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铜钩剧烈晃动,纱帐仿佛水波荡漾,笼住一床香艳风景。
抱着她上床后他才发现她身上其实穿了衣裳,极轻极薄的鲛绡,薄如蝉翼,是一览无余的透明颜色。
他眼中欲火更炽,隔着鲛绡吻她娇嫩馨香的肌肤。
滚烫的唇透过一层薄纱,感觉更敏感,更酥麻,更折磨人。
裴英娘浑身发颤,手指紧紧掐着他的腰,忍住差点喊出口的惊呼声。
果然洞房花烛和平时的嬉笑玩闹是不一样的,他比成亲那晚更强势了十倍,臂膀坚实,胸膛宽厚,孔武有力,像巍峨的高山一样,把她牢牢的、不留一丝缝隙的控制在身下,为所欲为,肆意索取。
他抬起头看她,双唇轻抿,鼻息粗重,一手仍旧死死抱着她,空着的手慢慢扯开衣襟,解开腰带,褪下袍衫……
他很快重新压下来。
她浑身发软,面赤耳烧,忍不住喘出低吟,“等等……疼。”
他隐忍得辛苦,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水,俯身吻她润泽柔软的香唇,柔声安抚,“乖,一会儿就好了……”
她像松软雪白的面团子一样,由着他揉搓来揉搓去,满脸淌泪,眉尖紧蹙,长发散乱堆叠,发鬓汗湿,唇齿间溢出颤抖的呜咽:骗人,一会儿了还没好!
床榻簌簌摇动,香囊、金钩重新晃荡起来,直到许久过后,才回归沉静。
她早就不知今夕何夕,昏昏沉沉任他翻来覆去抚弄,终于感觉到他渐渐平复下来,松口气。
刚想合眼睡去,灼热的身体又压了过来。
他血气方刚,压抑已久,初尝销魂滋味,一次哪里够。
第二次比第一次更磨人,从容不迫,不慌不忙。
很快又有第三次。
迷迷糊糊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一双火热的臂膀抱起她,带她去清洗更衣。
裴英娘害羞,天黑以后打发走院子里侍立的婢女,连半夏和忍冬也被赶出去守在回廊外边。
琼娘皱眉,觉得这样不妥,主人、主妇亲近,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下人伺候怎么行?
但裴英娘很坚决,琼娘不敢多嘴。
她们等着相王回府,看到相王走进庭院,很快听到院墙背后隐隐约约飘出男女动情的声音。
琼娘满意地点点头。
半夏和忍冬则羞红了脸。
一直等到五更时分,声音才停下来。
琼娘示意两人进去服侍,她们低着头迈进院子,刚走到廊前,东间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两个婢女不敢吱声,添了件衣裳,继续等候。
快天亮时,房里传出几声咳嗽,听声音像是相王的。
忍冬先反应过来,扯扯半夏,叫起守在院门外的婢女,抬着温热的香汤进房伺候。
屋子里天天熏香,半夏傍晚又点了一炉新调制的四叶饼子香,但她们进房时闻不到优雅的清香,空气里只有一种强烈的情事之后的味道。
李旦靠坐在锦绣榻前,榻上鼓起一团,一抹黑发坠出来,被子里的人自然是娘子。
他半拥着鼓起的被子,衣袍半敞,神态懒散,五官凌厉,身上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带着十足的压迫和侵略性。
婢女们脸红心跳,不敢多看。
李旦抬起眼帘,指指凌乱的床榻。
看到乱糟糟堆叠在一块的锦被绸纱和散乱的衣裳,忍冬和半夏强忍尴尬别扭,利利索索收拾好床榻,重新铺床叠被。
等婢女们退出去,李旦抱起裹在被子里睡得香甜的裴英娘,回到床榻上,俯身轻吻她的鼻尖,笑了笑。
她睡梦中挨到枕头,舒服地喟叹一声,面颊潮红未褪,红扑扑的惹人怜爱。
他把她揽进怀里搂紧,让她靠着自己睡,扯过干爽的被子盖好。她还小,又是初次,不能把她累坏了,来日方长,欠下的,以后再慢慢找她讨回来。
第141章
裴英娘睡到辰时三刻才醒。
浓睫颤动, 杏眼微睁,恍惚中听到身旁一人带着低笑柔声道:“醒了?”
她望着绛色百花纱帐顶发了会儿呆。
昨晚床褥晃动,锦囊、挂钩猛烈震颤,她和雨中的芭蕉一样, 随风摇曳,被迫承受雨露恩泽, 到最后,全身无力, 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了……
记忆慢慢复苏,一道阴影压下来, 忽然被强烈的男性气息笼罩, 她吓一跳,指头抓紧被子,还来?
虽然后来她也挺舒服的……但是再来她要生气了!
李旦抬起她的下巴,青春年少的小娘子, 虽然未施脂粉,也是十分娇艳颜色,双眸含水,眼角眉梢蕴着还未消散的妩媚春情,更添几分秀美艳丽。
想起昨夜她在自己身下辗转喘息的娇弱模样,他喘一口粗气, 不由血气上涌,猛地扣住她的双手,压在枕边。
抬起她的小脸亲了又亲, 下颌胡茬蹭得她想笑又不敢笑,舌头伸进嘴里一阵翻搅,搅得她呜咽不止,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今天不闹你,继续睡吧。”
说着把她翻个身,抱到自己身上,让她枕着他的胸膛睡。
他斜靠床栏,一手垫在脑后,一手来回抚摸她顺滑的发丝,嘴边含笑,意态闲适。
硬邦邦、紧绷绷的,怎么睡?
她挣扎着要起来,不经意间看到他肩头几道纵横的抓痕,胸前亦有红痕,敞开的细绢中衣底下还有很多痕迹。
是她抓的?
她低头看自己的指甲。
搽了凤仙花汁的指尖,葱白猩红相映,白的愈白,红的愈红。
“心疼了?”李旦察觉到她的视线,抬手捧着她的脸,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挲娇嫩桃腮,“现在明白为什么要你喝药羹了吧?”
这还是他尽量节制了的,不然她哭得嗓子哑了他也不会停下来。
裴英娘脸上火烧一样,推开他的大手,把滚烫的脸埋到他胸前,一阵乱蹭,咬牙切齿道:“我看阿兄也得喝点。”
年纪轻轻的,太过放纵,贪恋床笫之欢,以后肯定会老得很快,要及早保养!
他闷笑几声,拍拍她的脑袋,他倒是想喝——反正吃苦头的不是他。
她手脚还是软绵绵的,不想动,趴在他怀里腹诽了一阵,眼皮发沉,又睡过去了。
窗外鸟语花香,春光烂漫。
明亮的日晖漏进室内,粉尘浮动。婢女们走动时很小心,没有一声咳嗽或是嬉笑传进东间,只偶尔响起窸窸窣窣的衣裙摩擦声。
裴英娘的睡颜很乖巧,刚才嘴里抱怨了几句,却还是紧紧抱着李旦的胳膊入睡,依赖而信任。
她呼吸平稳,乌黑似漆的青丝铺满半张床榻。
李旦的发髻早散开了,长发滑落,和她的缠绕在一起。
他伸手捞起一束,把两人的发丝打了个同心结,送到唇边亲吻。
重重罗帐外传来琼娘的声音,“郎君,英王登门拜访。”
一室静好被打破,李旦皱眉,先看一眼裴英娘。
她眉尖轻轻蹙起,嘟囔几声,没被吵醒。
他慢慢抬起手,把她塞回锦被里,掖好被角,吻吻她的唇。
起身准备穿衣,头皮一紧,刚刚打成结的头发扯得发疼。
好在裴英娘压着头发睡,没什么感觉。
李旦摇头失笑。
想了想,从床头数不清的屉子里翻出一把银剪子,剪下同心结,掖进自己怀里。
他站在床榻前,看着锦被中酣眠的妻子,心里觉得很满足。
安心之余,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十七真的是他的了?
他俯身,额头和裴英娘的相贴,确定不是梦境,嘴角勾起。
冯德在门外小声道:“郎君,英王等不及,闹着要直接进来……”
以前李显不是没有硬闯过李旦的寝室,但是那时候李旦没有成亲,不必忌讳,府里的人没有真下死力气拦李显。
现在李旦娶了王妃,府里的下人哪敢真放李显进来,只能一遍遍来回传话,催李旦早些出去应付李显。
李旦拧眉,轻扫袍袖,梳洗毕,慢腾腾走到西边书室。
李显等了老半天,终于看到李旦出现,欢喜地直起身,“阿弟,我来接斗鸡了!不用麻烦你派人送去开化坊,我自己来取。”
李旦眼皮微微抽搐,嗯一声,示意随从去兽园通知看守鸡舍的狸奴。
“阿弟呀……”李显站起来,围着李旦转了一个大圈,双眼微微眯起,笑得贼兮兮的,“老实交代,昨晚干什么去了?”
李旦没理他。
“你不会昨晚才和十七娘圆房吧?”李显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整天小老头一样的弟弟,突然神清气爽,眉眼间的慵懒根本藏不住,“我说你成亲以后怎么还是那样,原来现在才尝到滋味呀……诶,我问你,你没把十七娘吓坏吧……”
李旦眉心跳了一下,沉声道,“七兄!”
语气狠厉。
李显哆嗦了一下。
李旦挥退房中侍立的仆从,一字字道:“别拿她打趣,她是我的妻子,注意分寸!”
李显吸吸鼻子,委屈道,“我和六兄常常这么玩笑呀……”
男人们私底下说些床帏之事,暗中较劲,不是很正常吗?
李旦面色黑沉。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李显怕惹恼他,赶紧赔不是,做小伏低,满脸堆笑,只差跪到地上求他消气,“我以后绝不会拿你和十七娘开玩笑!”
李旦神色缓和了些。
李显拍拍胸口,心有余悸。
为什么从小到大,被训斥的永远是他这个兄长?
一边觉得郁闷,一边又觉得好像没什么不对。
等狸奴把斗鸡送到英王府的牛车上,那点郁闷不翼而飞,只剩下欢喜,哎呀,有个大方的弟弟真好啊!
李旦留李显吃饭。
李显不知道客气是何物,笑眯眯道:“好啊!你不知道,现在到处都在传,说你府上的厨子厨艺精妙,连宫里掌管宫宴的奉御都要找他们讨教新菜式……”
裴英娘起身时,已经是巳时末了。
这一次她完全是饿醒的。
半夏和忍冬进帐服侍她梳洗。
看她目光四下里逡巡,半夏拢起床帐,挂到金钩上,笑着说:“郎君没出门,在会客厅陪英王吃酒呢。”
“怎么不叫醒我?”裴英娘问,手脚的力气恢复了点,不过下床的时候还是得靠忍冬搀扶,挪到梳洗床前。
时下男主人待客,不论来客是知交好友还是近亲远戚,主妇大方出面和客人谈笑,是平常事,不需要避讳。
若是女主人不便出席,宴席结束后客人得特意遣奴仆问候女主人,当面向女主人道谢,夸一下府上的菜肴精致。
成婚后李显头一次上门拜访,又是亲兄弟,她身为王府的女主人,应该出去见一见的。
“郎君不许奴等进来打扰娘子。”忍冬说,手执牡丹纹玉背梳,准备帮裴英娘梳通长发,手忽然顿了一下,盯着裴英娘的长发看了又看。
有一束发丝发尾格外整齐,像是被人绞断了一小截。
裴英娘打了个哈欠,手臂根本抬不起来。算了,还是不出去了。
半夏捧来热水,为她净面,涂过粉后,用掌心的热度化开红玉膏,淡淡搽一层。
忍冬给裴英娘梳了个家常发髻。
她最近跟着琼娘学梳头,一般的发式难不倒她。加上裴英娘喜欢整洁别致、高雅简约的发髻,不耐烦梳繁复的高髻,她学起来更快。
琼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羹走进侧间。
裴英娘装扮好之后伏榻看书,接过青瓷碗,一气喝完。
半夏去厨下传饭,不一会儿领着提食盒的婢女进房。
裴英娘的朝食吃得简单,王母饭,甜酱瓜茄,豆叶汤,三盘清炒的时令菜蔬,倒是各种调味的酱料摆了一大桌。
她这边吃完,那头李显也吃饱喝足,告辞回去。
健仆抬着几口大箱子走进庭院。
裴英娘听到脚步声,放下书卷,走到回廊来,箱子里堆得满满当当的,布帛彩宝,琳琅满目,“谁送的?”
“七兄送的。”李旦缓步走到裴英娘身边,低头端详她。
大概是刚醒来时那一个吻的缘故,裴英娘此刻并没有局促尴尬之感,顺势靠在李旦身上,让他搀扶自己回侧间琴室,“英王这么大方?”
“这是为了赔罪。”进房之后,李旦直接抱起裴英娘,送到湘妃榻上。捡起她看了一半的书卷,匆匆翻看几页,又放下。
“赔罪?他怎么得罪你了?”裴英娘抓起隐囊,歪在榻栏里侧扭来扭去,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接着看书。
李旦摸摸她的发顶,发丝柔滑。
她喜欢一切闪闪发光的金玉珠翠,但是和把它们戴在头上出去炫耀相比,她更爱在手上套满翡翠镯子、金臂钏,胸前挂璎珞项圈、波斯项链,腰间饰珠宝流苏,除了发髻,满身奢华。
问她原因,她倒也老实,说是发髻上戴多了簪环太沉重,脖子酸疼。
而且簪环容易掉落。
他笑了笑,朝侍立门口的冯德使了个眼色,“他言语不逊,对你不够尊重,这些礼物是向你赔罪的。”
“他又说我什么了?”裴英娘没抬头,李显没胆子欺负她,又爱取笑她,每次取笑完之后被她捏住把柄,怕李治责罚,偷偷给她送礼赔不是,她都快麻木了。
“没什么。”李旦矮身靠着榻沿坐下,几案上有几本新刊印的书册,他随手挑一本,也靠坐着隐囊看书。
夫妻俩相对而坐,房里偶尔响起翻动书页的声音。
帐帘轻摇,冯德捧着一只黑漆描金凤纹大漆盘,笑嘻嘻走进琴室,“请娘子簪花。”
裴英娘抬起头,大漆盘里姹紫嫣红,各色牡丹、芍药开得如火如荼。
杏李争芳的早春时节,牡丹、芍药还未到开放的时候,这十几朵花苞,赛过寻常的宝石珠玉,价值万金。
一朵万金的花苞就这么随随便便摘下来,任她挑选……
裴英娘抛开书卷,看向李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