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特别恭敬,一副狐狸上贡的样子,豫王的嘴角勾了勾,挑了那平安符在手中,淡淡地说道,“这本就是阿玄给本王抢的。”
胖团子滚进了靖王的怀里瑟瑟发抖。
她又胆小了起来。
靖王就冷哼了一声拍了拍团子的小身子。
“听说魏阳侯府的丫头给你吃了委屈?”豫王觉得这么好些平安符贡上来,足够自己垂问阿妧一回了,且见阿妧茫然不觉,想到在前朝林珩是专门儿跟魏阳侯一家杠上了,那魏阳侯的兄弟侄儿如今有在朝中办差的,哪怕是个芝麻绿豆的小蝼蚁,林珩都铆着劲儿地核查这几个的差事,但凡被拿住了错处,定然就要挤兑人家。
豫王都觉得魏阳侯府最近惨了点儿,待知道都是为了团子,他又有一种格外理所当然的感觉。
“还好还好。”这最近每个人都在询问自己这个问题,阿妧觉得回答得都要呕血了。
是不是满京的人都知道自己被挠了个满脸桃花开了?
“红颜祸水。”豫王伸出手指头点了点胖团子的小脑袋。
“啊?!”阿妧觉得这肯定不是在说自己吧?
“你,红颜祸水……团子祸水。”豫王觉得手感不错,点着阿妧的大脑壳儿还有几分惬意,托腮淡淡地说道,“往后有委屈不必隐瞒你大哥。有你大哥在,你也不会吃委屈。”
林珩可没有给熟人脸面的意思,之前他还求自己想要用军中的八百里加急,乃是亲笔写了一份十分真情实感,对诚王府感到深深担忧的书信,加急送去给了诚王妃,表达了一下对王府世子妃和未来的担忧之情。
简称告黑状。
据说如今诚王妃已经顾不得女儿了,快马加鞭正往回来呢。
豫王都能想象得出来,诚王妃这要是光火地回了京,诚王世子妃这回准得完。
“别怕,祸水是夸你人见人爱。”豫王见胖团子叼着胖手指迟疑地看着自己,就戳着她的额头继续说道。
“住手!”靖王最近很郁闷,毕竟想要收拾魏阳侯,这家伙竟然就怂得躺在床上装死,竟令靖王无从下手。虽然将阿妧受伤之事告知了尚在往江东去的路上的阿萝,可是靖王却始终觉得自己没有为阿妧撑腰。
此刻将豫王的手指打掉,自己就伸手给阿妧揉着额头,见上头有鲜红的印记,他不悦地看了豫王一眼,将胖团子往怀里揣了揣,抬眼就对皇帝说道,“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魏阳侯自己的家里都教导不好,父皇,他如今……”
“你还想怎么着啊?”皇帝对阿妧招了招手,见她就一门心地窝在靖王的怀里做窝,就不开心地问道。
“他重伤卧床,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是不是叫他歇着,手里的差事先交出来?”豫王就在一旁插嘴。’
他正有好几个心腹门人要出头,正好儿顶上魏阳侯的位置。
“也行,你看着办吧。”皇帝就对豫王很信任地说道。
他当年征战的时候都是豫王在监国,豫王一向都监国监得不错,因此皇帝很信任豫王。
且要皇帝陛下说句老实话,叫皇帝杀人放火没问题,可是要安安稳稳地一整天坐在龙椅里看奏折,这不如杀了皇帝更痛快一些。他很喜欢将不大要紧的活儿都推给豫王,自己只看一些重要的折子。
魏阳侯在皇帝的心里自然就是“不大要紧”的那一款,丢给豫王完全不需要啥负担。
“儿臣明白。”豫王的眼角就露出几分满意。
可算跟林珩有个交代了。
不然,豫王殿下拿什么回去和宁国公世子交待?
“不过说起来,魏阳侯府的家教不怎么样,往后指婚宗室或是皇子,他家的姑娘还是算了。”皇帝就侧身对皇后说道,“不然再来这么一个管人叫狐狸精的,谁受得了?还敢动手,没准儿他们家的年长的姑娘,都能练九阴白骨爪了!”
一想到那样儿,皇帝就不寒而栗,觉得皮肉儿疼。他觉得胖团子曾跟自己说过的九阴白骨爪这门武功听起来还蛮帅气的,就剽窃了一下。
皇后一脸茫然地微笑,完全不知道啥是九阴白骨爪。
“那可是要用人头练功的,皇后,晚上朕给你讲讲。”皇帝就神秘地说道。
他凑在皇后的身边表示晚上要给皇后娘娘讲睡前故事,显然就忘记自己在这儿之前还撩拨了一下心爱的贵妃。此刻赵贵妃等他等得全都是眼泪,却不见皇帝回来,再叫人打听,听见这皇帝竟然和皇后母子一块儿用膳了,顿时就气得不轻。
她想到从前皇帝从不曾将自己撒开手就忘在脑后,不由急忙凑到银镜之前,去看自己银镜里的美貌容颜,待看到雪白的香腮处还有一道虽然已经浅浅的却醒目极了的血痕,她就用力咬了咬牙。
这道伤疤她已经用南朝宫廷最好的祛疤的香膏来涂抹,可是到最后还是有了痕迹。
虽然并不明显,却白玉微瑕,令人心生遗憾。
一想到自己这道伤疤要面对皇帝一辈子,赵贵妃就觉得不寒而栗。
她用力拿起一旁的珍珠粉,一边诅咒显荣长公主,一边往脸上拍着雪白的粉末,却见那道伤疤还是会浅浅地露出痕迹。这令她有些绝望,看着那银镜之中依旧美丽却不再年轻了的自己,她用力握了握双手,起身就往皇后的宫中去了。
待走到皇后的宫中,见皇帝正带着一颗胖团子围着一个火锅儿开开心心地涮火锅儿,那胖团子还时不时地吧嗒着小嘴儿往外吐火锅里的枣子核儿,赵贵妃的眼睛就红了。
“陛下!”见皇帝和胖团子正比着谁能吐得更远,显然把自己给忘了,赵贵妃就哀怨地唤了一声。
只是唤了这悲悲戚戚的一声,她又恢复了善解人意的表情。
“臣妾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没想到见到了陛下。”赵贵妃见皇后端坐不动,眯了眯眼睛,就急忙走到皇帝的身边仰头露出了一个柔柔的笑容。之后就美眸含泪,低声说道,“见到陛下和娘娘欢聚会饮,臣妾就忍不住想到了臣妾的侄女儿。陛下,她已经知道错了,看在她年纪还小,不懂事的份儿上,您饶了她这一回吧。”
她的年纪大了,那就把赵美人这年少却没有脑子的丫头给推上去。
有赵美人这般任性的美人在前,皇帝总会想到她柔顺解语的好处。
赵贵妃一边想着,一边垂泪,且笃定皇帝会放了赵美人出来的。
皇帝本就不是一个严厉的人。
只是这一回,皇帝却有点儿不乐意了。
“年纪还小?最近朕怎么总是听见这么一句话?讨厌得很!”
“话说阿萝比她还小呢,阿萝多可爱啊。”今日听了满耳朵的阿萝,皇帝就忍不住说道。
阿萝?
赵贵妃一怔,之后一双妩媚多情的眼睛看住了傻笑的皇帝,只觉得心里冰凉。
第119章
皇帝其实觉得很不高兴。
最近这陛下经常听到有人拿年纪小说事儿。
年纪小就可以猖狂任性,不将皇后放在眼里,不将满宫的嫔妃放在眼里?
年纪小就可以指着比她还年幼的孩子骂狐狸精?
难道还想叫皇帝陛下称赞这种行为一声真性情,再给竖一根大拇指啊?
不知怎么,皇帝就想到从前赵美人屡屡犯错的时候,赵贵妃总是说年纪小娇气,叫皇帝宽容一二。那时皇帝虽觉得有些不舒坦,只是却没有想到有什么问题。
如今,想到阿萝小小年纪却能跟着显荣长公主去保家卫国,他垂头,又看了看胖团子的小花猫脸儿,顿时就生出几分厌倦。
见下方赵贵妃美目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皇帝到底是个待贵妃有几分感情的人,不愿大庭广众给她没脸,缓和了几分方才勉强说道,“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做姑姑的就得叫她懂事起来!这宫里那么多的妃嫔,谁家不是在家中受尽宠爱的?怎么就偏她长不大似的?你哥哥就没有教她懂事点就叫她进宫来?”
“她年纪也不小了。就算再小,也是陛下的妃嫔,这身份本就不同,不能再使性子。”皇后就在一旁温声说道。
“皇后说的是。她还不及阿萝和阿妧懂事呢。”皇帝就摸着胖团子的小闹到说道。
此团子正眉开眼笑地从火锅里夹嫩嫩的肉吃,听见了这个就茫然抬头,一脸懵懂。
“不能吃辣的,你正吃着药呢。”靖王见这胖团子贼头贼脑要把碗里的肉去蘸皇帝碗里的辣椒,就伸出大手扣在皇帝的碗上。
“父皇,她不能吃辣,你为什么还要吃?”
“哈?!”皇帝顾不得赵贵妃了,同样很茫然地看着将阿妧提到自己面前给她喝果子汁的靖王,垂着大头看了看碗里的辣椒,再看看靖王,一时可怜极了。
见他这一脸呆滞的样子,靖王就不耐地说道,“阿妧不能吃辣,父皇你偏偏要吃,这不是馋她是什么?你就不能忍忍?这一回不要吃了。”靖王摆手,就有一个赔笑的内监来,就给皇帝陛下放了很简单的调料。
“共患难。”胖团子可怜巴巴地看着皇帝。
皇帝动了动嘴角,许久,同样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靖王这才露出几分满意。
可是赵贵妃却不满意了。
她柔弱如春柳的娇躯在颤抖,见皇帝已经第二次提及阿萝,显然是将阿萝给放心里去了,甚至大概是爱屋及乌,连阿妧那么过分的要求都答应。
皇帝想要吃什么,莫非还要顾忌一个臣女的心情?
这团子不能吃辣的,皇帝就不能吃?
这不是臣女,这是祖宗吧?!
“陛下,”只是赵贵妃也知道皇帝喜欢温柔懂事的人,迎着皇后温煦的表情,她就急忙伏在地上请罪,抬眼泪眼朦胧地说道,“都是臣妾的错。只是陛下知道的,暖儿……”
这暖儿就是她的侄女儿赵美人了,见皇帝竟还真的吃着没滋没味儿没辣椒的火锅儿还时不时给阿妧捞些新鲜的,还要注意不要叫阿妧吃鱼虾等物,她指尖儿都是凉的,就哀哀地说道,“是臣妾想着,暖儿小小年纪就离开了家中,因此才想对她好一些,叫她不要因想念家中就难过失落。”
她说得可怜极了,皇帝却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朕也觉得可怜。”他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忍。
赵贵妃惊喜地抬头。
皇后就笑了笑,看着赵贵妃那温柔柔弱的模样,不知想到了什么,对阿妧招了招手儿。
胖团子正在观察赵贵妃呢。
见这个在前些时候挤兑自己姐姐的坏人,此刻虽然脸上白皙温润,可是却依稀能看到从嘴角开始,一道浅浅的红色的疤痕蔓延在了脸颊处,她心里可高兴了,又觉得自己大概憋不出,急忙扭着小身子从靖王身边跳进了皇后的怀里,拿皇后身上尊贵的衣料掩饰住了自己脸上的幸灾乐祸。
她胖嘟嘟一团,软软地依偎在皇后的怀里,皇帝就羡慕了一下。
“起来吧。”他就对赵贵妃叹了一口气。
“给贵妃设个座儿。”
豫王沉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你不吃了?”皇帝急忙问道。
“饱了。”高大强壮的青年拿怀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角,随意地将帕子就丢在了桌上,抬眼看了风姿绰约地坐在皇帝身边一副温柔可怜的赵贵妃片刻,就霍然起身说道,“儿臣还得回王府去陪王妃回娘家,父皇,儿臣告退。”
他真是看见赵贵妃那么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就恶心。
他也不明白皇帝这什么审美,怎么就能对这么一个矫揉造作的女人下的去嘴,不觉得身上全是鸡皮疙瘩么?
他起身干脆告退,皇后就露出几分无奈,与下方的宁国公夫人对视了一眼。
宁国公夫人就笑着看豫王大步离开的背影,侧身对皇帝笑着说道,“殿下到底年轻,正是和王妃恩爱的时候。这一刻都离不得,连回娘家都要一块儿,夫妻和睦,臣妾真是羡慕得很。”
她为豫王回转了一番,见赵贵妃只是乖巧柔顺地坐在皇帝的身边,目光微微一动,却不再说话了。皇帝却是对儿子儿媳感情好喜闻乐见的,闻言就拍腿笑着说道,“和睦才好。往后多给朕生几个小皇孙,这就是他的大功一件!”
赵贵妃的笑容就有些难看了。
她如今最担心的,就是豫王膝下已经有了儿子。
七皇子还小,想要大婚生子入朝还有很多年,可是到了那个时候,豫王只怕儿子的儿子都有了。
这争夺皇位,子嗣也很重要,皇帝总不能将皇位传给一个后继无人的皇子,那不是要生出乱子来么?
可是豫王这年纪……
她用力咬了咬嘴唇,脸上却依旧是柔柔的表情,抬手为皇帝斟酒就笑着说道,“殿下和王妃感情好,这自然是极好的。陛下儿孙繁茂,这是皇家兴盛之像。”见皇帝果然很受用地点了点头,她就急忙笑着说道,“只可惜六皇子七皇子还小,不然陛下膝下会更热闹。”
她本想说想挑选两个南朝的美人送给豫王,只是又想到豫王一向厌恶自己,自己举荐的美人,只怕到了豫王府就是一个失宠的命。
她就垂了垂眼睛,露出几分深思。
若豫王……看上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美人,会是什么样子?
豫王妃出身高贵,乃是出身豪门顺国公府,若是豫王移情别恋,那凭豫王妃的傲气,只怕立刻就会决绝。
她早年就因这种办法吃了许多的甜头,甚至想到自己的堂姐妹乐阳郡主,也是因南阳侯府夫妻反目才有了今日的风光,因此就越发在心中忖思了起来。
皇帝被赵贵妃几句话给哄得眉开眼笑的,就感慨笑道,“爱妃说得对。豫王妃也是个好的,平日里爽利贤惠,豫王交给她照顾,朕很放心。儿孙满堂……”他就很不满地看了一旁正将火锅里的吃食挑出来晾凉的靖王,哼了一声。
“看我作甚!”靖王就不悦地问道。
皇帝就沉默了。
“你何时娶亲啊?”他简直愁死这个儿子了。
豫王也是到了年纪就痛快儿地成亲,怎么到了靖王这儿,老大不小的还打光棍儿。
“呵……”这一回靖王的目光就扫过了关切看过来的皇帝皇后这两位,冷冷地说道,“因儿臣信不过父皇母后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