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个权臣——飞雨千汀
时间:2018-12-13 09:48:23

  
  那珠帘摆摆荡荡,帘外嫣媚春色不时映入瞳中,忽隐忽现。小丫头得志,倒是懂得睚眦必报。
  
  像他。
  
  台下众人自然知晓汪萼只是装昏,杜淼命府里下人将汪大人抬去厢房,请府医好生照看。不过经此一闹,杜淼也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另眼相看了。
  
  这种女子娶进门,怕是杜府日后都难得安宁,看来今日未能求得金口赐婚,倒不失为幸事一桩。此事尚需思量思量。
  
  而大堂之上的众臣,此时高声齐呼:玄龙降世,必有祥兆。
  
  心知大势已去,朱誉晏闷着一口气咳了几声,瘫坐回榻椅里。肖后知他这是心火上窜,便忙着捊胸捶背,以淡茶侍之。见形势未缓,遂恳请皇上去厢房小憩两刻。
  
  朱誉晏允意,被皇后及太监一左一右搀着下去厢房歇息。
  
  这厢苏妁也回了女眷的席位当中。
  
  方才那一通热闹,女眷这边个个听得心痒难耐,却是谁也不敢擅自偷窥。这下见苏妁回了,离近的赶忙问询,离远的也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苏姑娘,方才都说有龙飞了,是真的吗?”
  
  苏妁哼哈着点点头。
  
  “哎哟,你们苏府这是打哪儿寻来的旷世珍宝啊!”早知道方才宝贝在这儿时,就该拉下脸皮求着看看了。
  
  苏妁笑着敷衍过去,侧头看汪语蝶时,见她脸色阴沉。
  
  汪语蝶知道那条无眼的龙让苏妁因祸得福,在皇上那讨了许多赏赐。也知道父亲被苏妁气的当众昏倒。故而此时她的心中哪里还有半点儿愧疚,只余怨愤。
  
  若非身为女眷不能冲去前堂,以她当时的盛怒定会狠狠甩苏妁一个耳光!
  
  变了……一切早就变了。
  
  苏博清说非她不娶,可被她一番激怒,转头就去求娶了别人!
  
  苏伯伯说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可人才刚升迁进了戊京,就背信弃义要与杜家联姻!
  
  苏妁说拿她当闺中姐妹,一世相扶,如今却当众羞辱她爹,气至昏厥……
  
  只有她,傻傻的痴心不改,自作多情。
  
  ***
  
  今日是圣上的寿诞,如今皇上皇后虽已下去小憩,但席间也不能冷着。杜淼身为此次千秋寿诞宴的承办,自是要以身作则。
  
  只见杜大人端起案前的八角杯,里面满斟着美酒,他走至堂中,冲着宝座台屈下双膝:“首辅大人,下官承蒙天家恩德,得以承办如此盛宴,荣幸之至!下官跪敬大人一杯!”
  
  话毕,杜淼豪爽的一仰头,将杯中之物尽数入喉。末了,又将手中空杯翻过示众,以表衷恳。
  
  谢正卿的眸中辨不出喜怒,只轻道一声:“平身吧。”
  
  原本杜淼倒也未指望首辅大人能陪饮,只是以为至少会说句暖贴的话,可眼下这过于冷淡的回应,让他有些惶恐。心道今日境况虽乱,但总归是朝着大人有利的方向而去,何故大人却好似不悦?
  
  就在他忐忑起身欲退回席位时,突然那帘幕内之人又唤住了他。
  
  “杜大人,”
  
  杜淼连忙正身站好,躬身静候大人示下。
  
  “听闻令公子擅长剑术?”谢正卿冷冷道。
  
  剑术?杜淼想了想自己嫡子自幼太过娇惯,以至于百无一能,更无佳名在外。倒是庶子杜晗昱文韬武略样样尚佳。看来首辅大人问的是杜晗昱。
  
  既然提了,让庶子人前露露脸儿也是好的。杜淼便答道:“回首辅大人,犬子杜晗昱自幼略习武艺,若大人不嫌弃,可让犬子献剑舞一支。”
  
  “噢?”呵呵,谢正卿心中冷笑。名门公子当堂剑舞,又与舞姬何异。
  
  “好啊,那就让杜公子来舞上一支吧。”
  
  杜淼心怀感恩,赶忙回头给杜晗昱使了个眼色。杜晗昱此时亦是心花怒放!能于当朝首辅面前舞剑,这是多大的荣耀!万一得大人欣赏提携,仕途将一片锦绣。
  
  这时杜府管家有眼色的将公子平时所佩宝剑递上堂来,杜晗昱却推道:“诸位大人面前,小人以玉箸代之即可!”
  
  他尚记得,之前谢首辅命锦衣卫责罚那些禁卫时曾说过:千秋寿诞,凡提刀剑上堂者一律杖责二十。
  
  谢正卿眸色中隐隐透出丝嘲谑,心道这杜晗昱倒还算心思缜密。
  
  杜晗昱手持玉箸,身子轻轻一跃便点着那桌案的一角翻出了席位。以玉箸比剑,连挑五下挽了个剑花,既而将剑点地,如轻燕般身姿旋转了半圈儿,绕着那剑身翻了个空斗!
  
  剑尖挑起,双腿飞腾,腰身舒展,手脚灵动,劲断意不断,势断意相连。剑法里既带着迫人的煞气,又带着款款柔情,似神仙驾雾,又似雨打浮萍。
  
  帘幕后的男人不由得将手中杯盏攥紧。杜晗昱没他之前想的那般废物,那丫头该不会真的对他……
  
  一个念头闪过,谢正卿舒了一口气,眯眼看着堂前舞得正欢的杜晗昱。心中冷嗤:哼,或许该让她看看这人的另一面儿了。
  
  “杜公子。”
  
  闻首辅大人唤,杜晗昱立马停了脚下动作,恭敬颔首立在堂前,气喘吁吁道:“大人请指教。”
  
  稍顿了顿,见那杜晗昱喘得没多厉害了,谢正卿才开口:“杜公子今年几何?”
  
  “回大人,小人年头刚及弱冠。”
  
  “那不知杜公子可有婚配?”
  
  杜晗昱沉了斯须,心道他与苏妁尚未换过庚帖,也未合过八字,顶多算是有结姻之意,婚配自然算不得。是以,便答道:“回大人,小人尚未娶妻或是纳妾。”
  
  言罢,杜晗昱怯生生的抬头往宝座台看去,忖着难不成首辅大人是要给他保媒?能让首辅开口的自然不是一般的贵府千金。
  
  果不其然,只见那帘幕被撩开,谢首辅缓步走下宝座玉台,往杜晗昱身前来了。他面色肃穆,在一丈之外驻下了脚步。
  
  既而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杜公子果真是清风朗月,一表人才。”
  
  虽是夸赞之言,但杜晗昱却从首辅大人的脸上和话语间寻不出一丝的善意,只惶恐道:“大人谬赞,小人愧不敢当。”
  
  谢正卿唇边划过一瞬讥诮,很快便又恢复了肃然,正色道:“皇上幼妹福成公主,正值碧玉年华,我欲为其择一良人相配。”
  
  说到这儿,他已绕至杜晗昱身侧,斜睨一眼,只见躬身垂首的杜晗昱脸上泛出受宠若惊之色。
  
  杜晗昱察觉到大人正端详于他,便畏怯的将目光迎过去,见大人的神色分明是在询他的意思。便干脆“噗通”跪地!
  
  “承蒙首辅大人看重!若小人当真有幸求娶公主,定会……定会惜之敬之,一世恩爱。”说罢,杜晗昱面颊竟显羞赧之色。
  
  谢正卿满意的侧过头看向屏风那边,心忖着这副巴高望上的卑劣面孔,那丫头可看清了?
  
  ***
  
  屏风的这头,苏妁的眼里、心里、嘴里,都已被眼前的珍馐美馔塞得满满当当,再也容不下一粒砂子。
  
  今日一通惊吓与哭闹,身心似被掏空了般!眼下她只想进补……
  
  人人都夸她腰枝纤纤,不盈一握。可那些人要是尝过苏府老妈子做的菜肴,怕是比她还会腰细如束。
  
  
 
  第三三章
 
  自入秋以来, 夜是一晚凉过一晚。特别如今日夕一过,暮气便越发浓重, 整个杜家大院儿,氤氲缱绻。
  
  千秋寿诞宴不过就是一场晚宴, 朱誉晏也未料到身子会撑不下来, 出宫时并未带御医, 如今厢房内仅有一名府医陪侍在侧。
  
  有外人在, 朱誉晏不便明说什么,但肖皇后猜得出圣上此时所想:若今晚身子不适的是谢首辅,只怕一个个会跟亲儿子似的驻守在屋门外,前堂的宴席早便歇了。
  
  “皇上, 不如……回宫吧?宫里有御医,吃副药也是好的。”毕竟外面的府医不敢随意给圣上开方子。
  
  朱誉晏卧在床上点点头, 其实他知道自己身体并无恙,只是被一口气儿哽在喉头上不来,下不去。回了宫, 不见那些虚与委蛇的面孔,睡一觉自然就会好的。
  
  司礼监的太监去正堂传达了圣意, 其实众大臣觉得皇上回了便回了,并不影响他们与首辅大人热闹。但谢正卿心里惦记着旁的事,便道圣上既然龙体不适提早回宫, 晚宴也就此歇了吧。
  
  原本席间众卿正酬酢的开怀,这下便在心底隐隐觉得是圣上扫了大家的兴。
  
  可女眷们听了这消息却是分外的喜悦!
  
  屏风那头的男人们赏着歌舞看着美人儿,而她们在此除了就着醋意下饭, 别无它乐。就连饭食都不敢如在家时用的那般随意,毕竟在座除了勋贵之妻便是毓秀名门,一个个的手握玉箸也只当作作样子,一个多时辰下来眼前珍馐却未损减多少。
  
  眼下提早一个时辰散了,大家反倒图个舒坦。
  
  女眷们纷纷起身自侧门离席,因着苏妁坐在最北端的一桌,故而离席时要路过前面所有空桌。只是这一看,她才觉心慌了一下!
  
  每个席位面前的白绢上都是清清爽爽,只有她位前的白绢上骨刺成堆……
  
  顿时一股羞赧之色浮于脸颊。谁叫她幽居深闺,又是小县城,当真没受过什么礼仪上的训诲,爹娘也只告诉她农家粒粒皆辛苦,禽畜生而为刀俎的不易。故而她很珍惜今晚桌案上的鸡、鸭、鱼、羊……
  
  罢了,好在自己坐在最北端,没什么人注意便不至丢了苏家脸面,以后不再这样了便是。心下自我宽慰一番,苏妁加快了脚步离开宴席。
  
  前堂这边,众人恭送着谢首辅大人及三公离去,余下的几位大人又纷纷去向杜家父子敬了杯辞别酒。
  
  原本倒也不必如此客套,只是杜家居然要出个驸马爷了!而且还是首辅大人亲点的,想来日后杜家父子的仕途也必受照拂,故而众人也想提前笼络下。
  
  杜家父子一杯接着一杯的饮下去,直到奉陪完所有宾客,也不知总共饮了多少酒。只见爷俩的脸颊皆已通红,却还是酒酣耳热,喜不自禁。
  
  杜夫人过来接了老爷回房,管家也着人将公子送回偏院儿。
  
  ***
  
  偏院儿的前院,苏妁正麻溜的收拾着行囊。
  
  她搬来杜家小住便是为了偷书,既然书已被别人得手,她过会儿去亭子取了书后,自然也没有再回杜家的必要了。
  
  想想自打她进了这杜家,先是洗澡被人闯进来轻薄一番,又是好端端的龙凤玉盘莫名变成个空盘,自己还险些为此挨罚。
  
  这杜家于她真可谓八字不合!要说唯一相合的,大约也只有厨子了。
  
  就在苏妁将包袱收拾个差不多,抄到手臂上准备转身离开时,正巧一声“哐当”巨响!将她吓的瘫坐回了床上……
  
  方才回来时她以为收拾几件衣裳就走了,便也没锁门,这没好气儿的踹门声会是谁?苏妁本能的往后缩了缩,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里外间相隔的那扇屏风。
  
  未几,便见杜晗昱晃晃荡荡的闯了进来!
  
  “杜……杜公子,你这是走错房了吧?我这就叫人把你……”
  
  苏妁才刚想去窗子处叫几声,便被杜晗昱冲上来一把按住了肩头!在那掌间的力道下,人重又被按回了床上乖乖坐着。
  
  “别动!”杜晗昱一手按着她肩膀,一手指着她的鼻尖儿威吓。
  
  苏妁登时打了个寒颤,她心中确定那晚闯进房的不是杜晗昱了。那人不会像他这般粗鲁。
  
  “杜公子,你这是喝醉了吧?”她言辞尽量镇定。她明白近距对峙的道理,一方越早露出胆怯,另一方便越是强劲。
  
  可她控制得了言辞和表情,却控制不了身子的颤抖。
  
  “苏妹妹,你怕我?”边轻声问着,杜晗昱放松了手间的力道,改强按为轻抚。这双纤薄柔腻的秀肩,他自第一日见时便想揉揽进怀。
  
  蓦地,他注意到了她提的那个小包袱!
  
  猛地一下,杜晗昱将苏妁按进怀里!呼吸急促,声音颤抖:“苏妹妹你这是寒心要走了吗?你别怪我,我方才答应娶福成公主完全是因着不敢抗拒首辅的旨意!可我心里只有你……”
  
  “你!”眼见佯装镇定也改变不了什么,苏妁便奋起挣扎!可她手上的力气哪敌男人,更何况是个喝醉酒的男人!
  
  拼尽全力挣扎了几下也未能挣脱开,这时她突然想起霜梅曾教过她的一招儿防身术,虽然不懂原理,但死马当活马医了!苏妁抬脚冲着杜晗昱的两腿之间就踢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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