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没有课,昨晚才敢跑出去。
卓楚悦在床上看一会电视剧,起来烧水。
陈诗敏探过来,“中午吃方便面呀?”
“没钱了。”
“好可怜。”诗敏接下去说,“给我也泡一碗。”
“嗯。”卓楚悦撕开调料包。
陈诗敏把洗过的碗搁在桌上,看着手机说,“有人托我问你,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饭?”
“你认识?”
“不认识,朋友的朋友,面都没见过,只帮忙转达。”陈诗敏说,“是男生,他请客,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不去。”宁愿吃方便面。
卓楚悦目前没有心思和精力认识任何人,她需要一个空间,是自由的,谁都不要来烦她。
于是,她给周嘉庭发送一条短信息——
不用来找我。
文字没有声音,但她再读一遍,似乎可以读出自己的语气不好。
这是,卓楚悦真正的,唯一一次冲他发脾气。
他没有回信。
这个周末,周嘉庭居然真的没有来,也没有一点音信。
卓楚悦已经做好见他的心理准备,却没有等到他出现,憋着一股说不出的劲儿,急需做些什么发泄,投入在作业上。
与她相比,陈诗敏闲得不行,报了一个培训班,学烘焙,做甜点,短短一个礼拜,收获颇丰。
她的甜点成品外表圆满,味道惊人,惊吓的惊。
已是晚上十点半,卓楚悦全神盯住笔记本,忽然被喂进一勺提拉米苏。
卓楚悦唔一声,头都痛了,“陈小姐,太甜了!”
另外两位室友见她也遭殃,都笑起来。
陈诗敏开心地说,“我正想开一间甜点店,要起什么店名,就叫‘陈小姐太甜了’!”
卓楚悦不信她的三分钟热度。
这时,手机响起。
看一眼来电显示,卓楚悦带上手机走来寝室门外。
周嘉庭打来的电话,她一接通,听见嘈杂的音乐。
他说,“楚悦,我们讲和吧。”
卓楚悦直觉他是喝醉了。
周嘉庭说,“我承认,是我让你有压力……”他声音太小,音乐盖过,听不清了。
卓楚悦有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又怕他的答案,令她失望。
“你喜欢我什么?”
“你说什么?”
他听不见,起身,走到相对不吵的地方。
她再问一遍,“周嘉庭,你喜欢我什么?”
这个问题,他也问自己,但是得不到答案。
既然没有答案,为什么拼命想挽回?
他认为是不甘心,一向都是他甩人,如果不是不甘心,多没面子。
“可能……”周嘉庭想了很久,说,“我就是喜欢,你从来都不属于我。”
卓楚悦发愣。
“我不介意。”他以为,这样的剖白太伤自尊,他不会说的,却重复一遍,“楚悦,我不介意。”
他已经低到尘埃里。
她深深愧疚。
“……对不起。”她说。
他不犹豫地挂断了。
对不起是一句最无用的安慰。
卓楚悦内疚至失眠。
她用了整夜决定,让自己轻松几天,再找他和好吧。
或者,在他下一次打来电话的时候,就和好。
终于熬到了清晨,不想吵醒室友,悄悄下床,她要冲一杯速溶咖啡,却只找到一个红茶包。
梳洗完,卓楚悦坐在窗前,端起杯子,吹一吹红茶中冒出来的热气。
手机一亮,她收到杨瑛发来的短信,没有文字,附一张照片。
周嘉庭躺在杨瑛的身旁,在她的床上。
他睡着时,不会张开口,有一种严肃沉静的感觉,卓楚悦还从未见过。
这一张照片是今早拍的,还是曾经拍的,她不想知道。
那么要写观后感吗?
卓楚悦发一会儿呆,然后平静地,删除了有关周嘉庭的一切,包括这一条短信,和杨瑛的电话号码。
一群鸽子从天空飞过,她转过头,向窗外望。
满眼绿意葱葱的树叶,只能听见它们拍打翅膀的声音。
她与周嘉庭,彻底结束了。
后来,卓楚悦接到了可茵的电话。
大概是与朋友家人交往又分手后,应走的流程,简短聊了几句。
可茵说,“没关系啦,你别理他了。”
“嗯,放假回国吗?”卓楚悦问。
可茵迟疑一下,“不好说。”
至通话结束,她们都不相互许诺下次见面。
因为都明白,以后做不成朋友了。
卓楚悦把情侣戒指,与来不及送他的礼物放在一起,邮寄到周嘉庭的家。
不是害怕触景伤情,只是没有地方放了,心里没有,寝室也没有。
直到暑假前夕,卓楚悦拒绝过三、四个男孩子的追求,甚至记不清到底几个。
他们喜欢她的皮囊,就说是一见钟情,让她生厌。
放暑假回到家的第二天,卓楚悦打扮整齐,跑来梁明轩的家,他已经回来一个多月。
结果,从梁明轩口中,听到一个重磅消息。
他和倪雪复合了。
多谢倪雪没有直接出现在他家中,因为单是听到这个消息,卓楚悦已经说不出话来,愣着看他。
他穿一件白T恤,头发修剪过,剃过须,不好判定年纪,也有稳重气息。
梁明轩说,“我已在薄林湾买下一处房产,想请你做室内设计,你有兴趣吗?”
卓楚悦以前住的别墅,也在薄林湾附近,地价可望不可攀。
她没有的、失去的,倪雪都要有了。
“当然有。”
梁明轩笑着说,“这下要耽误你见男朋友的时间了。”
她木木地说,“我和周嘉庭分手很久了。”
他一愣,为无意勾起她的伤心,轻轻说一句,“对不起。”
报应。
卓楚悦脑子里忽然跳出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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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她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他不是我心上一根刺,只是我曾经历的一件事。”
梁明轩脸上微笑。
卓楚悦不想见他欣慰的神情,靠向椅背,目光转去旁边的书架。
他不会八卦地问,是谁甩了谁,这类无聊的问题,所以话题到此为止。
梁明轩准备起身,“给你切一个橙子?”
此刻不管什么水果,她都不感兴趣,还是点点头。
眼见他走入厨房,卓楚悦也起来跟上。他打开冰箱,取出橙子撕开塑封,泡进水中,洗净刀具,一切动作连贯利落。
卓楚悦出声说,“我在你的肩膀上。”
梁明轩转过来,看见身侧的人,才明白她在说身高。他切下橙子,说,“争取长到我下巴。”
浓郁的果汁之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又不当模特,长那么高做什么?”
“威风。”
卓楚悦笑出来。
梁明轩煞有其事地说,“让你气势压住其他女孩。”
他不仅会说教,也常开玩笑,用着同一张表情,需要仔细分辨。
卓楚悦说,“不会再长了,二十年以内就这么高了。”
她在暗示自己不是孩子,想要他换一种神情看待她。
这两颗橙子的皮与白络都被去掉,切得很漂亮。
“这个,据说是最甜的橙子。”梁明轩说。
卓楚悦放一块进嘴里,味道难以形容,“是没有一点酸味,可是因为它不酸,所以好奇怪。”她自言自语,“橙子生来应该要有酸味吧?我只要听到‘橙子’两个字,就仿佛可以闻到它的酸。”又说,“是我太挑剔了。”
梁明轩也尝一块,然后说,“不,你说的对。”
甜的像糖水浸泡几天几夜,有一种违背自然的虚假感。
卓楚悦一边还往嘴里放,一边问,“你买回来还没尝过吗?”
“不是买的,别人送来的,还有很多水果,都放在冰箱里,你回去的时候带上。”
“不要,太重了,不想拎。”
卓楚悦是率性的,如果会使自己为难,有天大的便宜也不占。他笑了笑。
“倪雪说她好久没见你,我想,我们可以找一个环境不错的餐厅,一起吃顿饭,你有时间吗?”
卓楚悦的语气失去重量,“现在我是这个地球上多余的一个人,任何时间都有,去哪里都可以。”
原来她不是真豁达。
梁明轩试着安慰地说,“既然说是经历,已不值得你伤春悲秋,不如在旁观者的角度去回忆,说不定你会得到一些不同的感受。”
她认真说,“我说不是因为他,你信吗?”
望进卓楚悦的眼睛,他仍然解读不出什么来。
梁明轩以为她不肯承认自己放不下,无奈地笑。
多数男人是不懂女人心的,不说得明明白白,他永远不明白。
到了他们约定一起用餐的这一天,卓楚悦提早收拾完,坐在镜子前审视自己。她想起,橙子过犹不及的甜味,于是摘下不适合自己的耳环。
母亲出现在她的房间门外,“晚上要出去?”
卓楚悦转过去说,“朋友约我一起吃饭。”
“男朋友?”母亲问。
卓楚悦没有向父母坦白自己在谈恋爱,母亲心思细腻,早就猜到了,但是直至今天才问出来。
卓楚悦有些意外,如实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母亲表情微变,随后问,“没事吧?”
她一愣,笑着摇摇头,“没事呀。”
手机铃声响起,是梁明轩打来的。
卓楚悦下楼,看见他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为了躲避夏天傍晚的灼热,她迅速地坐进车中,冷气一吹,有点冻胳膊。
梁明轩自己开车,穿着一件浅灰色衬衫,戴一只万国表,当然是俊朗的,不显得老成。
但是高富帅用在他身上,有些轻佻。
有一个比较老土的词——钻石王老五,正正好形容他。
卓楚悦打个喷嚏,然后说,“倪雪呢?”
“她下班会过来,我们先去。”梁明轩一边回答,一边把空调温度调高了。
卓楚悦喜欢他用‘她’、‘我们’这样来区分。
他们来的一家日本料理餐厅,藏身于街市一处的一幢大厦里,招牌是日文写的,没有翻译。
倪雪姗姗来迟,见到包房中坐的人,她眼前一亮。
在她记忆中,卓楚悦像一个小男孩,有直率的一面,经常是T恤和牛仔裤搭配,打扮随意。
今晚所见的卓楚悦,睫毛刷得根根分明,眼睛水亮,身上是一件白色吊带连衣裙,没有首饰,唯一的装饰是她的长发,披在肩背上,却不感觉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