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驾崇教殿!”李成秀大喝一声,叫人摆上仪仗浩浩荡荡地朝崇教殿而去。
崇教殿于丽正殿不过千余步,不多时便到,一靠近崇教殿就听见丝竹声声,欢笑连连。
“太子妃!”李成秀重装出行,崇教殿的守卫一眼便认出了她,连忙俯身行礼。
理也不理守卫,李成秀带着人径直杀入崇教殿,远远地就见得崇教殿里一片莺歌燕舞,几个胡姬扭着裸露的腰肢搔首弄姿。而观舞之人除了武旦还有几个文士和武人,每个人的怀里都搂着一个貌美的女子,俱是衣衫凌乱香吟阵阵。
这些家伙们居然白日宣淫!
李成秀怒火中烧,几步就冲进殿里。
武旦当即感觉到来者不善,连忙让殿中之人退下,独留那个钻在他怀里的美人儿瑟瑟发抖。
“你起来,到后面去。”武旦推了怀中的美人儿起身,赶紧躲开。
“不准起来!”李成秀是几个大步奔上前,一把将那女子摁回了武旦的怀里:“对,就这样抱着她。这是罪证!”
说着李成秀的眼里就噙着两汪泪来,泫然欲泣地望着武旦,武旦尴尬极了,又有些心虚。连忙给怀里的美人使眼色,美人儿心领神惠,趁着李成秀“不备”飞快地起身,闪进了后殿。
“呵呵,就跟大家喝点儿酒,看看歌舞!”武旦呵呵笑道。
“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打我脸?”李成秀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罪。
“你这话是从哪里讲?”武旦讪讪地道。
李成秀生气地鄙视:“不讲究!不义气!”
“到底怎么了嘛,生这么大的气?”武旦无辜地说道。
“还装!”李成秀说:“武旦,不带你这样的啊,都让我抓了个现形,你还不承认,太过份了啊!才六天呢,你就这么等不急了?白日宣淫啊!你得多急啊!”
“哪里有那些事,你也看到了,就观个歌舞!”武旦还不承认。
李成秀一摆手,言道:“好,就当今天的不算数,那昨天晚的那个田俸仪呢?你也不承认?”
武旦讪笑着不接话。
“好,就当我弄错了,其实你们昨天晚上是真的谈了两个时辰的人生和理想,清白如雪。我错了,我在这里给你道歉,对不起了!”李成秀突然收了咄咄逼人之势,却叫武旦感觉更不妙了,果不其然,李成秀接着轻飘飘地说:“我初来乍道正嫌寂寞,这个田俸仪想必是个可人的,那就召到我身边陪我吧?不过太子殿下,咱们可要说好,你们昨天晚可是什么也没有干,回头一两个月后你那个宝贝田俸仪若是大了肚子,我也只能按她与人私通处置了。”
那可不行!
武旦再不敢打花腔,忙承认了错误:“别别别,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李成秀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武旦。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武旦连连认错道歉,只希望能抚慰李成秀那颗受伤的心。
“呜……”李成秀突然失声痛哭。
很明显的,李成秀不是那么好安抚的。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李成秀哭得肝肠寸断,伤心欲绝,活像一个被无良人抛弃了的怨妇。
武旦满头黑线:“不至于吧?”
“什么?你说什么?”李成秀又炸毛了,勃然怒指武旦:“你说我不至于?你还说我不至于?”
☆、第99章:
李成秀一边哭一边朝武旦控诉:“呜呜呜……,你这么打我的脸,我哭两声你还说不至于!武旦,你也太不是人了!好歹我们也是同窗一场,就算是没有夫妻之情,你就是念在我给你煮了三个月饭的份上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吧?你知道现在满宫人看我是个什么眼神吗?我都快被人笑死了!我那可怜的老爹和老娘,还没有从女儿被夺走的悲痛中走出来,却又听到女儿被无良人抛弃的消息,也不知道会有多担心,会有多难过,会有多伤心……,呜呜……”
虽然很想笑,但武旦也不是没有愧疚的,他认真地给李成秀认错道:“对不起,我就是一时情难自禁……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下回我再不做这样的事了!”
“你还想下回?”李成秀像一只炸毛的猫,看着武旦道:“你干脆一刀捅死我得了!或者是给我一封休书,打发我回家去。”
休书……
要是能下休书那可就……两厢欢喜了!
这不是休不了么!
武旦苦着脸哀求:“消消气,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搜肠刮肚,计上心来:“要不这样吧?我给你免点债?”
“免债?”李成秀一愣,当即停止了哭声。
“对,给你免些债。”武旦无奈地笑着,为加强力度还特意将“点”改成了“些”。
果然有效,李成秀抹了眼泪问他:“免多少?”
“一百两?”武旦试着问。
“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五百两?”
“丧天良的,没心没肝又没肺啊!”
“一千两!”
“爹啊,娘啊,我好想你们啊!”
“两千两!”武旦咬牙恨道:“只两千两,再多一文都不行了,你同意就收功,不同意就继续!”
“好,成交!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武旦:“……”
“这次是你初犯就便宜你点,下次这个价可不行了,得翻倍,犯一次翻一次倍!”收了武旦写的免款字据,李成秀言道。
武旦:“……”
李成秀当即便带了人离开了崇教殿,临行前还好心地派人将刚才与武旦一起观舞的人请了回来,还与人家好心地解释:“有点儿误会,吓着大家了,对不起,我叫人送来两坛好酒,以表歉意!”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罗老夫子给李成秀的教导,李成秀深觉有道理。
李成秀来去如风,来时狂风大作,去时春风和暖,真真的是天差地别,一时两季。
回了丽正殿,李成秀又召来六生问:“你是怎么知道太子昨天晚上召幸了田俸召的?还有,今天那个什么昭训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六生笑着回答:“奴婢差了人注意着呢!”
李成秀一愣,随即难以置信地道:“你派了人监视武旦?”
“怎么能算是监视呢?我这是关注。”六生辩解道。
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了事实的本相,李成秀没好气地道:“强词夺理!你就是在监视他!”
“你也太大胆了,居然派人监视太子!”李成秀勃然大怒,朝六生喝问:“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六生被吓得愣住了,赧赧地回答:“没,没有人让我这么干,是,是我自己。”
“你自己?”李成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语地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么大的事,你自己就决定了?连提都没有跟我提一句!”
“这不是应该的吗?”六生委屈地望着李成秀,辩解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本就应该事事为主子想在前头啊,有什么错?”
“放屁!”李成秀气得爆了粗口,朝六生骂道:“你要是真的是为我事事想在前头,就该早请示,晚汇报,不该擅做主张!”
两串晶莹的泪珠从六生的眼眶里滚落出来,她委屈极了,哭着对李成秀说:“我好心一场倒还错了!”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觉得你没有错?”李成秀点指六生,说道:“我一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心也比较大,可是万没有想到你会是个没脑子的人。”伤心地一叹,“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想到去做这样的事!尤其是这样的大事!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监视的人是谁吗?这里是皇宫!他是太子!叫人知道了你知道会是个什么后果吗?”
接二连三的质问,问得六生心里也生了几分害怕,吱吱唔唔地答不上话来。
“可知道错了?”李成秀面无表情地问。
“我知道错了。”六生委屈地哭着点头。
“知道错了就好!”李成秀走上前扶住六生坐下,抚着她的背说:“别怪我生这么大的气,实在是你这事做得不妥。”
“我知道错了。”六生抽抽噎噎地哭着说:“以后有什么事我都先问过你,再不自作主张了。”
“你这话都说过多少回了?”李成秀微恼道,说得六生很是气短,李成秀平素待她和九生就像亲姐妹样,并不怎么约束她,更何况她本就不将自己当作下人,所以平时是多了些“屡教不改”。看着六生忐忑的模样,李成秀似有不忍,点了一下六生的鼻子,轻笑道:“这回我非得要给你长点儿记性不可!”歪着头想了想,说:“罚你一百两金子的款!”
“啊?”六生大吃一惊,再顾不得伤心难过,瞪大着眼睛看着李成秀,一副的不敢置信。
“怎么了?”李成秀不高兴地问。
“小姐,一百两金子,我上哪里交这笔罚款去?就是卖了我也凑不齐啊!”六生哭丧着脸道。
“少叫穷!”李成秀说着她的道理:“觉得心疼了?疼就对了,疼了你才记得住!”
“我真没有叫穷啊,我是真拿不出这多钱来啊!”六生欲哭无泪。
这倒也是哈,一百两金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多少人家穷其一生也挣不到这么多的钱!就算六生富余,也不会有这么多钱的。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又怎么办呢?总不能朝令夕改吧?
本来在六生面前就少有主人威严,再来一回朝令夕改,岂不更糟?
☆、第100章:
“你能拿出多少来?”李成秀看了看六生问。
“我,我也不知道。”六生说,李成秀的面色当即一变,六生忙道:“统共也不过十来两!”
“有十来两就先交十来两,剩下的可以先记账!”李成秀状似开通地道。
六生:“……”
遇到这么个主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六生又是委屈,又是伤心地签下了欠条,然后心疼地将自己存在箱底的积蓄拿给了李成秀。
又进一笔,欠款又少了一些。
李成秀心情大好,笑着与六生说:“去叫你妹妹他们都过来,对了,再把方绾和秦芳良也一并叫过来。”
六生不知李成秀有何意,却因刚受了一通狠罚又不敢多言,只得乖乖地去叫了六生他们过来。
只等六生一转过身,李成秀就飞快地算起账来,她这个月的欠账还差五千三百三十三贯三百三十三文钱……嗯,六生的欠账等交上来再平账。
还差五千多贯啊!
凭重而道远啊!
不多久九生和大妞、二妞便进来了,估计六生与他们说过什么,进门来脸上都是惴惴不安的样子。
预感很准确……
李成秀咳了两声,李成秀也不与他们废话,直接单刀进入直奔主题:“六生干了件蠢事,我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我现在也不想追究这个。我找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说几句话!这些话以前没有给你们说过,其实也用不着我说,你们应该也知道的,所以一直以为你们没有犯过六生那样的错误。但是,以前你们没有犯过这样的错,并不代表以后你们不会犯。所以今天我把话说得已经这么明白了,免得以后你们说我不教而诛,伤了咱们的感情!”
“但请娘娘示下。”九生三人战战兢兢地道。
“我要说的有四点!”李成秀举起单手,说一条展开一指:“第一,你们要明白,你们是我从家里带进来的人,对我来说很重要;第二,你们荣辱,甚至是性命都系于我,我对你们来说也很重要;第三,你们脑子得放清醒一点,这里不是家里,这里是皇宫;第四,因前面三条所述,所以我们要小心谨慎,我不希望有人擅做主张,更不愿意看到有谁假借我的名义胡乱而为!”说着一笑,“若是谁犯了就罚谁的款,犯一次罚一次,每增加一次就翻一倍地罚……起码价为一两金子!”
闻言,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于三人的反应,李成秀表示很满意:“谁要不心疼,又有钱我很乐意看见她任性。”
刚说完这些秦芳良和方绾就来了,李成秀让九生三人待到一边,召了秦芳良和方绾进来。
彼此见过后,李成秀也不客套虚伪,又是直奔主题:“刚才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挺不愉快的,且不必再提,只是这里有一件事需要劳烦二位大人!”
“但请娘娘吩咐。”秦、方二人恭身言道。
李成秀点点头,说:“你们二人掌管东宫内宫之言事,掌的是东宫内苑的言论、风纪,还有宣传启奏之事,你们要尽到职责。”
秦、方二人顿时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地伏地请罪:“臣有罪!”
“你们也不必请罪,你我主臣刚做主仆,是需要一些磨合的。”李成秀一摆手,叫二人起来,言道:“前事不追,但以后却是要认真对待。传令下去,东宫诸院、诸人,需谨守本份,不可多口舌乱诽议,不可贪脏枉法,不可越规行事,不可渎职怠职,如有犯案全都罚款!”
秦芳良和方绾:“……”
“你们听明白了吗?”李成秀冷声问道。
“臣等听明白了。”秦芳良和方绾忙道。
“回头你们合计一下,拟一个详细的细则拿来给我,这是我主政东宫内务的第一条谕令,必须要认真对待。”李成秀说。
“是,臣等立即下去准备。”秦芳良和方绾忙含腰应了。
李成秀又道:“先罚那个田俸仪一百两金子,那个刘昭训五十两金子!”末了还特意地加了一句:“全都交到我这里来。”
“……”
秦芳良和方绾飞快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苦笑,他们这是摊上了个什么主子啊?吃相差成这样,哪里是什么太子妃,简直是土匪嘛!
“是。”秦芳良和方绾应了,忙去各处传谕。
李成秀大闹崇教殿,刘昭训和田俸仪心中都很害怕,都在提心吊胆地等着李成秀的发落。尤其是田俸仪,昨天夜里的一枕风流是福也是祸,端看上位者的度量和心性了。田俸仪心里明白,她肯定是落不了什么好的,老天幸怜等来的可能是一碗避子汤,若是不幸或许就是一根白绫或一瓶毒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