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点头道:“很是,原我也如此想,书读了多了,移了性儿反不妥。”
虞宸笑道:“我也听说有那人家的姑娘瞧多了才子佳人的话本,竟是不从家里的安排了。所以我说岂知这教化人之物,也有过犹不及的时候。”
老太太忙道:“果真如此,这样,你们姊妹也上了几年学了,我待要撤了府学,只二老爷三老爷不让,没得教坏我几个姑娘,必要撤了。”
虞宸一听,暗暗叫苦,本想找个由头不去课堂,如今撤了谢夫子,虞宓她们都去不成了。
只话是她说出来的,如今已不好去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无关紧要的人写的太多,以后要走主线了,
☆、落水
且说老太太思量半日,终是决定撤了府学。
这日二太太过来,婆媳两个闲话了一阵家里琐事。
老太太因笑道:“老二媳妇你过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二太太松了刘妈妈理的锦线,坐到老太太矮塌边,接过小丫头手中的棕扇。
一面扇一面笑问,“老太太道如何?不论我跟她们三太太,有事儿传一声儿就是了,倒同我商量。”
老太太拿了引枕抱怀里,盘腿坐起,笑道:“知晓你们都孝顺,到底你们当家。这些事儿我也经过,一点子小事都得经手,凡事循例,到底便宜。”
二太太笑道:“是这话儿,个个屋里吃穿用度、人员流动若不依着规矩,诺大个府,不知乱成什么似的。”
老太太笑道:“可不是,到底该跟你说。是我想着,姑娘们一日两日大了,总学些书画到底不是过日子样儿。一来谢夫子在府里几个年头,合该放她回去享享天伦,二来管家理事、人情来往姑娘该着眼了才是,将来出了门子,她们少些破折,咱们少操心,你说可是?”
二太太笑道:“可不是,我也说柴米油盐方是过日子的,只二老爷说是姑娘们好容易在家就几年,该尽着她们。到底老太太想的长远周到,这样赶晚我同二老爷说去。”
老太太笑道:“正是,早我说他只不听,再尽着姑娘们,该教给她们的不能少。”
二太太瞧着老太太一音定捶模样,就是想留谢夫子也不好说,待回头说给二老爷。
二老爷想着,驳了几回,到底不该再逆着老太太。
况姑娘们确实到了该知理儿时候,如此别无二话,实话回了。
再说老太太特特记着事儿,待一日姑娘们下学,请了谢夫子过来。
闲说几句,说明意思,谢夫子明白过来,不由道:“敢是我哪里不好了,老太太直说便是,我也不是那等轻狂的。到底教了姑娘们几年,还请老太太赏份体面。”
见谢夫子误了意思,老太太忙笑道:“原是一句话儿,不干夫子的事,我想着该叫姑娘学学管家理事。日后在公婆跟前,这些个儿最实用不是,夫子想岔了。”
既不是特特赶她出去,谢夫子松气,因笑道:“原是如此,到底老太太疼姑娘们,旁人再想不到。若说读书识字,该教的我也教尽了,如今该为姑娘们再觅良师。”
老太太端茶笑道:“夫子自谦了,咱们这样的门户,姑娘家的教养不可小视。将来出门子,不说帮衬夫家如何,只到底不可俗事不理,府里的事该自己心里有数。”
即是如此,谢夫子没了他想,老太太道举荐她去别府继续授课,且多给了一年束脩,到底平心静气走了。
却说姑娘们次日知道消息,有人忧有人喜。
愁的乃是虞蓉,原是成日家在房里,三太太最是个唠叨性子,鸡毛蒜皮的小事且能拿来说一通。
一说三房乃府里几家最不受待见的,三老爷领个光禄寺虚职,既比不得大房,也赶不上二房。
三老爷最烦这个,时常躲出门子,与一群所谓同僚遛鸟逗狗,逍遥快活,迎霜露而出,披星月而归。
二说虞蓉与六少爷虞书韬不争气,都是府里的姑娘公子,竟又低了那两房一头。
这两年府里第三辈儿长起来,又操心儿女往后,唠唠叨叨的越发不少。
虞蓉就指着上课躲出去,耳根子清净,谢夫子一走,少不得回去听她娘念经。
几个姑娘在园子里吃茶逗鱼,虞蓉趴在大理石墨纹圆桌上,垂头丧气,“你两个倒是说句话儿,再不去府学,往后的日子如何消遣?”
虞宓半歪在石栏边,往水里扔饲料,笑道:“时常听你说没睡好,若哪日再不去那劳什子府学,还要烧香拜佛还愿呢。今儿才一日,便受不住闲,到底如何呢?”
虞蓉恼笑道:“往日跟你说些正经话儿你记不住,这么几句抱怨倒是记得清楚,莫不是专程等着我呢?”
虞宓起身到一树月季旁瞧花苞,拨弄几下,笑道:“可不敢找四姑娘不自在,惹了你,凭如何赔礼皆无用的。”
姐儿两个说笑,虞萱一人摆了一盘棋子玩儿。
因着手头不宽裕,那些个需花钱之事她皆不喜的。
上课需自备笔墨,且姊妹们皆用好的,她如何能落后?少不得咬牙去买。
如今省了这笔花销,倒是喜事了,只她惯常不在虞蓉跟前露怯,不便说罢了。
虞宸今儿在院子归整账本,坐了一日,六梅收拾屋子,劝她出去走动走动,方才出门。
进园子听姊妹们说话,本想过去,只一想因她的缘故走了谢夫子,少不得听埋怨,便转身往回走。
不想虞宓已瞧见了她,当即招呼她过去坐,不好走的刻意,虞宸只好回头。
虞蓉早听迎松院丫头说话,一早便知谢夫子辞工缘故,又想着老太太何曾这般对过她,几种不顺悉堆心头。
开口便不敬,“五妹妹真真儿好大威风,咱们跟了几年的夫子,到底你一句话,说撵便撵了。”
虞宸虽不想见她几个,只是嫌麻烦,到底不怕哪个。
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自是不怕事儿,当下回说,“夫子走了原是老太太瞧着咱们姊妹大了,该知晓家事罢了,如何与我相干。虽然府里人人让着姐姐,到底我不是那等软性儿的,如何叫你欺的我。”
虞蓉原是想刹刹虞宸傲性儿,若虞宸顺坡下驴,说几句好话儿,她也就丢开手。
不想虞宸遇强更强,直接回呛,当即便似点了炮仗,回道:“我如何欺你了?你倒说说。往日里你偷出门子做的事,哪回不是我们没脸。那刘家也出了傻姑娘,你倒怎样?现在在庄子上住了几个年头了,府里何曾这般对过你。如今好了,不说你记得姊妹的好,好好的夫子,招的你惹的你,何苦容不下个人。”
虞萱方才眼见要吵起来,忙呐呐躲到一旁,这会儿不敢多说一句话。
虞宓现在两个人中间,劝哪个都不是,只急道:“都是姊妹,什么话不能好好讲,这样红脸赤眼,到底如何呢?”
虞宸一时想起三太太给铺子里安插管事的事儿,还有这几日去瞧的其他嫁妆,早忍着呢,便冷笑道:“总归天下间占便宜的人多,拿了东西还不出一份力,没这样的好事儿。该我的早有一日回到我手里,到时候咱们再瞧。”
虞蓉只当虞宸理亏,乱说她呢,直接上前动手推搡人,“道是好笑,你原一个傻子,我讨了你什么便宜,若说的出来便罢,若没有且随我老太太跟前理论。”
虞宸原恨一时嘴快,这事儿该从长计议,当下后悔,不渝再说,只没想虞蓉动手。
她也不是个干站着吃亏的,府里几个姑娘她最不喜虞蓉虚荣蠢钝,现下更没了好性儿。
原是她站在水边,心下一转,便想给虞蓉个教训,待虞蓉再叫骂时,假意与她争执,且不动声色往后挪。
虞蓉哪知虞宸想头,只当她怕了,越发得势使力。
不想最大力时候,虞宸像没了力气任她推搡,用力过度没收住,虞宸又一躲。
虞蓉眼见要冲进水里去,不想虞宓夹在两人中间,当下去拉虞蓉,倒被推下去。
这下,几人皆愣了,虞宸定睛一瞧虞蓉好好的,虞宓下水了,暗叫多事,少不得喊人来救。
二太太原在蓼兰院听管事回话,不想底下婆子来报说是七姑娘落水了。
当即黄了脸,跌撞着往落霞阁去,又命人去请大夫。
云桑云柳两个哭哭啼啼,里外忙着烧热水换衣服,好容易大夫来了,诊脉看药一通忙乱。
瞧着无碍,二太太方把心放回肚子里。
三个姑娘在外间,虞蓉虞萱忐忑不安,虞宸倒是镇定。
二太太过来问到底怎个回事儿,好端端的如何落了水,虞蓉支吾半日,不敢回实话。
倒是虞宸笑道:“二婶倒是该罚我们,原是玩闹着,不想错手没扶住七妹妹。”
二太太冷眼瞧她几眼,早知五姑娘不简单,不想说个话都能避重就轻成这样。
当下勉强笑道:“既是意外,倒干你们姊妹何事,好在没大碍,若阿久有个什么,倒真个挖了我的心了。姑娘们回去歇了罢,闹了半日,明儿在来。”
虞蓉一脸尴尬愧疚走了,后老太太又吩咐人来瞧,为着老人家放心,二太太只说无碍。
且说晚上虞宓醒了,吃了二太太好一通哭诉,少不得撒娇扮痴,糊弄过去。
二太太瞧她有意遮掩,少不得叹气,“我知你们姊妹处的好,你不愿说,我不问了。只五姑娘你以后远着些,多少年没病没灾的,今儿就冲了水神。”
虞宓只憨憨笑,到底不说什么,二老爷笑道:“罢了罢了,姑娘大了,行事有她的想头,你少操点心罢。”
二太太微瞪父女俩,“你少和稀泥,我一说你就瞎搅和,不教给她如何知晓呢?”
又说了几句,二太太嘱咐虞宓喝了乌鸡当归汤,方随二老爷回去。
且说虞仲煜听妹妹落水,少不得赶回家,只路上遇到去接姜元让回府的姜府三少爷姜成斌,少不得说几句。
到底三少爷知晓了,那又是个脑子里只有棍棒的。
姜元让也便知了,当即吓着了,咳的脸红脖子粗,只道立即回城去虞府。
好容易下头人一通苦劝,方缓了一日。
只少不得急在心里,又没个人诉说,身子越发沉重。
☆、著书
次日一早用过饭,虞蓉忙到落霞阁瞧虞宓,虽说不喜虞宸,到底虞宓是无辜受苦。
又听丫头说虞宓在二太太跟前帮着遮掩,越发不好意思。
因笑道:“昨儿我细想了一夜,原是我的错。年纪最大还不稳重,连累你受苦,在这儿跟妹妹赔个不是,还望宽恕姐姐一回。”
虞宓靠上丫头拿来的青荷绣面靠枕,微咳两声道:“我吃这两日药倒不打紧,难为姐姐想的通透。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姊妹们能一处多少时日,有个磕绊难免,要紧的咱们心宽些,可省了多少闲气了。”
虞蓉笑道:“是了,这话有理。原是我冲动,下回再不会这般。”
正说着,外头有人插话,因笑道:“我也有错,难为四姐姐给七妹妹赔不是,到底我也该道声对不起,请妹妹原谅。”
或是天生便有人不对盘,虞蓉才刚说遇事该三思。
不过一盏茶功夫,瞧见虞宸出现,又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因讽道:“五妹妹何错之有,谢夫子到底才疏学浅,教不得将军姑娘了,想必老太太定会为妹妹另寻良师。只可怜我们,原是没人疼没人怜的,跟着二叔请的先生好歹识了几年字,如今又没了着落。”
虞宸未理会那夹枪带棍的话,矮身坐到千工拔步床边,笑问虞宓如何了。
虞宓笑道:“无大碍,只是个小风寒罢了,将养几日便好了。”
云桑原奉了茶到碧纱橱下理针线,瞧姑娘们说话,听候差遣。
昨了大夫原说姑娘向来不生病,只若染了病,怕是来势汹汹,最是个难将养的身子骨。
要她说,这些事儿原该叫四姑娘五姑娘知晓,自个儿闹事,带累旁人。
只姑娘向来不喜生事儿,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理。
若她开口,少不得说她多事,只得罢了。
只说虞宸问完话,方慢条斯理道:“姐姐这话严重,我是个什么人物,岂是一句话这么大用处的。还劝姐姐休提此事儿罢,到底老太太作的主,不知道的只当姐姐不满意老太太的话,再不干旁人事的。”
虞蓉气的面红耳赤,只想着挤兑虞宸,到底忘了老太太。
口舌又没有虞宸伶俐,又是在虞宓住处,再引了二婶来,该如何开脱。
只得自个儿声闷气,却越发厌恶虞宸,不虞同她一处,说了几句便回了。
虞宸原当虞蓉是个小丫头,不便与她一般见识,只自己要来找不痛快,她也不手软。
却说虞宸来找虞宓还有一事儿,因笑道:“你觉着我给你们讲的那齐天大圣的故事可好,我想闲来无事,不若笔录下来,广散出去,到底不埋没我一番心血。”
虞宓想了想道:“这倒不好了,咱们闺阁女儿的东西如何能流出去。叫外人知了,老太太是不许的。”
虞宸笑道:“傻妹妹,如何能叫人知道是咱们弄的,起个笔名罢了。再不叫旁人知的,想来你不想知晓后来的故事,写下来便知了。”
瞧着虞宸著书心切,虞宓笑道:“既是如此,姐姐去做便是了,倒来问我。我待说不妥,你又不回头,白费口舌罢了。”
虞宸笑道:“这不是有事儿请你帮忙,好歹你读了这几年书,文墨上只有强我十倍的。我略略抄记下来,你给我润色修改,这便是咱们两个的功劳了。”
虞宸早想把西游记作下来售卖,必会大赚一笔,只她到底学识有限。
比不得此间姑娘自小耳濡目染,且虞宓脾性儿好,又有文采,又与她亲近,当是执笔的最好人选。
瞧虞宸这意思竟是预备她两个皆当著书人了,虞宓忙道:“使不得,皆是姐姐想的,我不过一个代笔,很不必如此。”
虞宸听了,正中下怀,当即与虞宓约定好。
却说姜元让听虞宓落水,早心急如焚,一大早儿闹起了回城。
好容易收拾完,一行人还未回姜府,车子拐道便去了虞府。
见过二太太,虞仲煜领着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