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出门,卓楚悦也在寝室待着,不怎么在校园露面,但是依然收到许多陌生人的表白短信。
看一眼就删除,珍惜来之不易的单身。
气温悄然变化,天色转暗就有点冻人了。
秋天的傍晚时分,卓楚悦进来一间咖啡厅。
约她出来见面的人,是倪雪。
倪雪见她坐下,微笑说,“我来出差,忽然想到你在这座城市上学。”
卓楚悦低下头翻阅菜单,假装在抉择,想听到倪雪再多讲几句话,至少透露约她见面的目的。
倪雪不紧不慢地喝咖啡。
卓楚悦放弃了,招来服务生点一杯拿铁,一份巧克力可颂,她有些饿了。
倪雪放下咖啡杯。
卓楚悦忽然看见她食指上的戒指,是简单秀气的小钻戒。
倪雪也留意到她的目光,特意将手背展示给她,“这是我自己买的,好看吗?”
卓楚悦看着她。
倪雪去翻找自己的提包,“今天约你出来,是想把这个给你……”
她把一个牛皮纸的信封,推至卓楚悦的眼前。
信封中装有一沓相片。
倪雪又给她一个小小闪存盘,“里面是电子版的。”接下去说,“那天在日本料理店……我已经带去了,结果还是没机会给你。”
当初知道倪雪会摄影的时候,卓楚悦很乐意于出现在她的镜头里。
“我和明轩分手了。”
卓楚悦蓦然抬起目光。
倪雪颇有些得意地说,“是我提的。”
服务生送来餐具和一份可颂面包。
服务生离开,倪雪说,“从小我母亲就不在了,父亲另娶她人,生下一个儿子,所以很早我就明白,我的家庭不会留给我任何东西,一切要靠我自己。”
在她说的时候,卓楚悦低下眼帘,将一张张相片,缓慢地翻过。
其中一张,是卓楚悦在大桥下,倚靠栏杆,对镜头笑,穿着蓝色吊带衫,宽宽的牛仔裤,背后是夏日的海港,远处是高楼与山峦,长发捕捉到风。
倪雪把她拍得非常漂亮,足见用心程度。
“我想为自己争取更好的生活,这样有错吗?是否我也可以说,你觉得投胎是自己的本事,你出生在条件优厚的家庭,就可以不懂尊重,目中无人?”
卓楚悦不出声。
倪雪说,“我从不认为自己比谁低等,你没有资格站在制高点,评价我。”
卓楚悦望住她,说,“对不起。”
然后,她把可颂切开,刀叉递给倪雪,真诚地问,“吃吗?”
倪雪笑了笑,接过刀叉,将可颂切成更小的一块一块,说,“我爱明轩,我真的爱他,不止因为他的钱,是因为他不真实,既有赤子之心,也懂得有财富才有话语权,很执着,很清醒,很不真实。
他会让你觉得,你不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因为你居然邂逅这样一个人。”
卓楚悦能够理解她。
“我曾以为他是同样爱我的……”倪雪放下刀叉,才说,“显然他不是。”
“所以,你就决定分手了?”
倪雪对她笑,“离开他这个决定,是我给自己仅有一次的犯蠢。”
拿铁做好了。卓楚悦尝一口,发觉不该点巧克力的可颂,搭配在一起太腻。
倪雪说,“不过,在我们复合之前,他也一直没有新的情人,当时我猜想,他是不是还在等待我?结果是我想多了。”
卓楚悦不想议论梁明轩的隐私,说,“大概他是觉得……单身很自由?”
倪雪笑了,“大概吧。”
在一个早晨,惊喜的叫声吵醒她。
陈诗敏拉她来寝室的窗户前面,抹开玻璃上的雾气。
卓楚悦揉揉眼睛,望见学生公寓楼下,路灯上、灌木、地上都是一层薄薄的雪。她情不自禁‘哇’一声。
转眼间,放假回家迎接新年了。
接下来,就是卓楚悦的生日。
这一天早上,她签收了一件快递包裹,还是国际快递,从法国寄来的。
卓楚悦只认识一位在法国的人士。
拆开包裹,打开礼物盒,是一个牛皮革的钱包。
翻开贺卡。
按照梁明轩的习惯,应该会写一段大道理,然而,她猜错了,贺卡上只有‘生日快乐’四个字。
难道是要她学会理财?
卓楚悦点开手机的通讯录,想想还是算了。
她与梁明轩已经半年不曾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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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卓楚悦歪在椅子上发呆,手机突然响起来,叫她回神。
是陈诗敏的来电。
结束通话,她把钱包收回盒中,放进抽屉。拉开衣柜,穿上一件羊绒大衣,出门拦车,赶往机场。
在机场到达大厅,候者如市,落地的乘客鱼贯而出。
此前在电话中,陈诗敏说,她把头发染成了回头率极高的颜色。卓楚悦翘首以盼。
见到一个粉红色头发的女孩子出现,她愣住,真是显眼到不用费力踮脚张望了。
陈诗敏走来她面前,笑说,“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卓楚悦拉起她的行李箱,“你要来怎么不提前和我说?”
“提前说了,还能算惊喜吗?”
卓楚悦感动地说,“谢谢你。”
陈诗敏挽住她胳膊,“这有什么,只要你不嫌我麻烦。”
走出机场,坐上出租车,前往酒店。
到了酒店放下行李,陈诗敏就嗷嗷待食。
“飞机餐太太太难吃了,我要饿死了,快点带我去找好吃的!”
卓楚悦自满地说,“满地都是。”
即使这么说,她还是带诗敏来一处非常不好找的餐厅,在有些年头的大厦五楼。
这一间餐厅有市井气息,随意装潢,未过午餐点,吵闹得像大排档一样。
陈诗敏一览菜单,说,“只有价格像是一间餐厅。”
“相信我,味道是米其林的。”卓楚悦说。
考虑陈诗敏刚下飞机,舌头需要稍重的味道刺激,才带她到这里,只点三样,星洲炒米粉,西蓝花炒带子,脆皮炸猪手,还有两瓶啤酒。
一上菜,分量十足,两个男人都可以饱腹。
陈诗敏吃下一大口米粉,睁大眼睛,感叹,“厉害啊!”
卓楚悦开心地说,“晚上带你吃更厉害的。”
才不枉她远道而来。
动筷之前,卓楚悦把头发扎起来,身上裹得黑色大衣,露出的脖子更白皙。
“里面是睡衣?”陈诗敏问。
“从我家到机场,打车都要一个多钟头,不想让你等,随便套一件就出来了。”
因为长得漂亮,不拘小节,也会变成一种风格。
卓楚悦忽然记起,接到诗敏电话前,她在做什么。
她犹豫片刻,才问,“假如你和朋友因为吵过一架,一直没有联络,而他给你寄来生日礼物,你会主动联络他,向他说声‘谢谢’吗?”
“你和谁吵架啦?”
生下来没有与人挑牙料唇、抓破脸皮的基因,会和谁吵架,陈诗敏很好奇。
“也不算吵架……”卓楚悦低下了眼帘,说,“是我讲了很过分的话。”
陈诗敏夹给她一个西蓝花。
“你想和好吗?”
卓楚悦看着碗底的西蓝花,小声但肯定地回答,“想。”
陈诗敏说,“现在你就可以跟他和好,他送你的礼物,是给你的台阶。”
卓楚悦连连摇头,然后说,“他这个人,很可能只是出于礼节,才来祝贺我生日,所以我不确定,他是否愿意与我和好。”
“你直接问他呀。”
“如果他不想与我有过多的交际,抑或勉强与我和好,我不是很丢脸?当时,说不要再联络的人是我。”
“脸重要,还是这位朋友重要?”
提起这些,卓楚悦心烦如麻,又开始逃避,“再说,再说。”
后来,没有再说了。
开学第二天,气温骤降,寝室太冷,学生们都往有阳光的图书馆跑。之后,连下几场雨,雾蒙住窗户,衣柜里都有湿气。
雨停了,玉兰花开了,花香幽幽飘荡。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走两步路出一身汗,图书馆里人少一半。楼管阿姨督促大家进行大扫除,陈诗敏整理出一堆制作甜点的材料,要么过期,要么落灰。
春诵夏弦,又到了假期。
卓楚悦搬行李进门,家中空无一人。
以为母亲出门与友人逛街喝茶。
然而,卓楚悦发现茶几上的玻璃花瓶底下,压住一张字条——
我与小姑去巴厘岛散心,五日后回来,妈妈。
室内整洁,干净的衣物叠放在沙发一角,阳台外只剩下晾衣架,午后的日光晃眼睛。
可见文阿姨已经来过一趟,打扫完卫生,然后离开了。自从搬离薄林湾的别墅,文阿姨就不与他们住在一起,每个礼拜过来一趟,打扫卫生,做一桌饭菜。
卓楚悦有些吃醋,为什么不带上她一起?即使不喜欢晒太阳,但是她还没有去过巴厘岛。
在电视换台间隙的黑屏,听见蝉在树上嘶叫。
卓楚悦一个人在家待着,每件事都以最慢速度完成,打发自己的一天,多余的时间,用来遐思。
这一年中,竟然没有与梁明轩见过一次面、通过一次电话。
关掉电视机,她想换一身衣服,去附近咖啡厅坐坐。
突然,门铃响起。
是谁呢?她想着,从门上猫眼中,看见一个陌生女子。
挂上安全链,打开门。
只能打开十公分的距离。
陌生女子年纪不大,应该与她相仿,打扮普通,单肩挎一只旅行包,一张杏脸密布郁结。
“卓启振在家吗?”
卓楚悦问她,“你是谁?”
女子从上至下打量她,然后问,“你和卓启振是什么关系?”
卓楚悦深感疑虑,还是回答,“我是他的女儿。”
女子瞬间变颜变色,表情复杂难解,最终红了眼睛,因为悲伤,亦有愤怒。
“他跟我说,他已经离婚了,没有孩子。”
卓楚悦心中大震,恛惶无措,不顾女子在门外,就把门关上。
找到手机,拨出父亲的电话。
一关上门,门铃随即锲而不舍地响。
只得开门,让人进了家门,她毫不客气坐在沙发上。
卓楚悦从厨房倒来一杯凉开水,放在她眼前。
她不喝,只问,“卓启振人呢?”
“他不在家,电话没通。”
“你是他女儿,你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卓楚悦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她说,“我怀孕了。”
卓楚悦似乎已经免疫,不再震惊了,“你怎么证明是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