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想,说,“把门开着。”
“我在酒店。”
她选择诚实,心里反而平静了。
她不想欺骗梁明轩,也许只是需要一个倾诉对象,也许期望他永远看得见她真实的一面。
“你……你怎么了?”梁明轩问她。
“我是回来见周嘉庭妈妈,不巧生病了,头晕脑胀,该说的没有说出来,都不知道他妈妈对我是什么印象,觉得丢脸,不想和你说。”
“一个人住酒店?”梁明轩追问,“有没有告诉家人?”
卓楚悦小声说,“除了你,谁都不知道。”
梁明轩叹一口气。
“你不要叹气,如果早知道你会叹气,我就不向你坦白了。”
他听不明白,“叹气?”
她接下去说,“就代表你累。”
“我不叹气,难不成还要笑你?”
“可以。”都比叹气要好。
梁明轩真的笑出一声来,带一点无奈。
“我帮你订明天的机票,今晚好好睡一觉。”
“嗯。”
“酒店地址发给我,明天赵城会去接你,等着他。”
“嗯。”
他不确定地问,“感冒药是真的吃了吧?”
“……嗯。”她回应。
与梁明轩通电话,带来一种安定的效果,她躺进酒店的床就沉沉睡着了。
上午十点钟,听见敲门声,卓楚悦开门。
赵城身上套着运动卫衣出现在她眼前,头发比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要短一些。
他是拎着早餐进来的。
“白粥、煮鸡蛋、小笼包……”赵城将它们一一摆上桌面,“将就吃一些,别在路上饿着,时间还早,我们来得及。”
“谢谢,你吃过了吗?”
“我担心你没有这么早起床,就在楼下顺便吃了。”
一开始,卓楚悦在安静的吃早点,忽然转过头去,“赵城哥。”
赵城抬起头来,面带疑惑。
“你会要求你的女朋友,不管她去哪里、做什么,都要交代清楚吗?”
“我不会,她会。”在背后谈起女朋友的跋扈,赵城的声音都吓小了。
卓楚悦直白地问,“那么,你会感觉很累吗?”
“有时候会,但是没办法,我爱她。”
卓楚悦一愣,点点头,接着吃自己的早点。
赵城观察起她来,她会提这个问题,必然是事出有因。
他说,“其实,梁总很关心你,他不会烦的。”
卓楚悦茫然地转回来,“我不太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和梁总在交往吗?”
她莫名紧张,“他这么说的?”
“我猜的……”
毕竟大老远从法国回来,只因要给她过生日。
她紧张犹在,情绪却低下去,“我有男朋友,不是梁明轩。”
赵城深感懊恼地说,“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
“没事。”
回到学校的公寓,竟然是最最身心俱疲的时刻。
大概是大脑知道马上可以歇息,硬撑的神经一下松懈。
室友去上课,寝室空无一人。
卓楚悦没有力气将自己清洗干净,先上/床铺,躺在一片将要变成晚霞的阳光上。
半个钟头以后,陈诗敏开门进来,发现床上的人,就说,“你回来啦。”
诗敏把买来的水果放在桌上,“吃不吃水果?”
没有人回答。
诗敏来床边,拍拍她的背,“感冒好点没有?”
卓楚悦把脸闷在枕头里,摇摇头。
过一会,她弓起背,爬起来,呆坐在床上。
凌乱的头发遮住脸,依然可以看见她眉眼上迷茫的神色。
她幽幽地抱怨,“诗敏,我好累。”
陈诗敏笑了笑,说,“累就分手啊。”
卓楚悦愣住,“我是说,生病好累。”
“当我什么也没说。”
不行。
诗敏的话盘桓在她脑中,种子栽进土壤,一夜之间长成参天大树。
原来她是这么残酷的人,只想通过分手来解脱自己,对周嘉庭毫无怜悯。
两天后,卓楚悦彻底恢复活力。
寝室桌上的手机响起。
陈诗敏伸长脖子探一眼,低头,涂脚上的指甲油,“是周嘉庭。”
卓楚悦将手机静音,继续翻书。
这一通电话变成未接来电。
陈诗敏忍不住说,“我说让你分手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冲动。”
卓楚悦从书中抬起目光,眨眨眼睛,“我很平静。”
陈诗敏说,“这样,晚上我们出去喝点小酒,说不定你就不纠结了。”
“好呀。”她轻松地答应,然后烦恼,“不过,下午我还要补素描作业。”
“随便画画就好啦。”
卓楚悦最晚一个离开画室。
走下教学楼的楼梯,傍晚的霞光照进来,她停下,望向外面的天空,一半玫瑰色一半深蓝色,像一张色温偏冷的照片,如此美丽。
卓楚悦准备用手机拍下来,不凑巧,一通电话打进来。
接起来,听见周嘉庭的兴师问罪,“为什么又不接我电话?”
“我……在考虑一件事。”
“考虑什么?”
“我们分手吧。”
以前,卓楚悦房间里有一个大书柜,不管是什么都喜欢往里面放。有一天,母亲叫她整理书柜。
书柜中只有三四件东西,是随便塞进去的,她却觉得无从整理起,于是将书柜全部清空,再一件件摆回去,才感觉舒服。
就像现在,她要清空他们的关系,而不是保持整齐的部分,再整理。
“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
过很久,周嘉庭说,“我是做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了?”
“没有,只是……”
居然在他的逼迫下,卓楚悦找到了原因。
“只是你和我想象中的‘你’,不一样。”
周嘉庭难以理解地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分手理由,真是新颖。”
“所以你发现,我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就要分手是吗?”
“是。”她回答地很轻,但是肯定。
周嘉庭气坏了,“好,告诉我在你的想象中,我应该是什么样?”
“说出来没有意义。”
他十分冷厉地说,“卓楚悦,你可以不要发疯,不要幻想,现实一点吗?”
“可能,还不可以……”她哭了。
周嘉庭曾经说她像个小艺术家,一下子打动她。
此刻,却要她抛弃想象,回到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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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当天晚上,她和陈诗敏没有去酒吧,她想在街上走一走,夜里已经不冷了。
宽宽的马路,车流不息,灯火通明,每一个行人都有一张记不住的脸,他们不停地走。
地下通道里有人在唱歌,太吵。
走上人行天桥,周围全是人,好多呼朋引伴拍照的游客,更吵。
只好花钱买安静,来一间咖啡厅坐下。
卓楚悦单手托住头,“周嘉庭说,这个周末他会来找我,我说了,他不必来,但是他行事从来只按自己的想法。”
没有痛快利落的分手,拖泥带水的感觉,使她心里有一点黏腻的焦灼。
陈诗敏一边听着她说话,一边东张西望,然后从另一桌借来一个烟灰缸,里面铺有咖啡渣,问她,“抽烟吗?”
卓楚悦惊讶一下,“你会?”
“不会。”陈诗敏笑说,“凡事都有第一次。”
她变魔术一样翻出一盒香烟。
“什么时候买的?”卓楚悦问。
“昨天。”
很淡很淡的女士香烟,散发出的玫瑰香气具有欺骗性,入口还是苦涩。
两张皱眉苦脸。
她们点的咖啡来了。
陈诗敏马上喝一口,冲淡香烟的苦味,就放下。
她说,“以前我喜欢晚上喝摩卡,一点都不影响睡眠,现在白天喝一杯,一整夜就睡不着了。”
卓楚悦点头,同样有感而发地说,“因为心里装的事情多了。”
陈诗敏笑,“本来以为除开美术上的事,你都不往心里想。”
这几天,眼见因为周嘉庭,她烦得整个人都消极了。
卓楚悦指尖沿着咖啡杯转圈,“我想的,只是不可以说。”
“为什么不可以说?”
“提分手之前,我同他说过,希望他不要像看守犯人一样,每天我做的每件事必须向他说明,是说明,不是分享,让我感觉好累,他说,‘你会累,我不是更累?每个人都有累的时候,不要把情绪放大。’”
卓楚悦端起咖啡喝一口。
陈诗敏哑然,自己的前任与她有着如出一辙的烦恼。
卓楚悦也记起诗敏讲过的过去,抱歉地说,“我不该说这些……”
“没事,我正在反思自己。”
“你没有做错什么。”卓楚悦低下眼帘,摇摇头,“周嘉庭也没有做错什么。”
过一会,她忽然问,“诗敏,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我只想尽快摆脱他,没有顾及他的感受。”
“作为旁观者,在我看来,周嘉庭各方面条件,算得上是非常难得,而且他喜欢你,如果你好好和他说,他有哪里是你接受不了的,他还是会让步的,怎么看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陈诗敏说的有道理,也是周嘉庭要她认清的现实。
陈诗敏继续说,“人无完人,你不可以要求一个人没有缺点。”
“我不是要他没有缺点,他可以有好多缺点,只要有一个点使我动心,就够了,但是……”卓楚悦遗憾地说,“我在他身上没有找到。”
陈诗敏感叹,“唉,浪漫主义者。”
卓楚悦不置可否,垂下烟灰一般轻飘飘的睫毛,抽一口香烟,有一种脆弱感,然而她是一位加害者。
陈诗敏说,“说这么多,其实,是你不够喜欢他。”
一语破的。
开始一定是喜欢的,喜欢不了解的他,喜欢构想中的他,还有,贪图新鲜感。
最近天气越来越好,开一半窗,清风徐来,人也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