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你们这群登徒浪子!”
门外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宋贵贵听出正是昙香的。绝处逢生遇亲人,宋贵贵当真感觉到死而后生的感受。
卫响也被昙香的突兀到来惊得发怔。宋贵贵乘机又在卫响的耳根狠狠咬了下去。卫响吃痛,惊呼下松手,宋贵贵连忙向昙香的位置跑。
卫响的几个仆从出手欲拦,昙香眼疾手快,几下腿脚就将数名男子横扫踢倒。卫响也没想到这个突然闯入的小姑娘,看着比宋贵贵还小,模样生得那么可爱,身手却如此了得。
除去旁的阻碍,昙香伸手使劲拉过宋贵贵。两人握住了手便不约而同往街市中央跑去。
昙香先喊:“救命啊,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要强强民女了!”
短短几声吆喝,贵颜门口就积聚了不少人。宋贵贵和昙香姐妹二人,街坊左右的大家也都认识,一听她们这样喊叫,纷纷汇集在贵颜铺子外面,看个究竟。
卫响他们一时间却被堵在铺子里面出不来。
很快,就有人把卫响认出来了。人群里面开始议论纷纷。
“你看,是卫家大公子,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家铺子里面两个小姑娘。”
“可不是,还带了一群男人来对付两个小女孩。”
卫响还是不敢公然与舆论作对,此刻声讨声越来越多,只好落荒而逃。
在宋贵贵身侧擦身而过的时候,卫响狠狠地留了几个字:“你等着。”
这三个字旁人没有听见,连昙香都没有听见,只有宋贵贵听了个清楚。
卫响走后,人群一会儿也自然散去。留下受惊的宋贵贵和昙香两人。
姐妹两个人也不敢多留,赶紧关了铺子早早地回到贵颜府邸。
宋贵贵跟昙香讲了经过,惊得昙香花容失色。
“得亏我今日心血来潮想来接你回府呢。若是我晚来一步,这可如何是好?”
宋贵贵也惊魂未定,只道:“我也不知道。”
回想起方才一幕宋贵贵不敢想如果昙香没有及时出现她该怎么办。
昙香皱了皱眉道:“我们去告诉周敬生吧,叫他来保护你。”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今日你公然露面,又展了武功,得罪了那个卫响。我担心他顺藤摸瓜查出了你的身份。所以这个时候,我们也不能去找周敬生,平白连累了他。”
“那我们怎么办,若是再发生这种事情,该如何是好?”
宋贵贵凝神细想片刻道:“最近我们便不要出门了。明日我就捎口信给黎先生告假。他们知道个中缘由也会暗中相护我们。这些天贵颜铺子就关了,我们躲在家里,他卫响总不能追到家中破门而入把我们怎么样吧。”
昙香听罢点了点头:“也是个好主意,府中也备有吃食,够我们俩生活的了。只是,这般打算也不能长久呀,我们又能躲到几时?”
“再熬半个月不到就行了,等梁孺回来。到时候他会到我家提亲,等我们结了亲,卫响再想怎么着也没有办法。”
“好!”
宋贵贵和昙香两人打定主意以后,便真的一连半月府门不出,过起了闭门日子。索性两人相伴,并不觉得寂寞。
卫响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离梁孺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宋贵贵满心欢喜,那日卫响之事的阴影便越来越小了。
只要梁孺回来,宋贵贵什么事情都不怕了。就算是卫响,她也相信梁孺可以摆的平。
一月初七,是梁孺回来的日子。
之前两个人约好,梁孺大概晌午便能到,他们就在淞御街口见面。今日宋贵贵需要回家把月银给丽娘,也顺带看望家中一切。到时候两人可顺便在淞御街备好礼品,梁孺就直接陪宋贵贵回家,登门提亲。虽然礼数不周,但是情况紧急,时间紧迫,也只能如此。
一月初七的一大早,宋贵贵仔细梳妆打扮一番,好生费了一番功夫。昙香在旁边等得都快发急了宋贵贵才磨磨蹭蹭地从屋子里出来。
昙香原还想损她两句的,但当见到宋贵贵的时候可半句玩笑也开不出来了。
“美!”昙香毫不客气地夸:“美成这样,我就是再等上半个时辰也是值了。”
“哪有这么夸张,要等上半个时辰的。”
昙香啧啧嘴:“还哪有半个时辰,小姐你自从进屋梳妆以后,我都快等了您一个时辰了好不好?脚底板都要钉在地上了好不好?”
宋贵贵嘻嘻笑:“好好,我的好妹妹。待我喜宴上,好好补偿你一番行不?”
“不害臊,”昙香损道:“整天喜宴喜宴的挂在嘴上。”
宋贵贵早被昙香法趣打成习惯,薄脸皮也打成厚脸皮了。宋贵贵自幼也没什么朋友,唯一的闺友高嫁以后,两人一年都见不上几回面。而且宋贵贵始终觉得,跟她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大,慢慢地相对无语,见面时候都是听她说如何诱夫,如何在夫家争宠得胜,宋贵贵多是在一旁听,隔半晌会应上一句“嗯。”
而昙香却不同,昙香为人大胆爽快,对宋贵贵又极其真诚。两个姑娘年纪相仿,心中各有所盼之人,也均不能顺风顺水地在一起,加上这同病相怜的经历,这段共患难共扶持的情谊。宋贵贵和昙香之间基本上无话不说。
因而,等待梁孺回来的这天,无论宋贵贵怎么劝说,昙香都坚持陪她一起去。宋贵贵担心昙香被人捉到,昙香却认为真出了事情自己还有一身武艺防身,若是又出了卫响上次那个事情,宋贵贵可真要束手无策的。
左右会面时间定在大白天,宋贵贵思来想去觉得在淞御街口那么热闹的地方,也不至于能出什么大事情,便也同意了。
宋贵贵和昙香提前一个时辰就到了地方,等待无聊,他们便是聊起了嫁娶的事情。该准备些什么,该有些什么情绪。两个姑娘低声交耳地说着悄悄话,彼此都面红耳赤的模样,想来是提到了什么羞事。
她们说得投入,连昙香都没有发觉,在暗中之处一直有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滑不地盯着她们看。这双眼睛几乎是和宋贵贵她们同时到的,只不过碍于街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更是介怀梁孺是否会出现才迟迟地不动声色,却一直在不放弃地窥视着。
说话间时辰过得很快,一个时辰悄然无息地过去,却还没有梁孺的身影。宋贵贵不免开始心里起来,一会儿功夫就站起来四处张望,每次都是失望地坐下。
“你急什么?”昙香戳了戳宋贵贵:“他从雁荡赶来,不近的路呢,迟个一时半会儿都是正常的。只要你们实在是约好了在这见面就行。”
“好,好的,那再等等。”
宋贵贵嘴上应着,行动上却南辕北辙,屁股还没挨着板凳就又弹起来,小细脖子伸得像大白鹅一样翘首以盼。
昙香没了注意,宋贵贵的魂早就飞了,哪里是她能抓得住的。
等了好久,不仅是宋贵贵开始急了,连昙香都坐得不淡定了。昙香忍不住又戳了戳宋贵贵:“我说……你没记错地点,算错日子吧。”
“怎么可能呢。”宋贵贵心慌意乱地答了句,再也说不出话,心口堵着一口气,再说一句就要哭出来了。
昙香也不敢再问,宋贵贵一天数十次日子的事情她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这么重要的日子她肯定不会记错。可别出什么差错才好。昙香轻轻地拍了拍宋贵贵的肩,给她点安慰,自己心里头却打起鼓来。
昙香身世坎坷,见过的世面比宋贵贵多得多。凭着她多年的经验来看,铁定是出事了,可昙香没有说破。这个时候,任何变数劫难,都得宋贵贵一个人过了。
昙香只是暗暗祈祷事情不要太糟才好。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黄昏时分,宋贵贵没有等到梁孺。昙香原以为她会哭, 可宋贵贵却异常平静, 越等不到人,越是平静, 这让昙香更紧张起来,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劝她。
“贵贵, 你有什么就说呀。心里难过, 有担心也要说出来呀,不要一句话不说好不好?”
“贵贵, 你得说句话呀?你一句话不说好吓人啊。”
……
昙香一个人在宋贵贵旁边唱独角戏聒噪了好久,可宋贵贵一个反应也不给, 急得昙香直挠头发。
最后一缕夕阳下山,月落星疏的时候, 宋贵贵终于开口了:“我先回家了, 昙香你先回贵颜府吧,就别再陪着我了。”
昙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宋贵贵淡定得不像样子。
“贵贵, 你到底怎么想的?”
“贵贵?”
宋贵贵径自开始向前走, 昙香木讷讷地跟着, 一时间觉得自己太笨嘴笨舌,恨不得立刻借周敬生半张嘴巴使。他那张嘴, 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肯定能安慰好宋贵贵。不像现在,她急得像只哑巴猴子。
昙香远远地跟在宋贵贵身后, 不敢打扰她,也不敢放她一个人回去。宋贵贵家在村口很偏的一条小道尽头,她回家路上中间要过两片很荒野的苞米地,昙香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大意了。
宋贵贵和昙香不知道,她们移了身子,盯在她们身后的那只眼睛也同时移动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宋贵贵和昙香一路上无话,走了快两个时辰,走到昙香腿都发麻了,才终于看到那两片苞米地。
离近苞米地了,人烟开始稀少。原本这个时辰这个地儿,去宋贵贵家的路上就没多少人,满眼大片的乌黑看不见边。等到了这两片苞米地,就剩宋贵贵和昙香两个人了。
周遭彻底安静下来,昙香才感到那股不对劲。多年的江湖经验,昙香直觉觉得后面有人盯梢。方才人多她心也乱,精力全放在宋贵贵身上,倒一直没有察觉。这会儿闲杂人等都撤去了,昙香敏感地发现身后半里远的地方,有一双脚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
昙香试探了几下,确信不疑。来人不是路过,也不是碰巧,就是跟着他们的小尾巴。昙香心中大惊,连忙三步并两步地追上前面的宋贵贵,拉住她的衣襟,压低声音道:“贵贵,快走,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宋贵贵原本魂不守舍,这一惊之下也收了魂去,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来不及细问便紧紧地跟上昙香的脚步。
两个姑娘开始跑起来,后面的脚步也跟着快了起来,连隐藏都不隐藏了。别说是昙香,连宋贵贵都听了出来,来人分明是要追上,跟她们来个鱼死网破。
会是谁?
宋贵贵心道,难不成是卫响?可他一个贵公子不至于跟了几里地这么辛苦在这里对她下手吧,这也太委屈卫响了,她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么。
可除了卫响,还会有谁呢。
难道就是喝水都塞牙,真遇到旁的色鬼什么的了?
宋贵贵和昙香早就开始跑起来了,可跑得再快不及身后之人快。脚步声眼看就在她们身后,宋贵贵咬咬牙,心中一横。不知道为何,她感觉身后之人就是冲着她来的。
不能连累昙香!
宋贵贵突然定住脚步,突然一个转身,她倒要看清身后贼人的真面目。
宋贵贵猛得停下脚步,也让身后之人始料不及,险些就撞上了。昙香也诧异地停了下来,连连拽着宋贵贵的衣袖,心道她是疯了不成,怎么不走了。
看清来人之后,宋贵贵不禁愤怒不已:“冯二狗,你深更半夜跟着我干什么?”
来人正是冯二狗。
从盯梢开始,到跟了宋贵贵她们一路,他早就累得气喘吁吁,耐心也早被耗尽了。
“跟着你干什么?”冯二狗一脸凶相:“你娘早就把你许配给我了,你却背着我偷人,都住在梁孺家里去了,你还问我跟着你干什么!”
“胡说,我什么时候许配过你了?休在此信口雌黄!”
“我胡说?”冯二狗咬牙切齿:“你娘连彩礼定金早早地收了去了,现在却叫我人财两空,是个什么道理。”
“你胡说!”
宋贵贵气得跺脚,嘴上还是这么骂,心里却凉了。冯二狗说的事情,她相信丽娘能做的出来。
自己在家里算个什么,就是个丽娘看着能卖多少钱的摇钱树。冯二狗在街坊里面是家势最好的,又觊觎自己多年,照丽娘的算盘,不把她卖给冯二狗,还能卖给谁?
“甭管我胡说不胡说,今日我就要把你生米煮成熟饭,看你怎么办!”
眼见冯二狗就要扑将过来,昙香一个箭步挡了上来:“我看你敢!”
冯二狗却真的有恃无恐地上前。昙香微微一笑,对付这样的货色,她还是有把握的。
昙香一个箭腿扫了出去,右手抓住冯二狗衣襟,眼看就要将他整个人甩了出去。冯二狗突然从怀里洒出一股子□□,直喷在昙香面上。
“不好!你这奸人!”
昙香话没说完,整个人就应声而倒。宋贵贵急忙俯身照看,却见昙香眉目紧闭,早就昏了过去!
“你!你把她怎么样了?”
“迷魂药罢了,过一会儿就能醒了。”
冯二狗见一击得逞,更加肆无忌惮,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粉灰,得意忘形地看着面前这只待宰羔羊。
幸好他早就打听到,宋贵贵旁的这个丫头,身手了得,特意提早准备了一番。若不是如此,今日这到手的鸭子又要飞了不成。
冯二狗恨恨地瞅了瞅地上的昙香。若不是这个丫头碍事,他何至于等到今天。
得知梁孺走的那天,他就想上了宋贵贵。原本心里就窝囊着无名火,可一直觊觎着梁孺的势力,他有苦不能言,强行咽下去这口气。
可如今老天开眼,支开了梁孺这个短命鬼,他冯二狗岂有再守着肥肉不吃的道理?
看着冯二狗步步逼近,宋贵贵欲哭无泪,环顾四周,除了苞米穗子,连一样能防身的东西都找不到,她连想自绝都难!
冯二狗恶心的嘴脸终于靠了上来,宋贵贵绝望地闭上眼睛,双手攒着劲握紧了拳头,准备跟冯二狗拼了命,死活不能让他得逞,上了她的身子。
宋贵贵牙关已经紧咬,正准备玉石俱焚的时候,却听冯二狗身后一声响。紧接着便见冯二狗整个人被后掀了去,大力地扔在地上,面朝下疼得直哼哼。
宋贵贵忙看向来人,却见他一身夜行衣,还蒙了面目,不见真容。来人一言不发,只是抓了冯二狗一阵好打,下手狠毒,拳脚落下丝毫不留情。没几下,冯二狗被打得连哼唧的声音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