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拥而上的妖怪要去抓涂绵绵,被动作极快的君凌用剑劈开,眼看着他们簇拥而上,涂绵绵咬咬牙猛地松开手里的一个袋子。猛然间重见光明的文鳐鱼们扑腾着翅膀飞快地冲了出去!
“啪嗒嗒嗒嗒嗒——”
翅膀掠过的地方打在妖怪们的脸上,他们嗷嗷吃痛怪叫,巨人国的妖怪也来凑热闹,他们不能走路,只能腾云驾雾,从云上跳下来。可惜步子沉重落地不够敏捷,不但没能抓到涂绵绵,反而压死了不少妖怪,水泄不通的集市突然被挤出一个豁口。
涂绵绵竟无言以对。她没见过这么蠢的家伙。
“快走!”
他们两人飞奔着跑出集市,涂绵绵心有余悸地大喘气,跑得浑身是汗,双腿酸麻。
她站直了身体。
即使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刻,涂绵绵依然紧紧抓着手里的袋子不放。她抱着手里的宝贝疙瘩们,君凌说:“往前面走,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能下山,不要回头。”
“啊,你不走么?”
“我跟你方向不同。”
涂绵绵点点头,面色感激地说:“那谢谢你了。我们有缘再会。”
“走吧走吧,再迟就被追上来了。”
“啊,对了。”涂绵绵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却已经找不到君凌的身影。她奇怪地东张西望,周围人迹都无,只好连忙朝着山下走。
“走得可真快。”她嘟囔着向前走。本来还想跟君凌说一声,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去山海公司玩,看他也不是坏人的样子。
从山上下来不过几步路的功夫,面前的浓雾渐渐散开,露出大山的真正面目。
涂绵绵的手机叮铃铃地响起来,她接起电话,果然是涂婆婆的。
“绵绵啊,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找不到你?”
“啊,我……我有事先回公司了。”
“你这丫头,不早说,害得我找了半天!”
涂绵绵跟婆婆道歉,哄了半天这才算结束。她松了口气,看着怀里几袋子的东西,决定先回公司再说。
公司一片祥和氛围,大家优哉游哉地坐在沙发上,凤皇非要看球赛,跟鸾鸟争执起来,最后被南山君抓住机会调台,画面停留在书桓这个渣男的脸上。
南山君捧着幸福的大脸:“我还是喜欢如萍。依萍太倔了。”
鸾鸟冷哼一声:“男人么,逢场作戏。”
正在他们讨论着到底什么样的女性最讨人喜欢,说着说着就扯到了涂绵绵的身上。鹿蜀的大嗓门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什么?小涂经纪人还会有喜欢人的时候?她一点都不像个女人啊!哎?你们怎么都不吭声了?”
正当鹿蜀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他的背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我不像个女人?”
鹿蜀:“……咦,好像快到饭点了,我去做饭吧嗷嗷嗷!”
差点儿一脚把鹿蜀踹飞的涂绵绵依然沉着脸,看不出高兴的意思。其他一个妖怪忽然发现她的手里拎着一堆东西,鹿蜀捂着屁.股接住袋子,打开一看顿时惊了。
“不不不是,你搁哪儿发现的这么多鱼苗?”
“哇,还有敞付!”看着手里三羽的火红的公鸡,鸾鸟顿时开心了。
她最喜欢吃敞付的肉,正好炖汤喝。鹿蜀看到她这么高兴,连忙献殷勤地说:“我等会儿就炖汤喝!”
“哼,算你有远见。”
涂绵绵还抖出一堆玉石、珍珠、草叶等等,看得他们目瞪口呆。就连九尾也有些惊讶地问:“你去哪儿了?”
涂绵绵擦擦汗,面无表情地盯着南山君。
“上街。”
“上街???”
解释清楚之后,涂绵绵一脸等着给南山君上坟的表情,吓得南山君冷汗涔涔,连自觉地从沙发底下掏出一根结实的鞭子,等着涂绵绵来抽他。
涂绵绵:“……你还真自觉。”
鹿蜀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弄了一桌子菜,大功臣涂绵绵坐在最中央,她左右瞟了一眼,问:“那个,饕餮呢?”
“哦他啊,好像出去了。”
“哦。”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吃饭,期间为了讨好她,南山君给她夹了好几块鸡肉。鱼苗们被放在水族箱里,就等着长大了报答大家,他们已经想好等到下个月就可以再开一次聚会,主题就是烤鱼。
涂绵绵真是服了他们了。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想着如何娱乐。
收拾碗筷的时候,南山君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傻乐,忽然接到消息称,有人类大闹集市,扰乱秩序,本来不应该出现在鬼市上的人令大家议论纷纷,影响极坏。
因此,上面决定彻查这个人类到底是谁,山海公司当然不能幸免。
其实最重要的是,作为关系户的贯胸国的小世子没能买到喜欢的玩意儿非常生气,就把这件事告上去,还说得相当严重。上面一听那还得了,连忙派神祇下来追查。
“完了完了完了,小涂涂得躲到一个地方!”
涂绵绵有些茫然地问:“这有什么影响吗?”
“嗨,你不知道,这次来的是精卫,特别死脑筋的一个神。她如果要查就必须得惩罚,这样闹下来对彼此都不好对不对?”
涂绵绵啊地叫了一声:“精卫填海的那个精卫?”
“嘘!”
鸾鸟打断涂绵绵的话:“她好面子,最讨厌别人提填海的事,千万不能说。”
涂绵绵想也是。能够做出想要填海的行为的存在,做什么事情都是相当有毅力的吧。这么一想她也有些紧张了,上一次几个新山神的事就被告状,这一次再这么闹下去,万一闹大了可就不好了。
“这样吧,要不小涂涂先回家。”
“不行啊,回家的话精卫会跟着过去的。家里还有条天狗呢。”
“那怎么办?”
“要不我去找找熟悉的朋友,让他们帮忙藏一下?”
“不行啊,谁有那个本事能躲得过精卫?”
正在他们想方设法地找出解决办法的时候,公司的大门忽然被打开。紧要关头猛然间开门,吓得鹿蜀一个糙汉哇啦哇啦地鬼叫着跳到凤皇身上抱住,被凤皇嫌弃地一脚踹开。
涂绵绵也被吓了一跳。
她转过身,看到熟悉的身影。
饕餮似是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如此紧张,不过他似乎并不关心。那双浅淡的眼眸落在涂绵绵身上,这才染上一抹温度。他走到涂绵绵身边,低着声音问:“怎么了?”
“呃,眼下可能有点麻烦。”
相当大的麻烦。
在他们七嘴八舌地解释清楚之后,饕餮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我吃了你吧。”
妖怪们惊了:“哎哎哎不行啊!”
唯有涂绵绵一愣,忽然明白饕餮的意思。她的眼睛闪亮,使劲拍手道:“对啊!”如果她进了饕餮的肚子,就什么气息都没有了,恐怕对方过来也是扑了个空。至于剩下怎么做就得看大家该如何应对了。
“啊,这么一说,我突然不担心了。”鸾鸟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精卫跟饕餮还算有点儿交情的吧。”
涂绵绵望向饕餮。那双眼眸依然淡漠着,仿佛并不认识精卫似的。
不过眼下情势迫在眉睫,顾不得多想。
只见饕餮拉着涂绵绵进了房间,许久才餍足地走出来。他略显懒散的表情让他们不由怀疑饕餮是真的把小涂经纪人给吃了。
——事实上,饕餮大佬的确小小品尝了一下才将她吞进去的。
躲在饕餮的身体里的感觉相当奇怪。
非常非常奇怪。
涂绵绵坐在一个小房子里,里面堆积着各种小零食和玩偶,似乎饕餮早就给她准备好了。她盘腿坐在地上,依稀还是能听到大家说话的声音。
她的嘴唇还有些红肿,一回想起刚才的事,涂绵绵的脸突然涨红。
紧接着,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精卫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涂绵绵:我什么时候能安安静静地过一天?
☆、失眠的理由
涂绵绵有种自己是在偷渡的复杂心情。
她听着大家的话语声,估计着他们已经走到了大厅。至于能不能被精卫发现还是个未知数, 涂绵绵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只衔着小石子的鸟在门外扑腾着飞。
很抱歉对精卫有刻板印象, 真正的精卫是什么样子, 涂绵绵好奇极了。
她坐在地板上,随手抓起一袋旺旺小仙贝,咔嚓咔嚓地吃起来。目前的这种情况有些诡异,她佩服于自己居然就这么接受了。
坐在沙发上的饕餮动作顿了顿,似是能感应到涂绵绵在做什么。他的目光温柔了些许,温声说:“柜子里有你喜欢吃的小点心。”
涂绵绵:“……咦!”
她想不到饕餮居然还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么她刚才毫无形象的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上嘎吱嘎吱嚼, 岂不是全被看了个一清二楚。
涂绵绵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干咳一声, 拉开小柜子的抽屉。果然里面摆着满满当当的奶油泡芙、榴莲酥、葡式蛋挞……一打开,甜腻的香味让涂绵绵眼睛闪亮。
这简直是个百宝箱吧!
更让她惊讶的是, 甜品居然还是温热的, 仿佛刚刚烘焙出来。她咬了一口葡式蛋挞,酥皮还裹着温度, 外酥里嫩, 幸亏用手捧着才不至于满地掉渣。
涂绵绵吃着吃着就忘了自己进来是做什么的。
此时。
山海公司的门被咚咚敲响, 一名身材修长的女人站在门口。她身穿银质盔甲, 火红的长发被高高扎起,露出一张英气十足的脸。她的皮肤是晒足了阳光的小麦色, 一双凤眸炯炯有神,被晾在门外半天也没有丝毫的不耐。
“开门!”她冷声叫了一声。
门应声打开,露出一张冷峻的男性面孔。他推了推眼镜, 一本正经地问:“查水表?”
精卫:“?”
她并不知道查水表是什么意思,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跟他们瞎聊天。精卫无情地把他推到一边,大跨步地走进客厅,她环视一圈,看到好几个熟悉的老面孔。
“哟,我当是谁呢。”鸾鸟斜斜倚在柜台前,漫不经心地抠指甲,“怎么,换业务了?”
被隐隐讽刺当年填海的事,精卫眼神骤然变冷。填海一事是她最讨厌被提及的事情,只因那时年少轻狂,用了女娲的神石碎片去填海,却一不小心引发当初的人类浩劫——漫天洪水,汪洋肆意,差点儿让人类从此灭绝。
若不是诸位神祇动作快,恐怕女娲还得甩着鞭子重新造一回。
正因为神石碎片,海里的鱼成精,延伸出许多奇怪又可怕的物种,扰得神妖不宁,精卫也因此而被关在牢狱里待了上千年。
她本是炎帝女儿,即使死过一回也有着神的血脉,说是神鸟,却和这些妖怪区别大了去了。精卫心高气傲,从来没把他们看在眼里,尤其是曾经被拿来比较过的鸾鸟,更是不屑一顾。
上千年过去还是那副让人讨厌的样子,鸾鸟气得牙痒痒,但又碍于涂绵绵的事情不好发作。
她的目光落在旋龟身上,一顿,客气点头。
旋龟当初治水是大功臣,精卫对于这样舍身的妖怪极为崇敬,论年龄来说,旋龟恐怕是整个屋子里最大的妖怪。
“你们管事的人呢?”
不待南山君雄赳赳地指着自己,妖怪们纷纷统一口径指向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说:“是他!”
南山君:“我……唔唔唔……”鹿蜀一巴掌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到一边。
开玩笑,这种时候是南山君能解决的么!
听到他们的声音,饕餮慢悠悠地抬起头。他倚在沙发上,穿着简单的套头衫,头发有些蓬松凌乱,那双眼眸的瞳色极淡,望向精卫的时候也仿佛不在状态,浅淡的眼眸里倒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他没有要起来打招呼的想法,就那么随意地瞥了一眼精卫,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小房子里正化身仓鼠的涂绵绵。
饕餮听着涂绵绵专注的吃东西的声音,莫名心情愉悦,他的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不明显的弧度。
精卫看着他,忽然愣住了。
她从没见过饕餮这副柔和的样子。就像把浑身的刺都收藏妥帖,野蛮而冷漠的眼神也没了,虽然看他们的时候极淡,却也是真正的、仿佛在活着的表情。
她向前走了几步,定定看着饕餮,一双凌厉的凤眸在饕餮面前忽然生出几分女儿家的羞涩。
“我还不知道你醒了。”她说。
“嗯。”饕餮敷衍一声。
如果搁以往,他绝对是一言不发的淡漠忽视,他没有事事回复解释的习惯,更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但有时候涂绵绵总会在旁边念叨他要回复别人。因为涂绵绵能听到他们的回复,他就难得地应了一声。
此时此刻,正坐在小房子里的涂绵绵吃得不亦乐乎,就听到了精卫和饕餮的一问一答。她立即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意味,坐直了身体,谨慎地听着他们的动静。以一个女人的直觉来说,精卫对饕餮绝对有别的意思,一想到这涂绵绵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的辣的全部倒出来。
她还记得当初来山海公司的虞奴对饕餮惦记过。那时候的涂绵绵还未定情,自然有些朦朦胧胧,有些不高兴却也没表现出来。现在不一样,饕餮是她的,怎么能被别的女人惦记呢。
精卫看到饕餮回应了她,眼神越发闪亮。只是目前工作要紧,她回复了冰冷的神情,转过身在大厅里四处走动。
“听说山海公司有个人类,人呢。”
“啊,她休假了。”
精卫的脚步戛然而止。她扬了扬英挺的眉毛,问:“休假?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