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北茫然:“傻cha是什么?”
“……”差点忘了现在是什么年代,一不小心脱口而出了,戴南用力瞪他,“就是说你傻,隔壁大叔捕鱼,大叔多高你多高,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戴北梗了梗脖子似乎不服气想要说点什么,身后何安轻轻扯他衣角,戴北重新跪好,抿着嘴不说话。
这个很小的动作被戴南看在眼里,她从小到大秉承“别人家的孩子”准则,大声说话的字数都很少,这么大声骂人还是头一次,原本以为戴北真心知错,她打算就这么算了,现在看来
事实并非如此,如果不是何安及时出手,戴北这会估计已经跟自己掰扯起来了。
“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戴北还得求戴南答应他一件事呢,不敢跟戴南对着干。
戴南端水喝:“说。”
“今天的事一定不要告诉娘,她会打死我的。”这才是戴北最害怕的事,以前他偷偷去河边玩,没摔跤,就是弄湿了裤子回家,被他娘发现,问出他独自一人跑河里玩,一向疼他的娘亲直接抄起家里扫地的大扫把,朝他屁股上抡去,打的他鬼哭狼嚎也不停手,那顿打让他睡觉只能趴在床上,足足痛了十来天。
原本面带怒气的戴南忽然露出个诡异的笑:“我答应你,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牙婆11(修)
戴北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总觉得眼前这个姐姐,哪里不太对劲,会不会气疯了?
戴南不管戴北怎么想,继续笑的很诡异:“到底答不答应?你让我答应你,总得拿出点什么交换吧?”
戴北细细思考,好像也没什么比他娘知道他下河去玩更吓人了,戴南虽然一直有点凶,也没真正欺负过他,于是,他一咬牙:“只要你不告诉娘,怎么样都行!”
“那好,我也不为难你,毕竟我是你姐。”
戴北脸上灿烂的笑容还来不及绽放,戴南提要求了:“明天下午我带你们俩到河边去玩,你给我下河捉鱼,一个时辰,如果能抓到二十条鱼,我就不告诉娘。”
“啊?”戴北怀疑,要么自己听错,要么姐姐说错,“让我下河?”
“没错,我跟何安在旁边看,不能让人帮忙,一个时辰之内,能抓到二十条鱼的话今天这事我就当不知道,不但不告诉娘,还给你们做好吃的。”
戴北嘴一撇:“姐姐你做的东西……”
“嗯?”戴南眯眼。
戴北赶紧赔笑:“知道了,姐姐,这还不简单吗,二十条鱼小意思,就这么说定了。”
戴南点头:“行。”
戴北可开心了,这等于是变相让他玩水嘛:“姐姐,你真是我的亲姐姐。”
戴南跟着笑,心内想着:“我的确是你的亲姐姐,等着吧。”
第二天刚用完午饭,戴北就迫不及待拉戴南的衣服:“姐,我们去抓鱼,快点。”
“别急,马上走。”戴南提着一个木桶,“二十条鱼呢,得拿个大桶去抓,走吧。”
何安自然一起跟着去,他昨天悄悄跟戴北说过,那条小河里没多少鱼,而且最近雨水多,好多鱼跟着水流方向被冲到下游,一个时辰之内应该抓不到二十条鱼。
戴北当时一拍胸脯:“放心,我可以的,小意思。”
何安也不好说什么。
炎热的夏季阳光灿烂,吃过午饭的这段时间很少有人出门,村民们会选择在傍晚时分来地里做些活,因此三人到小河旁边的一路上,一个人都没看到。
“我们先说好,你得自个人抓,不能求助我或者何安,我们就在这等你。”戴南指着河边一棵大树,那里有一块面积很大的阴凉。
戴北鞋子一脱就往河里蹦:“你们看着点日头,一个时辰喊我,等着晚上吃鱼吧。”
何安跟在戴南身后坐在大树下,观看戴北抓鱼表演,何安有些替戴北担心,戴南则很淡定,靠着树体盯在河里看。
小河抓鱼是戴北从小喜欢的活动,大夏天的在河里很凉快,抓鱼又有意思,如果没人拦着,他能在小河里耍一整天,可戴大嫂严令禁止他单独小河玩,戴大嫂自己又忙,因此戴北很少有机会玩个痛快。
戴南这个条件简直像送上门来的大鸡腿,不,比鸡腿还有诱惑力,抓鱼还不是小事,只要让他下河,一百条鱼也是信手拈来。
戴北想的很美好,现实的残酷却让人猝不及防。
一个时辰后,何安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眼睁睁看戴北扑在地上抱住戴南的双脚哀嚎:“姐,姐,你放了我吧,我认输了,真的。”
戴南岿然不动:“二十条鱼呢?”
“姐,我真的不行了,太累了。”戴北丝毫不顾有人在看他,反正何安不是外人,哭的一把鼻涕,就是没什么眼泪,“你千万别告诉娘,求你了。”
戴南表情淡定,心里却是千万匹小马呼啸而过——跟我斗,你还嫩点!
这个点子说起来也是戴南的血泪史,她自己小时候去乡下外公外婆家过暑假,对下河捉鱼很感兴趣,外公让她不要自己偷偷下河,当时还挺叛逆的戴南,在某个下午趁外公外婆午睡悄悄出门,打算玩一会就回家。
那之后的事让戴南想到都打哆嗦,那以后再也没下过河,更别提捕鱼了,这次算是照搬她外公的法子来对付戴北,现在看应该会生效。
“跟我约定的时候说了,必须抓到二十条鱼,我才不把你昨天下河的事告诉娘。”戴南一本正经公事公办的样子,“何安当时也看到听到的。”
戴北才不管谁听到看到,仍然抱紧戴南的双脚:“我知道错了姐,我以后再也不下河摸鱼了,
我错了呜呜呜……”
何安觉得戴北实在有些可怜,想帮他求个情:“姐姐,戴北知道错了。”
“是的是的,我真的知道错了。”见何安帮他说话,戴北觉得有被放过的希望,一抹鼻涕,再抱住戴南的脚腕子,鼻涕顺手就蹭在戴南裙子。
戴南:“……”
眼看戴北哭闹半晌,戴南觉得也差不多了:“我倒是可以不告诉娘,只是你以后还想抓鱼吗?”
“不了不了,打死我都不来了。”以前觉得这事超好玩,今天下河半个时辰后才抓到两条鱼,眼睛死死盯着河底看久了有点花,鱼不多不说,游来游去太难抓,明明看到它们在某个地方,手戳进去什么都没有,鱼被吓的溜得飞快。
回想一下,仅有的几次下河抓鱼都是以玩为主,抓鱼是其次,这回把抓鱼作为任务完成,不仅累,也没什么收获。
戴南满意:“以后你如果想下河玩,必须有大人陪同,你能做到吗?”
戴北愣了一下,刚想点头,戴南拍他脑袋:“你是个男子汉,虽然年纪还小,也应该懂得说话算话的道理,你可以不答应我,如果答应了,就必须做到,知道么?”
“我答应你,姐姐。”戴北颇为认真的盘腿坐在戴南对面,“一定做到。”
戴南替自己心累,明明是过来完成做坏人的理想,怎么就教育起小孩了呢?
时间过得挺快,两个小男孩在半大不小的戴南带领下,等到了秋季戴大嫂回家。
戴北欢喜不已的捧着戴大嫂带回来的零嘴跟何安去房间吃,戴大嫂拉住戴南,低声说:“你近来有没有教那小子识字?”
戴南这两个月里跟戴大嫂通过信,说了家里一些情况,特别强调何安现在识字,也会一些基础的算账,还能干很多家务活,帮了家里不少忙。
戴南不解:“识了些。”
“隔壁县城陈大爷家在找长工,需要会一些字,我觉得这小子适合。”戴大嫂跟戴南咬耳朵,
“说是一百两银子买断终生。”
☆、牙婆12(修)
戴南不太明白牙婆行业的术语,不解道:“买断终生?”
“哎呀就是给一百两银子,姓何的小子以后就在陈家做工做到做不动,不过每个月会给一些工钱。”戴大嫂美滋滋盘算,“这价格可不错呢,亏得他识些字,很多这个资质的小孩买断终生价格只有几十两。”
见女儿不言语,戴大嫂不满了:“你倒是说话啊,你在信里面说这小子识字不是骗我的吧?这个机会可不多见,跟这小子年纪一般大的穷苦人家孩子基本都不识字,不然陈家也给不了这么高的价格。”
“娘。”戴南开口了,“何安确实识一些字,不多。”
戴大嫂摇头:“无妨,不需要太多,够用就可以。”
“可是娘,真的……”戴南踌躇,“真的要这样做啊?”
“不这么做怎么做?”戴大嫂轻掐女儿的耳朵,“你要知道,他的年纪太小,身体又差,一般人家根本不会要他,即便要,给的钱也很少,他干几十年不一定挣得到一百两。”
戴南不说话了,她知道戴大嫂说的是实话,她看过戴大嫂的家用账本,他们一家三口一年的吃穿用度全部算在一起也就十两银子出头,根据戴南来这之后的观察,戴家的生活条件在村里已经算好的了,很多人家一年到头用度应当不会超出十两。
一百两,对何安来说,的确不算少,他上无老,暂时也下无小,养活他一个人应该是足够的,在人家做工包吃住,节省一点,一百两银子也许还够将来娶个亲。
“别发愣了。”戴大嫂懒得跟女儿多说,吩咐道,“明天你跟我一道去陈家,把何安带上,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天开始就要离开我家了。”
戴南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在戴大嫂的催促声中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戴大嫂让何安换了身戴北没穿过的新衣服,这段时间何安吃的挺饱,原本就是长身体的年龄,何安比刚来的时候高了壮了不少,穿戴北的衣服没那么突兀。
“娘,你们带戴北去哪里啊?我不去么?”戴北边啃包子边感慨,还是娘做的东西好吃啊。
“带他去县城办点事,你在家等着吧。”
“哦。”
三人仍旧步行,戴大嫂发现,何安已经比她离开家的时候懂事多了,一路上跑前跑后打水,找阴凉的地方休息,问他话也懂得大声应答,支支吾吾的频率明显降低,很显然这段时间里戴南真的有在教他。
加上识得几个字,戴大嫂自信靠自己的三寸不烂舌,能把何安留在陈家,自己能赚一份不错的佣金,何安也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闺女怎么回事,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一直没怎么说话,吃饭走路都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女儿家大了,跟以往相比,心思好像是多了不少,戴大嫂也不管她,三个人紧赶慢赶,日落之前站在了陈家后门门口。
戴大嫂算经常跟富人家打交道,戴南是从千年后的时代过来,何安基本没出过村,因此和戴南一样,被陈家高大宏伟的房子给惊呆了,更别提后院时不时穿梭过去的家仆丫鬟,一看就不是普通有钱人家。
这种人家规矩自然也多,他们自然无法直接见到陈家主人,找家中仆役这类事情都是由管家出面,价格也是他定。
戴大嫂在廊下与管家说话,戴南带着何安站在角落,这种地方不是他们可以乱走乱动的。
何安低着头不敢动,戴南则四下打量,房子很大很好,家里肯定是非常有钱的那拨,何安如果能在这里做工,应该也不错吧……
“小子你他妈眼睛瞎了啊。”
一声呵斥传来,戴南循声看过去,三个家仆模样的男子抓着一个人,那个人衣服跟他们一样,只是年纪更小,估计跟何安差不了多少。
只见小男孩满眼含泪,不断跟另外三个人弯腰,那三个却并不放过,一人给了他一脚,还从他身上搜走了一包什么东西,才骂骂咧咧走人,小男孩一抹眼睛飞快跑开。
戴南看向管家,刚才这头的动静不小,管家不可能毫无所觉,可他只是往这边瞄了一眼,没有喝止也没有说什么。
何安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切,小脸瞬间煞白,下意识朝戴南身后藏了一些,想把自己更大程度的藏住。
他年纪还小,并不知道戴大嫂带他来这家的目的,可敏感的心灵已经把自己跟那个受欺负的小男孩划上等号,在他看来,这也会是他将来的命,只是时辰早晚而已。
戴南紧紧抿着嘴,放在身侧的双手也不由攥紧了裙子。
真的要把何安留在这里吗……这家很有钱,可主人是不会管这些下人之间相处的,管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何安这幅样子,到了这家,必定也会被人当成马儿一般,任骑任骂。
戴大嫂满脸喜气从廊下走到两人面前,刚想开口,戴南忽然一捂肚子,满脸痛苦道:“娘,女儿肚子疼。”
“你……你怎么回事?先前不还好好的?”戴大嫂心慌的打量女儿,脸色惨白,额头挂着汗珠,看起来确实很痛苦。
“我肚子已经疼了好些日子,何安会一种针灸,能治好我。”戴南额上的汗越来越多,趁戴大嫂不注意,不露声色的掐了身后何安手腕一把。
何安以前是傻,但他人不笨,虽然还不明白戴南这么做的意思,还是立刻顺杆子往上爬:“是我爹以前教我的。”
戴大嫂这下急了,她原本跟陈家管家谈好了,一百零五两银子买下何安终生,一百两银子给何安,五两银子就是自个的佣金,眼看着一笔银子进口袋,女儿忽然来了这么一下。
戴南愈发痛苦,抓着戴大嫂手背的劲头大的惊人,戴大嫂直抽凉气,用这么大力气,应该确实很疼。
“娘带去去看大夫……”
“不行啊娘,你走的这两个月我也瞧过大夫,说是没问题,但我还是疼,只有何安有法子。”戴南双眼发愣,看着随时都能晕过去。
戴大嫂快急死了,她想赚钱,可看女儿痛苦的样子,她也心疼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