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煮好面出来你就睡着了,叫你吃饭也不肯,好歹吃了药就又睡了。”
“哦,战辉,谢谢你。”蝶儿声音认真起来,“我昨晚烧得有些了,麻烦了你。”
“说什么呢?”战辉抬手一记弹在她脑门上,“有小米吗,我给你做点小米粥,这个快些。”
“我来,你去洗洗吧。”蝶儿两手撑床就要下地,却被战辉按住,“还是我来吧,米在哪?”
“在橱柜上排左面的格子里。”蝶儿一边说一边比划,“还是我来吧,你会吗?”
“会不会等着看不就知道了?”战辉笑笑把她放平到枕头上,“再睡会儿,这样感冒好得快,饭好了我叫你。”
蝶儿还想再起来,战辉战辉一个眼神扫过来:“我今晚可不想再来照顾病人。”
一句话,果然让蝶儿缩了脖子乖乖猫进了被窝里。可哪里还睡得着?烧退了,人也清明起来,昨晚的一幕幕开始在眼前浮现。
当她提到那个人名时,钟少晦暗犹豫的眼神了她,猜测是一回事,亲口证实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在那样一张照片出现,她紧闭的心门又敞开缝隙时,灌进来的冷气犹如台风过境,彻底卷走了她残余的希望。草木萧瑟,鸟虫消匿,那场雪,还真是应时应景。
暗嘲自己没出息,都说了不在乎,他一出事,她却比谁窜得都快,再要见面,恐怕他要嘲笑得更厉害。
胡思乱想着,头上的被子被掀开:“起来吧,开饭了。”
“嗯。”她坐起来耙耙头发,战辉已经弯腰把拖鞋给她摆好。她把脚伸进去,看看战辉身上的围裙,忽然冒出一句:“战辉,看不出来,你还挺宜家。”
“是吗?我当这是夸奖了。”
“嗯,比奥斯卡金像奖还金的奖,要是哪个女孩嫁给你,一定幸福!”
“去洗手吃饭吧。”战辉笑笑没置可否,蝶儿热情的笑僵在脸上,逃进了卫生间。
战辉煮的粥很粘稠,上面一层厚厚的粥皮,正是蝶儿喜欢的,她足足喝了两碗。只拿盐和味素拌的黄瓜也很爽口,要不是战辉管着,她差点都吃了。最后那个水煮蛋,她实在吃不下去了,只吃了蛋黄,把蛋清派给了战辉。
抚着鼓溜溜的肚皮,看着战辉收拾碗筷,再看看窗外茫茫的大雪,蝶儿忽然冒出个想法:“幸福的家庭是不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分吃一锅热腾腾的粥,吃鸡蛋一个吃黄一个吃白,然后,在漫天大雪中相拥着去上班,或者再有一个小,依在两人中间,雪地里三串脚印歪歪斜斜却始终彼此不离左右。”
想着想着,眼睛竟然发酸,一滴泪爬出眼眶,颤颤地挂在睫毛上,没有掉下去。
战辉洗碗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蝶儿。脸蛋因为发烧的缘故略显苍白,头发也凌乱地散着,几分憔悴几分慵懒。但那双眼睛好像被雪水洗过,清明透亮,眼睫上一滴泪像融化在手心的雪,让人生怕一不留神它就钻入指缝,再寻不见。
忽然好想把那泪掬到手心,战辉大步走到她面前,却在最后一刻失了勇气,抬手抚她的头发:“发什么愣呢?一会儿记得把药吃上,我去公司了,替你请个假,你今天就在家歇着吧。”
蝶儿回神,抬头看他,眨了下眼睛,那泪终于滑下来。她这才意识到,忙抬手去抹,为了掩饰自己的难为情,叫得更大声:“请什么假,我这不是好好的?你等会儿,我十分钟就好。”
“在家休息一天吧,广告已经拍完,今天又没什么通告,去了也没事。”
“所以更要去啊,去了也是歇着,还不会嫌闷。等我啊!”蝶儿说着,到衣柜里翻出两件衣服,就夹着进了洗手间。
战辉坐在那里,听着洗手间里的声音,也抬眼望向窗外:这场雪真大,下到早晨还没停,停在楼下的几辆车,车顶都积了十几公分厚的雪。
而正对着蝶儿窗口的那辆不知什么时候开走的,昨天半夜,他睡不着,掀开窗帘往外看时,还见那车里一星红色在闪。如今,那里只剩一个空白的车位,隐约可见两道车辙,转了急急的弯,通向小区大门。
接到叶子电话时,两人正往楼下赚蝶儿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到了叶子本人。
话筒里没了声音,紧接着“扑”的一声,叶子手机掉到地上。她慌乱地捡起来,转头看看四周,然后立即打开车门:“快,上车!”
蝶儿知道她误会了,可也来不及,配合着她,作贼样上了车,战辉也被叶子塞进后座,然后,比亚迪一个挑头,在雪地上拧了两拧,迅速驶向大门外的车道。”
“你们两个,胆也太大了吧。这要是让狗仔拍到,这个春节就别想消停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发烧了,有点严重,战辉是来照顾我。”
“发烧?我瞅着你目光清明面带桃花,哪里像发烧?”叶子狠狠剜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
“真是发烧了,不信你问战辉,你知道,他从不说假话。”蝶儿急了,这涉及到原则问题,她可不想叶子误会。
叶子从后视镜里看战辉,战辉好像没听到两人蹈话,专心闭目养神。
“你看,战辉为了照顾我,晚上都没睡好。”得不到战辉的支援,蝶儿拿眼瞪他,可惜他看不见。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运动过度没睡好?”叶子翻翻眼睛,又看眼后视镜。
“什么运动过度?”在这方面,蝶儿还是短根弦,等她反应过来,狠狠地掐叶子胳膊,“你说什么呢?”
“哎,我开车呢哎!”比亚迪又扭了两扭,车里前排两人都老实了,战辉睁开眼,吐出两个字:“无聊。”
☆、106、这是你的家
再次看到叶子手中的报纸,蝶儿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些狗仔,也太敬业了点,那么大的雪,竟然在她家门外蹲守了一夜,比警察蹲点抓嫌犯都要执着。然后,报上的结论是:战蝶组合两大主唱战辉与钟蝶整夜在一起,似已同居,为二人打掩护,经纪人清晨开车来接。
蝶儿脸上表情变化多端,最后却笑了。这一笑可把叶子激怒了:“你还笑!我说什么来着?狗仔无处不在,要时时小心防范。你们倒好,专门给人制造机会。这次比前几次可严重多了,同居啊!得有多少歌谜心碎一地,口水还不把你们淹死。”
“哪有那么严重,我们什么都没做,清者自清,他们愿说说去吧。”
“你说得轻巧。房间里就你们两个人,呆了一整夜,你说清,谁来证明?”
“我为什么要证明?我自己的生活关他们什么关系?我唱的是歌,他们爱听就听不听就算,我为什么要他们?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跟战辉好了,犯了哪家王法,值得这般兴师动众?”
没想到她的火气这么大,叶子被她噎得直瞪眼,末了,烦躁地耙耙头发:“总之这事你别轻易开口,到底怎么跟记者,我得请示aimee。还有战辉那,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你劝劝他,千万别跟记者起冲突,保持沉默就好。”
“行,我知道了。”蝶儿也不知自己脾气为什么这么大,见叶子脸色不好看,有些懊悔,“对不起叶子,突然看到这个,我有些烦躁,你别往心里去。”
“算了算了,我就这命。我去找aimee了,你别忘跟战辉谈谈。”
说完,她迈着大步噔噔噔地走了,蝶儿站在那儿,手里还捏着报纸,叹了一声,答应加入这个圈子,看来真是个错误。
叶子说得没错,这次的绯闻来势汹汹,她去报纸发行方要求追回报纸澄清事实时,碰了软钉子,对方再不像上次那般合作。与此同时,网上也炒得沸沸扬扬,也不知从哪翻出来那么多照片,每一张角度都拿捏得特别好。战辉在台上深情地看着她,战辉手搭在车顶护她上车,战辉帮她把塞在衣领里的头发挑出来,战辉被她捂着耳朵,两人一样的口形说着一样的话……单看这些照片,蝶儿都怀疑自己跟战辉是有什么的,战辉眼里的东西虽藏得深,但被技巧高超的拍摄者捕捉,仍然点点滴滴地呈现。
蝶儿开始有些怕,不知是怕这些照片,还是照片背后传递出来的东西。
她找战辉谈的时候,措辞很小心,可战辉却依然一派淡然:“有什么可担心的,没有的事,他们哄哄一阵就过去了。”
说这话时,他正擦拭着手里的鼓棒,那是蝶儿送给他的。蝶儿看看鼓棒再看看他,心里的不安怎么也再说不出口,战辉都没有挑明,她说得太直白了会不会是自作多情?
接着就是春节长假了,本来有两场演出,但战辉和浩子不同意,说要去台湾看看冷风。绯闻的事件还没平息,aimee权衡一下,还是给了他们假。蝶儿也沾了光,浩子她一起去台湾,她拒绝了,正是风口浪尖上,她可不想再生出些什么事端。
想了想,她坐车回了z市,先去忘情酒吧看了芳姐和强子他们,又到马场看了师傅和艾玛,去看钟允恪时,不巧他出国了。从医院出来,她就直接坐车去了y市。
当她站在半山的别墅门口,刘嫂来开门时,脸上的欣喜一闪而过,却被她抓了个正着。她热情地给了刘嫂一个拥抱,刘嫂别别扭扭地推开,转身通报了齐念耕,就去忙活晚饭了。
齐念耕见她来了,更是高兴得紧,当即让她留下来过春节,蝶儿想想,点头笑了:“齐叔叔,我很能吃的!”
“能吃好,这屋子里,就是缺陪我吃饭的人。”齐念耕呵呵地笑,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拿出巧克力,还专门剥好一块送到她嘴里,“来,尝尝这个,以前雨筝最爱吃了。”
蝶儿张嘴含住那巧克力,入口微苦,但很快就感觉到芳醇叼,她使劲地点了下脑袋:“嗯,好吃!”
“好吃就多吃些,反正你怎么也吃不胖。”齐念耕干脆把巧克力盒子塞给她,让她抱着,那神态,像一个父亲找回了丢失了孩子,无处安放的父爱总算有了着落。
蝶儿抱着大大的盒子,只觉得沉甸甸的,这份爱,她接受起来,心里总是一丝丝的惭愧。要是她不出现,这位老人也许还在纵横商场、指点江山,不会这么早就像现在这般,守着一大盒巧克力,盼着一个能吃出它甜味的人。
七天的假期过得飞快,蝶儿要走时,齐念耕与她长谈了一次。直言他曾经做过亲子鉴定,结果显示蝶儿是她的女儿。事实为什么会这样,以他在商场上运筹帷幄,把利润精确到小数后面六七位的脑子,怎么也想不明白。当蝶儿告诉他自己来自宋朝,她来到的日子与雨筝离世的日子正是同一天时,老人呆了好久,然后,他一手抚上蝶儿的脑袋:“这么说,你还是我女儿啊!她替你去了宋朝,你替她来了这里。也许现在,她正在你那个大少爷家,喝茶领,而我却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孩子,对不起!”
从没奢望这一声对不起,蝶儿再也控制不住,一下扑进齐念耕怀里:“齐叔叔,您一点没有对不起我。您这样包容我,像爱雨筝一样爱我,我又惭愧又感动。是我不好,害了,还害您丢了念齐!”
“傻瓜,没有你,庄毅的计划也一样进行,这事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别自责了。来,抬起头来,”齐念耕把蝶儿的脑袋从胸口扳起来,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忙,偶尔回来看看,我就知足了。在外面有什么风雨,有什么不顺心,都要记得,你在这里,有个归宿。”
“嗯,齐叔叔,我记住了。”
“还叫叔叔?”齐念耕责怪地刮她鼻子。
蝶儿看着齐念耕期待的眼神,嘴唇翕动,眼泪骨碌碌又掉了两颗,才吐出两个字:“爸爸。”
声音很低,几不可闻,齐念耕却响亮地应了一声,又把她搂进怀里。刘嫂来送茶,在门缝里看见了,也拿袖口悄悄地抹泪。
☆、107、这是干什么
“不行,这是什么馊主意。好不容易记者不闹腾了,你又兴什么浪?”蝶儿抬手扒拉扒拉叶子,嫌她挡住了晒到她身上的阳光。
“什么叫我兴浪?说清楚了,这可是上面的意思,我只是来传达。”
“上面?上面是谁?aimee,总监,还是总裁?他们哪个闲到有时间牵红线当月老?”
“你还不信,真是aimee找我了,说是上面的意思,具体上面到哪个层次我就不清楚了。蝶儿,这是好事,可见公司现在对你和战辉多重视。”
“这样的重视法,我可吃不消。让我和战辉假恋爱,他们怎么想的?别说我,就战辉那性格,你认为他会配合?”
“肯定会。他巴不得假戏真做呢。”叶子凑近一些,脸色变得神秘,“以我女人的直觉,战辉对你不只是动了心,而是毒入骨髓,所以,我觉得这次对你们是个机会。郎情妾意,趁早大白于天下,不用偷偷摸摸,多好。”
“好个头!”蝶儿拿起桌上的一本曲谱拍过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郎情妾意了?就算你忽然转了向,想把我们捏成一对,也不带这么随口胡诌的吧。”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那个下雪的早晨,你们……”
“打住打住,”见叶子一脸暧昧,蝶儿立即叫停,“跟你说多少遍了,那晚我发烧,战辉照顾了我一个晚上,我病得都了,哪有你想得那么乌七八糟?”
“错!首先,那不是乌七八糟;其次,以战辉的性子,换个人病了,你认为他会照顾一整晚?”
“怎么不会?要是浩子……”
“浩子不行,换个女的。”
“要是阿眯……”
“这个我没见过,不知道。再换一个!”叶子挑肥拣瘦,偏偏蝶儿还真再说不出一个跟战辉有交集的女孩的名字。
“你也别费心琢磨了,就我吧,我病趴那儿了,战辉会不会一晚上照顾我?”
“这个,应该会吧。”叶子好心给她提出一个人选,蝶儿倒有些犹豫了,战辉跟叶子,好像有些不对盘。
“什么‘应该’。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他半拉眼也看不上我。不只是我,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你也不是没见跟你们一起进公司的那对美女组合是怎么跟他示好的,他连哼都懒得哼一声。那些小助理更不用说,迷他迷得什么似的,哪一个他多看一眼了?”