怎么可能知道!”钟离盛一脸惊惧之色,浑身几乎瘫软在座位上,“这......这绝对是有人要对付我!”
“是不是你!”忽的他指向左边的二皇子钟离雁,又转头指着右边的四皇子这里修,“还是你!”
“他们都想陷害我!”钟离盛慌了,急急忙忙在百官中喊着永定伯等人,“伯爷!钟大人!李大人!你们快帮帮我!”
怎么会这样?不是一直都没有管这事情的吗?更何况他是皇子,难道就没有找几个姬妾男宠的权力吗?
“三殿下,本朝律法规定,皇室成员不得随意滥杀无辜平民百姓,否则必定严加惩处。如今证人无端遇害,还请三殿下在天牢里先待一段时间。”
王嵘面色刚毅,毫不畏惧眼前的人是龙子龙孙,他只是照章办事。王嵘此人就是如此,否则皇帝也不会就这样放心地让他当右相,还封他的女儿为皇后了。
永定伯等人亦是满脸惊怒,因为他们很清楚今天这事绝对不是他们自己人做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是他们的敌人,为了陷害他们!
现在他们猝不及防,就被倒打一耙,三皇子还只能在牢里待一段时日.......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憋屈了!
“兵部尚书在哪里?”
兵部尚书楼度赶紧出列应声,“下官在此。”
白君离看向噤若寒蝉的朝臣,“我和右相命令你协同大理寺卿卢大人马上彻查此事,任何人不得阻挠!”
“是!”卢竟擦擦汗,赶紧和楼尚书一块应下。这是他将功赎罪的机会,他绝对会好好把握。毕竟是在他的地盘发生了这种事,他难辞其咎。
“散朝!”王嵘和白君离相视一眼,等三皇子被带走去天牢里,朝臣都退去,他们二人却转身向皇帝的寝宫走去。
“咳....咳,你们说,老三被押入天牢了?”
元兴帝犀利的目光盯着眼前两个陪伴他多年的老臣,而两位丞相却巍然不动,不管帝王目光如炬,他们问心无愧。
因为这事已经被摆上了台面,不管怎样,若是不认真对待,百姓会怎么看待他们这些人?会不会把自己当成是任他们肆意欺凌的对象?那民心,还能向着他们吗?
“陛下,我们定会彻查此事,还三殿下清白。”王嵘阳刚的脸上是郑重,“这幕后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这些渣滓的!”
白君离看着一瞬间仿佛疲惫了的显得更加苍老的元兴帝,动了动嘴,还是没有说什么。
“一个个......一个个.......”元兴帝嘴里呢喃着,手上颤颤巍巍地抖动着,还是终于受不了一般,昏厥了过去。
“太医,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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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
元兴帝最终还是被太医们抢救了回来。
无论如何,就算是用那些虎狼之药强撑着,也要救回皇帝一条命。
否则,后果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是连想象一下,都让人不寒而栗。
帝王的寝宫外,正在外面等待的两位肱骨之臣正默默无言地望着皇宫上空晦暗的云层。
“陛下这样,恐怕.......”右相王嵘沉声,却又不敢真的说出来。
白君离收回看着那聚拢的乌云的目光,微微侧了侧身瞥了一眼那些被拦在外面也不知是真是假抹着眼泪的的妃嫔们,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
却是淡淡地对王嵘道:“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定当无事的。”
“但愿如此吧。”
摇了摇头,王嵘却并不乐观。
他们两个向来不参与那些党争,一心做个纯臣,皇帝才对他们多有提拔,才有了今日的地位,王嵘对皇帝还是带着些许感激的。
君臣不易,几十年都这样过来了,到底有些感情了。元兴帝暮年的风风雨雨,他们也实在不想参与了。
“右相,你有没有想过,等到了那时候,我们该如何自处?”白君离忽然淡淡地出声对他道。
到那时候啊......
王嵘也长长叹了口气,想起了自己身为皇后的女儿,痴傻的外孙,还有整个王家,几乎都是靠他一个人在撑着。
如果他深陷泥潭难以自拔,王家恐怕也难以脱身。
王嵘这个刚毅的人,此时也深深无奈了起来,“不必等时候了,过段日子,我就请求告老还乡吧。”
白相嗤笑了一声,“告老?也不看看你才几岁?”
王嵘顿时就不服气了,“还说我呢,你也不瞅瞅自己?你看看你有没有脸说自己老了?”
这两个人,还在年龄的问题杠上了,那些垂暮之悲似乎随着凉风烟消云散了。
长公主府里。
“父皇怎么会.......?”
睿安和路承昭就坐在大堂里听着那些消息一条条地从宫里传来,直到听到元兴帝再次病危,终于忍不住焦虑地站起来。
其实她明白,明白这里面有她的一份功劳,但是她却没有办法不这么做......
“殿下,陛下的病我已经看过了那么多次......已经是回天乏术了。”路承昭闭了闭眼,不忍在去看她。他怎么不懂,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病,更是皇帝的心病吧。
睿安想到前几日自己去皇宫里,元兴帝对她的态度,已经猜到对方意识到了什么,便倏地止住了自己刚要迈出的脚步。
“我......我知道了。”睿安低声呢喃道。那双如玉般白皙的双手捂住脸,肩膀轻轻抖动了起来。
这一刻,是睿安少有的脆弱的时候了。
而他能做的,就是默默陪在她身边了吧。路承昭看着面前睿安的背影,低低了叹了口气,示意一旁犹豫着不敢上前的蒹葭扶着她回到一边的软榻上。他是想自己来,却又生怕冒犯了她。
“殿下.......这是必然要走的路。陛下肯定也知道,他不会怪你的。”
他只能这么安慰她。人和人之间相互陪伴的时间是看缘分的。缘分多一点,就有更多的机会待在一块儿;缘分少一点,那只能好好珍惜每一分相处的时日。
“父皇........”睿安拿开手,脸上只留下了淡淡的泪痕和微微红肿的眼睛。
与大哥道别,与母后道别,终于要轮到和父皇道别了吗?
“你放心吧,我没事。”
最后,她淡淡地对眼前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两人道了句,也不知是在安慰谁。
“殿下,陛下会没事的。”蒹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元兴帝本不应该这么早就.......只能说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忽的,门外有有人跑着上前传消息过来,边跑边呐喊着,“殿下,有人来禀告,说是陛下平安无事了!”
听到这话,屋里的几人才松了口气。
但是,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步罢了。
接下来,可能还会有许多事情可能会刺激元兴帝的事情.......到时候,他们要如何是好。
“殿下,算算日子,方大人也要到帝都了。”路承昭低声道,似是想转移一下睿安的注意力般,“有他在,我想我们会轻松许多。”
这些日子,压力一直笼罩在公主府的上空,而他们给自己的压力,更是无法忽视。
“鸿巍师父.......”
鸿巍师父这是为了她,才上了这艘只能一直往前开的贼船。上一世,鸿巍师父至少能活着,这辈子她要是没有成功,那就只有一个下场了。
睿安又站了起来,示意他们跟自己往书房走去。
“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呢。”
看着重新恢复精气神的睿安,蒹葭和路承昭总算再次松了口气。
虽然殿下对陛下的感情依然深厚,但是现在看来殿下至少不会被父女情桎梏住.......是那些人先对殿下不仁,那就不能怪他们不义了。
“接下来,他们可能会对三皇兄动手。”睿安掰开信封上的红漆,展开一封刚刚送到的信,看完后就把这封信给烧了。
蒹葭瞪大眼睛,难掩惊讶,“他们这么大胆吗?”
永定伯他们肯定不会放着三皇子不管啊,还有德妃娘娘,德妃娘娘的那些家族势力,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在皇城根里,天子脚下,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杀死一个皇子还没有任何人蛛丝马迹的。
睿安垂下眼睫,“他们要让我们想办法。”
“殿下?”蒹葭捂嘴,杏眼闪动着,不敢再说什么。她太了解殿下了,这对殿下来说,无异于在心上狠狠划了一刀。毕竟三皇子没有直接对殿下做什么,而那些人却想通过殿下让他毙命.......
路承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们是想在三皇子身上做些手脚再栽赃在四皇子身上?这一招,他们不是已经用过了么?”
“只要好用,多少遍都没关系。”睿安的声音里带了丝沙哑,“可是我不想那么做。”
如果可以,她就尽量不要下杀手吧。就当是,成全父皇最后的愿望吧。
“其实我也觉得不用做到那么极端,”路承昭顿了顿,“这估计是他们得寸进尺地想要剿灭所有的对手.......”
然后最后留下来的那个人,就是最终的胜利者了。
“他们太过分了!”蒹葭忍不住出言道。
又何必如此呢?有时候只要折断所有的羽翼,让他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留下对方的一条性命,并不比永绝后患的方法差劲。更何况,她也总不能把所有的人都杀掉吧?
何况制衡,才是大势所趋。
第二天,方鸿巍一到京城,就让下人放下行李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鸿巍师父,别急,你先坐下,”睿安见状连忙让下人为方鸿巍备好椅子,“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方鸿巍急喘了几声,喝了口上好的大红袍,才换了过来,那双眼睛炯炯发亮地盯着她,“好徒儿,你可让为师大开眼界!做得好!”
睿安满心满眼以为鸿巍师父会责骂她,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表扬她,让她惊了一瞬。
“鸿巍师父.......你在夸我?”
方鸿巍看着睿安惊愕的样子哈哈大笑,黑脸上是满意和愉悦,“安安,我从前就怕你心肠太软,如今看来,你还是刚柔并济的!”
原来你之前一直以为我是软柿子啊.......睿安无奈地看着自家师父,摇了摇头,对一边含笑看着自己的路承昭道:“正应了你的话,鸿巍师父来了,我就不愁如何对付他们了。”
方鸿巍挑了挑眉,敢情他就是匆匆忙忙上赶着来给她当苦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会捉虫捉虫哒,匆匆忙忙QAQ~
☆、探监
“师父,”睿安讨好地笑了笑,“我那里刚得了两坛三十年的醉花酿.......”
方鸿巍眯了眯眼,他是那种有酒就能收买的人吗?那也太小看他了.......不过,三十年,肯定已经足够香醇了。
“还有今年第一次捕捞的大闸蟹,蟹膏已经很肥了.......”方鸿巍的小胡子抖了抖,依然没吭声。
睿安见依然没法打动他,咬牙使出了杀手锏,“我那里还有一壶雪芝酿......”这可是她最好的酒,就只有一壶.......
“乖徒儿,”方鸿巍黑脸笑眯眯的,“为师绝对毫无保留,全力以赴地帮你。”
雪芝酿可是好东西......他这么大的人,也就喝过那么半壶,现下自然要好好剥削一下自己的徒弟了。
一旁的路承昭目瞪口呆。
原来方师父是这样的.....这样的“精明”吗?
“方大人,一路舟车劳顿,您还是快先去休息一下吧。”路承昭看着对方脸上淡淡的疲惫,连忙出言。
方鸿巍满意地看了路承昭一眼,便去客房休憩去了。
路承昭想起了自己的弟妹,跟睿安说了一声,就往隔壁的小院走去。
“大哥,今天夫子夸我聪明了呢!”
路承昭到两个弟弟妹妹住的院子里的时候,就看见泽哥儿兴奋地如同一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清俊的脸上不由展开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路承昭低下头揉了揉泽哥儿乌黑柔软的头发,“泽哥儿很棒!”
路承泽笑嘻嘻地躲避着大哥的魔爪,他已经是大人了呢,听说大人不能被随意摸头的!
到京城后不久,双胞胎就开始被路承昭请来的老师们抓着上课了。
以前在李山村,双胞胎的学业都是路承昭一手包办的。这两个孩子对学医并没有多大兴趣,在给他做药童的时候也是笨手笨脚,路承昭只能摇摇头,在内心叹息一声。
他也不想勉强他们,大不了以后再找一些传人便是了。更何况,承泽喜闹,心性不定;承恩虽看着是个沉稳的苗子,但其一她是女孩儿注定以后有一些不便的地方,其二承恩自己也对学医没什么兴趣。
看起来比起学医,他们俩更想挣钱一些。
如果这两个孩子长大,有别的出路,作为大哥,他是绝对不会阻拦的。但是现在,他们都逃不掉要读书上学的命运。
“大哥,夫子也夸我了!”承恩睁着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现在相处时间越来越少的大哥,漂亮的小脸明明白白地写着求表扬。
“恩姐儿也很厉害!”
路承失笑,揽着双胞胎还稚嫩的双臂到院子中间的桌子坐下,看着似乎有些乖巧起来的泽哥儿,和愈发听话的恩姐儿,心里是淡淡的内疚。
他这些日子,确实是疏忽了他们。每日都只能到旁边这个院子里匆匆坐一会儿,就要匆匆去处理事情。双胞胎不习惯也是必然的。毕竟在从前,就连看病,睡觉,他们几乎都在自己身边。
虽然想他,但是双胞胎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只是愈发的粘人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