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苍镇钦惨白的唇,吐出的话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闫时轮的出现。
“你见过我?还是……”
“见过,但你没发觉。”苍镇钦的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很明显他了解闫时轮和苍舒言之间的牵连。
“我不会对她下手,你不用这样紧张。”闫时轮伸出手,他很清楚苍镇钦做了什么,他现在需要什么,对于这样一名为苍舒言付出的人,他有的只有最真诚的善意。
“你像父亲说的一样。”
“原来你们的父亲也见过我了。”闫时轮似乎可以理解了,既然黎娜迦可以察觉到,并且时刻在自己身边布下各种计策,那作为守护苍舒言一方的亲人,他们自然也不会放过自己的一切线索。
“父亲说过,如果我死了,能保护小言的人,只有你,期初我并不相信,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这样说,他明知你的身份与小言是对立的。”
“那现在呢?”
闫时轮不由的对苍舒言那名早逝的父亲感觉好奇了,若干年前他才从混沌中醒来,是见过这个男人,但当时自己的力量很混乱,并不能感受到来自苍舒言父亲身上的特殊力量,以至于忽略了在苍舒言身边守护的这群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如果不是你,相信现在小言已经不再是她了。”
“愿意和我离开,详细说一下吗。”闫时轮低声问道,他并不着急,但却了解苍镇钦比他更着急,否则他不会用这种折损修为的方式,压制那已经被破的封印。
苍镇钦似乎还在挣扎,也许在他心里对于闫时轮的身份始终有一些介怀,他不可能做到像他的父亲,外婆一样的平静,而闫时轮等不到回答,下意识的偏头眉峰也开始凝结。
“你能给我承诺,如果小言选择对抗命运,你就要守护她一世。”苍镇钦终于说出了。
“可以,她若选择,我便尊重,只要她不危害这个人世,我便守她生生世世。”闫时轮的承诺敲击在林朔风的心上,是震撼的,即使杨智城听过无数遍,同样也是动容。
仿佛支撑了很久,闫时轮的话令苍镇钦终于放松了戒备,但是因此也陷入了昏迷,一阵阵特殊的异香钻入闫时轮的鼻息之间,令他更能确定,倒在他怀中的人就是苍舒言这二十三年来一直没发生食人现象的关键。
“阿城,你继续留在此地,观察言儿,和她的母亲有什么变化,留意阿春的动向。”闫时轮交代到。
“那他……BOSS怎样打算。”
“他伤的太重,我会尽力。”
闫时轮神色凝重,他很明白苍镇钦对苍舒言很关键,不仅如此对于那尸鬼也是很关键的人物,而且他还有直觉,这苍镇钦的身上还有自己不清楚的秘密,他似乎还有他的使命,如果他身亡或许会掀起大乱。
“BOSS放心,言姑娘我会小心看顾。”杨智城承诺道。
随后他目送了闫时轮的身影离开,苍镇钦由林朔风背着,人已经完全陷入昏迷,但杨智城也看得出林朔风与这苍镇钦身体接触的部位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青山小筑之内,气氛有一点凝重,闫时轮可以感受到苍镇钦的生命力不断的流失,可以想象他牺牲了多少的修为,与他的血肉,才换来这暂时的安宁,对于这种无私的奉献,他由衷的佩服,明知道拦也拦不住多久,却依旧义无反顾。
林朔风轻轻的解开苍镇钦的大褂,内中纯白的线衫腹部一片艳红,早已与伤口黏连,让人无法下手。
“先生……这伤……”林朔风无法形容,虽然也隔着衣衫,但所显露出来的状态已经很不妥当。
鲜血还在不断的流,这种流法根本就不合理,令林朔风不由的心慌,不知道怎样处理。
“剪开衣衫,我要确认他的伤势。”闫时轮的语调很果断,他要尽力一试,他不希望这样一名天赋异禀的佛修就此陨落,更何况如果苍舒言知道真相,一定会痛不欲生。
林朔风虽然心慌,但却必须镇定,闫时轮看不见,这样的事情只有自己来操作,林朔风没急救的经验,但他还是完成了,看着被剪开的衣衫之下,还有厚厚的纱布,掀开包扎的腹部,露出的是令人不忍直视的伤口。
林朔风不能想象什么样的人能够承受这样的切肤之痛,这样一点点割下自己的肉,留下自己的血,他一定是为了最至亲至爱的人才甘愿做到这种地步,甚至放弃自己的生命。
“先生,他是割下自己的血肉……我从没见过这种法术。”林朔风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如果不是特殊法术,苍镇钦的伤口不可能呈现这种状态,这分明就是一直在放血。
“他就是我之前说的身负极向离明格的人,且还是四阳男婴,他的血肉非同一般,有驱邪镇魂之效,想来那尸鬼的身上同样有他留下的至宝,以他的鲜血为引镇住尸鬼的魂魄,并且给她提供源源不断的生气掩饰尸气。”
“那他割下自己的血肉难道是……”林朔风忽然不说了,那一天他亲眼见过自苍舒言体内出现的力量,他大约可以猜测到,苍镇钦想要做什么。
“他用自己的法力加持在血肉之上,喂食了言儿,为了镇住鬼母之力,但镇的了一时镇不住一世,所以才会有之前他对我说的那番话。”
闫时轮的手轻轻的摸索到苍镇钦的腹部,他看不见却能感受到是怎样的惨烈的状况,失去的血肉他没办法恢复,虽然他的神力可以修复伤口,但要救回苍镇钦只有这一点还是远远不够的。
此时的闫时轮不再言语,他现在首要就是修复成片的伤口,阻止苍镇钦的鲜血继续流失,虽然他也不算普通的人,但终究也是血肉之躯,更何况他还损失了大量的法力这一点想要完全恢复,才是真正的难度。
然而闫时轮疗伤的方式却震惊了林朔风,只见他毫不犹豫的割开自己的掌心,阵阵金光伴随着鲜血,你会误以为闫时轮的鲜血是金红色的,手掌在苍镇钦腹部上大约一寸的距离停住了,那些鲜血仿佛有生命一般,向着苍镇钦的体内流去。
金光过后是一阵蓝白色的光芒不刺眼,给人一种很舒心很暖的感觉,同样这种力量令苍镇钦的伤口开始奇迹一般的愈合了,也许是感受到痛意,林朔风见到苍镇钦的眉头又一次拧紧,苍白的唇上是忍痛咬下的齿印。
足足有半个小时,直到闫时轮的身体微微一晃,收回了手林朔风才敢上前,他很明白闫时轮这几天连番作战,又是伤疲加身,现在不仅损失鲜血,更是损失自己的修为,为人疗伤,他的状况一定也不容乐观。
“先生,你先去休息,我留下照顾他。”林朔风本来想要将闫时轮扶起,却被闫时轮阻止了。
“他还没脱离危险,我能做到都做了,接下来就要靠你了。”闫时轮的气息有一些不稳,本就疲惫的他,更是因为法力与魂力的损失昏眩不已,他确实急需休养,但却不能不顾苍镇钦的状况。
第88章 一体纳双魂
“先生要我做什么,只管说。”林朔风毫不犹豫道, 他看的出闫时轮在强撑, 他的消耗一定很大,如果自己可以帮到闫时轮, 他义无反顾。
“即使会让你陷入险境,甚至丢了性命, 你也……能做到吗?”闫时轮的声音不高, 其实他并不希望自己的选择会连带林朔风也进入这个因果循环。
闫时轮不想这样自私,所以选择将风险说出, 如果林朔风拒绝,那代表苍镇钦与林朔风之间没这个缘分。
林朔风内心震撼, 身体也不由的微微一颤,他有考虑过连闫时轮都无法完全治愈的伤势, 可见风险确实不小, 但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与闫时轮有关,作为道修他有自己的理念,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人命对他来说失去的已经太多了。
“先生, 我与他虽然萍水相逢, 但我能感受到他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就算不是先生提出, 我也会倾尽一切,包括……我的性命。”
林朔风不由自主的看着床上,苍镇钦的容貌与苍舒言竟然没一点相似之处, 但却十分的夺人眼球,与闫时轮不同,他更为清隽略有消瘦的面庞留下一些岁月的痕迹,看起来很成熟给人很安心的感觉。
“你与他,都非常人,我也没料到,你们会那么早就遇上,但除了你没人可以救得了他的性命,因为唯有你是身负金灿光辉格的四阳男婴,双日同天,金乌才能展翅。”
闫时轮的话说的很慢,一字一句却敲击着林朔风的心,自己与苍镇钦之间原来有这样的渊源,他们同为四阳男婴,但是却不同的命格,闫时轮没解释,但他也听得懂,他们之间的互补代表金乌的双翅,缺一不可。
“先生,那我应该怎样做,才能救他。”
“以你之体养他之魂,你两人的命格互为牵引,相辅相成,也唯有你的肉身才能承载他的魂魄。”
“先生的意思是?一体纳双魂?”林朔风瞪大了双眼,他虽为修道之人,但这种说法却只是听闻,从未见过。
“没错,我需要将他的魂魄剥离肉体,用你的身躯替他养魂,之后他的肉身我会用其他的方法修复,但这对你来说是一次考验,你的风险比他还大。”闫时轮沉声说道,神情之中透着无奈,术法他有把握,但风险却在于林朔风自身。
“先生是说,我会有被夺舍的风险?”林朔风可以想象到,如果苍镇钦心怀不轨,贪图自己的肉身,去完成他还没完成的心愿,那么从闫时轮的口吻来说,他的命格与修为都高于自己,那被吞噬的人就极有可能是自己。
“不仅如此,双魂一体若是一阴一阳还能相互制衡,但双阳同体你的肉体要承受的至阳之气则成倍增长,如果你无法抵御轻则修为尽失,重则肉身焚毁。”
闫时轮的语调很沉重,并非危言耸听,原本一体纳双魂就是需要极其严苛的条件,并不是任意一个身体都可以做到,但如果属性相同确实会出现这种反噬之力。
林朔风明白了也许自己要承受很大的痛苦,如果熬不过,修为尽失是小,没了性命那真是得不偿失。
“先生,如果不用这种方式,他一定会死吗?”
“会,但有我在这,他尚能撑一段时间。”闫时轮毫无保留,全盘托出。
“先生,我愿意一试,但如果我承受不了,请先生设法保存我的肉身,我想这样也能让他养复一段时日,至于我……我会尽力而为。”
林朔风的话令闫时轮震惊,他可以理解林朔风的牺牲,在他看来苍镇钦有母,有妹更有职责,无论是修为还是命格都高于自己,如果要选择,作为道修出身的林朔风自然也会选择这个比自己更有用的人。
“我答应你的要求,但你也必须答应我,绝不轻易放弃。”闫时轮感受到自己的内心再一次为林朔风颤动,就如同一百五十年之前一样,他在自己心头同一个位置留下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但这一次他相信他们之间不会就此结束。
“好,先生你很疲累了,由我照顾他吧。”
“我需要静养一日,我会交代下去,你自己小心,你的状态对于之后是否可以成功突破还是至关重要的。”闫时轮叮嘱道。
林朔风第一在闫时轮身上看到这种力不从心的表情,也是第一次他同意林朔风的搀扶,直到将人送入房中,林朔风的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闫时轮说的很简单,但他却了解剥魂之术需要消耗施法者多少的修为,而引魂入体同样不简单。
“先生,你一定要保重。”林朔风自语道。
但即便林朔风说的很轻,又隔着一道门,闫时轮依旧听见了,唇角是微仰的弧度,在他的记忆中,林朔风始终都保持这样至纯至善的品性。
然而就在闫时轮交代过罗子滔,杨智城等人进入闭关静养的状态时,苍舒言却不安心了,除了担忧闫时轮没来看自己,是不是因为他也受伤的缘故,她更担忧白天自己的兄长所表现出来的反应。
苍舒言越想越不对,从苍镇钦的动作和表情来看,他身体似乎有问题,虽然那苍白的容颜与虚浮的脚步只是极短的时间,但苍舒言直觉他一定是隐藏什么至关重要的秘密,她没办法忘记自己的母亲在推搡大哥的时候,他脸上明显的吃痛表情。
母亲已经离开了医院,苍舒言能做的就是通过电话联系自己的母亲,因为对于自己这个大哥,她真正不了解,甚至连电话号码都没存一个。
“妈,你睡了吗?”
“小言,怎么有事吗?”罗桂兰不由的担心,毕竟女儿受了伤,一个人在医院难免会胡思乱想。
“没,我想问问,大哥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今天我看见他似乎不太舒服。”苍舒言回忆着母亲推搡大哥的位置,好像是在腹部,难道他也是胃不好,所以脸色那么差?
“他哪有什么隐疾,从小到大除了打疫苗,就没进过医院。”罗桂兰不以为意的说道,手中还下意识的捏了捏儿子给的玉佩,很好看,今天她回来时,周围不少邻居还夸赞,令她心中不免更是得意。
“是吗,妈你把大哥的电话给我,我给他打个电话。”
苍舒言还是不安心,虽然她和自己的大哥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小时候她还记得他并不是那么容易表露自己情绪的人,从小还有同龄的小朋友给他起了绰号叫做棺材脸,所以见到他表露出疼痛难忍的样子心中实在难以安宁。
“你也别瞎操他那份心,电话我给你发个短信吧。”罗桂兰也不以为意,本来嘛兄妹之间就应该多联谊,说不定这心不在家的儿子会因为妹妹多回家几次呢。
“好,那妈你也早点休息,这几天其实也没什么事,你也不用两头跑了。”
“说的什么话,你是妈肚子里掉下来的肉,亲闺女妈不来照顾你,谁来照顾你,你个臭丫头,八成是想把老娘衣甩了,等那小子来看你是不是。”
“妈,你说什么呢……阿时……阿时他都还没承诺我什么,我……都还是单恋呢。”苍舒言不由的脸红,忍不住抚住面颊,脑海中都是闫时轮的影子。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你说你有什么出息,倒追一个男人,妈承认他是很出色,但是……唉不说了,不然你又不爱听了,妈也是不明白,放着那么多精英不要,你那师兄从小就喜欢你,你也是一点拎不清,非要……算了算了,妈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