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这么看重那东西,差点酿下祸事,当真吓了我一跳。不过好在现在事情又回到了我预期的轨道上。
“我可以给你风辰之匙。但我有一个条件。”我背着手,胸有成竹地看着阿瑟南道。
她脸色数变,似乎只想撕碎了我,但最终还是归于隐忍,语气压抑平静地问:“……什么条件?”
“你先回答我,你之前在许愿屋扮成老人,你是不是会变声的技巧?”
“……是。”她艰难地答道。
“那好。”我胜券在握地看着她,道,“我要你教我这个。”
阿瑟南脸色灰败,胸口剧烈起伏,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我耐心十足地等着她,鼻尖一凉,我目光上扬。
啊,下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阿瑟南,这一段写得实在不算好,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想要“欺负人”应该怎么说话┑( ̄Д  ̄)┍
简单分析一下,阿瑟南确实看莉迪亚不顺眼,原因就是库洛洛,这个程度大概是……“明明那么坏的家伙,偏偏对她那么好,不开心”,小孩子似的嫉妒心理。
阿瑟南和莉迪亚在这一章可以明显看出,都是被能力宠坏了,还保留着女孩子的天真和骄纵。阿瑟南的话,之前能在八区经营许愿屋,她有稳重的一面,但现在是在六区,诅咒婆婆庇护下,类似“我的地盘儿”,所以她特别放松,看到不顺眼的莉迪亚就想挤兑挤兑。但是她又坏不起来,所以就出现了小孩子找茬一样的幼稚对话。
至于莉迪亚,能说出“莉迪亚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这种话,显然被惯坏了——她一直有种“我心想就要事成”的理直气壮的霸道。
还出现过一个被宠坏的女人是已经死了的莺姬,所谓“恃靓行凶”。她和莉迪亚的对手戏也因此惨不忍睹。
……
我想表达的是,即使在流星街,拥有能力的人仍然享有特权,甚至保留天真骄纵。越是大拿越容易出奇葩,因为处处被人捧着。流星街也是人的江湖,这一点都一样。
让库洛洛杀莺姬,也有“人贱自有天收”的意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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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超长的一章哦!可以当双更看了吧哈哈~
第9章 等闲平地起波澜(中)
一转眼,冬天就到了。
流星街今年的气候格外奇怪,降水比往年丰富十倍不止,夏天的时候连降暴雨,到了冬天又下起大雪。
从第一场雪开始,大雪小雪断断续续地下了有一个月之久,六区的礁石和海滩全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目之所及一片银白。
近海漂浮着碎冰,亚林说这样的时候怪物会潜回深海,警报暂时解除。外面还在时不时的飘下雪花,亚林不再外出巡视,我也暂停了每天的长跑,怜惜自己的肉体凡胎,不和外面没脚踝的积雪较劲。
伊路米找上门来的时候,我正缩在沙发上裹着毯子,和亚林人手一杯热茶,看着不知道哪个国家的无聊综艺喜剧打发时间。
“进来。”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亚林头也不回地道。
“亚林先生,莉迪亚。”伊路米打开门,有细小的碎雪随之卷进来。他穿着深色的夹克外套,头发上和肩膀都已经积了一层薄雪。
“阿瑟南说今天不上课了。”我从沙发上探出半边身子,对他道,“训练不是改到下午了吗?”
那天之后,我从海里重新捡回风辰之匙,换来阿瑟南不得不捏着鼻子答应教我改变声音的技巧。本着见者有份的原则,我还捎上了伊路米。
变声技巧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关键需要有人领进门。我们坚持学了差不多一个月,已经初步掌握了诀窍,还没来得及更进一步,大雪封路,阿瑟南耐不住辛苦,要求暂时停课。
我和伊路米的格斗训练倒是没停,但也从早上改到了一天中最为暖和的午后。
“外面雪要停了。”伊路米道,“出去打雪仗吧。”
他站在玄关,脱掉外套掸落上面的积雪,只穿着一件高领的毛衣,头发也被雪水打湿。
据伊路米自己说,他本来住在流星街外面,揍敌客本家的什么什么山上,来流星街已经快一年了,半是修行,半是探望祖母。他水平有限,能接的在流星街内的暗杀任务并不多,大多数时间还是蹲在六区养膘。
少年人提前过上养老生活确实比较折磨,六区的日子波澜不惊,他不像我适应的这么好。这就是为什么时至今日,我已经甚少用出言灵,但我们的关系还是维持了下去——他闲的发慌,我也闲的发慌,总要有个打发时间的乐子。
“你冷不冷?先进来暖和一下吧。”我招呼他道,“这里有热茶。”
伊路米走过来,我把茶几上的茶壶推给他,指着杯子让他自己倒。
伊路米喝了茶,又问我:“你出不出去?”
我缩在温暖的毯子里,一时犹豫着不想动弹。他还带着一身的寒气,窗外渐稀的碎雪也令我望而却步。
“懒死你!赶紧出去,别在这儿碍眼!”亚林看不过我一副准备冬眠的颓废样子,从对面扔过来一个抱枕,把我砸出了沙发。
我没办法,只好把身上的毯子丢回沙发——那也是我睡觉的地方,又拿来羽绒外套穿上,步步留恋地和伊路米离开了温暖的房间。
一开门,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海水的腥气和细碎的雪粒扑面而来,一口冷气吸下去,神清气爽。
“哇,真冷!”我缠上围巾,带好手套,捂住犹有余温的脸,感叹道。
“你很怕冷吗?穿这么多不利于活动。”伊路米重新把他的外套穿上,只有薄薄的一层。
“已经很少了。”我道。明明今年格外冷,我都没有像往年那样把自己裹成一头熊。
我跟着伊路米沿着沙滩往山崖的方向走。
山上的雪虽然也厚,但雪下是坚硬的礁石,地形也更复杂,捉迷藏或是打雪仗都比在沙滩上更加好玩,训练后期我们已经把阵地转移到这边,就在之前六区大会的那片礁石山上。
“打雪仗是吧?先说好,你不能把雪团捏实。会打死人的。”我道。
“嘭!”的一声,一团雪精确地砸在我的脸上,冰得我瞬间睁不开眼。我来不及抹掉脸上的雪渣,先纵身一跃,再就地一滚,离开了之前的位置,缩到一处礁石的掩护后。
一把抹掉脸上的雪,我手下不停,飞快地捏了几个雪团,朝着记忆中雪团飞来的方向扔了出去。
毫不意外的没砸到人,反而是探出头的我,后脑挨了重重的一击。还好是没有捏实的雪团,要是换了一开始伊路米捏的那种,硬实堪比金属块的雪球,这一下非砸破我的颅骨不可!
……看来伊路米又换了地方,我只好护着头,猫着腰先离开这里再说,不然紧接着的必然是一通狂轰滥炸。
果不其然,我一离开藏身的地方,好几个雪球几乎是从四面八方打过来——那是伊路米移动的速度太快,才造成多人围攻的假象。
最初我对他的速度束手无策,只有原地挨打的份,但现在我已经能够身形灵巧有效地左右闪避。
脚下准确地踩在高高低低的礁石上奔跑,我凭着风声和感觉,有如神助地挪动身形,躲开了大部分的雪团,只在背后挨了无关痛痒的两下。
我辨出他的方向,撒腿就往反方向跑。
雪团不断从身后砸来,痛打落水狗一般,那是伊路米在追赶我的同时还有闲暇弯腰攒雪球。
我专注于逃命,又挨了很多下也顾不上了。
我们开战的这片山崖地势十分崎岖,平整的积雪下面很可能是尖锐的石块,在这上面奔跑十分考验人的观察力、判断力、平衡力和反应力。
这几项能力都还算是我的长项,因此,比起进攻和伊路米正面刚,我远更擅长逃跑。
不幸的是他比我还要擅长。
又一次被一个雪团砸在后脑勺上,比之前更加短促的破空声、更加沉重的力度,告诉我伊路米已经追到我身后不远。
我一个急刹车,伸手从旁边的岩壁上掀起一片雪向后扫去,同时一个助跑,试图踩着岩壁翻到上面去。
这当然很冒险,因为下一秒,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踝,把我重重扯了下去。我一挣不脱,毫不意外,悬在半空身体后仰,以一个近乎折叠的夹角倒仰下去,一个手刀顺势打向他的颈部要害。
他单手挡,我已经趁着下栽的势头,挣脱了被他抓住的脚踝,一个后空翻,落在了地上。他没带手套,暴突的爪子已经向我的咽喉抓了过来。
我矮身躲过,来不及变换身形,他已经闪电般收回双手,一连串的暴击打在我的胸腹处。我匆匆格挡,被他的攻击推着不断倒退,巨力叠加下,我身量太轻,几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这一下砸的太实,我的脊骨重重撞在覆盖着白雪的岩石上,正顶上有一块谁也没想到的突出棱角!
一声清脆的骨裂之声,我的脸色骤变,对面的伊路米也瞬间收手。
我僵硬地陷在将近一尺深的积雪里,丝毫不敢动弹。骨头断裂的剧痛从我的腰椎骨传来,尖锐的痛感沿着神经直达后脑,让我整个人都麻了。
伤到了最脆弱的脊柱!
那可是会瘫痪的!
“你还能下来吗?”伊路米朝我走近,问道。
这是一个意外,谁也没想到后面正好有一块藏在雪里的石棱。之前伊路米下手再重,也没刻意攻击过我的脊柱。他的目的毕竟不是让我致残致死,这一处实在太过紧要,脆弱又远胜过头部。
“我、我不知道。”我吓得有点发慌,感觉半身都没了知觉,只敢僵在原地不动,无助地看着他。
断骨处尖锐的疼痛还在持续,我实在不知道,我的自愈能力作用到脊柱上,还能不能愈合得完好?万一我真的瘫痪了呢?
我几乎吓哭了,但看到伊路米走过来要拉我,还是知道他靠不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他道:“别、先别动我!”
这时候的断骨是绝不能有所偏移的,我一边发慌,一边飞快地想,但是僵着这里也不行,我得先把自己放平,然后接好错位的骨茬儿,才能给愈合的力量腾出地方发挥!
我试探着动了动脚,还有知觉!我惊喜交加,定了定心,动作极轻缓地深吸一口气,对伊路米道:“没、没事,你帮我个忙……”
“什么?”伊路米问。
我的声音还有点抖,不敢用大力,细若游丝地道:“我腰椎可能断了……你把我抬下来,像、像托木板一样,平直下来,放倒,趴在地上。千万别让我的脊椎骨移动错位!”
伊路米点点头。这时候他还是比较负责任的,走到我身边,像对一块竖立的长木板那样,把我整个人竖直举了起来,然后在半空掉了个个儿,最终直挺挺地趴着放在雪地上。
这期间,伤处的骨头不可避免的有所摩擦,疼痛都是次要的,最可怕的是我几乎感觉到脊椎里的神经被拉扯。尖锐如同触电的带着白光的刺痛传到我的大脑里,让我屏住呼吸,心中充满恐惧。
趴在冰凉的雪地上,我半边脸贴着雪,仿佛大脑经过了冰镇,总算略有放松。我放松身子,尽量笔直地趴在地上,接下来就是安静地等待自愈力量将我的伤处尽快修复了。
按照我的经验,这个过程根据伤势严重程度,会持续半小时到半天不等。此时收拢心神再仔细感觉,我的脊椎骨应该还没断掉,只是骨裂而已,所以用不了太久就会长好。
伊路米蹲在旁边,用手伸进羽绒服里,沿着脊椎骨按了按,道:“只是骨裂而已,没有断。”
“我知道,吓死我了。”我虚弱地叹道,“等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后怕死了!
“你先别走,要是我一时半会儿没好,你得把我抬回去。”我趴在地上对伊路米道。
他索性走到我视线能看到的地方盘腿坐下,托着腮帮子看着我,道:“你的自愈能力真的很罕见。我能抽一管你的血吗?”
“不能。”我立刻拒绝他。
“真小气。”伊路米不满的抱怨道。
我懒得搭话,只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
这不是他第一次提出这个要求了,甚至还趁我重伤、无法动弹时真的拿针管想要抽我的血,被我用言灵狠狠地收拾了一顿,才不敢再不问自取——有言灵在,他也拿不走。
说起来,我控制人的言灵似乎又升级了,在只有伊路米一个实验品的情况下,我发现直到今天,我在他身上用了百八十次言灵了,但效果仍然显著。单以效果最好的定身而言,至少还可以定住他半分钟——这个时间,足够我杀他上百次了!
不知是他这方面特别弱,还是我确实又突破了。不过对单人的效果的确比群攻好很多,这是以前就验证过的。
伊路米毫不意外被我拒绝,又转而道:“你真的不和我回去吗?等雪化了,我可能要回一趟家。”
“你还有家回,多好!”我下巴垫在围巾上,鼻尖距离地上的雪渣只有一步之遥,懒洋洋地道,但已经没有第一次听说时的羡慕了。我感觉我们俩就像六区的留守儿童,他等家里来接,我等库洛洛来接。
“你去了还回来吗?”我问。
“不一定,看家里怎么说。”伊路米道。“到明年,我那个弟弟就一岁了,可能祖父和父亲母亲腾出手来了,就把我留下。”
“你这话听着怪酸的。你是不是吃弟弟的醋了?”我随口道。
“我可没有。”伊路米道,“糜稽体质差得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掉了。”
“喂喂,那可是你弟弟!”我提醒道。太狠了吧?
“说是弟弟,他根本不像个揍敌客。”伊路米道。
“揍敌客又不需要盖戳认证,你爸妈认儿子就是了。”我吐槽道。伊路米还真是不喜欢他那个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