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罗老夫子语气哆嗦,也不知道是在说谁……好吧,不用想肯定是在说李成秀。
李成秀使劲地低着头,满是心虚知错了的模样!
又是这个样子!
这孽障向来如此,认错认得快又诚恳,却是从来都不改正!
“你,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样,哪里有一点太子妃的样子?”罗老夫子怒其不争地恨道。
“学生知道错了。”李成秀认真地道歉:“老师对不起,学生没有想要她打你,是她胡乱出手的。”
果不其然,连道认错道歉的话里也要替自己争辩开脱!
“闭嘴,闭嘴!”罗老夫子怒道。
李成秀又赶紧闭了嘴,却是满脸的委屈。
“你还委屈了?”罗老夫子怒哼。
“有一点点。”李成秀说,不等罗老夫子发怒,就赶紧说道:“太子抓鸡逮兔子真的不关学生的事,学生只不过是给太子出了一道算数题而已,是太子自己人笨算不出来弄出这些事来,真怪不得学生!学生没有让他抓鸡逮兔子啊!”
“孽障,太子果然是被你拐带坏了的!”罗老夫子闻言怒极而起,似又要来打李成秀。
“啊!”李成秀见罗老夫子又要打自己,忙抱了头往回缩。
高老夫子被李成秀的模样惹得直笑,却也觉得她可怜,忙拦了罗老夫子:“罗兄暂且息怒,且听太子妃把话说完。”
“还说什么?”罗老夫子怒道:“这件事因她而起,她说什么也有责任。”
“先生您这话不对!”李成秀作死地反驳道:“老师您常考学生许多问题,好多都涉及春秋商周之事,难不成学生要跑到春秋商周去找答案吗?”白了武旦一眼,重申:“分明是他笨,算不出那题目来,却怪到学生的头上,这是何道理?”
几次三番地提到题,高老夫子不由得问:“你向太子出了道什么样的题目?”
“一道算数题。”李成秀说:“鸡兔同笼,有头八十八只,有脚二百四十四只,问鸡兔各有多少只?”
听了这题,罗老夫子和高老夫子都面面相觑,两老家伙的脸上都大大地写了一行“我也算不出来”的大字。
“我怀疑这题根本就没有答案。”武旦说。
“呸!”李成秀啐了武旦一口,鄙视道:“我看你干脆说你不明白的都没有答案好了!”
武旦被李成长有堵了个哑口无言。
高老夫子和罗老夫子讨论了好半晌,最终还是没有结论,高老夫子与李成秀说:“这题目实在刁钻古怪,我们也算不出来。”看了罗老夫子一眼,又道:“实不相瞒,若要我们来解这题,也只有用太子的那个方法了。你既是出了这题,想必知道它的出处,可知它的解法?”
“学生知道。”李成秀说:“不过,学生现在却是不能说。”
“为何?”高老夫子问。
李成秀答:“因为学生和太子有言在先,学生一并给太子出了三道题,太子若是在五日期限以内答不出题来,便许学生一个承诺。”
“你向太子讨要承诺,是想做什么?”罗老夫子警惕地问。
“就一个游戏而已啊!”李成秀耸耸肩头说。
这时候武旦上来说道:“三道题目我都认真地想过,也找了几位高才之士请教过,都想不出它们的解法来。虽说以试例可以验出结果,但五日之期内我是得不出答案的。你的要求我答应了,许你一个承诺,你现在就把答案和解法说出来吧?”
“好啊!”李成秀也不拿桥,言道:“不过是提前支取,我得收取点儿手续费。”
“你说。”止住要又经发怒的罗老夫子,武旦应了李成秀的要求。
“给我在锦华殿盖修一个大水池子,长要十米,宽要五米,深要两米,在其上给我盖两间屋……到底怎么修,到时候我会给你份图纸的!”李成秀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给我出这三道题,该不会就是冲着水池子来的吧?”武旦问道。
“你爱答应不答应,反正我不告诉你那水池子的解法,你最后还是要给我挖个水池子。”李成秀说。
武旦一滞,随即摇了摇头,无奈道:“好,给你修个水池子,你快告诉我们答案吧。”
见武旦答应了,李成秀这才笑了。可是她笑了,两位老夫子却是笑不出来,高老夫子的反应倒是小些,只是皱了皱眉头,罗老夫子那爆脾气却是忍不住。
罗老夫子怒道:“什么?你要太子给你修建宫殿?你,你怎么敢提出这样的要求来?这不是要落人话柄么?”
“我在自家修个水池子能落人什么话柄?”李成秀不解道。
“皇家无私事,你修建宫室花的可是民脂民膏!”罗老夫子怒指道。
使劲地眨了眨眼睛,李成秀对武旦提出要求:“修池子建房子的钱不能向公库中拿,只准从你的私库中出。”
……
☆、第151章:
李成秀将鸡兔同笼的解法告知了三人,再把水池出入水口同开和两辆马车相向而行的两道题的解法仔细地与他们说了。然后,李成秀就可以坐在一名为“现代文明”的巨人肩上,欣赏三个自命不凡,也被世人称之不同凡响的人物,被碾压了智慧的震撼了。
三人对李成秀的解题思路拜服得不行,只觉得既新奇又神奇,就像一只有着仙力的大手,轻轻地拂开了遮住他们双眼的迷障。以前许多未解之难题,都在这一刻迎刃而解,就连整个人都得到了一次升华。
“妙!实在是妙!实在是妙不可言啊!”
罗老夫子和高老夫子欣喜若狂,相携着大笑而去,他们得赶紧回去,将所悟之心德留字成书,以供今后研读继续参悟。当然,身为优秀人民教师之花的罗老夫子,想得更多的是能够让更多的受益。
两位老夫子忘情而去,独留武旦痛苦。
“修宫室和池子的事,咱们是不是再商量一下?”武旦跟李成秀打着商量,表情很为难。
“在下请教太子殿下一个问题。”李成秀笑眯眯地与武旦说。
“什,什么问题?”武旦感觉很不好地问。
“请问太子殿下,何谓食言而肥?何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成秀问道。
李成秀当然不愿意打商量,眼瞅着春天将近,夏天将来,他不给她把游泳池修好,她上哪里去游泳去?去年病着就没有游成,今年若是再不游,她怕是要将怎么游泳都给忘了!
“男人吐口唾沫是颗钉,就得说话算数!你难道不是男人?”
“我,当然是男人。”武旦脸红脖子粗:“但是,我现在没钱啊!怎么给你修?”
“没钱?”李成秀一怔,随即怒了:“你怎么会没钱?哄鬼呢?”
武旦说:“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没钱!”
“不可能!”李成秀断然道,分析:“赌场那里给了你三成股,光彩票一项你每天就可以分得三千贯的红利,再加上赌场中其它的收入,你少说也分了十万贯之数!这才过去了几天?你怎么会又没钱了?”
狐疑地打量着武旦,李成秀惊问道:“武旦,你该不会跟着你四哥学了吧?”
“我跟我四哥学什么?”武旦失笑道。
李成秀压低声音:“你,该不会也养了私军吧?”
怪不得李成秀胡思乱想,实在是太蹊跷了。十万贯钱呐,按照当下的物下,能够在这么短时间里都消耗掉,少说也养了五六万的人马!
听得李成秀的猜测,武旦只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语道:“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我是把钱都捐给国库了!”
“捐给国库?”李成秀根本就不相信武旦的话。
武旦使劲地保证:“是真的!”他解释说,“河北道报云、蔚、代、朔四州大旱,今年天灾已经成象,四州注定绝收,请求朝廷早做应对,最好能及时拨赋钱粮赈灾。可是朝廷根本拿不出钱来,我实在是看不得父皇整日忧心,便主动将从赌坊得来的十万贯钱捐给了国库,以充赈灾之用。”
“果真?”李成秀问。
“当然是真的。”武旦说:“你也不想想这话是我瞎编得出来的吗?你不信可以去查嘛!一查就明了!”
这倒是!
李成秀相信了武旦的话,但又生出了一个新的疑惑:“大周国土面积大,疆域跨度广,地理气候复杂多变,偶尔有地方出现个天灾什么很正常,朝廷应该早就有准备的,怎么会拿不出钱来呢?”
“因为,朝廷的国库,早就空了!”武旦击拳恨道。
“怎么会这样?”李成秀吃惊地道。
武旦说:“陇右这些年来一直不稳,朝廷对其连连用兵,光这一项就要将每年的国税收入支出半数。加上北边的突厥时不时地闹一下,又加上前年黔中和岭南的苗夷也闹了一通,再加上去年河南道闹水灾……国库就这样给折腾光了。”
“竟是这样!”李成秀震惊不已,在她眼中大周是那样的繁华强盛,竟没有想到这只是一个表象,她的内里已经是千疮百孔。
“去年河南水灾后又生了民乱……”武旦说:“我大哥就是被民乱的事给急死的!”
进宫这许久,李成秀也多少对宫中旧事有些了解,虽然武旦的话有些夸张,但前太子确实是因为忧心民乱急病的,病了几个月后他就死了。
在这一刻,在李成秀的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述的焦虑之情。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年多了,李成秀从一开始的不愿到不甘愿,从不甘愿到无可奈何,再从无可奈何到后来的甘之若饴,其心路历程不可谓之不坎坷,她是经过许许多多的磨难和斗争才将自己融入进这个时代的!
可是,老天却给李成秀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就在她将自己真正地当成这个王朝的一员的时候,老天却让她发现这个王朝或许已经走不长远了,这个王朝似乎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不该是这样子的!
这个在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由女建造的朝代……武则天既然已经坚持住了,将它传承下来了,既然太平公主也做子武周的文昌皇帝,这个王朝的路就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不过才四代人而已,它就这样终结吗?
不!
李成秀的心头涌出一股强烈的执念,或者说是一股信念。
人活在世界上,总该有一件必须要坚持去做的事!与人为恶,被称之为执念,与人为善,被称之为信念。
而李成秀的,是信念,不是执念。
有的人在一生之中只有一个信念,一种坚持,而有的人却在人生不同的时期有着特定的坚持,不同的信念。
在李成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在她认定自己这一辈子都要属于这里的时候,在她接受老爹老娘为她这一世的父母的时候,李成秀的信念是做一名不丢弃善良本性的纨绔女。
☆、第152章:
一纸赐婚圣旨打碎了李成秀无拘无束,自由而快乐一生的梦想,她又开始了浑浑噩噩,至今,已经是三四个月了!现在,也是到了该清醒的时候了。因为,她,现在又有了新的信念。
不同于上一个信念的小气,这次的信念很宏伟,很远大,先高尚!
用她李成秀的力量,来给这个第一个由女人创造的王朝治病,让它可以变得更美,更好,走得更长远,在历史的长河中可以留下更浓重的一笔!
——这,就是她李成秀为自己找到的新的信念。
第二日夜,李成秀听得从太极宫那边传来的消息,说皇后微恙,她不敢轻怠,忙叫六生收拾出了一些养身之物,急匆匆地去观云殿探视。
皇后的气色果然不怎么好,当然,在见到李成秀后就变得更不好了,估计是还在生前几日李成秀在观云殿“滚”的气。
对此,李成秀也觉得冤枉,那天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控制不住情绪,总觉得委屈和想要出口恶气,所以才做出那样出格又夸张的事来。
从观云殿回来的隔一天,李成秀就疯了。
到如今,李成秀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她本生有病观云殿只是病发前的征兆呢?还是因为观云殿先受了刺激,后又受了伤,而致她病发的引火索?
为此,皇后也是有几分心虚的。
正如上述所言,李成秀是离了观云殿后犯的病,难免令世人产生猜想。
皇帝已经有了几回明言,说现在东宫不宜有变,李成秀这个太子妃是万不能再出现什么状况了。
想到这一些,皇后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些。
“你来做什么?你也还病着呢!”皇后虚弱地跟李成秀说。
“钱太医说儿臣已经无妨了。”李成秀说:“儿臣也觉得无妨了,头上的伤处儿臣已经不觉得疼了。”
“那就好。”皇后点了点头,说:“虽是好了些,也该要当心。”
“谢母后关心。”李成秀连忙谢道,转头问甄玉兰:“太医怎么说?”
甄玉兰说:“太医说是忧思太过。”
“哦。”李成秀应了一声,又道:“可是因为河东道灾情所故?”
“正是。”甄玉兰说:“太子妃来得正好,你快劝劝我们娘娘,让她莫再自苦了。”
“这我可劝不了。”李成秀失笑,说道:“我自己都还为这事着急上火着呢!”抬手止住甄玉兰的话头,李成秀又说:“自古皇室与天下是为一体,天下兴则皇室兴,天下衰则皇室也衰,虽说我们这些后宫女眷是以内务为重,却也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更何况,母后与父皇又是伉俪情深,父皇在前朝殚精竭虑,母后又岂会安享后宫闲适?”
李成秀的这一番话颇让皇后受用,皇后点头附和道:“太子妃这话说得极是。”对李成秀说话的语气变得更加温和了,问李成秀道:“太子这几日都在做什么呢?”
“还不是跟您一样。”李成秀叹道:“也是整日里为河东道四州的百姓而忧心呢!”
“真是难为他了,刚坐上太子之位就遇到了这种事。”皇后唏吁道,只是不知道有多少幸灾乐祸在里头。
李成秀似根本没有听出,认真地应答道:“天下之大,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事情发生,太子甫登高位,锻炼一下也好。”一顿,脸上显出一丝哀伤来,接着说:“只是此事常令他想到已经故的长兄懿怀太子,每每痛彻心扉,食不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