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宋——春溪笛晓
时间:2018-12-17 09:28:25

  “我都不在洛阳了,花会和我有什么关系?”王雱唉声叹气,“您对我有偏见,我做什么您都觉得我做得不对,可能我什么都不做,您才会满意吧?”
  韩琦被王雱那伤春悲秋的小表情恶心到了,让他赶紧滚蛋。
  王雱麻溜地滚了。
  王雱把《包青天传》整理完毕,送给包拯过目。包拯仔细看完了,发现案例都是真实的,案件审理流程、案件判定结果也没问题,只是经王雱稍作调整,整个断案过程就变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不夸张地说,假如把这主角的名字换成别人,包拯也会忍不住赞叹一下此人的惊人才智!
  可,这主角是他啊。
  包拯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路了。
  认,还是不认,这是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包大人:为难!!!!!
 
 
第一七一章 研究用法
  在如此艰难的抉择面前, 包拯十分犹豫。但, 外头的传言更加离奇, 若是不出这书,他如何为自己正名!
  包拯搞监察工作多年, 非常清楚遏制流言有多难。若是王雱将书写得平平无奇,说不定会无人问津, 起不到正名的作用, 所以, 王雱做这样的调整很有用。
  包拯犹豫了一晚上, 第二天把样书还给王雱,说他写得很好, 没太多需要改动的地方,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他已经写在书上。
  王雱愉快地翻看样书上的校正字样, 发现包拯只修改了部分字句, 把一些“包公曰”的部分改得更铿锵有力、发人深省!王雱大为高兴,专业的不愧是专业的, 说起话来更加一针见血!
  王雱愉快地摘录了几句出来,连着样书一并送到方洪那边,让方洪把这些振聋发聩的“包公名言”打出去搞宣传。忙活完廉政模范包大佬的人设包装大计,王雱彻底消停了, 因为司马琰说吴氏的预产期近了!
  虽说吧, 他一个大男人在吴氏生产时做不了什么,但这种重要时刻他还是得跑前跑后殷勤关怀,要知道孕期和产后都是抑郁症高发阶段, 身为儿子肯定得拉着爹一起关心亲娘和即将出生的弟弟或妹妹!
  父子两人进入高度紧张状态,弄得王雱祖母她们都跟着关切起来,跟着吴氏和司马琰学了不少怀孕生产知识。
  王家这边期待着新生命的诞生,外头却已经因为包拯的传记闹得沸沸扬扬。
  由于近来百姓之中已经流传起“黑黑脸上弯月牙”的包公形象,再看到方洪张贴出的包公语录都觉分外亲切,感觉这就是包青天该说的话。
  众人对这本《包青天传》都格外期待,新书上架当天又迅速销售一空,连不少说书的都买了本回去,准备把里头的内容稍稍再创作一番填充到《开封有个包青天》里头,免得总讲那几段让听众觉得厌烦!
  在业内大佬开设的说书培训讲座上,有大佬曾经给他们说过:“想要留住听众,内容最重要!身为说书人,必须时刻吸收新故事,紧跟热点,保持新鲜度!”
  是以现在开封有追求的说书人们都非常注意自我提升,该读的新书肯定要第一时间拜读,并根据个人风格和个人喜好进行再创作。
  若是创作得好,听众反响好,投稿到方氏书坊那边还可以出书和拿分成!
  于是,虽然《包青天传》属于略带悬疑性质的现实主义文学,但是不妨碍各方人士对其中案例进行艺术加工,
  一时间,全城忽然开讲法制故事:包公探案。
  开讲之前,还都统一给唱一曲“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
  因着这事,包拯在民间的声望水涨船高,好在他现在脸不太黑,额头也没月牙,要不然他出门是会被人围堵!
  包拯最近格外苦恼,因为同僚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头。
  他以前在台谏搞监察工作,是喷人的一把好手,上过弹劾折子五六十封,喷过五六十人,有的是皇亲国戚,有的是宰执高官,所以王雱提到“铁面无私辨忠奸”的时候包拯觉得自己受之无愧,甚至还有一点小满意。
  但是,后来的发展就有点不受控制了。
  包拯都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好像一夜之间凭空出现了一个叫包公的人,这人和他同名同姓,断起案来明察秋毫、效率奇高,连他听了都觉得,世上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他也会很钦慕,也会感觉很有安全感。
  包拯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在意别人看法的一天。
  包拯与众多同僚都没什么私交,因此也没有什么人当着他的面说什么。可他们不当着他面说,流露出来的眼神却让包拯能明白他们的意思:没想到老包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包拯:“……”
  包拯觉得,他们还不如冲上来说他一顿。
  韩琦也听说了不少关于包拯的风言风语,对于自己这个被王雱祸害了的同年,韩琦很是同情。虽然经王雱这么一闹,包拯很可能成了百姓心中的“青天”代表,但代价显然是朝中其他人都觉得包拯这人沽名钓誉,差遣自己的下属(王雱)给他写传记。
  而王雱那小子,在别人眼里又成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刀笔吏,在上官的胁迫之下不得不操刀歌颂对方的光辉形象!
  见包拯每天憋红了脸,想反驳都不知和谁反驳好,韩琦好心地提醒了他一句:“下回王雱那小子再找你做什么,你得多考虑考虑。”
  包拯一直觉得王雱这后辈挺好,听韩琦这么一提,猛地想到近来发生的一切:在王雱和他提出要写传记之前,他并没有听说过什么“开封有个包青天”,王雱和他提出这事之后,相关的传言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包拯犹有些不信:“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韩琦道:“谁晓得他在想什么?许是觉得没事可做,闲得慌,正巧逮着了你。”
  包拯冷静下来想了想,说道:“若是这样,我考虑了怕也没用。”就像这事,即便他不同意,王雱也照样可以去做,区别只在于有没有和他说一声而已。说到底,同僚们也没怀疑错,确实是他昧着良心认下那本传记!
  韩琦一阵默然。
  他想起文彦博上回写信骂他,说他不提醒还好,提醒之后他背的锅更沉更重了!
  韩琦只能承认包拯的话是对的,无奈地说:“最近他应该会消停了。”除了包拯背上点邀名的小污点之外,树立一个“青天”形象对朝廷来说还是很有利的,朝廷定时给各地的出色人才搞旌表,不就是为了鼓励百姓向他们学习、引导各地风气吗?他劝勉了老包一番,表示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牺牲你一个幸福全大宋云云。
  包拯和韩琦分别,回了家,孙子一见到他就扑上来,要他讲讲新案子。包拯将孙子抱起来,心中想到他对王雱的好感不仅来源于王安石的种种吹擂,还来源于王家父子捣鼓出来的体检章程,他的家属也享受体检福利,因此儿子和孙子都体检查出身体出了问题,第一时间接受治疗。
  据王安石说,这主意不是他想的,而是他儿子王雱和他儿媳“玉圭客”想的,当时只在鄞县试行,后来递了折子送到京城,京城才开始普及这项官员福利。
  太医说,若是没及时治疗,他儿孙情况危矣!从前包拯觉得体检费时费钱,现在每每抱着孙子,他就觉得体检实在好。
  既然只是小孩子爱闹腾,那就随他去好了。
  包拯这样想着,面不改色地给孙子包文辅讲起包青天的故事,特别刺激,特别惊险。
  包文辅惊叹连连,一脸崇拜地仰头看向包拯:“您好厉害!”
  包拯十分矜持地说:“这不算什么。”反正外面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否认了是不?
  ……
  王雱搞完事就跑,拒绝提供任何售后服务。王家此时气氛紧张,因为吴氏已经进了产房,稳婆和女医都守候在侧,等待着新生命的降生。
  吴氏已经生过两胎,生产过程并不艰难,但这一次情况非常特殊,孩子还没出生前司马琰就诊出一个意外:吴氏这次怀的是双生儿!
  王雱知晓了这事,更紧张了,早早请了假在家,等着吴氏生产。可早上吴氏开始阵痛,一直到傍晚第一个孩子才露头!听到孩子的哭声,王雱也没松一口气,因为他们都知道还有一个,不能马上放松。
  直至夜幕降临,稳婆终于从产房里抱出两个孩子,都是男孩,母子平安。
  骤然间多了两个弟弟,王雱和小妹都很欢喜,一人抱着一个去给吴氏看。吴氏已经由女医帮着擦拭过身体,虽然虚弱,精神却还不错,见一双儿女抱着两个婴儿给她看,她忍着身上的余痛露出笑容,问:“弟弟还是妹妹?”
  小妹道:“是弟弟,两个都是弟弟!”
  吴氏舒了一口气,笑道:“弟弟好,以后能帮扶你们。”不管是在朝为官还是出嫁为人妇,家中兄弟多点都是好事。一开始被司马琰告知这次怀的是双生儿,吴氏还担心是两个女儿,将来一家子重担全压到王雱身上,得知是儿子之后她自然很欢喜。
  产房到底不适合让这么多人久待,王雱几人很快被赶了出来。吴氏顺利生产,王雱也总算放下了心中大石,牵着司马琰的手回了他们住的院落。
  家里添丁进口,乃是大喜事,值得庆祝一番!王雱欢欢喜喜地和司马琰回了房,神神秘秘地掏出个盒子和司马琰分享他暗搓搓捣鼓出来的宝贝。
  司马琰不明所以,打开盒子一看,只见里面躺着十来个……躺得齐齐整整的……安全套……
  王雱积极解说:“这东西,是羊的盲肠做的,我去和宰羊的人讨了不少,亲手操作,没经别人的手。其实鱼鳔也可以做,可惜就是,咳咳,有点小,还是羊肠适合。盲肠这东西,末端是闭合的,切下就能用,很方便,我灌水进去试过了,不漏水,很安全。就是用起来有点麻烦,得用温水先泡泡,”王雱一脸腼腆地拉着司马琰的手,“不知道实践体验如何,要不我这就去烧点热水,我们来试用试用!”
  司马琰道:“……其他人知道你在实验室捣鼓这东西吗?”
  王雱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不知道,我关着门做的!”他见司马琰没反对,当即颠儿颠儿地跑去烧了盆温水,把他亲手制作的羊肠套泡软,拉着司马琰没羞没臊地研究用法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小雱:用法拉灯,不给看!
  *
  更新!!!
  今天找了篇包大佬的相关文献看了看,结果发现,作者比甜甜春还能扯淡,说什么包拯拒绝送礼写打油诗、包拯支持王安石变法,事实上就在这一年,包大佬已经去世了,王大佬还有老久才上位!知网你不严谨!
 
 
第一七二章 依法治国
  第二日一早, 王雱精神奕奕地醒来, 司马琰还在睡。他凑过去, 轻轻地往司马琰颊边亲了一口。昨天夜里,羊肠套的使用体验很不错, 处理得够轻薄,大小也适合, 不至于裹太紧, 也不至于脱落, 不愧是他亲手处理出来的。
  虽则他媳妇儿是学医的, 对人体构造了若指掌,但在没羞没躁没脸没皮这方面, 媳妇儿还是略逊一筹,主要是在这之前未经人事, 身体有点吃不消, 体力有点跟不上,思想有点放不开。
  王雱兴致勃勃地回味了一下, 轻手轻脚地起床,今儿又是十五,得去参加望日朝会。难怪白居易会写“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要从温柔乡里抽身, 果然需要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啊!
  王雱麻利地穿好朝服,出门去和他爹会合,父子俩看着都春风满面, 比中了状元还得意。
  王安石一举得了双生儿,自然免不了要和人炫耀一番,众人知晓王家添了新丁,也没怀疑王雱为什么在一旁偷着乐。
  直至张氏过来看望生产不久的吴氏,才看出点端倪来,抱完两个孩子后拉着司马琰去他们院子里说私话,悄声问:“你俩圆房了?”
  司马琰一愣,点头。
  她知道张氏自有一套分辨法子,毕竟每回她回娘家,张氏总教她一些房中之事,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男孩子开窍晚,要是他总不开窍你得主动些”。
  张氏完全是丈母娘滤镜!王雱那家伙哪会是不开窍的人?只是两人都默契地觉得年纪太小,不好耽于情色,更不好要孩子。若不是他们都过了十八岁生辰,家中又已无事,王雱怕是还会一直忍着。
  张氏见司马琰脸上略带羞涩,便也不再多问,只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夫妻相洽才能长久。”她叮嘱司马琰多吃些滋补之物,养好身子,将来生产也不至于伤了根本,像吴氏这样一次生两就很危险。
  司马琰自然好好应着。
  吴氏这次生双生儿怕也是意外,毕竟无论王家还是吴家都没有太多双生子的先例,这年头很多人营养条件和接生条件都跟不上,生双子的话母子都很危险。
  体检在官员及官员家眷之中普及之后,司马琰就能统计出婴幼儿夭折的可怕比例了。
  这些人已经算是这个时代中上层阶级,有能力请到很不错的大夫,但还是因为医疗水平的局限而眼睁睁看着儿女夭折。
  再有就是,这年代流行表哥表妹,生出来的孩子也因为父母的亲缘关系而导致各种问题:畸形、低智、先天不足等等。
  别家不说,吴氏就是王雱祖母娘家的侄女,与王安石也算是亲上加亲的典型案例。好在亲缘还不算特别近,往上数从吴氏曾祖父一辈就不是一支的,算是隔了几重,要不王雱得担心两个弟弟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王雱傍晚回家才知晓岳母来过,还一眼看出他们偷偷干了什么事。王雱顿时化身好奇宝宝:“岳母她怎么看出来的?你有没有偷偷问她方法?”
  司马琰道:“你问这个来做什么?”
  王雱一想也是,他又不会没事去琢磨别人是不是圆了房。不管什么时代,盯着别人老婆琢磨这事儿都是耍流氓!
  当然,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认错的!王雱振振有词:“我这叫‘对一切未知问题怀有好奇心’,这是理科生的基本素养!”
  司马琰道:“你这个理科生天天不是写书就是画插画,好意思吗?”她去太医局那边上课时可没少听人谈论十分洗脑的《开封有个包青天》,这玩意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捣鼓出来的。
  王雱道:“那不是娘还没生,手里的项目都交待下去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搞搞普法工作和廉政工作!而且,我只是起了个头,别的都是民间艺人们自主创作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王雱兴致勃勃地和司马琰分享自己的伟大构想,“我跟你说,这笔稿费的用处我已经想好了,我准备立个奖项,叫‘青天奖’,专门奖励给写得好的法制案件话本,搜集各地经典案例,树立全国青天模范,力求做到人间处处有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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