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科举——司徒隐
时间:2018-12-11 12:00:30

    不过在这件事情突发之后,顾云浩却是对权力升出了一种极为强烈的渴求。
    这几日他一直在想,若是他能如师祖那般手握权柄、掌控朝局,那么面对杜允文等一众世家的反扑,是不是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毫无还手之力。
    答案虽然仍是不确定。
    但他的心中却很清楚一点,那便是——若要新政得以顺利实施,必须得要掌控权势才有保障!
    估量到今次的新政多半是要功亏一篑,顾云浩在心痛憋闷的同时,更是觉得有另一团火焰在心中灼热、跳跃。
    今日不得成功,便只待来日!
    顾云浩想清楚了此事,只觉整个人豁然了不少。
    “学兄,我看你这几日变化好大。”
    因着朝中局势未明,余鑫回乡祭祖只待了十来天,便匆匆回了京城来。
    他已经被元化帝取中了探花,更是循例赐封为翰林院正七品编修,只待过些日子去吏部报道领取任职文书,便要直接去翰林院当差了。
    这余鑫本就推崇顾云浩这个学兄,之前备考的日子住在顾家很是开心,故而进京之后,一面命人去寻摸着买房子,一面却仍是住在顾家。
    眼下朝中杜允文一党势大,守旧派反扑,季铭等新政官员步履维艰。
    余鑫虽然还未正式步入官场,但也还是对此事知晓一二,当下也是很担心顾云浩跟季航这两位交好的学兄。
    但是在这几日的观察中,余鑫却是发现,他的顾云浩顾学兄,好似几日之间,就变得更为内敛深沉了。
    “怎么了?”见余鑫如此说,顾云浩不由侧目问道。
    余鑫想了想,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直接一拍脑门说道:“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学兄好似变得更厉害了。”
    闻言,顾云浩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是个什么话说……
    “对了,小鑫,你那房子找着合适的了么?”顾云浩想起一事,又问。
    “正是要跟你说呢,倒是有一处还合适,不仅离学兄你这边近,房子也不错,就是价钱上我不太懂京城的房价,正想说想要你帮我看看呢。”余鑫说道。
    闻言,顾云浩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是不太懂这个,只让巴九去打探打探吧,我几次购置房子,都是他寻摸的,做这件事,他必然在行。”
    “那自然是好。”余鑫自然是没有不肯的,当下却又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学兄,你怎么突然问起我买房的事情来?户部这些日子不忙么?”
    “户部的官员如今都是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锅粥了,哪里有什么忙不忙的。”
    想起户部的那一团乱麻,顾云浩声音清冷了几分,又道:“至于问你的房子么,却是想你买好了房子,尽快从我这里搬出去,越快越好!”
 
第179章 第179章:所谓‘明哲保身’
 
    “啊!”
    听到顾云浩让他尽快搬出去, 余鑫下意识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生怕是自己听错了话。
    “学兄, 你……你方才是说,要我……尽快搬……搬出去?”
    余鑫虽然是个很聪慧之人,但终究只是一个刚刚才参加完科考的年轻人。
    他一不似季航那般出身世家,自小耳濡目染;也不似顾云浩这样两世为人,又得到江程云跟孙惟德言传身教。
    因而, 即便余鑫是个有心思有智慧的人,没有涉足官场, 便有如一块还未雕琢的璞玉,有的事情却也还是看不透的。
    乍然听闻顾云浩此话, 余鑫却是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难道是自己哪里惹得学兄不高兴了
    不得不说, 对着顾云浩,余鑫确实是没有什么外心, 一听闻此话, 却并未觉得恼怒,反而是有些张皇失措, 就怕自己哪里做错了事。
    “近来朝中只怕不太平。”
    见他如此言语,便知没有明白其中含义, 顾云浩温声解释道:“既然你当初殿试没有以新政的姿态高中, 眼下我与季航等人又处境不妙,虽然你现在尚未入朝, 但也是今科的探花, 指不定有些眼红的人等着抓你把柄。”
    “在这等时候, 你须得谨慎些才好,要格外注意着莫要与我跟季航扯上过多的关系,免得为人构陷。”
    言毕,顾云浩看着余鑫,一脸的诚挚。
    假使朝中的局势真的如他料想的一般,那么只要太上皇一旦殡天,元化帝面临的压力就会更大,说不得什么时候便会舍弃这些新政的官员。
    眼下季航那边的情形自然是不必说的,如今整个季家都是在风口浪尖上的,说不得季铭也是在全力思考对策。
    而顾云浩这里,眼下虽然风平浪静,但今后之事谁也猜不到。
    毕竟新政一事乃是他殿试一文而引起的。
    而且,新政之策亦是他所拟定,虽然此事知晓的人不多,但也难保那几个知晓内情的官员不会泄露出去。
    要知道最初开始新政的时候,那新政的官员基本都是想着借由这个机会,在元化帝跟前讨好,从而成为元化帝身边的可用之人,一个个知晓新政之策的内情,也不会大肆张扬,生怕顾云浩因此崛起,从而分担了他们的圣恩。
    但是现在杜允文等守旧派反扑,新政官员人人自危,眼下自然是巴不得将顾云浩爆了出来,趁机将顾云浩跟他身后的右相孙惟德拉下水,从而分担杜允文等人带来的压力。
    虽然,顾云浩是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知晓新政细则的制定内情,但是有一人却是肯定知晓的,那便是——季阁老季铭。
    早在当初税改之时,季铭便存了不好的心思,通过与吏部尚书邓仕建合谋,私下里将顾云浩调任户部,且还分去了最为棘手的闵省清吏司。
    其目的便是想要借着顾云浩的手去替他得罪徐景跟左相杜允文,从而引起孙惟德跟杜允文的争端,一则是以此分担守旧派对新政带来的压力,二则是图谋孙惟德的右相之位。
    虽然此事最后是季铭吃了亏,但也由此可见季铭的为人,那绝对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眼下元化帝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对于杜允文等人的步步紧逼,季铭只怕也是后继乏力,说不定这位季阁老又将故计重施,想要借着他顾云浩将师祖孙惟德拉下水去。
    对于这个问题,顾云浩跟孙惟德也有谈及过。
    两人都是觉得季铭是极有可能直接放出风声,言及乃是顾云浩制定的新政细则,从而将顾云浩牵扯进去的。
    也正是因着这个原因,孙惟德方才决定,只要看着势头不对,便要立即将顾云浩调离户部。
    毕竟当初新政细则拟定之事乃是事实,顾云浩是否认不了的。
    只有尽快离开户部那个是非之地,方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若是顾云浩离开了户部,则是向杜允文那些守旧派们表明立场,不再掺和新政之事。到时候再加上孙惟德在朝中的影响力,杜允文应当不至于会穷追猛打。
    要知道孙惟德可是不必季铭,他在朝中根基深厚,虽然不至于压过如今的杜允文,但也并非泛泛之辈,若非不得已,杜允文一般也应该不会想要与孙惟德撕破脸。
    对于孙惟德的决定,顾云浩自是俯首听从。
    只是他虽是准备好了退路,但却还是担心会因着此事将余鑫给牵扯进来。
    毕竟要是季铭那边真的爆出新政细则之事,那么顾云浩自然是更为诸多勋贵世家所记恨,势必更要受到不少人的关注。
    他虽然有师祖相保,提前准备了退路,但余鑫却只是一个还未入朝,且又没有半点根基的新兵,若是再被一些人刻意构陷,说不得会成为杜允文等世家们的出气筒。
    即便是能保住性命跟功名,那么在朝为官之时,也会跟着被杜允文等人所防备,前途多半是要受到影响的。
    要知道为了让余鑫能够在仕途上有一个良好的开端,顾云浩刻意指点了余鑫,让他在殿试之时一定要注意,切莫跟随大流为新政摇旗呐喊,从而被打上了新政派的标签。
    当时余鑫殿试一文,在众多鼓吹赞扬新政的文章中,绝对算得上是别具一格,极为得守旧派们的欢迎。
    有殿试的哪一篇文章作底子,即便是余鑫跟顾云浩、季航乃是曾经的同窗,若没有节外生枝的话,是不会被世家归为新政派官员的。
    毕竟也只有他们这些陵江学子之间的情谊,也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
    即便是李文旭,虽然与季航跟顾云浩同窗多年,也是不明白他们陵江人之间的羁绊。
    而且,这余鑫虽然乃是越省人,但当初陵江书院被查封之后,余鑫举家搬迁至湘省,却是并未跟着顾云浩等人一起入府学读书,因此,李文旭其实也是不认识余鑫的。
    现在余鑫还未入朝,又并未与人结仇,只要不牵扯入新政之事,应该不会有人与他为难。
    即便是有一两个人嫉妒眼红,也是冲着他的探花之位去的,多半是一些士子或是同年。
    只要不惹得朝中的大佬们不悦打压,其余的人,其实都并不足惧。
    因而,顾云浩当机立断,决定还是让余鑫出去自住。
    毕竟,若是季铭直接将新政细则拟定之事爆出来,那么他自然是备受关注记恨,说不得便会连累这位学弟。
    “学兄……其实我不怕的,学兄如今面临这样的困境,我若就此这样做,又跟那些趋炎附势的人有什么区别。”余鑫一脸倔强地道。
    他还是转不过那个弯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死脑筋。”
    顾云浩这个时候能体会到当初师祖孙惟德对自己说教时候的心情了,当下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地道:“这又哪里是趋炎附势?先不说我的困境自有退路,且说即便没有退路,为了大局跟长远来看,你就更应当保全自身。”
    “须知咱们如今势单力薄,即便你高中了探花,但掺和进这件事,也属于是螳臂当车,与其作无谓的牺牲,不若远离是非,至少能保住你。”
    说到这里,顾云浩顿了顿,又继续道:“你也不想一想,咱们陵江书院当初的那些学生,算上你,现在也只不过有三人高中,眼下我与季航都牵扯进了新政,说不得要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摆脱困局,如今若是你再踏入这里面,咱们书院今后要入朝的学兄学弟又有何人得以依靠?”
    听到这话,余鑫不由一愣,只觉豁然开朗。
    不错!
    他是何其的幸运。
    因着在他参加会试之前,便有了顾云浩跟季航这两位已经先行高中入朝的学兄。
    入京之后,不仅是能在顾学兄家里安心温书,更是能经常受到这个状元学兄的指点教导。
    即便是在殿试之时,若是没了学兄的指点,说不得他就如旁的士子一般只为迎合圣意,从而吹捧新政了。
    那样一来的话,指不定还没有入朝,便被守旧派们记恨上了。
    果然,这一科取士才结束,守旧派们就反扑回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着他有学兄在朝为官,能为他指路谋算。
    他们这些陵江学子想要登上高位,从而重开陵江书院,仅仅靠着一个人,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只有互相扶持,方才能让更多的学子在仕途上走的更平顺。
    “恩,我明白了,学兄放心。”
    余鑫郑重地点头应下,随后又想起季航,不由问道:“学兄,季学兄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么?”
    自朝中局势有变,季家瞬间成为风波的中心。
    就是顾云浩跟余鑫,也有许久没有见到季航了。
    之前顾云浩遣了赵启去翰林院,却是被季航拦在了门外,并未见着季航本人就回来了。
    “万事皆好,保重自身。”
    这是季航让赵启带回来的八个字。
    虽然是这样说,但顾云浩心中却是有个不好的预感。
    只怕季家那边情况也不太妙,若是不然季航不至于这般避讳。
    自太上皇病危之事后不久,季航便一直不肯与顾云浩和余鑫见面。
    顾云浩肯定,季家眼下虽然困于危局,但不至于季航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因而,季航不见他们,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季航自己的决定。
    思己及人,顾云浩瞬间便猜到了季航的用意。
    看来季家是真的危险了,不然季航也不会这般避着他们,其实他这么做,就是为了到最后的时刻,不至于牵连到顾云浩二人罢了。
    季航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他这样的行径,其实与顾云浩让余鑫搬离顾家乃是同样的道理。
    眼下见着余鑫相问,顾云浩只得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面色冷静地道:“没事的,你季学兄那边前两日还托人给我带话,说是家中事忙,方才没时间跟我们相聚,至于季家,有季阁老在,应当能全身而退。”
    在余鑫眼中,顾云浩顾学兄最是个严谨的人,他们同窗的那些时日,也是从未说过谎话,现在见着他都说季航那边无事,余鑫自然是深信不疑,当下便松了口气。
    “若是如此,那我便是放心了。”
    或许是心中压着的大石头放下,余鑫的声音顿时就轻快了两分,当下便道:“学兄放心,我现在就去找人随便打点打点那边的房子,明儿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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