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皇帝!!!”
角落里的太后与皇后齐齐发出了尖利的惨叫。
就在那个瞬间,门开,苏敛一把拉住了皇帝的手臂,将他和锦嫔二人拉入房中,届时一个杀手冲上楼梯,一把卡住门缝便要冲进来,皇帝回眸,用身体死死的抵住那半扇门,剧痛使他使不上劲,那杀手力大如牛,眼看着就要破门而入,千钧一发之时,苏敛吼道:“陛下让开!”
皇帝闻言闪身,一盆滚烫的开水迎面朝那杀手泼去。
热气熏蒸,那杀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手还不罢休的扒着门缘,苏敛当机立断,从一旁取了剪子,反手剁进那杀手的手背,又立刻拔出,鲜血飞溅,溅到她素白的衣襟上,苏敛面不改色,一脚将那人踢出,用力关上门,又将桌子椅子纷纷推过去,死死的抵住了门。
这一套行云流水,屋里剩余的三个人都看得呆了,血迹在她的衣襟上如红梅般妖艳,他们着实不能想象这个少女娇小的身体里孕育着如此大的力量和胆识。
外面杀声震天,屋内却是短暂的诡异的安静,这样的安静却不能让人安心,一时间只能听得见苏敛急促的喘息,她似乎是蒙了一会儿,用袖子开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皇帝道:“陛下,让我看看伤!”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现言↓
谁说竹马不敌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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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一时间屋子里有了三个伤员, 外面一片腥风血雨, 苏敛应激过后, 渐渐地有些吃消不住,脑子里混沌, 看东西也带了些重影,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 随后感觉到一双大手用力的拍了拍的她的脑袋。
“别慌。”皇帝的声音沉稳有力:“你是苏靖舟的女儿,朕信得过你。”
苏敛猛地一震, 瞳孔缩小如针尖。
苏靖舟……
这个名字, 仿佛已经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了, 上一次从母亲口中听见时, 母亲惊恐的捂着她的嘴说:“以后千万不可以提苏靖舟这三个字,你爹他是重犯, 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是苏靖舟的女儿!否则, 我们都会没命!”
到了慕容家,问起从前的事, 母亲含糊其辞,只说父亲是个烧火夫,慕容泰安贪恋美色,到底没有多问什么, 于是, 她便那样草率的被过继成了慕容泰安的女儿,慕容卓的妹妹。
可是父亲到底做错了什么呢?她和母亲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她始终不明白。
她对父亲没有什么具体的印象, 只知道童年时似乎比旁人丢失了许多东西,过得很苦,骤然提起这个名字,她差点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甚至感到一丝陌生。
皇帝的手温暖,厚重,她恍惚了一瞬间,轻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
“是朕错了。”在这样的生死关头,皇帝像是瞬间看透了一切,重重心结卸下,他深吸一口气,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和流血,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苏靖舟是个忠臣,而朕是一个昏君。”
苏敛哆嗦了一下,心底有酸楚的悲痛翻涌上来,她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强行稳住心神,抄起一旁的剪刀,“咔擦咔擦”将皇帝肩头的衣裳剪开。
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伤口暴露在锦嫔眼前,锦嫔险些没有晕过去。
苏敛望着这一条蜿蜒曲折的巨大伤口,血腥气扑鼻而来,她拧了帕子草草擦拭了血水后,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了针和线。
“你要对陛下做什么!!”锦嫔尖叫不止。
“陛下,这种时候不方便上麻沸散,只能得罪了。”苏敛不理会她,低声说。
“放开手干。”皇帝忍不住笑了起来:“敛敛,你这名字可不好,做什么要收敛,年轻人就应该大胆随性,锦嫔,你转过身去,害怕就别看了。”
苏敛扯了一下唇角,一针入肉。
锦嫔不敢看,背对着皇帝慢慢的走到床榻边,荣王妃躺在榻上,虚弱的抬起手,此时两个孕妇在惊慌无助里找到了共鸣,锦嫔忙递上自己的手给荣王妃握住。
“锦嫔娘娘……”荣王妃说:“你坐……”她似乎想搬动自己沉重的身躯给锦嫔让位置,可是虚弱的动弹不得。
锦嫔一抬眼被她的脸色吓得不轻,忙道:“本宫不坐了,本宫觉着还行,你……你可还好吗?”
“我......不大好。”荣王妃浑身出汗如过水了一般,脸色苍白如纸:“我肚子疼……”
“肚子疼?!”锦嫔大惊失色,连带着细弱的手腕也颤抖起来:“你疼了多久了?!”
“有一阵子了……”荣王妃咬着嘴唇,痛苦的拧着眉头:“一阵一阵的……眼下更痛了……”
“你该不会是……”锦嫔吓得花容失色,她小心翼翼的凑过去,抬手掀了一下荣王妃的裙踞,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大片的透明湿痕。
她为这一胎做足了准备,贴身的嬷嬷们没少给她说关于生产方面的事由,锦嫔看见这片湿痕,立马明白了。
“苏大夫!!!苏大夫!!!”她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瞬间感到唇亡齿寒,什么也顾不上了,扭头嘶声大呼:“荣王妃要生了!!!!羊水破了!!!!”
那厢苏敛闻声一抖,险些一针穿破,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牙沉声道:“敛敛!
“我在!”苏敛短促的应道,她的手仍然在战栗,连声道歉:“陛下我不是故意的——”
“这种时候不要说对不起了!”皇帝说:“你不要把心思都放在朕身上,朕死不了,先去看看敏儿!”
“好,好!”苏敛点点头,她飞快的穿完两针,打了个结,用牙将线咬断,草草的将衣裳盖过,便飞身扑到了荣王妃的床榻边。
“你产期是什么时候?”苏敛急声道。
“我,我告诉过你的......”荣王妃气若游丝。
“对对对你告诉我过我的……”苏敛用头在床缘“砰砰”撞了两下:“我想想我想想......想起来了,下个月!”
“提前了一个月,这孩子还能活吗!”锦嫔忧心忡忡道。
“孩子……我的孩子……”荣王妃一闭眼眸,泪如雨下:“不要,我不要这样……”
“别哭,先别哭!”苏敛心里一团乱麻,她紧紧的握着荣王妃汗津津的手道:“能活,能活的,日子差不多也够了!”
“我怕……我真的好怕……苏大夫……”荣王妃辗转呻【吟,将苏敛的手背握出了道道红痕。
“你想想办法啊苏大夫!”锦嫔在一旁急声催促:“难道要在这里生孩子吗?万一外面的人......他们冲进来了!那岂不是要母子俱亡!”
苏敛头痛的几乎要炸裂,那厢皇帝远远的吼道:“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你莫要在那儿吵嚷,让苏大夫静一静!”
苏敛默了片刻,电光石火间迅速拿定注意:“就在这儿生!”
***
顾歧从厮杀中勉强抽身而出,这群来路不明的刺客武艺并不高强,可却格外的兴奋,不惧疼痛不畏生死一般,前赴后继的往上冲。
不论是顾歧、白子楚、仲林还是秦韫,在场所有人都是有所顾忌的,济川的官兵外强中干,于是一直胶着。
他勉强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厢房,里面隐约传出女人的惨叫声,却迅速淹没在喧嚣中,顾歧心中焦急,他抬足狠狠一碾地上的肢体,便要冲上楼梯,那满脸是血的人又像八爪鱼一般抱上来,死死的拦住他不放。
“末日即至,周朝将亡,带着狗皇帝一起啊!”那人龇牙怒骂,白森森的牙被打出一个豁口,血沫涌出来,分外可怖。
“胡言乱语!”顾歧怒喝。
就在此刻,外面骤然间传来一阵呼哨,随后马蹄声纷沓而至,有人高高低低的呼和着,一骑绝尘。
“顾公子!”为首一人高喝。
“梁景!”顾歧闻声回眸,眼前一亮:“你怎的来了!”
“老子来看看你们死了没有!”梁景冷笑一声,他一扬手,那群绿林好汉各个亮出兵器,凶神恶煞的加入了战局。
“你来的太是时候了!”顾歧道。
“可别高兴的太早!”梁景甩动绳圈,高高的抛起,那绳圈环住了一刺客头颅,他臂弯舞动,那人便像个风筝一般被拖动,重重的撞在墙上:“上游山洪暴发,已经冲走了老子的几个先锋兄弟,老子前来支会你们一声,若再不走怕是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怎会如此?!”顾歧猛地变色:“这里不是漓江上游吗?”
“济川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那位邱大人才知道了!”梁景意有所指道:“总之赶紧走!”
天灾人祸同时发生,简直是令人措手不及,顾歧回眸,梁景的兄弟们各个悍勇,风卷残云的剿灭了乱党,顾歧暂时顾不上与梁景说话,扑进尸堆大吼:“五哥!!白郡主!!”
他依次呼唤着,许久才得到寥寥回应,顾歧挨个将人找齐,仔细的检查,仲林和秦韫受创,正仓促的撕了衣襟由李韦带着包扎,白子楚受了些皮肉伤,索性被掩护的人都还算好,皇后已然被吓得如失了魂一般,反倒是太后还留有几分镇定。
“皇帝呢!皇帝!!”她大吼。
周围寂静下来,楼上厢房内女人的惨叫声便再也掩不住了,凄厉如刀刃般划过每个人的耳膜。
“啊!!!!”
所有人俱是变了颜色。
“这是荣王妃,还是锦嫔娘娘?”这声音实在是凄惨,叫身为女子的白子楚有些毛骨悚然,方才厮杀她未露惧色,此刻倒有些站不住了。
顾盈一把撑住了她,将手心的温度传过去,随后他低声道:“邱宾呢?他身为济川知县,发生这样的事,难辞其咎!”
“五殿下,还是不要找了,邱大人他……”郎喜哑声道:“奴才刚才看见邱大人被贼首误杀,已经身首异处了……”
“什么?!”
“荣王妃,这是荣王妃的声音。”太后颤声道:“这是要生了吗?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哀家,哀家要去看看!”她一转身就要上楼去。
“你们还要在这儿看女人生孩子吗?”梁景幽幽笑了起来,含了几分嘲讽:“山洪凶猛,估计到济川也就半个时辰,老子的话带到了,走了。”
“慢着梁景!”顾歧道:“你不远万里跑一趟,绝不是只要带一句话!”
“梁景?!”仲林捂着腹部伤口惊道:“他是在逃的囚犯梁景?!”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有点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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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哈!”梁景嗤笑了一声, 算是默认了。
顾歧道:“梁景, 我们的车马被贼人所毁, 不能载人,你可以带人走的, 对吧!”
“是又如何?”梁景轻嘲道:“你们这儿这么多人, 我可带不走全部。”
“带老弱妇孺先走!”楼上厢房门顿开, 皇帝站在门前厉声道:“梁景,朕算你护驾有功, 将功折罪, 此番过后, 你便不再是逃犯!”
梁景似乎一直在等着这个, 闻言一扯嘴角:“多谢了。”
“不行!”太后怒声道:“皇帝你是九五之尊!国之根本!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周朝就亡了!哀家可以不走, 皇帝必须走!”
“济川城的百姓危在旦夕无人疏散!朕必须在这里主持!”皇帝沉声道:“邱宾死了, 朕就是子民们的依仗!朕断不能临阵脱逃!”
“皇帝!你这是意气用事!”太后气的眼前一阵发晕:“若当真山洪来袭,以你身躯也挡不了啊!”
僵持不下之时, 门外一人冲入,大喝道:“父皇!济川百姓儿臣已带人疏散至邻近高地,可撑两日以待救援!还请父皇保重龙体,先行一步!”
此声一出, 众人皆是愕然回首, 却见荣王顾行湛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他面色沧桑,胡茬满颊, 风尘仆仆,双目却泛着精光。
“行湛!”皇帝又惊又喜。
“父皇!儿臣来晚了!”顾行湛气喘吁吁,咬牙道:“请父皇恕罪!”
“好儿子,当真是朕的好儿子!”皇帝掩饰不住的欣慰,沉声赞道。
“行湛!!我的儿啊!!!”皇后混沌的双眸倒映着荣王的脸,一瞬间她就热泪盈眶,再也顾不得什么尊贵体面,掩面而泣。
楼上,女人的惨叫声又起,比之先前更加沙哑,似是脱力。
荣王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
“敏儿......”他有些难以置信道:“这是敏儿……敏儿要生了吗?!”他似乎一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神色看起来又是惊讶又是喜悦,同时又夹杂着扭曲的惊慌:“怎么在这个时候……本王要去看看敏儿!”
“行湛!”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喝止住了他。
“产房血腥,不吉利,荣王殿下断断不可踏入啊!”郎喜颤巍巍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一个奴才还来跟本王说这些臭讲究?”荣王心绪烦躁,口气也失了分寸,厉声道:“敏儿那么害怕,本王一定要去陪他!就算不能随身陪同,本王也要在这里等她生下孩子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