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我着迷——顾了之
时间:2018-12-03 08:56:30

  傅宵闲得在庄园里骑大象,一看她出来,如获大赦:“闷死了,跟我出去走走。”
  “去哪儿?”
  “海边,这里的沙滩能骑马,去不去?”
  “行啊,反正没事做。”
  林深青跟傅宵离开了庄园。
  他没叫司机,亲自开着车往海滩去。一个钟头的车程,到海边太阳已经西斜。
  林深青站在岸上高处远眺波光粼粼的海面,倒是不记得,从前到底是怎样怕海的了。
  为什么会在游泳馆哆哆嗦嗦地拉着贺星原的手走不动路。
  为什么会在噩梦初醒时分抱着他哭。
  “林深青。”傅宵突然严肃地叫了她一声。
  她偏过头:“干嘛,不是要骑马吗?下去租啊。”
  他没接话,自顾自继续说:“有个问题我好奇很久了。”
  “什么问题?”
  “如果当初你刚出事故的时候,我能早点发现你生病,逼你去看医生,跟贺星原一样陪你治疗,你会不会听?”
  林深青一脸莫名其妙:“你逼得动我?”
  “那再倒退多一点,如果当初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不是想聘你做酿酒顾问,而是真的想包养你,你还会来伽月吗?”
  “神经。想包养我的金主多了,你看我去了么?”
  傅宵笑着点了点头:“所以不是我走错路,是不管怎么样,这条路都走不通。也不是我失去了先机,是这事本来就不分先来后到。”
  “你神神叨叨说什么呢?”
  他摇摇头示意没什么,又问:“这次行程结束后,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她眨眨眼:“看你怎么给我安排工作啊。”
  “还记得我是你老板。”傅宵点点头,“下去挑马吧。”
  两人到了海滩边的马场挑马,接着又分头去换泳衣。
  林深青没穿比基尼,换了保守的连体泳衣,外边披了一件白纱罩衫,出来的时候转了一圈,没看到傅宵,给他打电话:“你一大男人换个泳裤比我还磨叽?”
  “商业精英嘛,总是有点突发情况。”
  “?”
  “嗯,你没想错,我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傅宵,”林深青呵呵笑着,“你存心整我呢?”
  “没有,我给你安排了工作。”
  “在沙滩放鸽子的工作?”
  傅宵笑了笑:“伽月和香庭接下来有个合作项目,你作为伽月的首席酿酒顾问,负责和那边跟进所有相关事项,具体内容可以请教小贺总。这就是你下阶段的工作安排。”
  林深青气笑了:“这种事你自说自话就完了,跟我商量了么?”
  “你刚才还说,看我怎么给你安排工作。”
  “……”
  林深青点点头:“那你现在真把我撂这鬼地方了?”
  “你在原地转一圈,接你的人应该到了。”
  “我信你才有……”
  刚说到这儿,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了岸上公路,贺星原从后座走了下来。
  林深青愣愣把话接完:“鬼……”
 
 
第35章 
  贺星原似乎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她, 径直朝她跑来,到她面前喘着气问:“等很久了吗?”
  林深青直直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即使穿着一身文质彬彬的西装,他跑向她的姿态还是跟从前一模一样。
  她在想,如果她这时候冷哼一声, 骂一句“废话”,他会不会还笑着拥住她,跟她说对不起。
  但她只是摇了摇头, 说:“没有。”
  贺星原点点头:“我在附近, 接到傅总电话就过来了, 但路上有点堵。”
  林深青皱起眉,退后一步:“等会儿,你不会是扔了十个亿的合同跑来接我的吧?”
  贺星原笑了笑:“谈合同是在上午,下午只是应酬, 这个点本来也准备结束了, 我跟巴纳先生打招呼的时候,他还催我赶紧来。”
  她低低“哦”了声:“这么说, 合同拿下了?”
  “拿下了,”他笑着抬起手,好像习惯性地要做什么动作, 抬到半空又收了回去, 只说,“你昨晚的表现给香庭加了很多分。”
  林深青假装没看到他这生硬的转折:“那赵曲风呢?”
  “他没拿到项目, 下午就回国了。”
  她叹口气,似乎在遗憾没看到他灰溜溜的样子。
  贺星原朝四面看看:“你来这儿骑马?”
  “本来是。”她耸耸肩示意现在不了,“走吧。”
  “来都来了,转一圈再回去吧。”他抬抬下巴,示意不远处那匹亮骝色的马,“那是你挑的马?”
  林深青点点头,又看看他这一身拘谨的打扮:“那你得换身衣服。”
  他摇摇头:“我不骑。”说着走开去,跟马场管理员说了几句什么,牵过马走到她面前,“上来吧。”
  林深青眨眨眼没动。
  贺星原笑笑:“不会摔了你的。”
  她当然知道这一点,也不是在犹豫这个。
  贺星原走到她身后,作出了托她的手势。
  她只得踩着马镫上了马。
  看她坐稳了,他摸摸马脖子,牵着马绳朝海边走去。
  马背上铺着软垫,林深青大腿内侧也绑了护具,坐上去不磨腿也不费力。
  倒是贺星原,走在半湿的沙滩上,一双皮鞋大概是要报废了。
  林深青问:“你不换双鞋么?”
  他说:“没关系,怕你等急了。”
  太客气了,两个人都是。
  林深青实在不喜欢这种若无其事的客气,甚至有冲动要不管不顾撕开彼此的面具。
  她偏头看着向他脚下袭来的浪潮,想着等这波潮水退去以后就跟他说,要不我们谈谈吧。
  可一波又一波潮水涨起来又退下去,她还在看着他的后脑勺沉默。
  良久后,她找了个不咸不淡的话题,问他:“香庭跟伽月要合作什么项目?”
  贺星原半回头:“跟这次来华欣谈的项目差不多,我们在寻找几家能够长期给香庭供酒的酒庄,东南亚这边选择了巴纳先生名下的瓦瑞,东亚暂定了伽月。”
  这种项目,确实有跟酿酒师接洽的部分。
  林深青说:“可我都三年没参与伽月的工作了啊,我们还有别的酿酒师,比我更了解酒庄和葡萄园近年的发展情况。”
  贺星原的眼色在听见“三年”这个词的时候明显一黯。
  他点点头:“那跟他们沟通也可以。我只是请傅总给我安排一到两位业务熟练的酿酒师,你不方便没关系的。”
  言下之意,并不是他向傅宵指定了她。
  林深青倒是被他这话说得噎住了,默了默说:“那你找他们吧。”又说,“既然你这边没工作,我在华欣多住一阵子,跟巴纳先生探讨”
  “嗯,那我明早先回国了。”
  林深青没再接话。
  橘红的夕阳染亮了天际。贺星原也不再开口,就这么牵着马一脚脚踩在淡金色的沙滩上,沿着漫长的海岸线一直往前走,好像只要他不停下,明天就永远不会到来。
  最后是林深青先说:“回去吧。”
  如果明天注定不见,那么今天也不必留恋。
  *
  贺星原坐了次日一早的航班回国。
  林深青留在了华欣葡萄园,一住就是半个多月。
  巴纳很喜欢她,说她想住多久都行。她不跟他客气,当然也不白住,每天都跟着工人们一起出入葡萄园,帮忙修剪枝叶,偶尔也蹲在葡萄架前,跟人探讨葡萄种植技巧。
  有天看到葡萄藤上缠了条蛇,她叫来工人处理,顺手拍照发了条朋友圈,文字空白。
  傅宵很快发来一条消息:「当心点,你要是工伤了,老子得赔得倾家荡产。」
  林深青回复:「我又不是赵曲风那种傻逼,我祖上两代酿酒,打娘胎出来就是专业的。」
  她从葡萄园出来,摘了手套和遮阳帽,又跟巴纳去实验室做发酵实验,忙了一整天,深夜才倒头躺在床上,掏出手机看。
  没有新消息。
  除了傅宵,并没有别人关心她的死活。毕竟大家都知道,有心情拍蛇的人不会被蛇咬。
  可林深青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知道在等谁关心,就是认为该有人来关心。
  她以前从来不这样,因为从来不缺――最早是没有真心在乎的对象,后来有了,他给她的,她却只会觉得太满,而没有少的时候。
  她烦躁地躺了一会儿,以为会失眠,却最近过得太充实,很快就累得不省人事,第二天早早起来到餐厅,跟巴纳一起吃早饭。
  吃过一碗浇了辣汤的泰式米线,她突然想起昨晚睡前那一段神经质的内心独白,立刻删掉了朋友圈,起身准备去葡萄园。
  巴纳看她一眼,忽然说:“林小姐今天跟我去酒窖吧。”
  “嗯?”
  “热带的葡萄园确实比别处危险,有人不想林小姐冒险。”
  “谁啊?”
  他笑了笑:“昨天小贺总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林深青愣愣眨了眨眼。
  “并且希望我不要告诉你。”
  “……”
  林深青笑起来:“巴纳先生,做生意讲求诚信,您这可是背后毁诺啊。”
  老头子耸耸肩:“我也没有答应他。”
  “那我偏就是要去葡萄园呢?”
  “这是我的庄园,当然不由他做主,你想去就去。”
  换作以前,这种情况,林深青肯定去了,不止要去,还要三进三出拍照传朋友圈。
  可是现在,她却真的在暗无天日的酒窖窝了一整天。
  一天没干体力活,精力富余太多,到了晚上,她如愿以偿地失眠了,甚至接连两天都是。
  第三天夜里,她忍不住给何钰松发了条消息:「何医生,我又开始失眠了,连续三天。」
  这个点还算早,何钰松很快回复:「是心因性失眠吗?」
  所谓久病成医,林深青跟睡觉这事抗争了三年,已经能对此作出基本的判断。
  但她却久久没有作答。
  何钰松:「那简单点说,失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林深青:「你不是神仙么,猜不出我在想什么?」
  何钰松:「我只负责心理疾病方面的判断,感情的事超过了我的专业范畴,如果要聊这个,你得坦诚一些。」
  林深青:「还不是猜出来了。」
  何钰松:「那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帮助?」
  林深青:「我想问问你,这两年多,他真的每天都在跟你联系,跟进我的病情?」
  何钰松:「是的。」
  林深青攥着手机倒进被窝,噼里啪啦打着字,十分钟后,她拨通宋小蓓的电话:“小蓓,给我订明天下午从曼谷飞港城的机票。”
  “好的,姐,单程吗?”
  她想了想说:“嗯,单程。”
  *
  次日一早,林深青告别巴纳,坐车去了曼谷机场,然后直飞港城,落地已经接近黄昏。
  她没带助理,独自打了个车,跟司机说去香庭国际酒店集团公司总部,结果机场离市中心比她想象得远,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站在这栋屹立在港城金融中心的,金光四射的大楼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点,贺星原说不定已经回浅水湾了。
  林深青从旋转门走进大厅,到了前台。
  前台立刻起身:“小姐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她“哦”了声:“我找贺总,小的那个。”
  “请问您有预约吗?”
  林深青猜到了这个流程。
  她先问:“他人还在公司么?”
  大概是因为曾经有过千百次被套话的经验,前台口风很紧,歉意道:“这个我不清楚,这位小姐,您如果没有预约的话……”
  前台话还没说完,林深青就听见斜前方响起个惊讶的男声:“啊,Selene小姐!”
  她抬起头,看见了罗四:“哦,Rose先生。”
  罗四快步上前,跟前台说:“这位小姐不需要预约。”然后转向林深青,“Selene小姐,小贺总刚开完会,正准备去吃饭,您跟我来。”
  林深青点点头,跟他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一刹,她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
  这一路一腔热血地来,不联系贺星原,她就是希望自己可以像这扇已经完全闭合的电梯门一样,失去回头路。
  她低头解锁手机,重新看了一遍屏幕上和何钰松的聊天记录。
  林深青:「可是他这么长情,我却没心没肺地从来不打听他的消息,就连看个电视,一看到有关香庭的新闻也马上换频道……我这样是不是很渣?」
  何钰松反问她:「你认为,每天关心一个人的近况,和每天刻意回避一个人的近况,是两种相反的概念吗?」
  林深青:「难道不是?」
  何钰松:「我觉得,这是同一种概念。」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她自顾自点了点头,跟在罗四身后走了出去。
  是啊,这是同一种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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