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说?”皇后就觉得自己躺枪了。
“之前不是母后觉得魏阳侯府大小姐适配儿臣?”见皇后也尴尬地不说话,靖王就冷淡地将长长的腿舒展开来,英俊的眉目越发不耐地说道,“在外头一个一个无比贤良温顺,内里不知道都是什么花花肠子。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是她们家里的小丫头绷不住骂了阿妧,儿臣竟然都不知道,在外光鲜,内里就是在家中如此教养!”
那魏阳侯府的大姑娘,在外也有几分美名,想必在皇后面前也很美好。
不然皇后也不会动了心思。
可是当魏阳侯府非议阿萝阿妧什么狐狸精的时候,这位大姑娘可会说一句公道话?
或是当年幼的妹妹跟着家人学的时候,会高阶她不该这样去侮辱两个不认识的女孩子?
她大概什么都没有做,因此,周玉才觉得,骂人狐狸精并没有什么不对。
靖王一想想都觉得烦得很。
这世家豪门之中,自然是有很好的女孩子,就比如宁国公府的几个,勉强还都算不错。
可是靖王还是觉得,自己得再看看。
“虽然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还得是殿下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往后在一块儿了才快活。”
赵贵妃如今最不愿意的就是叫靖王大婚,她心里一顿,见皇帝闻言就点了点头,就转移话题笑着问道,“殿下方才说什么可怜?若是殿下觉得暖儿可怜,她能入宫服侍陛下,哪怕离开家中心中害怕委屈,可是为了陛下,也是甘之如饴的。”她此刻眼角微红,梨花带雨之后的脸上美丽动人,用充满了爱意的目光看着皇帝。
“哎呀,你不说朕都要忘了。”皇帝就对自家爱妃笑了笑,急忙就说道,“暖儿在宫里有你这个亲姑母,这算什么可怜?朕从前还不觉得,如今想来,跟着显荣离京的那些女孩子,也都小小年纪就去吃苦去了。”
见赵贵妃的脸色僵硬,他就低声叹息道,“远离父母,她们也很害怕。”她们本该在京中安享风光尊荣,得到父兄的宠爱快活地盛放自己最美好的年纪。
可是却都去投军了。
“陛下说得也是。不如就赏赐她们吧?”皇后就笑道。
赵贵妃恨不能给自己一耳光!
皇帝能想到这里,只怕都是为了那个阿萝了。
她一想到阿萝那张秉绝色姿容的脸就觉得心里烦乱,也数不清这是皇帝第几次提及阿萝,她只觉得心里突突直跳。
到底是皇帝多年的枕边人,她自然是知道,阿萝这是叫皇帝给放在心里了。这种难言的,被另一个女孩子云淡风轻地打败的滋味儿,赵贵妃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这宫中来来去去那么多的宠妃,可是赵贵妃却觉得自己竟然怕了那个甚至都没有进宫来和自己争宠的阿萝。
因为别的宠妃不过是新鲜,不走心,可是这一个,皇帝却惦记极了。
惦记之外,还有些小心翼翼,甚至不敢亵渎冒犯的样子。
想当初,皇帝待她也没有这般谨慎。
就比如此刻,若没有阿萝,皇帝难道还会想到那些离京的贵女离家的可怜?
赵贵妃的心里就忍不住疼了起来。
若说这么多年,她对皇帝没有一点的真心,那才是骗人。
当年她为了活命,也为了自己往后的荣华富贵爬上皇帝的床榻,那个时候是没有真心的。
可是当她享受了这十几年的盛宠,当皇后的风光都不及她,她的心里怎么可能对皇帝没有半分感情?可是就在她对他有了感情的时候,他的心里却开始装进去别的女子了。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那少女的美如昙花,盛开在皇帝的心底,就再也没有了一点的不美好。
她甚至感到,皇帝喜欢那个阿萝,却根本没有想过叫阿萝服侍自己。
不然,凭皇帝的地位,早就将阿萝给扣进宫里来了。
赵贵妃只觉得嘴里发苦,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撑不住,勉强点了点头,许久,用力地攥紧了自己的手。
她带着几分冰冷地看了下方和皇后对饮,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的宁国公夫人。
宁国公夫人乃是皇后的亲妹妹,阿萝又是阿妧的亲姐姐,当看到那么美丽的少女,宁国公夫人的心里会有想到什么?阿萝就是靖王给举荐到显荣长公主面前的!
赵贵妃只觉得一切的浮光掠影都串联在了一起,顿时就在背上生出了细密的冷汗。她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皇后在背后谋算,不过是用一个美貌绝色却不贪慕虚荣模样的少女,就将皇帝的心从这里给拉了出来。
她依旧一副端庄大气,母仪天下的风范,从不嫉妒。
可是手段却这样厉害。
赵贵妃迎着皇帝兴致勃勃地说着要赏赐那些贵女什么,眼前微微发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
显荣,是不是也故意伤了她的脸?
她们果然都是一伙儿的。
可笑她被皇帝宠爱了这么多年,竟然相信了皇后的退让和忍耐,从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不过是皇后在麻痹她,想要一击即中罢了。
她不再年轻,于是就想要将更年轻的给捧上来叫她失宠?
赵贵妃就冷冷地看着那颗躲在皇后怀里偷笑了半晌的胖团子正眉开眼笑地围着皇帝也跟着提议赏赐什么,心中忌惮更甚。
若说阿萝是勾引皇帝的,那这颗团子是来勾引谁的?
对了……
七皇子最近在她面前,怎么提了好几次这林家的阿妧?
第120章
经过和皇帝陛下的一番讨论,胖团子心满意足地出宫去了。
虽然她觉得赵贵妃看自己的眼神儿有点儿怪,可是她没把赵贵妃放在心上。
因为皇帝陛下这一回没跟赵贵妃走,吃了饭就留在了皇后的宫里,口口声声要给皇后讲故事。
见赵贵妃明明气得不轻,却还要柔顺地离开,阿妧就觉得心里开心。
“入宫就叫你这么开心?”见胖团子美滋滋地勾着七公主离宫之前赠送给自己的小簪子把玩,宁国公夫人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温柔地摸着小东西乖乖扬起的小脸蛋儿,就觉得今日带阿妧入宫是带对了,这有了皇帝处置了魏阳侯府,往后就不会再有人会当面看不起阿妧。
她心中怜惜女儿,垂头见阿妧又美滋滋地从怀里摸出李嫔送给自己养伤的药,就拿出来嗅了嗅,笑着问她道,“娘娘喜欢你么?”
“人见人爱。”胖团子厚着脸皮说道。
“六皇子呢?”
“殿下对我很好,娘娘对我也很好。”阿妧就有些迷茫地问道,“母亲为什么问这个?”
“你猜?”宁国公夫人就揽着女儿的小身子笑着说道。
“您怕娘娘利用我啊?我觉得娘娘与世无争,不是个坏人。”胖团子就给李嫔说了一句公道话,见宁国公夫人含笑点头,就小声儿垂头说道,“比,比世子妃可爱多了。”
她最近玩儿得不错的小伙伴儿里,七公主的生母成妃很温柔,六皇子的生母李嫔也很温柔,只有卫瑾的母亲诚王世子妃……她知道自己出身不好,虽然记在了宁国公夫人的膝下,可归根到底却只是个庶女,因此世子妃不喜欢自己很正常。
可是她还是很失落的。
她大概被宠坏了,一点儿不喜欢,都会叫她有些难过。
“往后咱们不去诚王府了。”宁国公夫人就温声说道。
“可是诚王殿下,王妃娘娘还有阿瑾是无辜的呀。”阿妧就纠结地板着胖手指小声儿说道。
“就算去了,只怕也不自在。往后你要见阿瑾,就下帖子请他来府里。你大哥哥去了诚王府,若带着你,你们就在前院儿,不必去后院儿见她。”
见阿妧乖巧地点头,宁国公夫人就露出了笑容。她想到今日见到贵妃的样子,就嗤笑了一声,揉着小闺女的小脑袋瓜儿低声说道,“真是龌蹉。”当她看不出来赵贵妃心里在想些什么?这可真是恶心的人才会想恶心的事儿。
只是这些话她不会污了阿妧的心,母女两个亲亲热热地回了宁国公府。
宁国公府最近就很热闹忙碌了。
不仅是阿姣阿馨的婚事,还有南阳侯即将离京,宁国公太夫人心里总是过不去。
哪怕南阳侯这儿子确实很令人生气,然而此时此刻,太夫人秉性坚强却依旧十分伤心。阿妧哪儿也不去了就留在太夫人的身边陪着她,团团转着讨太夫人的喜欢。
太夫人就看着这胖团子卖力地不是举着小拳头给自己捶腿,就是扭着小身子在眼前耍宝,还磕磕绊绊地要给自己“讲故事”,倒是心里熨帖了几分。她面对阿妧的态度就越发温煦,看着胖团子在自己面前乱滚,就叹了一口气。
当天晚上,太夫人就叫宁国公夫人张罗明日的家宴,第一次叫南阳侯把乐阳郡主和乐阳郡主身边那个丫鬟袖鸾都给带上。
听到太夫人竟然主动叫自己去国公府,乐阳郡主都惊呆了。
这简直就是喜从天降!
能入国公府被太夫人承认,令她名正言顺,乐阳郡主已经想了很多年了,这么多年,她恨不能把太夫人给捧到天上去,太夫人却对她无动于衷,就是不愿理睬她。这对于乐阳郡主就是很大的打击了。
如今被召唤去国公府,乐阳郡主哪怕是叫阿萝给踹掉了半条命,却爬都要爬到国公府去。她满脸都是惊喜,美目流转,病病弱弱地撑着去了南阳侯的书房就要表达自己的受宠若惊和苦尽甘来。
只是还未进门,她就听见书房里传来女子柔媚的声音。
半开的窗子顺着往里看去,就见一个年轻清秀的丫头正侍立在南阳侯的身边,面容娇羞可爱,怯生生的。
那可怜楚楚的样子,顿时就叫乐阳心里酸了几分。
这就是她给了南阳侯的通房袖鸾了,因恐南阳侯当真喜欢上,因此她还特特儿挑了个不怎么娇艳,容色不过是清秀的。
然而这袖鸾仿佛很得南阳侯喜欢,这些天南阳侯大多留宿在书房,也多半都是袖鸾在服侍她。这书房在前院儿,后宅的女子的手伸不到这地方来,倒是袖鸾因并不是名正言顺的妾室,不过是个通房丫鬟,因此才能在书房进进出出的。
乐阳郡主一想到这么多天竟是袖鸾在服侍南阳侯,南阳侯本是盛年,是精力充沛的时候,就恨不能一把抓花袖鸾的脸。然而她想到袖鸾到底是自己手中出来的,只能勉强在脸上挤出笑容来。
也罢了,与其便宜了那些不好拿捏的妖精,不如叫这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袖鸾上前。
反正不过是个丫鬟,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琴棋书画什么都不会,不过是新鲜两天,南阳侯就会丢开手去了。
“你来做什么?”见乐阳郡主扶着一个小丫鬟,披着一件长长的衣裳婀娜地走进来,南阳侯正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他做在书桌的对面,那袖鸾怯生生地立在另一端给他研磨,倒是有几分红袖添香的样子。
见了乐阳郡主进门,袖鸾急忙上前给她毕恭毕敬地请安。见她穿戴都是十分新鲜华丽,雪白的耳边一对儿红宝耳环微微摇曳,乐阳郡主就笑了一声说道,“今日妾身得了老太太的话儿,说叫妾身去国公府,妾身心里欢喜,因此才来想跟侯爷说说话儿……”
“你如今也不是普通丫鬟了,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儿,不必多礼。”她还温柔地将袖鸾给扶起来。
这清秀胆怯的丫鬟抬眼对她欲言又止,可是动了动嘴角,目光看向身后,见南阳侯正睁开了一双狭长的眼冷淡地看过来,雪白的脸顿时白了,垂头不语。
“既然母亲叫你去,你去就是。”
“妾身只是感到欢喜。这么多年老太太终于看见妾身的努力,明白了妾身对侯爷的心。”见南阳侯嗯了一声,沉默地看着书桌上的一张空白的宣纸,乐阳郡主就急忙拧着腰肢走到南阳侯的身边,依偎在南阳侯的怀里。
她柔软地缠绕这这个强壮的男子,可是却见南阳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俨然是一副被女子早就喂饱了的模样。这府里除了袖鸾最近也没有人服侍过南阳侯,乐阳郡主的脸色就有些不对了。
袖鸾不过是清秀,南阳侯怎么对她这么喜欢?
喜欢到如今府中都有流言蜚语,说南阳侯要将袖鸾给提拔到姨娘的位置上。
这不是和她平起平坐了么?
不管乐阳郡主在外是多么风光,还叫人喊着郡主郡主的,那也只是一个姨娘,一个妾。
可是一个从她手底下献出来的丫鬟,也要和她一般称姐妹了!
这一刻,乐阳郡主将脸埋在南阳侯冷硬的怀里,不知是该怨恨妨碍了自己正妻之路的南阳侯夫人,还是更怨恨春风得意的袖鸾一些。
“老太太叫妹妹也去呢,想来是知道这丫头得宠,要和侯爷一块儿走,因此想要叮嘱她几分。”哪怕心里恨得流血,可是在南阳侯面前,乐阳郡主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贤良美好的模样,她笑吟吟地看了那袖鸾一眼,见这丫鬟竟敢看着南阳侯说不出话来,就在心里一紧,只恨自己眼睛瞎,竟没有看出袖鸾竟然是怎么一副狐媚子的模样。
这柔弱无助,早年都是她乐阳玩儿剩下的。
“嗯。”南阳侯就简单地应了。
“侯爷……去国公府给老太太请安,可不可以带上阿妤?”乐阳郡主就小心翼翼地问道。
南阳侯不在府中,她更希望阿妤能讨了太夫人的喜欢,日后能留在国公府里。
“她前些时候那样轻狂地跑回来,母亲正烦她烦得很,你带上她,不过是自取其辱。”
南阳侯将乐阳郡主从怀里给推出来,起身将面前的空白的宣纸胡乱地团成一天丢到地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母亲恼火起来一向不给人留体面,你不怕阿妤被母亲呵斥颜面无存,大可以叫她跟着去。”
他一起身,那袖鸾就急忙上前老老实实地给他披上了外衫,竟比乐阳郡主还恭敬几分。
乐阳郡主伏在桌子上,恶狠狠地看着这大丫鬟。
袖鸾吓得浑身发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含着眼泪垂下了头。
乐阳郡主哪里肯叫南阳侯看见这丫鬟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且见袖鸾明明已经服侍过南阳侯,却依旧如同未经人事一般地可怜羞涩,年少妩媚,就愈发地在心底记恨了几分。
她急忙自己垂泪,秀手握着南阳侯的衣摆低声道,“可是老太太设了家宴,说是叫太太和大小姐二小姐都去。大家都去了,只阿妤不去,那阿妤的心里该多难过呀侯爷?她不是也叫人笑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