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齐光略一想,便知这里头是何故,他嗤笑一声,“我约莫知道他喜从何来,不碍事,这件事我知道,不值一提。”
与表妹厮混搞大了表妹的肚子,却转手就把表妹嫁与别人,让别人给他养孩子,这种没担当的事,池齐光都懒得评价。
又贪图鲁国公的人脉和权势,又想要儿子,结果就做了缩头的王八,真出息。
见池齐光知晓,王健就没有多问,又道:“我已经隐晦的劝了大皇子多多宿在正房,劝他还是早日生出个嫡子来才是。”
池齐光眸光一闪,手指轻轻敲着大腿,心想:这倒是个好机会,要传讯给那人,让那人年后就来京城,趁早打出个名头才行。
他点了点头,将这件事记下,神色温和的对王健道:“临近年关了,我与你准备了一些年礼,再给你两个护卫,明儿让他们护送你回乡,路上小心,在家里陪父母亲过个好年,再回京。”
王健站起身朝池齐光行礼,“子易谢过主公,先在此祝主公新年吉祥、心想事成。”
第92章 归家
在腊月二十八这一天,纪伏寿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家。
风尘仆仆的,为了能年前赶回来,一路上马不停蹄,纪琼枝下了马车,带着春燕和秋菊两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着马车,一脸心有余悸。
路上颠簸,坐马车差点没吐出来,纪琼枝心想,怕是得有一个月她不会想着坐马车了。
纪鸿卓和周氏看到他们回来,大喜过望,周氏拉着这个看看,拉着那个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又一脸心疼,“瞧瞧你们外出三个多月,都瘦了。”
摸完了纪琼枝和纪伏寿,周氏来到纪思博身边,打眼认真看过去,周氏不禁一颤,身不由主的退了两步,有些茫然不解的看着自己儿子。
她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儿子,而是一根出鞘又染了煞气的利剑,寒光闪烁,根本不敢直面锋芒。
纪伏寿心知肚明是纪思博在草原上杀了那七八个西凉人之后,一路上夜鹰还与他喂招,每一招都是动真格的,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命丧夜鹰武器之下,还受了伤,却也因此把他身上那股煞气熬炼得越发浓郁,这是他还不能收发自如,才会让周氏害怕。
纪伏寿笑了笑,“大嫂,我们一句赶回来,身上风尘大得很,肚子也饿,我们先各自回房洗漱,你去厨房那里让他们做几道菜,等我们洗漱出来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周氏一听他们饿了,忙急急的应了好,带着人去了厨房。
只有纪鸿卓若有所思的看着儿子,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老怀欣慰的走到纪思博身边,拍着他的肩膀感慨,“你都长大了,阿爹差点记不住你以前的混样了,快去洗漱,等吃完饭,晚上咱父子俩再好好聊聊你这三个月在外头的见闻。”
等三人洗漱一番回到暖阁,周氏已经带着人上了菜,看到他们过来,赶紧招呼道,“快来,趁热乎吃。”
纪思博听了纪伏寿的话,努力让自己脸上笑容无畜,到底是自己儿子,周氏再见他,也不怕了,手上没用过的筷子就没下来,不断的给三人夹菜。
纪鸿卓陪着坐在一旁,倒了一两酒,自斟自饮。
纪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纪鸿卓看他们三个吃,他就说起了京中这三个月来的见闻。
“那方家的小姑娘跟李世宏成了婚,一个月之后对外说有了喜,隔三差五就请大夫把平安脉,宫里皇后娘娘也时常赏赐补品,上次我遇到李家那老杀才,鼻孔朝天看,生怕我不知道他儿媳受皇后看重一样,美得他!”
纪鸿卓脸上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幸灾乐祸的,反正吃亏的不是他阿枝,他才不气呢。
然后他又说起了另一个人,提起来,就一肚子火。
“杨家那个小儿,果然是个混账,竟然在外头养了一个美娇娘,还是一对母女呢,这连亲都没定呢,就做出这种事,谁嫁他,谁倒霉!”
因为家里三个小的都外出,纪鸿卓闲极无聊之下,就派人去盯着李家和杨家的动静,也是想看个乐子,李家的乐子看到了,杨家的却气到自己。
听到杨元晖养了一个美娇娘,还是母女,纪伏寿三人对视一眼,纪思博和纪琼枝两人已是一脸兴奋,纷纷催促着阿爹详说里头的事。
九月底那会儿,秋娘和月娘被送进了京,住在了一间客栈里,等过了三天,就得到了指示,让她们去纸条上写着的地址寻亲。
两人对京中一无所知,一路上就拿着纸条问路,终于找到了“表亲家”。
秋娘上前敲门,门开了后,秋娘舔着笑脸道,“老哥你好,我们是从淮阳老家来的,我死去的夫君叫许泰,他亲娘跟这家老爷是姐弟,如今我夫君上山打柴,不小心摔下来丧了命。
我孤儿寡母的,族中容不下我们,说我没给夫君生个把儿,不能给他养老送终,就收了我们三亩田回去。
走投无路之下,想着婆婆在时总是念叨她跟自家兄弟相依为命的日子,我们就寻了来,想求舅舅行个方便,收留我们母女。”
老门房看了一眼秋娘,又看了一眼秋娘后头怯生生的月娘,瓮声瓮气的道,“你们等着,我去回禀我家老爷。”
门又吱呀一声关上,等了片刻,老门房又走了出来。
老门房脸色已经变了,带着不耐烦,手挥赶着,“我们老爷说了,不认识什么许泰,你们怕不是上门来讹人的,赶紧走赶紧走。”
秋娘一下子着急了,“怎么会不认识呢,我婆婆姓王,叫王妮儿,她亲弟弟叫王大财。舅舅能发财,还是婆婆拿了钱给他去做买卖,以前舅舅还让人送礼回来,婆婆过世之后就不见舅舅再送东西了,我真的没说谎,我这里还有一枚玉佩,是以前舅舅给婆婆的。”
秋娘慌张的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老门房,月娘也着急的来到秋娘身边,附和道,“对啊,我们真的不骗人,跟你家老爷真的是表亲。”
老门房看都不看那枚玉佩,一把推开秋娘的手,“别来了,我们老爷真的不认识你们。”
“砰!”
老门房一下子就关上了门,让门外的秋娘和月娘如丧考妣。
月娘白着脸问道,“阿娘,怎么办,舅舅祖父不肯认我们。”
秋娘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孤身女子千里迢迢来京投靠表亲,结果表亲根本不认她们,族里又容不下她们,天下之大,何处才有她们容身之所?
两个弱女子搀扶着再往走,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一个人。
月娘“哎哟”一声,脚步不稳,直接就跌进那人的怀里。
杨元晖只觉得抱了一手的温香软肉,鼻尖弥漫着一种甜香,本来满心的怒火,也熄灭了。
月娘很快就在秋娘的搀扶下从杨元晖的怀里退出来,杨元晖一时有些失落。
月娘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福身行礼,“公子,对不住,奴家不小心撞着你了。”
杨元晖大气的摆了摆手,“我没事,反倒是姑娘,有没有撞着?”
他仔细的打量着月娘,发现月娘身段面条,面容娇俏,泛红的脸特别惹人怜爱,又看两人口音不是京腔,想起刚才两人似乎脸色为难,遂问道,“二位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看小生能否帮忙一二。”
第93章 入瓮
月娘似悲似怜的眨了眨眼,眸底涌出一层晶莹,睫毛上带出了湿润,看着就让人怜惜得很。
“我爹爹意外过身,族里容不下我们,我们千里迢迢来京寻亲,舅祖父又不认我们,我们母女现在盘缠都用完了,客栈也没钱给,本以为今天来寻表亲,能住进表亲家,如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月娘说罢,又添了几分伤心,秋娘在旁边也哀哀的叹了口气。
杨元晖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就见胡同里好几个人家,见她们是从胡同里出来的,想来她们口中的表亲就是住在这里。
杨元晖又收回了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然后眸光闪了闪。
他先前只顾着月娘,这会儿再看月娘身边的亲娘,赫然发现母女两个都是美人。
如果说月娘是一朵刚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秋娘便是一朵正盛放的芙蓉,艳丽、俏美。
人都说想要俏,一身孝。秋娘身上穿着一件月白长裙,腰间收了收,便将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凸显出来。
再看她面容,是一种成熟妇人的风韵,一颦一举都是风情。
杨元晖心想,那个死去的男人倒是好福气。
低低的啜泣声把杨元晖不着调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柔声安慰,“姑娘莫哭……”
月娘抬眸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希翼,杨元晖的话往下不知怎的就变成了:“既然遇上了,总不能看着你们走投无路,不然日后小生回想起来怕是心难安。我帮你们赁个屋子,先住下来安顿再说,也不能让你们露宿街头。”
月娘惊喜的瞪大了眼,两人齐齐福身行礼,“多谢公子侠义相助。”
待杨元晖给两人租赁了一个小院子,双方已经互通了姓名。
“伯母,月娘,我已经吩咐小厮去买一些柴米油盐回来,我明儿再带一个婆子过来给你们煮饭打扫。”
杨元晖从两母女的讲述中知晓月娘的父亲是个童生,考了十几年考不上,才熄了考秀才的心思,继而重新做回一个农夫,也是因为不熟农事,才会上山打柴时失足摔死,不过月娘跟着父亲读了书,还会弹琴,让杨元晖颇感意外。
秋娘郑重的行礼道谢,“多谢公子仁义,我母女两人大恩不言谢。我们会尽快做一些绣品来卖,卖了钱便还你。”
杨元晖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在秋娘那双坚定的眸子里收了回去。
到了第二天,杨元晖便带了一个中年妇人过来,中年妇人唤花婶儿,是杨元晖请来的长工。
“杨公子,为了聊表谢意,今日我们母女亲手做了一桌席面,还请您赏脸。”秋娘略带忐忑。
杨元晖如果真的守规矩,本应该离去,可拒绝的话对上月娘期盼的眼神时,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于是便应了下来。
“……那混账小儿,先前还以为他是真仗义,结果现在天天跑那个院子去,听说那小姑娘还给他做了外室,真是作孽。”纪鸿卓气呼呼的拍桌子。
纪思博和纪琼枝两个眸底满是兴奋之色,心想那两个母女必定是秋娘和月娘了,果然温柔乡难躲啊。
纪伏寿神色如常,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大哥何必动怒,杨家小儿如今得意,沉醉温柔乡,两月后是春闱,也不知如何从万千举子中杀出重围。”
她这般一说,纪鸿卓顿时转怒为喜,“阿寿说得对极了,顶好他还是继续沉醉温柔乡吧,若明年不中,就又得蹉跎三年了。”
纪伏寿笑笑不说话,纪思博和纪琼枝两人看着毫不知情的阿爹,心道,姑姑出手忒狠,哪是想让杨元晖蹉跎三年,分明是让他蹉跎一辈子。
纪伏寿放下茶杯,看了一眼纪思博,纪思博顿时汗毛乍起,紧张的看着姑姑。
“大哥,思博跟着我在外历练了三个月,我打算让他三月考武举。”
武举三年一次,于三月进行,兵部主持,先考武力,再考军事策略。
武力有马射、步射、平射、马枪、负重等科目,只要武力中有三科得了优以上,都能进军中,且不用从小兵做起。
若是武力有五科以上良好,便能参加后头的军事策略。
策略考孙吴兵法等,还会出一些以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战役为蓝本,却更改某些数据的战役,让考生们以将领的身份作答。
武举也分三甲,一甲便是武状元、武榜眼、武探花,二甲是武进士,三甲便是武举人。
往常中了一甲的,都是朝中武将看好的将领候选人,有勇有谋。
纪鸿卓想起先前儿子那如同出鞘利剑的气势,武力应当是没有大问题,倒是另一方面。
“阿寿,武举还要考军事策略,这混小子从来没有读过兵法,到时候会不会落选?”
纪鸿卓看着纪思博的眼神带着恨铁不成钢,一想到以前他混日子,识了字就不想读书,手又痒了。
“无妨,这一路上我都教了他不少军事谋略,还有两个半月的时间,让他在家里好好看书便是,若是拿不到武状元回来,我亲手打断他的腿,省得浪费我这一路上的心血。”
纪伏寿双眸含笑的看着纪思博,反正她有上好的金疮药,打断了腿,再养回来便是。
然而她这一番轻淡描写的话,让纪思博双腿一夹,冷汗直流。
爹娘兴许以为姑姑说笑,可他却不敢当做笑话,哪个人会看着满地残尸骨骸还能面色如常的?他觉得这世上兴许就没有姑姑怕的。
“姑姑,我这便回院子里看书。”纪思博片刻都坐不住了,姑姑那个笑容,让他头皮发麻,努尔就是在姑姑这种笑容里头丧了命。
他还想去看杨元晖的好戏呢,这会儿也不想看了,他的双腿要紧。
“拳脚上的功夫也不能落下,自己安排好时间。”纪伏寿说了一句,纪思博远远的应了一声,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纪鸿卓和周氏心甚慰,“思博这孩子长大了,都不用催促,自己便去看书了。”
两人对三月的武举期待起来。
第94章 通风报信?
纪伏寿回家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八,过了一天,便是年三十。
一家人守了岁,烧了炮竹,撑着泛红的双眼,纪思博和纪琼枝给长辈们拜了年。
纪鸿卓、周氏、纪伏寿一人给了他们一个红包。
纪伏寿的手笔最大,里头装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纪思博大呼希望天天都是过年,这样姑姑就能给他多多的压岁钱。
大年初五那天,纪思博收到了帖子,是四皇子李泽约他出去用饭。
自从纪思博外出京城,李泽便心心念念他何时归来,得到他归来的消息,空闲下来就立时约他。
纪思博回绝了,让小厮回话,“我家少爷要参加三月的武举,这些天都在家里看书呢,所有一应邀约都推了,要等参加完武举才会出来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