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她连头也不敢抬了。
“戈樾琇。”
“嗯。”
“还有你不知道的。”
安静,等待。
“你不知道二零一二年一月十八号下午,摩尔曼斯克,在那趟只往南开的轻轨电车上,陌生的异国他乡,一名中国青年在电车上遇到描着蓝色眼线的女孩,从摩尔曼斯克来到赫尔辛基,整整一个冬季,那双描着蓝色眼线的眼睛频繁出现在中国青年的梦里,美好得让人心存感激,那份美好从脚下延至天空,有那么一个人你同踏着这片土地,抬头看天,有那么一个人就在你眼前的这方天空下生存着。”
从眼角滴落下来的眼泪被卡在镜框沿,化开。
“现在,需要我告诉你,摩尔曼斯克那描着蓝色眼线的女孩是谁吗?”
摇头。
“我还见过他给你买胸衣,所以,当你告诉我那些话时,我也没多意外。”
揪着手。
“顾澜生要忘掉戈樾琇得追溯到第一次见到她时,白色婚纱擦着指尖,很柔软,从描着蓝色眼线的眼眶掉落下来的眼泪让人揪心,和她一起看的,下午四点的那场夜景。”
“怎么想都是舍不得忘的,再说了,真忘得了吗?”
叹气声飘过她头顶。
“舍不得忘,忘不了那就只能往右走,往右走就是要答应戈樾琇的求婚。”
又叹气了。
“只是,傻姑娘,你都和别人求了四次婚,还没尝试过得到男人的求婚呢。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还没得到男人的求婚,这像话吗?”
这一次,眼镜框沿都不拦住四溢的泪水了。
在她为那些无法处理的泪水发愁时,眼镜被拆了下来。
瞬间,一张泪流满面的脸毫无遮挡呈现在顾澜生面前。
“这些泪水,可是因为我?”
把她的一张脸擦拭得干干净净。
像是即将从总统手上接过荣誉勋章,顾澜生在整理着仪表。
整理完仪表,站直身姿,朝天空打了一个响指。
瞬间,多媒体流动了起来。
金门大桥出现在多媒体屏幕上,七驾轻型飞机并列从金门大桥上跨过,眨眼功夫七种颜色的烟雾在金门大桥上缓缓晕开,像是横跨在在金门大桥上的彩虹,彩虹还在不停延续。
一排排灯笼忽然间晃动得厉害。
从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咋听还以为是来自于多媒体屏幕。
其实,不然。
轰隆隆的声响就来自于广场头顶。
又是怎么了,又是怎么了?
抬头。
一驾驾轻型飞机仿佛从多媒体屏幕冲出,从戈樾琇头顶上穿过,飞机尾翼喷出彩色物体,很快彩色物体一道道化开,像横在蓝天上的彩虹。
彩色虹彩越扩越大,以铺天盖地之姿。
飞机绕着广场上空飞行,七条横幅从飞机上垂落,在风中摇曳着,每条横幅都写着,写着……
戈樾琇,嫁给我。
没错,她没看错,每一条横幅都用中文写着:戈樾琇,嫁给我。
“看清横幅上写的字吗?”
点头。
“戈樾琇。”
“嗯。”
“在这个星球上,男人们是这样和女人们求婚的。”
绕了一圈后,直升飞机使离广场。
周遭恢复了安静,那些人依然一动也不动,不,起码,顾航小朋友应该是偷偷动过了,之前是站得直直的,现在稍微歪了一点点。
指着广场上的那些人,他问她,戈樾琇你想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
点头。
“戈樾琇,你都不知道吗,现在新闻都在播报,整个旧金山被外来生物所控制,怎么形容呢,看过《我是传奇》这部电影没有?”
摇头。
“电影和我们现在发生的类似,不过那部电影最后整个城市就只剩下一个男人和一条狗,这次,算是那些家伙们大发慈悲,让整座城市只剩下一个男人和一女人,解救这个城市的方法就是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得结婚。”
“现在,拯救旧金山就靠你和我了。”
顾澜生说:“在这个星球上,男人们也可以这样和女人们求婚的。”
戈樾琇抿着嘴。
下一秒。
如变戏法般,顾澜生手里多了花和戒指。
花和戒指递到她面前。
“在这个星球上,男人们还可以和女人们这样求婚。”
看着花和戒指发呆。
“顾澜生有没有那个荣幸,当戈樾琇的第五任丈夫?”
啊?
缓缓抬头。
“戈樾琇,现在整个旧金山就等着我们解救,你还等什么?”顾澜生用很严肃的语气告诉她。
整个旧金山就等着他们解救吗?看来看去,顾航小朋友是最急需解救的那个人。
看了顾澜生一眼。
她要牢牢把顾医生现在这个样子记在心里。
垂下眼眸。
缓缓地,从顾澜生手上接过花和戒指。
伴随她的这个举动,广场一切宛如封印被解开。
掌声热烈得很,一直响着,一直响着。
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和鲜花,原来这个星球的男人们是和女人们这么求婚来着,那她现在算是答应了顾澜生的求婚吗?
接下来,还有一个大坎要过。
真正考验顾医生的时候到了,她有一个特别难缠的监护人。
第140章 嫁给我吧(下)
回程途中,顾航小朋友一张脸涨得通红,嘴里叽叽喳喳说得不停。
能不高兴吗?整个旧金山遭遇外来生物入侵唯有男女主人公在一起才能化险为夷,就来自于他的点子,广场数千人部分来自于婚庆策划职员,也有从剧院请来的临时演员,呐,从超市出来的一家子和手捧花束的两个女孩就是,当然了,也有喜欢大团圆结局的老好人自告奋勇充当了志愿者。
为了顾家的幺儿子,家里三名男丁都出动了。
持有A级飞行执照的顾家老大披挂上阵,力邀自己飞行俱乐部的六名好友组成彩虹求婚战队,顺便给旧金山居民们送上一场迎新年空中表演。
算下来,就数顾家幺儿子的活最轻松。
往那么一站,再加上几句甜言蜜语就抱得美人归,顾航小朋友还是有点牢骚要发。
是夜,戈樾琇把戒指交回到顾澜生手上。
说:“你还得见见我的监护人,等我的监护人同意了,你再把戒指给我戴上。”
顾澜生没回答,只是看着她。
低声解释着:“你也知道,一名精神病患者没有……”
“我明白。”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呆站着,忽然间,戈樾琇不知道该怎么和顾澜生相处了,当她从他手上接过花和戒指后。
也许是还不习惯和顾澜生身份发生了转变,戈樾琇想着。
忽地,顾澜生朝她展开了双臂。
这是要做什么。
回神,移动脚步,往展开的那个怀抱依偎了过去。
头搁在他肩膀上,台灯是橘黄色的呢。
“戈樾琇。”
“嗯。”
“以后,戈樾琇的监护人由顾澜生来当。”
出神望着橘黄色的灯光,想起她还没回答顾澜生的话:“嗯。”
闭上眼睛,柔柔的光线打在她眼帘上,眼帘刺刺的。
“戈樾琇,我唾弃你。”忽如其来的声音捣鼓着耳膜。
临睡前,戈樾琇恍恍惚惚想起,她好像还没告诉顾澜生她的监护人是谁呢。
次日,先打开她房间门地是顾航。
昨晚六点,一名花店店主把她偷偷拍下的视频上传到社交网上,一夜之间,发生在旧金山的那场求婚仪式在互联网传开,其中就数加州民众,尤其是华人社区讨论最为热烈,从彩虹求婚飞行队到旧金山遭遇冰冻,再到女方接受男方花和戒指事无巨细。
还有十几个小时就即将迎来跨年钟声,人们喜欢谈论这类象征美好的话题。
看着顾航喜滋滋给她打开一个又一个的网页链接,戈樾琇在心里苦笑,即使那位花店店主给当事人的脸打上了马赛克,但和她熟悉的人一眼就能把她认出来,比如卡罗娜比如洁洁,比如……比如她的监护人。
说到她的监护人,戈樾琇打开了洛杉矶几家主流媒体官网。
很快,戈樾琇就在这几大网站找到贺烟的消息:贺烟于昨天晚上六点出院,宋猷烈接她出的院,同行地还有那天穿桃红色外套的金融家千金。
而她之前出现在贺烟办公室门口的影像如顾澜生所猜,被删除得一干二净。
离开前,顾航还特意告知,今天家里请客。
老气横秋的:“我们家亲戚特别多,一半亲戚都住在旧金山,今天七点,我小叔叔就被越洋电话叫醒,到现在电话一直没断过。”
顾澜生之前提过,他们家是广州的望族,家族宗亲遍布海内外,加起来几千口人。
不到五分钟,房间门再次被打开,保姆给她送来了几套衣服,据说,这是来自于顾澜生一名当设计师亲戚的手笔。
好吧,衣服来得正是及时,她现在还穿着顾澜生之前带给她的棉袄,总不能穿成这样去见客。
挑好衣服。
还有十分钟就八点了,戈樾琇拉开窗帘,今天天气不是很美好,天空囤积着厚厚的黑色云层。
脚迟迟不肯从窗前离开,眼睛牢牢盯着那辆车。
那是一辆黑色越野车,就停在对着她窗前的空地上。
戈樾琇住在三楼,从这个角度往下去,就只看能到那双搁在方向盘上的手。
只一眼,她就知道那双手来自于谁。
揉了揉眼睛。
那辆越野车和那双手不是来自于她的幻觉。
脑子又犯糊涂了,脚步稀里糊涂从窗前移开,稀里糊涂来到镜子前,从包里找啊找啊,找出一个口红,她这几天脸色糟糕透了。
口红涂完一半。
抬起手,巴掌声清脆,瞬间,右边脸颊火辣辣疼了起来,她对自己下手也不轻。
现在,戈樾琇需要提醒自己,她接受了顾澜生的求婚,她现在是顾澜生的未婚妻,顾澜生家的亲戚今天要来看她。
宋猷烈是要见的,即使他没来找她,她也是会去找他的,找他把话说清楚。
去见宋猷烈,是以顾澜生未婚妻身份。
把涂在嘴唇上的多余油彩擦拭得干干净净。
打开房间,戈樾琇就看到了顾澜生。
我出去一下,她和他说。
“需不需要我陪你去。”他问她。
看来顾澜生也知道谁在楼下。
摇头,下楼梯。
下了几节,回头看,顾澜生还站在那里,冲着他笑了笑。
打开庭院门。
宋猷烈的车就挨着□□院停靠。
穿过庭院小径,停在车前,打开副驾驶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手规规矩矩垂放在膝盖上。
那双手伸向她,有那么一瞬间,迎面而来的熟悉气息让她下意识想迎了上去,和他亲近。
最后一秒,生生别开脸。
但还是慢了,他的手捏住她下颚:“脸颊怎么了?”
“有什么话快说。”冷冷说。
“脸颊怎么了?”
“我还有事情,有什么话快说。”
“该死的,我问你脸颊怎么了?!是不是他打的。”宋猷烈的手狠狠拍在车方向盘上。
“来的时候,撞到门了。”
“戈樾琇!”
“要是没话说我就走了。”
“把安全带系上。”
戈樾琇一动也不动。
“该死的,快把安全带系上。”宋猷烈手再次往方向盘狠狠砸落。
想了想,戈樾琇系上安全带,的确,这并不是谈话的好场所。
车子停在附近的公园停车位。
宋猷烈打开车抽屉,车抽屉里放着烟打火机和烟灰缸,烟灰缸堆满了烟蒂。
从所剩不多的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瞬间,车厢里烟雾缭绕。
略微沙涩的声线穿过层层烟雾:“昨晚十点半,我接到外公电话,外公让我帮他看看视频里的那姑娘是不是坨坨。”
“我看到一场可笑的所谓求婚仪式,那个穿着傻乎乎的外套,傻乎乎站在那里的不是戈樾琇还能是谁,十一点,我离开洛杉矶,开了六个小时的车来到这里,兜里放着枪,也许我应该用枪把那扇门射成一个蜜蜂窝,枪都对准那扇门了,但介于房子主人是戈樾琇了不起的朋友顾澜生,我收回了枪。”
“终于,那扇门打开了,出来了一个自称在这个房子帮佣的人,她告诉小顾先生的未婚妻就住在那个房间,未婚妻,我没听错,我兜里放着一把枪,我开了六个小时的车,干巴巴等着天亮,还知道她住在别的男人家里,不止一次,想着她穿讨喜的卡通印花T恤和他说晚安,不是卡通印花T恤,也肯定是衬衫裙,也不知道裙摆有没有过膝,过膝还好一点,要是露出膝盖的……该死的,露出膝盖又是露到哪里!”
“我的脾气糟糕透了,我很想用枪口对准某个人,告知‘女士,我现在心情很糟,你说的话让我的心情更为糟,未婚妻?说得你好像十分了解那女人似的,不,不不,女士你压根不了解她,那只是她生我气的一个信号’‘是的,信号,我来找她的速度达不到她要求,话好像跑题了,女士,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现在需要你纠正之前是说法,是戈樾琇,不是谁的未婚妻。’”
“但,还是什么事情没干成,我把车开到你窗前,等着你醒来。”
“我知道你最近都在旧金山,我知道你住在顾澜生哥哥的家,我知道你去看了戈叔叔,我还知道你也去看了鲜于瞳。从前,你总是问我戈叔叔的事情,我和你说再等一阵子,无他,就怕你看到戈叔叔的样子会伤心,现在戈叔叔的状态太糟糕了,那就再等等,起码等到戈叔叔状态好一点点,总之不能太丑,太丑了小疯子看了肯定会特别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