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齐元年,元武帝继位后大封群臣。
三郎李羽文战功赫赫,北驱胡狄有功,南平大岳有绩,后献秘宝有劳,特亲封威远大将军李羽文封号为昌,一等国公,赐丹书铁券,享万户,世袭罔替。
紧接着,在随着元武帝大肆封赏了他底下的有功之臣后,对于如唐大人这样真正想着百信的良善之臣,齐天磊为了以示自己的仁德大度,也都收为己用了。
更甚至如唐大人这般好运,在新朝升官了的大岳旧臣,新朝中也有不少。
像是顾长丰,因着自己的骁勇善战,本来早就是在齐天磊那里挂了号的,如今天下大定,先前被昭贤帝迫害的顾长丰,也幸运的得到了重用。
这位元武帝好似很大度,在顾长丰被解救出来后,给他封了个四品怀化大将军,下令他镇守东北长天关。
至于安羽宁?
她虽然比不得她哥三郎那般的加官进爵,也比不得已经升迁成为了刑部尚书唐大人的高升,更甚至还比不得因祸得福的顾长丰的幸运。
就因为她是个女子的缘故,最终,哪怕她在齐天磊顺利登基为帝的事情上,也做出了杰出贡献,但是对于她的封赏,却只有一个忠夫人的封号,以及御赐世袭罔替的八百户邑的封赏。
对此安羽宁倒是很满意,反正在她想来,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无非只是为换得家人的平安,换得家人堂堂正正的活着罢了。
有没有功,有没有赏什么的,她倒也不是多在乎。
天齐元年,初秋,诸事已定后,在元武帝即将带领着他手下的臣子们,赶赴源江以北,峡州西北上方的长鸣城前夕。
兄长三郎,把那个整得他们一大家子人苦不堪言的谢长宗给带了来,亲自交给了顾长年与顾长丰兄弟二人。
说来,对于谢长宗这个有着血缘关系,却又恨他们入骨的兄长,顾长年与顾长丰兄弟二人,在感受着身上还在深深作痛的伤口时,本是想着打断这狠毒之人的手脚,再毒哑他后就把他丢出去,任他去自生自灭去的。
不是因为不忍,也不是因为顾忌着那什么所谓的血脉亲情。
只是因为他们这般做,比起杀了他来说,更能让这人尝一尝从地狱爬到天堂,再从天堂掉落到地狱的痛苦。
然而,许是这个变态的家伙,在昭贤帝受到天罚,后来还发疯了一般坑杀书生的时候,神经敏锐的他,早就预料到了大岳的消亡,也早就预料到了自己会有今日的结局。
所以不等顾长年他们亲自动手,谢长宗居然咬舌自尽,结束了他这似辉煌,又似窝囊的一生。
天齐元年秋末,安羽宁他们一大家人,在跟随着元武帝抵达新都长鸣城,在这里稍作落脚后,三郎得了元武帝的特许,亲带家人回乡祭祖。
当他们千里迢迢的,回到了阔别了十几年的家乡,再度踏上了上坎村的故土时,在这里,他们居然还看到了侥幸逃过一劫的大房四郎,以及他的家眷。
天齐元年冬,本欲领着亲人归京的三郎,最终却没能带走亲人,只除了要去考恩科的小六领着他的妻儿,并重整旗鼓准备再战商场的谭家三兄弟一起,随着他一同离开外。
剩下的如李兴田何念娘夫妻,如安羽宁夫妻、二丫五丫带着孩子们,五郎夫妻,谭有财夫妻等等的人,最终都选择留在了他们的家乡,依旧过他们平淡而又温馨的日子,等待着远去的亲人再度归来。
目送三郎他们离开的那一日,安羽宁与顾长年夫妻二人,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站在下坎村顾家祖宅的大门口,目送了自己的兄长,自己的弟弟远去。
窝在安羽宁怀里的大儿,望着自家两位嫡亲舅舅的远离,小家伙不解的回头问安羽宁。
“娘,娘,姥爷姥姥不都说咱们回家了吗?为什么回家了以后,舅舅们还要走呢?难道这里就不是他们的家吗?”
眼中带着不舍的安羽宁收回目光,笑看了怀里的儿子一眼,复又看着兄弟们离开的方向,她悠悠道:“舅舅们呀,他们还有自己的责任,等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后,他们也会回家的……”
“真的吗娘?大舅舅跟小舅舅的使命是什么呀?”
看着自己怀中,正两眼眼巴巴望着妻子的小儿,顾长年温雅的笑着回答。
“你们的舅舅都是大英雄,他们要去保家卫国,要去为百姓谋福祉而奋斗,泽沐,泽溢,等你们长大了,也要像舅舅们一样,做一个有用的人。”
“嗯!”两小家伙异口同声的应答。
“我以后要向大舅舅一样,当一个盖世无双的大将军!”这是老大顾泽沐的宣言。
“我长大以后要向小舅舅一样,考状元当大官!”这是小儿子顾泽溢的宣言。
耳中听着儿子们的宣言,顾长年摇头笑着,迈步走到安羽宁身边,单手抱着小儿,一手揽过安羽宁的肩膀,把这辈子自己最在乎的三个人都护卫在自己的怀中,望着天边初升的太阳,他笑的格外幸福……
小师兄小师嫂番外
大岳六十二年春,这一年陈士杰已经年满二十。
在大岳,男子年满二十都还未成家者,正可谓是大龄剩男了。
如不是像安羽宁那般,对于生孩子很有年龄计较,而做丈夫的顾长年又愿意纵着,随她去的话,便是顾长年也早就该有孩子了。
而照着陈士杰眼下这般的年纪,却迟迟没有想要成婚的意思,身为当爹娘的陈正光夫妻,可不得急坏喽?
赵芳菲想着,如今不要说自家大儿二儿,便是老小的闺女陈苑苑也早就出嫁,如今膝下都已经育有一子了!
独独这不开窍的老三,可把他们夫妻给愁白了头发。
就因着这,陈正光与赵芳菲不知都苦口婆心的说了陈士杰多少回,可惜,对此陈士杰却觉得心里甚是烦躁。
他不想成婚,也根本不是像家人所猜测的那般,以为自己是对小师妹念念不忘,说什么人家都成家了,自己就不应该惦记。
可是天知道,自己对宁宁,那也只是兄长对妹妹的爱护啊!
若问他对宁宁有没有情?他想,曾经是有的。
可是在几年前,当宁宁带着夫婿进京来看过他们后,他就把那刚冒出苗头的嫩芽,直接给掐灭掉了啊!
如今的自己,可以拍着胸脯的保证,自己对宁宁绝对就是哥哥对妹妹的爱护,他发誓!
至于眼下如何不愿意成婚?陈士杰想,只可能是还没有碰到对的那个人吧?他想。
面对爹娘,兄嫂,乃至妹妹再一次的催婚时,陈士杰只感觉心都累。
正正好,这时候镖局接了一趟发往福州府的镖,他便决定,自己干脆就走这一趟躲出去好了。
自打他们弟兄三个成长起来后,年纪渐老的父亲,早已经安享晚年不再走镖,这带队走镖的辛苦活计,早就落在了他们弟兄三个身上了。
如今大嫂临盆在即,二嫂也是初初再孕,自己去岂不是正正好?
再度被亲人催婚的陈士杰,义无反顾的直接领了去福州的差事,就匆匆的押镖出门。
只是让陈士杰自己也想不到的是,这一次的走镖,居然能让他遇到了生命中的那个她。
唐佳怡回忆自己这一生。
儿时待字闺中的时候,家中父亲虽然在朝为官,却因为清廉,家中日子过的很是清贫节俭,可即便是那样,身为家中独女的她,自幼被爹娘宠着,被兄长弟弟惯着,其实真的没有吃什么苦。
后来顺然婚事不顺,可上苍冥冥中自有安排,在她最无助绝望之际,她生命中注定的那个盖世英雄,就那般脚踏五彩祥云的出现,救她于水火。
至今回想起来,唐佳怡每每觉得自己很幸运!
跟夫君过的这一辈子,她很安稳,很富足,很幸运,也很幸福!
犹记得当初他们的相遇,那是她年满十五的那一年……
那时的她处境有些尴尬,当时她明明已年过及笄,家中也不是无人上门来提亲,可最终因为上头严肃且有些固执的老爹的缘故,唐佳怡这位府台家的嫡出姑娘,却始终没有定下亲事。
上门来提亲的,不是想来攀附自家父亲这个府台的,就是爹娘也看不中意的。
而那些他爹能看中意的,要不人家嫌弃她爹顽固守着清廉当饭吃的;
要不就是娘嫌弃爹看中的人家,家中比自家还要清贫,坚决不同意自己嫁过去吃苦。
就这样,明明自己从十岁开始议亲,却议到了十五了,都始终没有个着落。
大岳六十二年这年,在福州府台这位置上坐了足足十年的父亲,也不知道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居然奇迹般的接到了升迁的调令,一纸文书,急令父亲速速赶往金明城接任。
着急到让父亲收拾行囊,安排后续,带上家小的时间都无。
不得已,父亲只好带着一常随一车夫,三人一车,撇下了家中的妻儿,自己独自赶往金明城接任。
而留下来的娘跟兄嫂、弟弟并自己,则是慢慢收拾行囊,再不日出发进京。
而然,这次本以为是很幸运的升迁进京,让唐佳怡自己都想不到的是,在前方的路途中,不止有让她惊恐害怕的凶险在等着她,更是有她的那个盖世英雄,在那里等待着与她的首次碰面……
跟着娘跟兄嫂弟弟上京的途中,一开始还是很顺利的,可走到半道上的时候,很不幸,他们遇到了劫匪。
她爹为官清廉,家里本就过的清贫,再想到去往京中开销更大,不得已,精打细算的母亲一路并未聘请镖局押送,只是自己寻了个商队搭伙,驾着三两骡车,带着家里的两房仆人便上了路。
一开始在福州的时候,一路走的还算安稳,毕竟福州在父亲的治理下还算是太平,虽说做不到夜不闭户,可这拦路抢劫的匪祸,在福州的地界上倒是不曾出现过。
只是让他们一行万万也想不到的是,当他们才走出福州的地界,都还没有行进两日的功夫,在路过一处险要山谷的时候,他们很是倒霉的,遇到了经常在此拦路抢劫的土匪。
土匪们抢劫了商队,自然也不会放过,如他们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家眷,满以为他们是肥羊呢!
混乱中,她独自一人跟家人失散,在被土匪追击的途中,慌不择路的自己不幸滚落了山崖。
万念俱灰间,正当她以为,自己这回再也见不到爹娘,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迷糊间,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脚踏五彩斑斓的流光逆光而来……
这人正是心烦家人摧婚,无奈独自远走福州出镖,此时正优哉游哉往回赶的陈士杰,也就是她唐佳怡爱了一辈子,从了一辈子的夫君!
至于再后来的事情?自是不必说的,都说英雄救美,自当以身相许!
一路上,她的这位救命恩人很君子,也很奉守礼节,对于她这个被土匪追劫,在世人眼中已是失了名节的女子,这位看着木讷的威远镖局三少,对她照顾有加,并未因为所谓的名节就看不起自己。
这让她觉得,这个男子,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依靠。
再说了,虽说她是朝中大员的嫡女,可论起家境,人家堂堂镖局的三少不比自家强到哪里去?
若说镖局的下九流行当,一个区区三少,怎配朝廷大员家的嫡女?正常说来,恐怕是连庶女都娶不到的。
可是也不想想,她一个曾经陷入过匪人手中的女子,倘若就是真有幸保全了清白之自身,倘若就是叫她幸运的回了家,即便是她的家人不嫌弃,可惜等待着她的,除了一尺白绫,便也只能是终身长伴青灯古佛了……
所以,说她唐佳怡无耻也好,说她恩将仇报也罢,她就是义无反顾的赖上了这个,叫陈士杰的伟岸男子。
幸运的是,自己的眼光真的很好!这个男子,哦不,也就是她的夫君也真的很好!
这辈子自己能嫁个他,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