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父亲闭门不见,他们又不能直闯。但母亲也不能离开梁家!
兄弟二人商议片刻,梁云翼道:“二弟,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有些阴损,只怕到时候让母亲知道了,会彻底得罪了她,届时你可要帮着我在母亲面前说项。”
梁云奇不怀好意一笑,猜出了他大哥的心思,道:“大哥,你是想悄悄将母亲的那点私产拿走?到时候母亲就算想走也走不掉了。至于父亲这边,他是不会将母亲驱逐的,只要人还在,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少年一笑,摇了摇头,“非也,我的这个法子更绝,保证父亲再也不会提及休妻一事。”言罢,他在梁云奇耳边低语了几句。
梁云奇当即睁大了眼睛,“大哥,你怎知萧王爷曾想求娶母亲?这……这说不通啊!不过,此法的确可行,父亲与萧王爷一向不合,萧王爷想娶的人,父亲一定不会放手。事不宜迟,你我这就去找古叔,让他出面在父亲跟前提及此事。”
老管家年事已高,阖府上下不论年纪,都喊他一声“古叔”,这个称呼无关乎辈份,仅仅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两位少年当即去寻了老管家,老管家笑眯了眼,也觉之甚妙,拍手道:“老奴这就去见二爷一趟,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听到这番话,少爷就放心吧。”
这厢,老管家一路小跑去了梁时的书房外,他自然也是无法进入,但此事拖延不得,若是自家夫人离开了,再被萧湛所娶,那便真的迟了,其实老管家那日站在堂屋外听到这一切时也甚是吃惊。他虽听得模棱两可,但也明白其中大意。
老管家无奈,只好隔着一扇门对里头的人道:“二爷,夫人万万不可离府啊,老奴听闻萧王爷有娶夫人之心,他一月前还亲自登门拜访过!”
这话一出,不消片刻门扇就被人从里打开了,梁时神色凝郁,他让老管家进屋说话。
梁时直接问道:“萧湛因何要娶她?”除却一张漂亮的脸蛋,他找不出那小妇人身上还有什么优点。
老管家耳背,那日之所以偷听也是因为不放心楚翘,至于究竟为何,他也不清楚,“二爷,老奴不知。看来此事还需斟酌,夫人万不可放走了啊。”
这厢,楚翘正吩咐着她的四个丫鬟归置物件,阿福匆匆而来,她眼眸湿润,一看就是方才哭过的,但此刻她却笑道:“夫人,好消息,二人他正往您这边来了,奴婢这就命人准备酒菜!”
楚翘愣住了,梁时是打算给她送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翘:不用那么客气了啦,还送什么行呦!(摆摆小手,偷笑)
梁时:来,说说看,你究竟隐瞒了我哪些事?(冷笑)
第25章 不准离开
梁时此人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楚翘绝对不会天真的以为他真是来给自己送行的,而且他竟然亲自走了这一趟,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
楚翘一时间心慌难以抑制,上辈子当皇太后那十年,她目睹了朝中权臣你争我斗,更是亲眼看着梁时一步步迈入了内阁,其手段不可谓不阴损狡诈,他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政客,他之所以坐上了如今的位置上,也不知踏着多少人的头颅上去的。
但即便如此,这人依旧严谨的寻不出半点瑕疵出来,政敌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又谈何容易?即便是萧湛那样的城府之人,也没法将梁时置于死地,他总是留有后手,而且是以旁人始料未及的手段。
在梁时还未露面之前,楚翘让四个丫鬟暂时退在一侧,她自己则本本分分的端坐在了锦杌上,旁人一瞧这小模样,定会以为她是如何的乖巧温顺。楚翘又吩咐冬云泡了一壶花茶过来,并道:“花茶中放入一些安神的方子。”
小丫鬟并不知道楚翘的用意,只是照着她说的去做了,“是,夫人。”楚翘一日没有离开梁府,便还是她们的夫人。
楚翘觉着梁时近日甚是暴戾,而她一点都不想被粗.暴对待。这才是她在花茶中加入安神方子的主要用意,就算没有用处,她心里也感觉好受些。
梁时来的速度超乎了楚翘的想象,此时将至黄昏,日光微暖,秋风怡人,楚翘就老老实实的坐在花厅里,梁时大步而来,步履生风,步入花厅之后,便直接撩炮落座,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
换言之,他是梁家的主子,也的确不是一个外人。
楚翘勉强表现的镇定,她不晓得梁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待丫鬟端了花茶上来,便闻梁时的声音淡淡中带着些许不善,“都下去!”
四个小丫鬟胆子很小,她们也才被楚翘买回府不久,闻言后先看了一眼楚翘。
楚翘自然不会与梁时抗衡,她点了点头,示意这四人皆退下,阿福亦然。这个时候的楚翘很明显在防备着梁时,她虽不知道梁时的目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接下来绝对没有好事发生。
茶壶中腾起的热气带出了丝丝花香,此刻秋日西斜,满园梧桐红叶,精致甚美。梁时却总是大煞风景的那一个,他没有给楚翘半分揣测的机会,直接就问道:“萧王爷因何要娶你?”
据他这几日所查,楚翘与萧湛之间并无半分瓜葛,而唯一的牵扯就是前阵子因着梁云翼与梁云奇兄弟两人打了程家公子,以至于楚翘去找萧湛帮忙了,还给他治头疾。
萧湛是什么人,梁时自是清楚,他岂会好端端的娶一个寡妇?
若说是因为一张绝色容颜,梁时是绝对不会信的,那个人心里藏着的人是谁,他一清二楚!
楚翘被震惊到了,连连咽了几口,以免尴尬,她给二人皆倒了两杯茶水。
品茶间,她无视梁时审视的目光,内心快速盘算了起来,她心想,梁时既然已经问出口了,那么梁时肯定已经知道萧湛登门求娶过她的事,若是她执意反驳,不亚于搬起千斤大石去砸自己的脚。
梁时可是吏部侍郎,在胜任吏部官员之前,他曾在大理寺任职,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破过无数神秘离奇的案件。
楚翘能这个时候胡搅难缠么?当然是不能的。
她没有与狼共舞的本事,搞不好会被恶狼一口吞了。故此,她说了一半,也留了一半,道:“二爷不在府上这两年,妾身从未行为不检点,蒙受萧王爷错爱,妾身也是诚惶诚恐的,二爷放心,妾身从未答应过萧王爷,从未有损过您的颜面。”
楚翘的这个解释似乎没有令梁时满意,他语气无温,就连眼神也是,淡淡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啊?还想让她说什么?
楚翘在内心将梁时圈起来咒骂了一遍,表面上懵懂一怔,“呃?二爷所指何事?妾身不甚明白?”
梁时起初以为这小妇人老实温厚,但这些日子仅仅几面下来,他却不这么认为了。
方才在书房的伤心是假的,眼下的装模作样又是假的!
很好,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耍心机,看来萧湛想求娶她也并非只是空穴来风,梁时的视线轻飘飘的落下,一抹不以为然一闪而逝,他端起杯盏,轻抿了一口花茶,“好,我今晚留下。”
这声音宛若带着令人神经一颤的魔力,突然之间将楚翘的幻想搅的支离破碎。
我今晚留下?
这话是什么意思,已经是昭然若揭。
梁时,不能这样不讲理!哀家也是有脾气的!
想归想,楚翘声音温温的,带着小姑娘独有的软糯,她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和离过的妇人,就像泼出去的水,二爷说这话是不是太唐突了?”
梁时笑了,这笑意自他薄凉的唇角荡开,着实苦涩,因长久不曾笑过的缘故,他唇角的形状有些不甚自然。
“呵呵呵……”几声意味不明的笑意消散之后,他终于抬眸,在对上楚翘一脸懵然的表情时,梁时话锋一转,已是明明白白的威胁,“颜如玉,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
楚翘一僵,她反复思量了一番,想起萧湛对两个继子的在意,好像也跟她没有多大关系。万一今晚梁时真的留下,他狼性大发,那……她又要死一回了!
楚翘最是识时务,这也是父兄一直教她的,有人撑腰就可逞强,可若是无人撑腰,还是先保住小命要紧,她遂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梁时。坦白从宽的态度甚是良好。
“二爷,萧王爷不是看上了妾身,他是想要云翼和云奇当儿子,您说奇不奇怪?就连我这般聪慧之人,也是想不明白的。”
梁时微微垂下眼眸,没有再看面前的小妇人一眼,也没有质疑她的说辞。
楚翘见他纹丝不动,又恢复了石雕的模样,俊颜氤氲在腾起的水汽之中,他神色不明。
楚翘不晓得他这又是几个意思,问道:“那妾身现在还可以和离么?”
闻言,梁时突然抬眸,硬生生的给了她三个字,“不可以!”
秋日落下的很快,整个听雨轩都沉浸在橘色的秋光之中,楚翘怔住了,她眼睁睁看着梁时在她面前起身,又眼睁睁的看着他大步离开,背影带风,这人行至月洞门时,对守在那里的丫鬟吩咐了一声,“看好你们家主子,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让她踏出府门半步!”
小丫鬟们哪里见过这般气势骇人的贵人?登时支支吾吾应下了,“是!二爷!”
楚翘在一阵微凉的秋风中呆了片刻,她怎么觉着自个儿有点像偷鸡不成蚀把米?谁能告诉她,究竟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梁云翼:好样的,计划成功!
梁云奇:呵呵,母亲再想离开就难了。
梁云玥:若是生个弟弟妹妹,母亲更是走不掉了。
梁温:花姑娘也是个障碍,要早日铲除她才成,不过生孩子也是大事!
老管家:再接再厉,大家做的都很好。
楚翘:……呃呃?
第26章 阁老夫人
楚翘万万没有想到,在短短半日之内,她亲身经历了一下人生的大起大落。
这一场“变故”都是梁时给她带来的。
他果然还是那个令得御史也束手无措的梁阁老,专会变着法的折磨人。
楚翘就这么被禁足了,香料铺子的生意自然是顾不得了,在没搞清楚梁时的真正意图之前,她当真不确定自己能安然活到哪一日。
所以……萧湛原本想利用机会娶了她,再将梁云翼与梁云奇收做嗣子?而梁时原本也不将她放在眼中,只因为得知了此前萧湛求娶一事,他又不打算放妻了?
这几桩事情之间究竟有何种联系?
有……有联系么?
楚翘百思不得其解,这一天晚上她照常去陪着梁老太太用饭,却是忘记了抱着牌位一块去了,梁老太太像极了恶婆婆,冲着她就数落道:“你这是怎的回事?你将你夫君弃之何处了?!”
楚翘端坐着,索性委屈巴巴的瞥了一眼梁时,喏,这位不就是她夫君么?
花木暖是梁时带回府的客人,梁家的回事处渐渐充沛之后,也给她专门安排了丫鬟婆子伺候着,当真将她视作贵客了。
晚膳时,她也在席上。
楚翘看着梁时,花木暖也看着他。
和离之事一闹,阖府上下俱知,花木暖自然也是知晓的,她知道楚翘的身份只是一个被颜家人“卖”给梁府的女子,而梁时这样的人又怎会看上一个平庸的商户女?她即便再怎么好看,也只是空有皮囊,也难以红袖添香。
梁时提出和离,是花木暖意料之中,且十分欢喜之事。
只是没想到,这份欢喜还没有持续半日就结束了,怎么的梁时午后写了休书,不出两个时辰又反悔了?
花木暖也是一知半解,甚是糊涂的同时,也隐约开始不耐烦了,她等了两年之久,并不是为了给梁时当妾的!
在楚翘与花木暖齐齐看着梁时的节骨眼上,梁温与三个孩子也望了过来,就连堂屋内伺候的下人也纷纷瞧了过来。
当初梁时“死”了,夫人抱着牌位还尚可理解。可现如今梁时死而复生,夫人总不能还抱着牌位,这得多寒碜人呐?!
此刻,梁老太太明显还在盛怒当中,梁时神色不明,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可言,更是无视了旁人的目光,对老太太道:“母亲,您该用饭了。”
成年男子的嗓音渗透着被陈旧时光渲染的魄力,他此言一出,梁老太太便没有继续对楚翘破口大骂,但依旧脸色不佳,嘱咐了一句,“如玉,下回切记要带着你夫君一道过来!”
楚翘:“……”她已经搞不清梁老太太究竟是糊涂?还是精明了?
这一天晚上,楚翘命丫鬟点了浓重的安神香,这才得以安稳入睡,至于旁人有没有睡下,那就不是她操心的事了。
次日一早,隔壁楚家的管事亲自送了请帖过来。再有几日就是楚夫人六十岁生辰。
楚翘也记得日子,她知道母亲每年过生辰,父兄都会给她操办酒宴。虽说父亲如今还在边陲,但有两个哥哥在京城,母亲的六十大寿肯定会很隆重,她不管以怎样的身份,都要去给母亲贺寿的。
楚家不缺名贵之物,她知道母亲也不在乎那些,只可恨她如今这副模样,根本不能让母亲知道她还活在世上。
是以,楚翘亲手配制了几只香包,自从自己“死”后,母亲便开始了吃斋念佛的日子,久而久之,身子骨多多少少会熬出毛病来。楚翘这两年时常寻着借口去隔壁楚家看望母亲,也会送些香料之类的小东西给她。
五日后,阿福笑眯眯的撩了帘子入屋,瞧见闷闷不乐的楚翘,便道:“夫人,您可别再憋屈着了,二爷方才命人过来传了话,让您稍作准备,一会跟着二爷一道去隔壁楚家祝贺去。”
见楚翘依旧盯着她小算盘,有气无力的拨弄着,阿福又道:“夫人,您今儿可以外出了,怎的还不高兴?二爷也是在意您呢,奴婢可听说了,今晨花姑娘给二爷送去的荷叶粥,二爷一口都没尝,以奴婢看,二爷当真是舍不得您走。”
楚翘生的娇媚,她虽是骨架细弱,但稍稍圆润起来之后,便更显得稚气未脱,她抬了抬眼,长而密的睫毛如黑色蝶翅扑闪了几下,眼神无奈的瞅了阿福一眼,“他哪里是舍不下我……”这是要和萧湛斗气,故意拘着她啊。
否则,楚翘实在寻思不出其他理由了。
这两年楚翘一直穿的很素净,今个儿是母亲的六十大寿,她肯定要稍微捯饬一番,遂让阿福从箱笼里挑一套她最是喜欢的碧色衣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