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姐不可思议地盯着皮皮:“是。”
皮皮重新走到座位上坐下,对上兰姐的视线。
兰姐有些局促。
皮皮牵扯嘴角没什么深意地笑了下。
兰姐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许。
皮皮这才开始说话。
“她们很聪明,抛下基地走时为了不被人发现还有女性团体在,特意弄了几个燃过的烟头丢在地上,桌上摆了几瓶酒。香烟和酒,男人们的最爱,乍一看的确是男人生活过的地方。”
兰姐更疑惑了:“那你是怎么发现不对的?”
皮皮耐心做了解释。
“烟蒂太干净了,没有被吸含过的痕迹。最反常的是,那个地下基地并不透风,里面的味道很潮湿,按理说是很容易有异味的,可是却没有,这就太不正常了。有哪个男团房间是没有异味的呢?”
她话说的隐晦。
兰姐在逍遥生活过许多年,能听出她的意思。
地下基地痛风性不高,味道时常散不出去,女宿舍还好点,男宿舍味道很杂,不单单是潮湿的腐朽气息,还有精液和性欲释放后的味道。
除了余是的负四她没踏足过,其他的每个男人房间她几乎都去过。
没有一个男人的房间是不含有情欲气味的。
就连家属基地,那些值班人员地位低是不分配女人的,可即使如此他们的房间还是有那种味道。
没有女人,就自己动手。
烟、酒和性。
是男人都越不过去的坎儿。
尤其是后者,对于男人来说是重中之重,不可能不进行的。
特别在末世,泄欲几乎成了所有男人必做的功课,可以释放因为作战而增加的肾上腺激素,也可以发泄掉紧绷的情绪。
因此男人在的地方,总是会有怪味的,只是轻和重的区别。
皮皮把她猜测的原因一一说了。
“所以我推断,这个团里男人数量很少。”
“房间内很干净,但是出入口门下却堆积着厚厚的吹尘,开门时地上印记明显,这证明她们平时没有出去过,一直是窝在基地内自给自足。我们本身就是女人,太明白什么情况下才会宁可牺牲能量体自己做东西也不会出门去夜市换东西了。”
怕被男人盯上。
怕被男人抢走掠夺。
只有纯女性团体才会为了躲避男人们的打压而像老鼠一样蜗居地下不出。
皮皮说的都是猜测。
可是她的语气去得很笃定,不像是没有确凿证据的模样。
兰姐垂眸思忖了片刻。
“我藏起角落的长发时你也看到了吧?”这是她唯一出了纰漏的地方。
皮皮阖了下眼睛,上眼睑盖住下眼睑,做了个默认的动作。
什么时候才会欲盖弥彰?
——在真相快被人发现时。
“团里有女人很正常,但是你却在掩盖,我就确定了这是个女人团体。”皮皮不想给兰姐太大的压力,她拿起杯子,轻轻喝了口水。
杯盖刚好挡在她的眼睛上,阻断了她看向兰姐的视线,给兰姐留了点整理情绪的时间。
兰姐默了几秒就重新开了口:“你为什么不提出来?”
她得在余是会议结束前把事情商量清楚。
一旦会议结束,余是随时有可能用精神力来监测皮皮的举动。
“你不想被人发现,我为什么要点破?”皮皮说得轻松。
兰姐噎住。
过了会儿她才说:“你不怕我害你们吗?”
皮皮耸耸肩,不甚在意:“当时那种情况,你要害我们,我们早死一千次一万次了。”
皮皮放下了茶杯,她伸手捏了下眉,垂着某,掌心放在眼睛前面:“兰姐。”
“嗯。”
她没看兰姐。
沉声说了句:“你走吧。”
“……”
兰姐呼吸一滞。
皮皮简单说了句:“最近几次重要任务余是都没带沈青让,他已经怀疑沈青让了。”
沈青让每天往汤婷那边跑是一回事。
但他绝对不是为了女儿而拒绝出任务的人。
他之所以不来,不是沉迷于风月不想来,而是余是压根就没带他。
沈青让、汤婷、沈周越、兰姐。
这四个立场太分明,明显站在了余是的对立面。
在目前这个余是独大的局面,皮皮并不想和余是对抗。
她不能任性,她后面还有整个长盛,有近千人的性命。
皮皮放下手。
她缓缓看向兰姐。
兰姐一直在看她,拧着眉,脸色因为惊讶有些白。
“我不阻止你杀余是,但是我不会允许你以长盛团员的身份去杀她。”皮皮一字一句地说。
万一刺杀失败,整个长盛都要为兰姐的行为买单。
代价太大。
长盛必须要和兰姐划清界限。
兰姐摇了摇头,她辩驳:“皮皮,虽然我很恨他,但在奥利奥出事之前,我没想过对他下手。因为他死了你也会死,我不想看你死。”
声音很低沉,和她们两个的心情一样。
皮皮眼神闪了闪。
有一个人为了她愿意放下仇恨,说不感动是假的。
“奥利奥丧尸化后,你们之间的感知联系断了,我才重新起了报仇的心思。”兰姐冷静地诉说着她的计划。
皮皮出现松怔的情绪。
渐渐地,她瞳孔开始放大。
心跳也一下一下开始加快。
她意识到了什么。
兰姐接下来的话确定了她的想法。
“我们可以把余是也丧尸化,他一旦变成丧尸,他就再也不能控制你和奥利奥。”
兰姐的声音落在她耳畔,在心中掀起波澜一片。
“……”
解除余是的联系,摆脱余是的控制……
皮皮喉咙发干。
这真的是一个极大的诱惑,而且还有沈周越这个正牌男主在。
可是……
和整个逍遥作对,哪里那么容易,沈周越是男主不会死,可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不死啊。死配角不死男主是网文的标配。
她就是一小虾米,跟沈周越关系不大,估计连个配角都算不上,顶多算个炮灰,真跟着沈周越去推余是,搞不好整个长盛就得全搭进去……
“皮皮……”兰姐似是有许多话想说。
皮皮快速偏过头去。
她不去看兰姐。
“别告诉我。”声音有些厉,拒绝加入兰姐的立场。
兰姐知道皮皮最担心什么。
她怕他们没办法抗衡余是,怕他们是鸡蛋碰石头。
皮皮不想听。
但她还是执意把只了解到的情况和皮皮说了。
“余是现在太得民心,所有人都被他伪装出来的君子表象迷惑,就算我们揭露他的面目,也不会有人信的。而且他大权在握,没人敢和他作对。余是太强大,我们根本伤害不了他,之前的几次暗杀都失败了,兵器根本伤不了他,才靠近他就会被他身上的火电销毁。”
皮皮:“……”
伤不了?
她瞬间想到了之前拿蛇牙丢余是那次。
第二次她随意一扔,蛇牙被烤焦。
但第一次她用了能量体去丢,蛇牙伤到了余是,没入了他的体表肌肤。
当然也有余是主动凑过来的因素,她当时以为是余是自己用精神力加注在蛇牙上才免去了他身体的自动保护机制把蛇牙摧毁。
可现在想想,当时也就短短一瞬的事儿,他真的能来得及把精神力加注在蛇牙吗?!
她是偏着头的姿势。
兰姐看不到她的表情,兰姐还在说着自己的话:“只有让余是丧尸化,大家才会联手推翻他,毕竟没有一个人类愿意把人类的掌控权交给一个丧尸不是吗?”
“我们只要把他丧尸化,就可以联合所有强者一起围剿他,他一个人在厉害,也经不住大家的车轮战。”
“皮皮,沈青让打听到,林淮那里还有备份毒剂,就是当初余是给你那把刀里的毒剂,还有一半,就在林淮身边随身戴着,就藏在他随手携带的检测器里。”
“沈青让已经准备了藏有假毒剂的检测器,林淮每月月底都有喝酒的习惯,他打算趁那他不注意用假的检测器把真的换出来,除了里面的药剂不同,其他一模一样,林淮不会发现异常。”
皮皮沉默。
他们的计划已经很详细。
只差一个可以把毒剂注入余是体内的人了。
兰姐迟迟等不到皮皮的回应,无声叹了口气,准备改口风商量交接工作离开长盛的事。
皮皮忽然问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们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万一失败,我们不再了,我希望有人知道这世上还存在可以对付余是的东西。”
皮皮:“……”
兰姐抬手搭在她的手上:“皮皮,我不拉拢你和我们一起,我只是想万一哪一天你后悔想要反抗时,我们现在的发现可以帮助一点。”
皮皮不语。
一直侧着的脑袋始终没有转过来。
兰姐轻轻拍了她的手,仅一下就松开了。
她站起来,低了一点头,从上而下看着皮皮的侧脸。
她只能看到皮皮小半张脸,皮肤很白,脸很小,眉毛细细的弯弯地。
曾经很娇俏,现在的皮皮依旧美丽,但是那种娇滴滴、灵巧活泼的眼神没了。
表情钝钝的,有些冷。
兰姐眉眼垂了一分,很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皮皮,我要走了。”
她凝视着皮皮。
很不舍。
皮皮没有反应。
兰姐理解她,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身上背负着长盛和奥利奥,在乎的东西多,顾忌自然也就多。
兰姐动作轻柔地挪开椅子。
她深深看了皮皮一眼,转过身,伸手去握门把手。
指尖刚触碰到门,就听到皮皮在身后说:“你们怎么把毒剂注入他的身体?”
“……”兰姐收回手,她回过身来。
皮皮已经抬起头,正看着她的方向,蹙着眉,眼睛里有困扰,也有孤注一掷地拼劲儿。
兰姐的眉心沉沉一跳。
相处已久,她看得出皮皮在想什么。
——她选择了和她走一样的路。
“还在计划。”兰姐如实说。
皮皮抿了抿唇,眼神略微放空,在想事。
“皮皮,我不想你牵扯进来,我只是……”
皮皮没让她把话说完。
她打断了兰姐的话:“你们根本碰不到他,针管刚碰到他,怕是就会被他身上的能量体击个粉碎。”
“……”
兰姐被噎住。
怎么办毒剂注入余是体内,确实是个大难题。
皮皮垂了垂眸。
睫毛垂下来,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只有我一个人能碰余是。”
“对。”
皮皮抬眸,对上兰姐的眼:“这是不是意味着,只有我才能伤到他呢?”
“……”
兰姐被问住。
皮皮站起来,她走到兰姐身前,和她面对面站着。
“我加入你们。”她说。
兰姐七分惊两分喜一分不安:“皮皮,很危险……”
皮皮伸出食指贴在唇上,噤声的手势一出来,兰姐声音顿住,没再往下说。
皮皮说:“我决定了,就这么做。”
余是是个利益至上的人。
长盛就算归顺余是,余是也不一定会善待他们。
而如果沈周越等人行刺余是失败,兰姐、汤婷和沈青让死去,那么皮皮想反抗余是时,连帮手都没了……
到时候孤家寡人,更难成气候。
还不如放手一搏,趁着大家都还活着,一起和余是拼了。
皮皮充满歉意地看向兰姐:“兰姐,但你依然不能留在长盛,你和汤婷私下的见面,余是或许已经知情,所以你得离开,长盛暂时还需要顺从逍遥,至少现在不能和逍遥正面刚。”
兰姐没犹豫就同意了。
“你有什么打算?”她问皮皮。
其实皮皮就算不说,她也准备离开长盛免得连累长盛。
她现在主要就是放不下皮皮。
皮皮沉思:“我要先确定一下,我是不是真的可以无视他的防护罩。”
皮皮连夜送走了兰姐。
兰姐走得长促,工作交接都没做,也没和其他人说,直接打包了包裹就离开了。
只带了两件换洗的衣物,和一些干粮。
皮皮一直把她送到热血的城门下。
风静树止。
只有星星有感情,闪着晦暗的光,向兰姐挥手告别。
两个人有太多的话想说,思绪过多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一路无言。
直到下车前,兰姐才出了声。
“我们以后要怎么联系?”她问皮皮。
皮皮盘算了一路,心里差不多有了主意:“你是去投靠汤婷吧?汤婷新基地在哪儿?”
“在逍遥。”兰姐说。
皮皮眉心拧紧了一点:“太远了。”
顿了顿,她又问:“沈周越在夜市有眼线吗?”
“有。”兰姐拿出热血地图来:“在第三夜市废弃汽车厂里生活的散人是他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