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顾澜生怎么也不会去干那种蠢事。
目前,他所需要地是,安静等待着,一天天,一年年。
等戈樾琇变成他孩子的妈妈,等变成顾太太的戈樾琇被几分像他又有几分像她的捣蛋鬼们烦得恨不得一眨眼就天黑,好摆脱那些黏人的小家伙们,到那个时候,她就没多余时间愁这个悲那个。
顾澜生还是没在早餐桌上看到宋猷烈,宋猷烈的妈妈说阿烈昨晚回来得比较晚,还是助手送他回的家。
这意思就是说,昨晚宋猷烈喝多了。
刚说完,宋猷烈就出现了,这让餐厅服务的两个年轻姑娘喜形于色。
着浅色手工毛衣的宋猷烈一点也不像晚归喝多了的人,冲他微笑致意“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
数月前,他们在法国南部见过面,其中就数在斗牛场上的见面方式最为深刻,那时,他的身份是戈樾琇的友人。
是的,又见面了。
这次见面,他旅行包里放着和戈樾琇的结婚证书,即使,他和戈樾琇的婚姻还没有生效,但,如果他想的话,现在,他完完全全可以要求宋猷烈叫他一声“表姐夫。”
到底要不要呢?
顾澜生又想起一件事情,在摩尔曼斯克,这家伙用一根塑料吸管抢劫他的烟,还把他的头顶当烟灰缸。
看着宋猷烈,宋猷烈也在看着他。
嘴角微微上扬,但眼眸底下却是结着寒冰。
餐桌主人位空置,戈樾琇和宋猷烈的妈妈面对面坐着,作为戈樾琇的另一半顾澜生理所当然挨着戈樾琇坐,他的对面是宋猷烈。
早餐最近流行的东西方混搭。
现榨的果汁、枸杞白粥、熟鸡蛋、培根吐司、清蒸豌豆、广式甜点、香芋冰淇淋,一场夜雨过后,透过筒型落地玻璃是走奢侈风的园林,园林几乎是揽获了世界各地的名贵花草,荷兰的金色郁金香、南非的大王菊、京都的樱花、中国的牡丹蝴蝶兰应有尽有,这么多的花种还怕不热闹,这是周末早上,有美食有致景,富人们对于餐桌服务人选要求很高,年轻的墨西哥女佣也可以算上一道秀色。
说说笑笑,新菜摆上餐桌,宋猷烈问他接下来的打算,他如实告知,礼尚往来,顾澜生问起宋猷烈北非的若干项目,你来我往,偶尔,两位女性碰到感兴趣的话题会发表自己的看法,气氛一派其乐融融。
但真是其乐融融吗?
一旦,墨西哥女佣在为表弟餐点服务靠得特别近时,表姐要么就去看园林盛开的鲜花,要么就埋头吃东西,而在场的另外一位女性则置若罔闻,而他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看来看去,餐桌上最坦然自在地就数表弟了。
如果,顾澜生是两名墨西哥姑娘的话,他大约会自降薪水留在这个家庭,就冲着那位俊美的年轻男子和她们道谢时的温柔语气和笑容。
这会儿,笑起来有酒窝的墨西哥女佣给表弟倒果汁,俊美的青年忽然说起墨西哥城西北部最近的骚乱,再之后是对背井离乡的墨西哥姑娘表示了关切,墨西哥姑娘受宠若惊,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甜笑,表达谢意,并告知她住在西北部的父母已经借住在墨西哥城的亲戚家。
表弟和酒窝墨西哥姑娘对话间,表姐一个劲儿吃着香芋冰淇淋。
早上吃太多冷饮对身体不好,但表弟的动作比他还要快,一边和酒窝墨西哥姑娘微笑,手像长了眼睛般,接过表姐剩下的半杯冰淇淋。
很快,表弟把表姐剩下的香芋冰淇淋吃得一干二净。
而表姐又掉过头去欣赏园林盛开的鲜花。
顾澜澜生心里苦笑,但还能怎么办,那是以后要当他孩子妈妈的女人。
轻咳一声,正欣赏园林的女人似魂灵归位,猛地从座位站起。
拉住她的手。
她侧过脸,冲他笑。
戈樾琇,你还是不要笑的好。
倒了小半杯温牛奶。
她笑着从接过牛奶,一小口一小口喝着。
表姐乖巧喝着牛奶,表弟的早餐也差不多了,一句失陪,脚步匆忙,像背后有什么在追他似的。
很快,宋猷烈的妈妈也用完早餐,知道他们下午就会离开后,问顾先生我能和你谈谈吗?
“当然可以。”轻拍了一下戈樾琇肩膀,站起。
外界对于宋猷烈妈妈的评价非常好。
这个女人也表现出了杂志、媒体呈现出来的应有典范,温言细语,问了他的家庭结构,知道他有个哥哥时脸上表情舒坦了不少,之后言语婉转说起关于戈樾琇的妈妈和外婆的事情,强调她的阿樾只是脾气坏了点但性格善良,说她的阿樾只是之前没遇到对的人。
“我从小看着阿樾长大,我相信顾先生会成为阿樾对的那个人。”宋猷烈的妈妈语气真诚。
顾澜生回到餐厅时,戈樾琇已不见所踪。
贺烟和顾澜生谈话有点久来着,该死的,她和贺烟不合顾澜生是知道的,在贺烟提出要谈话时他不是应该一口拒绝吗?不是应该站在她这边,一口回绝“我认为我们没什么可谈的。”那家伙,不仅没拒绝,谈话时间还不短。
顾澜生该不会是想当和事佬吧?
真可笑,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
戈樾琇以为自己离开餐厅是去找顾澜生表明自己立场,警告顾澜生一番,但走着走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往哪里找。
再走着走着,脚步就往游泳池方向。
那些在成长时期永远消失的面孔总是活在记忆深处,比如那叫尼基塔的女孩,蓝天碧海,少女多情的目光总是偷偷围绕着穿白衬衫的男孩。
尼基塔就死在她家游泳池里,这次,她应该会离开洛杉矶很久,她想和尼基塔的灵魂话别。
游泳池另外一边站着一个人,修长身影倒映在湛蓝色水面上。
难不成,宋猷烈也是来和尼基塔告别的。
隔着泳池水。
两人远远各站一边。
很快,她和他的距离会被无限拉远。
她和顾澜生的航班就定在下午,从洛杉矶飞瑞士,宋猷烈的航班是晚上,从洛杉矶飞约翰内斯堡。
想后退的脚步硬生生收住,她不能再重复早餐餐桌上的蠢事了。
她要学会坦然面对。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但目前很难。
红色芭蕾舞鞋,露出脚趾头的凉鞋,他四岁,她八岁,一晃,他二十二,她二十六,光是年头就够数一阵子了。
好了,可以了,可以了,她成功了,她没选择第一时间逃避。
看了泳池一眼,掉头,快步离开。
小段路程,背后传来脚步声,她加快脚步,背后脚步声也跟着变快,慢下脚步,背后脚步声也变慢。
咬牙,充耳不闻。
但……
背后传来声音:“戈樾琇,还要我相信你的那些鬼话吗?”
无视!
“我只不过是多看了别的姑娘几眼;只不过是和别的姑娘多说了几句话,你要我相信花园的花很好看,香芋冰淇淋味道很好吗?”背后声音不无嘲讽。
的确,戈樾琇不知道花园里的花好不好看,香芋味的冰淇淋好不好吃,但她知道,就目前,她对于格陵兰岛来的孩子还是有一定的占有欲,这不好。
但没关系,很快她就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了。
继续无视。
几乎是用跑的,跑出游泳池区域范围。
十点半,戈樾琇和顾澜生站在射击室门口。
射击室是宋猷烈十岁那年戈鸿煊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也是让宋猷烈成为诺维乔克至关重要的场所之一。
十一点半,戈樾琇和顾澜生要赶飞机。
他们有一个钟头时间让宋猷烈在那张结婚备案文件上签名。
第143章 阁楼之花.上
在戈樾琇二十二岁到二十五岁间,接过四次婚,每年结一次,每次婚姻都维持不到二十四小时。
第一任丈夫是一名萨米族小伙,按照当地风俗先举行婚礼再登记,举行婚礼当天,宋猷烈挟持了萨米族族长,那是一个讲究友爱团结的民族,前来参加婚礼的数百名萨米族人跪在雪地上哀求她的新郎,新郎放弃了婚礼。
第二任丈夫是戈樾琇在超市遇到的,家住在赫尔辛基,这次搅黄她婚姻地是戈鸿煊的助手。
第三任丈夫具体是哪国人,家住哪里名叫什么戈樾琇也忘了,就记得那是一名火山专家。
这次出现地变成了宋猷烈的助手,当时恰逢印尼火山爆发,那些人觉得用枪太老套,于是开来了一架直升飞机,直接用手铐把火山专家拷在直升飞机下放的救援梯上。
他们打算开直升飞机绕火山飞一圈,飞一圈后火山专家要是没中途喊停就代表他配得上SN能源继承人,飞机沿着火山口绕了半圈多,火山专家喊停了,他比谁都清楚,火山气流有百分之八十可能波及到救援梯,导致他从空中摔落。
第四任丈夫是一名做球迷生意的摩洛哥小伙,从天而降地还是宋猷烈的助手,同一批人同一副表情,弄得戈樾琇都以为这些人专业是拆婚。
这次,考研新郎的换成卧轨游戏。
按说,时下一些年轻人为了刺激会玩那种让列车齿轮从两边耳畔呼啸而过的游戏,但那是一条年久失修的轨道,摩纳哥小伙不敢确定火车运行期间会不会出什么差错,轰隆隆的火车声越来越近,她的新郎临阵脱逃,其实压根就没火车,火车进站的声音是那伙人把巨大的音响放在货车上。
借宋猷烈的福,戈樾琇的前四次婚姻充满了戏剧化,而且还很好莱坞式,荒唐诙谐,娱乐性十足。
现在,戈樾琇二十六岁。
她的第五任丈夫是一名中国人,广州小伙,名字叫顾澜生。
戈樾琇发誓。
宋猷烈要是敢拿以前那一套对付顾澜生的话,她这次不会束手就擒了。
前四任除了萨米族小伙让她有点伤心之外,其余大致可以算是一名精神病患莫名其妙中干出的事情。
但顾澜生不一样,相信,宋猷烈亦然明白。
这次,宋猷烈要是敢那以前的伎俩对付顾澜生,她和他连表姐弟都做不成。
宋猷烈让管家告知他们,他在射击室等他们。
十点半,射击室门缓缓打开。
让他们来到射击室,这不让戈樾琇不多想都不行。
伴随那扇门缓缓打开,眼睛像装了镭射激光,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扫了个遍,诺大的空间除了宋猷烈,再无其他人。
专干拆婚的家伙们一个身影也没有。
宋猷烈戴着消声耳机在模拟射击。
子弹击中目标的声音不绝于耳,五连击,再五连击,无一盏红灯亮起,换言之,目标们都挂了,而且还是一击毙命,和枪声同步地还有惨叫声。
细听,惨叫声有点熟悉,再细听,牢牢握住顾澜生的手,往宋猷烈走去。
走进一看,她耳朵给出的讯息是正确的,纷纷挂掉地是顾澜生的模拟人像,这家伙,连声音也模拟出来了。
模拟肖像做得惟妙惟肖,从血迹遍布到被击中表情,她都替顾澜生感到胆战心惊,心虚看了顾澜生一眼。
顾医生就是顾医生,面不改色的。
松了一口气。
然,那口气刚松下,那黑洞洞的□□枪口让她倒吸了一口气,枪口对准顾澜生,下意识间,以自己的身体挡在顾澜生面前。
全场灯光大亮。
握枪的人声音淡淡:“抱歉,我差点以为是模拟人像。”
所以?
拿眼睛恶狠狠瞪宋猷烈,意思很明显:既然是这样,快把枪放下。
但,枪口依然直直指向顾澜生。
宋猷烈的目光冷冷落在她和顾澜生紧紧握着的手上,冷冽的目光再结合黑洞洞的枪口,本能间戈樾琇手动了动。
无奈,顾澜生手力道大,她挣脱不开。
“以为握在手里,就是你的?”从表情乃至语气不无嘲讽,眼睛是看着她的,话一听就知道给谁的。
想了一下,她似乎好久没教训宋猷烈了。
居然敢他用枪口对准顾澜生,要知道,他现在是她的另一半。
冷着脸,狠狠拍开宋猷烈的手,恶狠狠做出警告手势。
宋猷烈也不恼,枪往一边扔,开始收拾装备,看着一个个被击毙的顾澜生模拟人像,戈樾琇火气蹭蹭往上冒。
从宋猷烈手中躲过装备箱,一摔,指着东倒西歪的顾澜生模拟肖像,冷冷说:“我想听你的解释。”
“别装了,你心里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宋猷烈如是回应,“你要是不把人带回来,就不会有这回事。”
一呆,下意识间去看顾澜生,顾澜生逆光而站,看不清脸上表情。
即使这里的三人都心里晓得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们在这个星球生存已久,文明社会的规律他们都在很有默契履行着,就像是穿衣服,即使大家都知道各自的身体结构,但衣服还是要穿的。
说出来对谁都没好处,也难堪。
呐呐站着。
宋猷烈直起腰,浅浅笑,笑着唤她表姐。
“表姐,你也知道,上个礼拜我刚被女人甩了,才被女人甩……”指着顾澜生,“那家伙就忽然冒出来,妈妈和我说,那是要当我表姐夫的人,我现在这种状态看不得别人成双成对。”
所以……所以……这些都是被甩了的人应有的特征吗?就,就当是吧,这样,三人应该都会舒服一点。
呐呐回到顾澜生身边,在想着她应该说点什么,对了,她得提一下结婚备案文件的事情,只是,要怎么开口。
谢天谢地。
是宋猷烈先开的口,轻描淡写:“妈妈和我提了你们的事情。”
啊?
“我已经打电话给律师,”宋猷烈抬手看了下腕表,“相信他很快就到了。”
话音刚落。
射击室又进来几个人。
这几人是这所住宅的常客,戈鸿煊的律师团。
“妈妈说你们在拉斯维加斯完成了结婚备案?”宋猷烈问。
原来,原来……宋猷烈刚说的是这个,看了顾澜生一眼,点头。
宋猷烈淡淡应答一声,说顾先生你也知道,戈樾琇和戈鸿煊先生的关系,我想你有必要听听戈鸿煊先生律师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